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帝王妃-第3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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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叙偷偷觑着他的神气,小声道:“大概几百万两银子,也可能有……一千万两。”
“一千万两……”江越气得浑身发抖,指了他咬牙切齿地道:“你离开金陵,来扬州为官的那一日,我都与你说了什么?”
江叙“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大哥,我知错了,你原谅我一次。”
江越重重一拍雕花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跳,“说!”
江叙颤声道:“大哥说为官者当上体君心,下恤百姓,要为民做主,不可以权谋私,更不可欺压百姓。”
“你倒是记得清楚,可结果呢?”江越恨声道:“结果是你把两淮百姓的皮剥了一层又一层,将他们剥的血肉模糊!”
江叙垂泪道:“大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江越气极反笑,“你觉得还会有以后吗?”
江叙大惊失色,急忙抱住他的膝盖,“大哥,我们是嫡亲兄弟,母亲临终之前,让你一定要照顾好我,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见江越不为所动,他又急急道:“我发誓,只要能够度过这一关,以后一定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大哥你相信我!”
江越掩面,有低沉悲伤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不晚,一点都不晚!”江叙忙不迭地道:“只要大哥帮我对付那个方寻本,这一切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江越身子一震,缓缓抬起头,“怎么对付?”
江叙精神一振,连忙道:“我已经让人日夜盯着,只等大哥告之身份,便可以设法除去。”
江越眸中精光一轮,“你想杀他?”
“我并不想枉害人命,但他居心不良,一意想要害我,为求自保,只能如此。”江叙话音未落,脸上重重挨了一掌,打得眼前金星乱冒,半晌才回过神来,气愤地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江越指了他怒骂道:“混帐东西,你还有脸问我,你是不是嫌自己犯的错还不够多,非得再加一条杀人罪?”
江叙委屈地道:“这不能怪我,是他跟疯狗一样,非咬着不放。”
“所以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杀人了是吗?”江越气得脸色发青,半晌自牙缝挤出四个字来,“满口歪理!”
“我也是没办法,大哥,就这么一次,你帮帮我!”
面对江叙的哀求,江越眼底泪光闪烁,痛声道:“你真的会改?”
见他语气松动,江叙连连点头,“改,我一定会改,那些银子我也都不要了,任凭大哥处置。”
江越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去把帐册拿来。”
这一次江叙没有推辞,立刻自枕下取来帐册,上次引琴清上钩后,他就悄悄把帐册带了回来,夜夜枕在头下。
厚厚的帐册记载了他这些年来与八大盐商之前的银钱往来,上面的金额少则几万两,多则十几万两,在他出任两淮盐政使后,金额变得越发触目惊心,最大的一笔整整七十八万两。
看着帐册上一个比一个惊人的数字,江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整整一千零九十余万两,而在户部的帐册上,国库存银也才不过两千万两,也就是说……江叙整整贪污了半个国库。
“大哥,你还没告诉我那个方寻本的身份,他究竟是不是陛下派来的钦差?”
江越合上帐册,沉声道:“走吧,带我去见他。”
江叙蹙眉道:“大哥……”
“你想知道他身份的话,就立刻带我过去!”见江越态度强硬,江叙只得按下心头疑惑,命人准备马车,前往东方溯落脚的客栈。
一路上,任凭江叙如何敲侧击,江越都不肯透露方寻本的身份,后者讳莫如深的态度令江叙越发不安,甚至生出一种跳下马车逃走的冲动。
在江叙胡思乱想之时,马车停了下来,帘外传来车夫的声音,“二位大人,到客栈了。”
刚一掀开车帘,便有雪花打着转扑面而来,冰冷的气息令江叙打了个寒颤,望着车下被积雪覆了一层的道路,迟迟没有落脚。他有一种感觉,只要这脚一落下去,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江越迟迟不见他有所动作,冷声道:“还不下车?”
第一卷 第七百六十七章 请罪
江叙强笑道:“大哥,我突然想起衙门里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得先回去一趟。”
江越淡淡道:“都已经到门口了,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儿。再说,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方寻本的身份吗,走吧。”
江叙能够明显感觉到肩膀上那只手正在把他往前推,这令他越发心慌,“都是一些紧要的事情,原本早该处理的,这不是看到大哥突然到访,一时欢喜就给忘了,大哥要是嫌来回麻烦,就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着,他对车夫道:“回衙门。”
江越喝止住准备调头的车夫,冷冷盯着神情不安的江叙,“怎么了,怕大哥害你?”
“当然不是,只……”
“既然不是,那就下车吧。”江叙不由分说地打断他。
江叙无奈,跟着他一起下了马车,在雪地里留下一连串脚印,在问明东方溯几人住的客房后,江越径直走了上去。
林默正好从房里出来,看到从楼梯处走上来的江越,略微一怔,旋即迎了上来,拱手行礼,“江大人什么时候来的?”
“今早刚到的扬州。”说着,江越张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七爷在里面吗?”
“在,正和夫人说话。”林默简短地回着。
“烦请替我通传一声,另外再拿一根粗些的绳子来。”江越客气异常的态度令江叙越发不安,在林默进去通传后,他低声道:“大哥,你为什么叫他七爷,难道他是朝中哪位亲王?”
江越官居一品,能被他尊称一声爷的,也就几位亲王,可在他印象里,这么年轻的亲王,就只有肃王府那一位,可那位是老王爷独子,不可能排行第七。
“待会儿就知道了。”说话间,有人取来一条粗长的麻绳,与此同时林默也走了出来,“七爷请江大人入内说话。”
“有劳了。”江越拱一拱手,拿麻绳往江叙身上套去,将后者吓了一大跳,“大哥你做什么?”
“带你去请罪。”江叙一边回答,一边继续绑着,不一会儿功夫,已是把江叙绑得结结实实。
江叙被他绑得挣扎不开,“我又没错,请什么罪,大哥你是不是疯了,快放开我。”
江越将绳子打了一个死结,冷声道:“贪了一千多万两银子还跟我说没犯错,倒还真是有趣。”
江叙没想到他会当众把这事说出来,吓得面皮一紧,赶紧往旁边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边,方才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大哥你无端端在这里说什么,我不是答应你会改吗,那银子也都交给你处置。”
江越眼底掠过一丝痛楚,沉声道:“太晚了,进去吧。”
江叙被强行推了进去,正如林默所言,东方溯与慕千雪都在屋中。
这并不是江叙第一次看到他们,每一次都以为自己看清楚了,可后面总会挖掘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令他始终如同镜中看花,水中望月,无法看真切。
如果说,在此之前,江叙只是担心的话,那么接下来一慕,就真是让他惊骇欲死了。
江越肃然跪下,伏首于地,“臣江越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叙怔怔盯着东方溯,他刚才听到了什么,陛下……大周的陛下……方寻本?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江叙努力想要否认这件事,可江越明明白白就跪在地上,试问除了当今陛下,还有谁能让身为户部尚书的江越下跪。
“陛下……”江叙失魂落魄地念着这两个字,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江越会一接到消息就日夜兼程从金陵赶过来,又为什么迟迟不肯告诉他方寻本的身份,他一定早就知道方寻本是东方溯的化名。
东方溯扫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江叙,淡然道:“他告诉你的?”
“是,这个畜生写信给臣询问陛下身份,臣不敢怠慢,立刻赶了过来。”说着,他痛声道:“臣管教无方,请陛下治罪!”
东方溯摩挲着手中的茶盏,“你想替他求情?”
江越抬起头,哽咽道:“于私,他是臣唯一的弟弟,臣当然不希望他有事;可是于公,他剥削百姓,犯下种种大错,臣……实在没脸替他求情。”
东方溯颔首,“总算你没跟着他一起犯浑,起来吧。”
“谢陛下。”江越吃力地站起身,又朝慕千雪行了一礼,“娘娘万福。”
慕千雪温言道:“江大人一路赶来,想必都没有怎么歇息过,坐下说话吧。”
“谢娘娘。”江越斜签着身子坐下,从袖中取出江叙给他的那本帐册递过去,“这是他这些年来跟八大扬州往来的帐册,贪银……一千余万两。”说出最后五个字的时候,他声音都在发抖,赶来扬州的路上,他不是没想到江叙可能会利用盐政之便,贪污受贿,但总以为顶多就百八十万两,万万想不到竟会上千万。
江叙大惊,顾不得东方溯他们在场,急声道:“大哥,我已经答应你悔改了,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
江越咽下喉咙里的涩意,盯了他道:“你若真知道悔改,就不会一味让我帮你隐瞒,甚至不惜杀人灭口!”
江叙脸颊一搐,不敢直视东方溯的眼睛,低头道:“我……我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就可以杀人,没办法就可以欺压百姓,那么多年的圣贤诗你都读到哪里去了,父亲一生正直,要是知道你这个样子,不知会有多痛心!”江越一口气说了许多,微微有些气喘。
江叙低头不语,片刻,他道:“无论如何,我都是你唯一的弟弟,你连一次机会也不给我吗?”
江越闭一闭目,哽咽道:“我也想救你,可是……我无能为力!”
面对他的话,江叙低低笑了起来,满面讽刺地道:“你不是无能为力,而是怕我连累你,害你丢了头上的乌纱帽,得罪你跟前这位主子!”
“爹娘过世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他们的,现在又是怎么做的,为了功名利禄,你连自己亲人都可以不管不顾,你还是人吗?”说到后面,他咬牙切齿,状如恶鬼。
第一卷 第六百六十八章 死罪难逃
江越叹了口气,沉沉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错?”
“错?”江叙冷笑道:“我最大的错,就是把这件事告诉你,我一心盼着你帮我,你可倒好,竟送我来死!呵呵,你说父亲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会痛心,那你呢,你会把他们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面对江叙的吼斥怒骂,江越神色平静无波,“就算爹娘此刻站在我面前,我也问心无愧!”
江叙讥声道:“你当然这么说,因为你还要抱紧皇帝主子的大腿。”
“你……”江越痛心疾首的看着他,怎么也不想明白一向听话懂事的弟弟怎么会变成这样。
慕千雪漠然道:“你觉得江尚书对不起你,那你呢,又是否对得起朝廷,对得起陛下,对得起两淮千千万万的百姓。”
江叙眼底闪过一丝心虚,“这么做的又不止我一个,我……我把银子全还给他们就是了。”
房中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正是东方溯,他嗅着一枝新鲜的腊梅,讥笑道:“朕第一次听说,贪官犯事把银子还回去就行了。贵妃,刑部什么时候改了律法,怎么也没通知朕一声。”
江叙硬着头皮道:“我一没伤人,二没害人,只是收了盐商一点银子而已,还回去还不够吗?”
东方溯冷笑连连,起身走到他身前,一字一顿地道:“扬州城中,盐价贵如黄金,多少人因为买不起盐而只能吃淡而无味的饭菜,从而身体虚肿,四肢无力;又有多少人为了一口盐,奔波劳苦,甚至卖儿卖女,你居然还有你在这里说什么没害人没伤人,真是可笑!”
不等江叙辩解,他又道:“还有——你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在你为官的这些年里,想必双手没少染血。”说到这里,他替江叙理着领子,微笑道:“对了,连朕和贵妃都差点伤在你心里!”
江叙被他盯得腿肚子打颤,别看他说得硬气,其实心里比谁都害怕,“你想怎么样?”
东方溯微微一笑,“张进。”
听到他叫自己,张进赶紧答应,“奴才在。”
“你说说,一千余万两,你要扒多少百姓的皮,才能聚集那么多钱财?”
“这个……”张进低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