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帝王妃-第3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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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溯面无表情地道:“处死贵妃是吗?”
张进大惊,连忙跪下请罪,“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东方溯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说下去。”
张进摸不准他的意思,战战兢兢地道:“依……奴才愚见,当务之急是让百姓知道真相,一来可以化解矛盾;二来,也不至于寒了贵妃娘娘的心。”
孙兴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说得简单,百姓要是能听得进去,陛下何至于如此心烦。”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张进正色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始终相信,只要待之以诚,必能换之以诚。”
“他们早已经先入为主,又岂是你几句话就能扭转的,万一矛盾激化,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面对孙兴声色俱厉的逼问,张进一时有些答不上来,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仰头道:“陛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惩处贵妃娘娘;那样一来,不仅伤了娘娘的心,还会影响太子殿下。”
孙兴欲言,被东方溯打断,后者一瞬不瞬地盯着梁氏,“昭仪以为呢?”
听到他问自己,梁氏露在袖外的十指微微一颤,轻声道:“张公公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但臣妾不认为正在气头上的百姓能够听进去,毕竟死了那么多人,还是……缓一缓为好。”
东方溯以手托腮,盯着她道:“你还是可以朕将贵妃罚去畅春园?”
梁氏怕他误会,连忙辩解道:“只是暂时罚去一阵子,等……”
“朕明白了。”东方溯微微一笑,梁氏不知是否自己看错,东方溯的笑容里似乎充斥了讥诮与讽刺。
第一卷 第六百七十三章 唯独你不可以
东方溯摘下玉扳指,随手扔到张进怀里,“赏你了。”
张进手忙脚乱地接住,他不明白东方溯为什么要突然赏自己,愣了半晌方才想起磕头谢恩。
东方溯这个举动,令梁氏脸颊微搐,压下心底的忐忑,笑着试探道:“臣妾记得陛下很喜欢这个白玉扳指,怎么突然赏给张公公了?”
东方溯拍一拍手,似笑非笑地望着梁氏,“他说得好,当然要赏,否则昭仪该说朕赏罚不明了。”
梁氏勉强一笑,“陛下真爱说笑。”
随着她这句话,东方溯缓缓沉下脸,冷声道:“原来昭仪也知道朕是在说笑吗?”
梁氏愕然抬头,“陛下您这是何意?”
东方溯没有理会她,一双寒凉如窗外星子的眼睛落在孙兴身上,后者心头狂跳,赶紧低头,将脸庞藏在烛火的阴影里。
东方溯无声一笑,转眸看向梁氏,“昭仪,这些年朕待你如何?”
梁氏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待臣妾极好。”
东方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道:“待你家人如何?”
“待臣妾家人亦是极好,臣妾母亲经常提及陛下,说要不是陛下,他们不会有今日的富贵安定,梁氏一族更不会有今日的风光。”顿一顿,她又道:“母亲每次入宫,必然要来承德殿谢恩,有时候陛下正在召见大臣,不便相见,母亲也要在殿下磕过头后方才离去。”
东方溯颔首道:“朕知道,梁夫人是个知恩之人。”说着,他有些感慨地道:“若人人都如梁夫人一般,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梁氏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得顺着他的话道:“吏治浊则百姓浊,吏治清则百姓清,陛下仁厚宽明,知人善用,内政严明,在陛下的统治下,百姓也会明辨是非,知恩图报。”
“知人善任……内政严明……”东方溯徐徐重复着她的话,自嘲道:“听着昭仪这话,朕可真是汗颜,因为朕身边现在就有一个挑拨是非,忘恩负义的小人!”
梁氏骇然,她就是再蠢再笨,也知道东方溯口中那个小人是指自己,“陛下这话从何说起?”
“啪!”东方溯用力一拍桌案,脸色铁青如疯涌而来的暴风骤雨,“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装傻充愣是不是?”
梁氏何曾见过他这样骇人的样子,吓得粉面苍白,连话也说不利索,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声音颤抖如窗外在秋风中打转的枯叶,“臣妾……不明白陛下在说什么。”
“是不明白还是不敢承认?”他摇头,痛声道:“梁秀英,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梁氏又慌又急,跪下道:“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请陛下明示。”
东方溯怒极反笑,“你好意思问,朕都不好意思说。”停顿半晌,他垂目道:“眼下在金陵城盛传的那个流言,与你有关是不是?”
这句话如刀斧一般灌入梁氏耳中,惊得她面无人色,身子一阵冰凉,仰头道:“陛下以为……是臣妾做的?”
“不是你。”梁氏还没来得及高兴,耳边便又传来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但你也脱不了干系。”
梁氏拼命摇头,“陛下……陛下究竟在说什么,这件事分明就是楚……”
“不是萧若傲!”东方溯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她的话,令梁氏面色越发苍白,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东方溯缓步走到窗前,背对着梁氏道:“由始至终,萧若傲恨的都是朕,所以他会用尽一切手段来对付朕,对付朕的子民;但对贵妃……他不会。”
梁氏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连连摇头,“贵妃背叛他在先,之后帮着陛下屡屡对付西楚,他怎可能不恨。”
树影张牙舞爪地投落在窗纸上,犹如行走在夜色中的鬼魅,令人心生恐惧,可事实上,最可怕的,并不是鬼魅,而是——人心。
东方溯默默不语,他不愿意回忆萧若傲看慕千雪的眼神,因为那会让他意识到,有一个人,一直觊觎他深爱的女人,千方百计想要从他身边夺走。
从九王府到边境,萧若傲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死慕千雪,但他没有,因为他要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人,所以他不会去散播这样一个随时会要了慕千雪性命的谣言。
十二年后的萧若傲终于明白,慕千雪对他来说,并不仅仅是攀向权力巅峰的工具。
所以早在谣言刚出来的时候,东方溯就排除了萧若傲散播谣言的可能性,而将目标锁定在几个人身上。
东方溯没有去解释原因,只是重复着刚才说过的话,“总之他不会。”
梁氏含泪道:“陛下宁愿去相信敌国皇帝,也不愿意相信臣妾吗?”
“相信……”东方溯满面讽刺地回过头,下一刻,化做雷霆之怒,如无数烈马自天际奔涌而落,“朕就是太过相信你,才让你蒙骗至今!”
“臣妾从未……”
“还敢撒谎!”东方溯愤然打断,指了她一字一顿地道:“朕告诉你,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恨贵妃,唯独你不可以!”
这句话将梁氏心里积压多年的愤怒与仇恨勾了起来,“为什么不可以?”
东方溯冷冷望着她,脑海中闪过慕千雪的一再叮咛,终是压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拂袖转身冷冷道:“总之不可以。”
梁氏冷笑道:“陛下这话说得好生没道理,慕贵妃的兄长害得臣妾父亲惨死,而臣妾……竟连恨的资格都没有,岂不可笑!”
东方溯头也不回地道:“既然上了战场,就该料到会有一死!”
“若是死在明刀明枪之下,臣妾无话可说,但父亲不是,他是被慕临风用阴险手段害死的,一直到死,父亲都用身体护着陛下,寸步不让。”说到这里,梁氏淆然泪下,哽咽道:“七年了,七年来,虽是高床软枕,却从未有一夜是真正睡得安稳,总是会梦见父亲临死的样子……”她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东方溯,“可是这一切,陛下早已抛诸脑后。”
第一卷 第六百七十四章 隐藏七年的秘密
东方溯嗤然冷笑,“那你可知,这七年的高床软枕,锦衣玉食,甚至昭仪的位份,是谁给你的?”
梁氏银牙微咬,“是陛下,但……”
“你错了。”东方溯的话令梁氏一愣,连已经到嘴边的话也忘记了,疑惑地看着东方溯,错?她错在哪里?
在梁氏的注视下,东方溯徐徐道:“这一切,都是贵妃给你的。”
梁氏嗤笑道:“那是因为她内疚,她知道自己理亏,所以……”
东方溯冷冷打断她的话,“所以你就肆无忌惮挑战贵妃的底线!”
梁氏怔怔望着他,心头千回百转,终是按捺不住那股奔涌的恨意与悲恸,脱口而出,“这一切都是她欠臣妾的,别说区区的七年,就是终她一世,都还不清。”
东方溯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终于肯说实话了,你对贵妃,从来都是怨恨的。”
“是!”梁氏眼底密布着纵横交错的血丝,眼角狰狞欲裂,“当年她兄妹联手害死臣妾父亲与无数将士。结果慕临风死了,她却毫发无伤,依旧做她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依旧得尽陛下万千宠爱,这不公平!不公平!”
“那依昭仪之意,什么才叫公平?杀了贵妃吗?”
“她害死那么多人,死不足惜!”这句大逆犯上的言语惹来东方溯重重一掌,力道之大,令梁氏跌倒在地,眼前金星乱晃。
“主子!主子您怎么样了?”小聪子大惊失色,急忙爬过去扶住她,在梁氏耳边焦灼地劝道:“您快别说了,再这样下去,可真就不能回头了,您别忘了太后的话,就算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二殿下,千万要忍着。”
尽管小聪子极力压低声音,还是被东方溯听到了些许,咧嘴露出森冷雪亮的牙齿,“回头继续用卑劣的手段去加害贵妃吗?”
小聪子被她盯得冷汗涔涔,急急摇头,“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存半分加害贵妃娘娘之心,奴才相信昭仪娘娘也是,刚才……”他心思急转,勉强让他想到一个说辞,“刚才娘娘就是想到梁将军惨死,一时有些激动,并非存心对贵妃娘娘不敬。”说着,他扯出一丝讨好的笑容,“陛下是知道昭仪娘娘娘娘的,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懂得拐弯抹角,奴才记得,陛下以前还特意称赞过娘娘爽直呢。”
东方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半晌,清凌凌一笑,“果然能言善道,难怪能在两个主子身边混得风生水起。”
汗水涔涔地从额头流下,滴到眼睛里,引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小聪子不敢抬手去拭,小心翼翼地赔笑道:“陛下说笑了!”话音未落,胸口突然挨了一脚,整个人被踢翻在地,耳边响起东方溯怒意涌动的声音,“你还以为朕真的是在夸你呢,当年朕就该将你与赵氏一并处死,省得你这些年在昭仪耳边诸多饶舌!”
小聪子听到他话里森冷绝决的杀意,惊骇欲死,顾不得胸口窒息一般地疼痛,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东方溯没有理会他,走到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梁氏身前,缓缓蹲下身子,“梁忠是死在慕临风手中不假,但同时——他也是西楚的奸细!”他终于说出了这个隐瞒七年之久的秘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梁氏耳膜轰鸣,眼前一阵阵发黑,奸细……父亲是奸细……
不!这不可能!
梁氏豁然抬头,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东方溯,神情激动地道:“胡说,父亲怎么可能会是奸细,当初他……”
“朕记得他为朕挡的那一箭,但他确实是西楚奸细。”东方溯将梁忠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随即叹息道:“这件事,贵妃早在七年前就知道了,正如你所说,她对你心存内疚,不想你再受伤害,所以选择了隐瞒,连朕也不告诉,直至这次萧若傲提及,朕才知道了梁忠真正的身份,就这样,贵妃还一直劝朕瞒着你。你可倒好,竟与人联手一起加害贵妃,欲置她于死地,你扪心自问,这样做对吗?应该吗?”
东方溯这番话字字诛心,戳得梁氏千疮百孔,面庞比窗外零落的枯叶还要灰败,嘴里喃喃不知在说些什么。
父亲……奸细……
不,她不相信一向刚毅正直的父亲会是西楚派来的奸细,假的,一定是假的!她知道了,一定是慕千雪容不下她,又碍于父亲死后的威名,所以串通萧若傲编了这样一个谎言来害她。
对,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梁氏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正要冲口而出,脑海中突然闪过小聪子先前的告诫,身子激灵灵一颤。
陛下已经先入为主信了慕千雪的“谎言”,无论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反而会给自己和予谨招来杀身之祸,令亲者痛,仇者快。
梁氏压下心底的密密匝匝的怨恨,木然道:“陛下现在是要褫夺父亲的谥号吗?
东方溯起身,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