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妾身邀你扛牌坊-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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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娴儿看着楼老爷子笃定的神色,若有所思。
胡氏却已经跳了起来:“那么大的罪,怎么可能没事!老爷要是不管,我们自己想办法就是了!”
“混账!”楼老爷子气得拍了桌子,喘得险些背过气去。
楼夫人没法子,只得叫人按住了胡氏,叹道:“老爷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既然是大案,县里必定不敢随意动刑,更不敢伤他们的性命。上头的人不会不管,你们切耐心等着就是。”
胡氏越哭越厉害,直着脖子顶撞道:“可是,谁又能保证‘上头的人’一定会帮咱们?太太不也说了黎县令在京城有人?照这么说,上头一句话下来,咱们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楼老爷子怒声斥道:“既然只有等死的份,你现在上蹿下跳又有什么用!你老实在家呆着还能给闵儿留一线活路,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这番话说完,楼老爷子便不再理会旁人,又叫安姨娘扶着他一点一点地挪出了门。
胡氏没了法子,只好继续掉眼泪。
郑娴儿看看楼夫人的脸色,再细想想楼老爷子的那番话,心里却大致有了猜测。
那本诗集是送给皇帝贺寿的,所以这案子最初一定是京城里弄出来的。桑榆县这边应该只是暂时关押待审而已。
上头一定会管这件事,或许是派个大官来,或许是提到府衙甚至京城里去审。不管怎么说,去求黎县令显然是没有用的。
现在就看上头派来的是什么人了。
听楼夫人的意思,朝中文武官员似乎也是各有派系的。如果上头管这件事的是楼老爷子的故旧,那么一切好办;反之,则万事全休。
现在看来,楼家确实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小心提防着别叫人抓住旁的小辫子就好。
郑娴儿暗暗地想道:楼阙在京城的时日也不短,不管怎么说一定会结交几个朋友的。这件事,未必没有转机!
但,懂得道理是一回事,心里能不能过得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听着胡氏抽抽搭搭的哭声,郑娴儿越来越坐不住,干脆又站了起来。
楼夫人警惕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郑娴儿跺脚道:“就算是囚犯,也没有不许人探监的道理,何况现在还不是囚犯呢!我还是觉得咱们需要去看一眼,不然一直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全都是叫别人牵着鼻子走,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儿头绪!再说了,万一这会儿他们有麻烦正等着家里帮忙呢?”
胡氏听到此处便住了哭,抬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跟你一起去!”
楼夫人迟疑许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不管见不见得着,都尽快回来。不许惹事。”
郑娴儿应了,拉住立刻便要出门的胡氏,先叫人去预备饭菜,又特意嘱咐了多做一些干粮,到时候一起带过去。
胡氏如梦方醒,忙又叫人去预备被褥和日常洗漱之物。
郑娴儿慌忙拦住,苦笑道:“没有这样的道理!衙门里那些鹰犬都是专要看人吃苦受罪的,咱们带的东西多了只怕反倒送不进去!再有一点,万一他们书院里有好些人关在一处,只咱们送了好东西进去,旁人见了岂不伤心?眼下咱们可不是给他们树敌招抱怨的时候!”
胡氏先时还想反驳,听到最后一句话便住了声。
是啊,不能得罪人……
眼下这个局面,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各种小人了!
楼夫人也在旁劝道:“去看看就回来,不必带什么东西过去!案子还没定呢,这会儿送被褥进去可不吉利!”
胡氏闻言只得作罢,只叫人收拾了几件厚衣裳过来,心急如焚地等着厨房里做出了几样饭菜,之后便拉着郑娴儿一起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一路上,胡氏的脸绷得紧紧的,任谁都能看出她的紧张。
谁又能不紧张呢?这种事寻常人一辈子也难遇上一次!
好端端的读书人,怎么偏就惹上了官司呢?
马车在书院门外停了下来,果然看到不少官差进进出出,不知在忙些什么。大门外的空地上散落了不少字纸,一时也没有人敢靠近。
看样子,是混不进去的。
郑娴儿正在犯愁,一抬头却看见黎县令在几个衙役的簇拥下从里面走了出来。
待要避让,已经来不及了。
黎县令看见她们妯娌两个,立刻拧着眉头走了过来:“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郑娴儿定了定神,露出笑容:“不知大人在此公干,多有冒昧,还请大人恕罪。”
黎县令皮笑肉不笑地道:“下官有公务在身,不便闲谈,楼三奶奶请回吧!”
郑娴儿往路中间站了站,昂首挺胸:“不敢打扰大人的正事,只是我家大哥和五兄弟昨夜未曾回府,家中公婆挂念得很,特遣了大嫂和我来问一声,还请大人通融,让我们见他二人一面。”
黎县令背着手,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不用急,等官司完了,自然有你们见面的时候!”
郑娴儿闻言忍不住皱眉,胡氏已在旁怒道:“便是死囚也没有不许探监的道理吧?现在案子还没审呢,凭什么把我们男人关起来不给见面!”
“你们男人?”黎县令眼角一眯,意味深长地向郑娴儿挑了一眼。
胡氏知道自己说漏了嘴,立刻无措地攥住了郑娴儿的手。
郑娴儿浅浅一笑,叹道:“我大嫂性情耿直,冒犯之处还请大人海涵。大人也知道,我们家二哥是不成器的,老爷太太一生所望都在大哥和五兄弟身上。这一回他们兄弟两个出了事,家里急得什么似的。还请大人体谅一下做父母的苦心,也体谅体谅我们府里这些不成器的老弱妇孺——他兄弟两个不回去,楼家就连一个能挑动大梁的男人都没有了。”
她费了好半天的口舌,终于把“我们男人”曲解成了“我们家的男人”。至于黎县令还会不会多想,已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黎县令眯着眼睛盯了她许久,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郑娴儿心里估摸着,他这是在等孝敬呢。
若是在平时,郑娴儿乐得花钱消灾;但如今这个特殊时候,任何有可能会授人以柄的事情,她都不会做。
所以,郑娴儿只是反握住胡氏的手,安静地等着黎县令的答复。
良久之后,黎县令发出一声冷笑:“本县倒是愿意体谅楼先生楼夫人做父母的苦心,只不知楼家会不会体谅本县身为人父的苦心?我儿延卿被你们家五公子打得现在还起不来床,我又该求谁去?我的儿媳妇怀着六七个月的身孕,受了这番打击也已卧病在床,谁又能体谅她为人妇为人母的辛苦?”
郑娴儿这时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她不可能把黎赓挨打的前因后果说给黎县令听,所以此时黎县令心中的怒气再大,她和楼阙都只能受着。
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眼下犯在黎县令手里,他怎么可能不公报私仇!
“怎么办?”胡氏急得掌心冒汗。
郑娴儿心里只有更急,眼下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下跪磕头赔礼道歉是不会有用的;送钱送东西也许会有用,但更有可能被盛怒的黎县令借题发挥,再给楼阙他们加一条行贿的罪名。
难道就此无功而返?
可是既已知道了黎县令在记仇,她又如何能放心地回去!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楼阙还不知道已经吃过他多少亏了呢!
想到这些,郑娴儿的心里越发堵得难受,也不知是该恨黎赓还是该恨自己。
黎县令欣赏着郑娴儿面如死灰的样子,心中觉得有些快意,但很快就不耐烦了。
今天的郑娴儿,显然远不如前两次去找他送礼的郑娴儿聪明可爱。
真是晦气!
黎县令在心里骂了一声,抬腿便走。
他身后的衙役立刻心领神会,很不客气地开始撵人。
正在这时,郑娴儿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里是在做什么?”
是黎赓!
郑娴儿立刻转过身,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喜色。
黎赓转过墙角来看见她,愣了一下,脸上莫名地红了。
郑娴儿这才想起自己是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的。
她敛了笑容,急急地走了过去:“黎大公子。”
黎赓避开她的目光,看向黎县令:“父亲,为什么突然查封书院?褚先生他们……”
黎县令皱了皱眉,脸色不善:“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好好在府中养伤,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黎赓急道:“父亲,当初是您亲自送我到褚先生门下求学,他老人家的为人,您是知道的!”
黎县令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褚仲坦有罪无罪自有上头来人详查严审,岂是你随口一说便能算数的?你还不快给我滚回家去!”
“好,”黎赓挺直了脊背,“褚先生的事我无权干涉,可我总该进去跟我的同窗们一起蹲着吧?修诗集的事我有份参与,如今出了事,我断无置身事外之理!父亲是一县父母官,难道要为了儿子徇私枉法吗?”
“你……胡闹,简直胡闹!”黎县令气得胡子都飞了起来。
黎赓脸上挨打的淤青尚在,他却浑不在意,昂首挺胸一派坦然。
这姿态,倒是让郑娴儿又小小地敬佩了一把。
“来人,把大少爷拖回去!”黎县令咬着牙下了命令。
黎赓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郑娴儿这才注意到他的腿是瘸的,也不知伤得到底怎么样了。
楼阙说他得躺到过年来着。如果都是皮外伤的话应该不至于啊!
眼看衙役们就要过来拉扯,黎赓靠在墙上冷冷地盯住了黎县令的眼睛:“父亲,书院之中很多人都是有功名的,定案之前您无权拘禁他们!您若执意把他们当犯人来对待,儿子只好上告学政,请他们来主持公道!”
黎县令险些被这个死心眼的儿子气死过去。
但生气归生气,他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了几条理由,诸如“上边有令不得不如此”“放出去以后极有可能畏罪潜逃”之类。
黎赓还是那句话,坚持要进去跟里面的人关在一起。
父子俩争执了老半天,最后各退一步:黎县令同意黎赓进去探视,并且承诺为涉案众人提供简单的被褥和饮食;黎赓同意在探视过后回府养伤,算是保外候审。
达成一致之后,黎县令似乎深受打击,带着衙役们径直走了。
黎赓由一个小厮搀扶着,慢慢地走到了郑娴儿的面前:“家父不知内情,如有冒犯之处,还请郑姑娘恕罪。”
郑娴儿避开他的目光,淡淡道:“父母爱子之心都是一样的,黎大人有理由生气。”
黎赓有些无措地舔了舔唇角,须臾又道:“我会向父亲申明我的立场,绝不会因我之故让桐阶多受委屈。此案尚有回旋余地,请郑姑娘暂且宽心。”
郑娴儿点了点头:“如此就多谢黎公子了。我家中长辈不放心,特遣了我和大嫂来看看他们,还请黎公子帮我们进去。”
黎赓忙答应了,这时才来得及与胡氏见礼问好。
胡氏早已急得喉咙里都要冒火了。
偏偏书院还大得出奇。三人穿过第一进的大厅,沿着长廊走了好久,满以为已经到了,谁知进去以后却是平时读书的地方,要找人还得再往里面走。
胡氏的脚下越走越快,郑娴儿却要顾忌到黎赓的伤,不得不压下满心焦灼放慢了脚步。
与黎赓并行,气氛却有一点尴尬。
当然,尴尬的只是黎赓一个人。郑娴儿满心想着楼阙,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别的了。
看着胡氏远远地走在了前面,黎赓便压低了声音道:“那几个人,我已经照桐阶的吩咐处理过了。如果你还不解气,我仍然愿意照你的吩咐……”
“罢了,”郑娴儿低声道,“都过去了。”
黎赓的脸上很明显轻松了许多。
郑娴儿有些歉然地看着他:“桐阶说他打你了,我先前还不信,想不到他还真下了重手。你……没什么大事吧?”
黎赓尴尬地笑了笑:“这是我应得的。前一阵听说你病了,想必……”
郑娴儿勉强露出了几分笑容:“都不值一提。活着就好。”
黎赓似有所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转过夹道拐角,胡氏却在前头等着。看见两人并行而来,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黎赓指了指后面的一排房舍:“应该就在那里面了。进去以后我先去找别人说话,你们尽量长话短说。”
郑娴儿点头应着,胡氏已挪着小脚快步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