大汉封禅-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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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就在那简陋的大厅中踱着步,他的步子很缓慢,也很稳重,一如他如今的心,几年的磨砺下来,诸葛亮年轻的身躯少了一份轻浮,多了一份稳重,事实上,他本就是一个稳重的人,只不过如今这种感觉更加深了一点,举手投足之间,力道恰当,给人以平静,似乎天榻下来了也没有什么要紧,有个子高的顶嘛。而他那八尺挺拔之躯,无疑就算那个头高的。
安静的厅中忽然起了一阵咳嗽之声,声音有些无力,也有些苍凉,甚至很像阳平关上的马铁,可马铁不可能在这里,马铁的咳嗽声也不会让诸葛亮停下脚步。
诸葛亮停了下来,随即迅速的赶去一旁的长榻上,有着修长手指的双手有节奏的拍打着一个瘦弱身躯的背,他拍的似乎很有效果,片刻之间咳嗽声消失不见,诸葛亮的眉头却皱的更紧。
“元直兄,你还是去一趟长沙吧!这病可拖不得!”诸葛亮的声音在厅中响起,满是关切。
“春夏之交,寒热难测,微染风寒,不过小恙,岂能因此而废州郡大事!”徐庶虽然身体不适,可中气却是十足,说话依旧铿锵有力。
诸葛亮心中长叹,却是没有再作声,他虽不懂医术,却也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风寒小病,徐庶在外游历甚久,经验何等丰富,想来也清楚的很,他既然不说,便有他的道理,诸葛亮也不追问,只是无言的陪在一侧,轻抚其背,理其气。
两人默然盏茶时间,各自想着心思,刘备已经回转。
两人起身恭迎,刘备却是三步并着二步赶了过来,一把抓住徐庶的手,将他按在榻上,并为他理了理被角,关切说道:“先生身体不适,岂可随意走动,有事相商,着人赶来说一声,我和孔明过府相商便是。”
徐庶只是说道:“此于理不合,主公如今职掌荆州,最重威严,不可有丝毫懈怠。”
刘备长叹,“若是拿先生与荆州相比,我宁选先生而不取荆州,先生之才,足可安邦定国,一州之地何足挂齿。”徐庶想说什么,但又忍不住的捂嘴咳嗽了起来,诸葛亮没有伸手,刘备已开始替他捶背,厚厚的手掌,动作却是很轻,与诸葛亮刚刚的模样相仿,一边拍,刘备一边咬牙说道:“先生,这次不管你怪不怪罪,备都要得罪了,午后我便让叔至将先生送往长沙,华佗先生虽然游历四方去了,张机先生却也是名闻天下的神医,不管有多大的事,先生先将身体养好再说。”
徐庶长叹一声,看了一旁的诸葛亮一眼,随即长叹说道:“先将眼下几件事议定下来再说,否则我在长沙亦不能安刘备点头说道:“好,先生有事请讲,我们尽量快些议定。”
………………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主公,张将军攻击受阻,请求援军。此事迫在眉捷,必须尽快解决。”
刘备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元直、孔明有何高见?”
徐庶强自要从榻上撑起来,但身体有点软,很是吃力,一旁的诸葛亮立即上前扶了一把,让徐庶的身体贴在自己身上坐起,徐庶身体状况不佳,精神倒是不错,他肯定说道:“张将军部下久战疲敝,锋锐渐失,急需援军以轮换,至于援军多少兵马,还得看主公决心如何!”
刘备奇怪问道:“元直这话何解?”
徐庶想接下去说,但喉咙处一酸,又猛的咳了起来,他伸手指了指诸葛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诸葛亮轻拍着徐庶的背,待他气平了之后,才接着说道:“元直兄之意,援军多少,以主公对益州之战的想法来定,主公若是想稳着一些,借助巴东、巴郡等地徐图缓进,只需派一员中郎将统军万余,西进益州助张将军一臂之力便可,虽然短时间内难以攻下益州全境,但巴郡、巴东两郡城池险固,张将军统兵有方,有援军可供轮换休息,大军战力无忧,足以与益州军相持。”
“况且汉中那里有消息传来,传言伯威已攻下阴平全郡,这样一来,阴平、巴郡一南一北,分执益州两端,益州军首尾难顾,进退失据。稳住眼前地战果当无大碍。”
刘备闻言不由长叹一声,起身走向大厅中间,遥望厅外半晌无语。良久才叹息道:“公琰前些日子也与我说过此事,但消息来源只是风闻,并未确实,前番法孝直曾言,伯威率部攻占葭萌关、剑阁,可距今已有半年之遥,想伯威身处异乡,无粮草后继。如今是死是活已是不可知,说来,确实我愧对伯威,五千人孤军深入,实在太过冒险。”
“主公自可宽心,所谓空**来风,未非无因,传闻如此,想来也有些根据,况且伯威有士元相助。帐下之兵又是百战精锐,依据剑阁、葭萌等险关死守,必能逢凶化吉,不管伯威是否已攻占阴平郡,只要霹雳军尚存,便能牵扯益州军兵力。”
刘备只是担心粮草兵械等事,想着五千儿郎在异乡挣扎,情况与自己当年客居汝南之时何等相似,刘备心中揣揣,转言叹息道:“曹老贼如今已加封魏王。威逼天子更甚往日,天子蒙难,群臣束手,备受诏讨贼。十数年来,未有寸功,如今两鬓已白,腹生赘肉,寄居于边角之地,虽然有忠志之士相助,却奈何不了曹贼分毫,实在有负圣上厚望。愧对列祖列宗。”
诸葛亮宽慰道:“主公。如今敌强我弱,不宜轻动。轻躁急进反倒易为敌所剩,于事于补,如今天下纷乱,疆土未平,主公在荆州一日,曹贼便如芒在背,寝食难安,陛下亦可无大碍。”
刘备为生存奔波了十几二十年了,自然知道这点家底得来不易,虽然感叹不已,但却不会果真头脑发热去冒险攻击,他点了点头,转身说道:“曹贼兵败西凉,如今又加封魏王,短时间内当不敢轻离邺城,此乃良机,我等当趁此时机抢占先机,以图自强。翼德攻占巴郡、巴东固然战绩彪炳,然两郡之地尚不足以为纵深、为屏障,元直、孔明可有速取益州之策?”
徐庶、诸葛亮互望了一眼,神情有些兴奋,他们早有计算,却怕刘备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如今左将军亲自提了出来,无疑要比他们劝说效果好的多,徐庶当即答道:“主公,益州山高路险,江流纵横,利守不利攻,想一鼓作气而下,殊为不易,不过……”
刘备本来有些失望,可听到“不过”两个字时,双眼不由泛起一股神采,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若是主公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举荆州之兵西征,三军用命,一举击溃垫江城守军,刘璋必然阵脚大乱,益州唾手可得。==”
刘备沉吟片刻,有点犹豫问道:“先生之意,举荆州之力与益州兵于垫江决战?”
徐庶病秧秧地身体此刻来了精神,他神情严肃的点头,提高声音说道:“不错,以雷霆之势与益州军决战。攻城者,攻心为上,刘璋尽集大军于垫江,依江而守,已然倾尽心血,若是能够一举破敌,益州诸人肝胆尽裂,不复争胜之心,再难成后续防线,各郡也将分崩离析,主公自可坐收其成。”
“先生,柴桑鲁肃三番四次前来讨要南郡,语含威胁之意,孙权跨江北征数次皆无功而返,目光已落在我荆州,此时若是大军西进,江东来夺荆州,怎么办?曹仁镇守樊城已有数年之久,眼线遍布荆州,大军稍有异动,他必然知晓,若是曹仁渡江来取襄阳,又该如何应付?”
“江东自孙郎、周郎之后,不复大将矣!孙仲谋胆识过人,心机阴沉,可谓人杰,但空有雄心壮志,却无其父兄之手段,尤其统兵布阵之本领与其父亲相差甚远,鲁子敬谨慎有余,灵变不足,不复周郎神来之笔,火烧赤壁、强取南郡已成佳话,难以复刻,如此江东何惧之有?主公勿须牵挂于心。”
“至于曹仁,本是骁将帅才,然这几年屡败于南郡等地,用兵之际,难免瞻前顾后有所顾及,只需多出疑兵以虚实示之,必然踌躇不前,即便渡江过攻,亦不敢尽遣主力,主公可将关将军调至襄阳城,必是万无一失。”
徐庶说到这里,便看向诸葛亮,问道:“孔明以为如何?”
“兄长思虑周详,布置妥当,亮深为赞同。”自谦之后,诸葛亮附言说道:“江东之兵,精于水战,步战次之,骑兵最劣,如此情形,自保有余,而攻掠不足,北方之地,多为平原,非有精骑不可战,吴侯屡番渡江北上,已是不智,乃以已之短击敌所长,不过如此作为,分散曹军注意,倒也对我军有利。荆州居上游,我军士卒于水战虽不如江东军之骁勇,然借水势,胜负难料,只不过我军若与江东互相攻打,损兵折将,曹仁得到消息必然倾力过江,襄阳征调关将军驻防,虽然无碍,但血战连连,难免伤了荆州元气,于我军不利,以亮愚见,还是继续结连江东以抗曹操为妙。”
刘备叹道:“孔明此言甚有道理,对于江东,如今之际还是继续拉拢,结为同盟为妙!”
徐庶言道:“主公,荆州之地,以南阳最富、南郡次之,大江南岸诸郡最次。如今南阳掌控于曹操之手,南郡久逢战乱,百姓流离,南岸诸郡虽然归附日久,但受地势、人口所限,发展甚慢,主公虽得荆州大部,却是失了最最关键的南阳,如此一来,仅凭汉水、大江为界防御,遭曹军、江东两面夹击,难有作为,全取益州方有争胜之本,属下以为,既然有如此良机,当以攻取益州为首务,至于江东是否倾军来攻,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攻下益州,即便是舍弃这半个荆州又何妨?”
刘备漠然,虽然对于那个四境闭塞,易守难攻的益州向往已往,但来荆州已有整整十一年了,对荆州的一草一树都已有了深深的感情,尤其想到当年曹操南下,南阳十数万百姓紧随不舍的场面,刘备更是心中发酸,黎民百姓,国之根本,难道自己又要再一次的舍弃他们?刘备很不愿意,他老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奋斗了,这样舍来舍去,何时才是一个尽头?
然而徐庶自新野以来,所献计策无不料敌先机,使自己掌控形势地主动,这一次,要不要听其所言?
诸葛亮看着皱眉不语的刘备,已经猜透了他心中的想法,左将军苦日子过惯啦,对于一城一地的得失都格外的重视,这个时候让他置荆州于险境,他当然不愿意了。诸葛亮细想一番,随即说道:“主公,属下以为,舍江夏郡与江东,大军走后,尚能拖延数月。”
刘备吃了一惊,惊讶说道:“江夏?孔明,江夏乃荆州东面门户,交由江东,岂不是引狼入室?”
诸葛亮答道:“那倒未必,江夏可谓荆州之东门不错,但距离长沙郡近百里,距离柴桑不过八十里,距离太远于我军防御不利,外加如今江夏郡百姓大都已迁回南郡、长沙等地,赵中郎将统一万兵马驻防此处,意义却是不大。而江东得到江夏,多了一处防御,短时间内稳固防御、迁移流民已足够他们忙碌,有那段时间,主公说不定已经攻占蜀郡了。最重要的,仅以几座空城,便避免与江东冲突,乃是眼前最有利之举。”
刘备知道徐庶和诸葛亮都是很稳重的人,他们说出来的话,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必然也考虑到了种种后果,可眼下这种选择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他一时间也难以下定决心,究竟增兵多少去益州,他一时间难以决定。
………………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声低沉的号角之声在城楼上响起,紧接着四周发出了回应,一阵接着一阵的号角之声连绵不绝,充斥着八方,如同一声声闷雷,催促着半睡半醒间的士卒。
马蹄阵阵,尘土飞扬,晨曦之中,一队悍卒手挚战旗,纵马飞奔冲出了新丰城东面城门,驰骋在前的悍卒弓着身躯,身体几乎贴在马背之上,飞扬的马鞭不断的催促着战马加速,而如同众星捧月一般护卫在中央的掌旗兵,却是努力的挺直着身躯,努力的让战旗竖的更高,迎面扑来的劲风,割的两耳生疼,吹的睁不开眼睛,但那挺直的身躯依旧,一如那杆笔直的战旗。
大氅迎开飘飞,像是一片片云朵守护在战旗的四侧,四周的号角之声此起伏彼,但当这队悍卒几乎同时吹响号角之时,裂石穿云,苍穹四寂,四周都显得安静了下来。只是一瞬间的沉寂,四周蓦然炸响,巨大的咆哮之声恍若惊涛骇浪袭来,无数匹战马、无数的战旗瞬间冲出了营帐,出现在新丰城外的平原之上,一队队铁骑交错纵横,却又井然有序,在一面面战旗的指挥下,这一队队的铁骑便像是一道道江流一般,沿着奇异的轨迹汇合在了一起,形成一片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