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妾身邀你扛牌坊-第1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楼夫人冷哼一声,站了起来:“总之还是你蠢!我说咱们照旧哄着她就好,你偏说要杀杀她的锐气,说什么先打一巴掌再给甜枣她才会感激涕零……现在好了,人家根本不肯老老实实地等着咱们喂甜枣,那一巴掌她倒是记住了!”
安姨娘慢慢地跪下来,牵住了楼夫人的衣角:“太太不必忧心,五爷是个知恩图报的,断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跟咱们府里过不去。刚刚您也看到了,他不是一直在赔笑脸说好话吗?就算郑氏心里有点委屈,无人给她做主,她也只好忍着。”
楼夫人叹了口气:“你起来吧。我也知道她碍不着咱们什么,可咱们先前费的那些心思,毕竟是画蛇添足了。”
安姨娘扶着桌角慢慢地站了起来,挤出笑容:“我看郑氏那性子倒不是个记仇的。先前连装棺活埋的事都有过,她后来不是照样跟咱们亲近吗?今后咱们以诚待她,过一阵子也就哄过来了。”
“只要你以后别再出那些自作聪明的馊主意,”楼夫人转了转佛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安姨娘连连答应着,落后两步跟在楼夫人的身旁,维持着谦卑的笑容回到了正堂里。
这时胡氏已经不在堂中,韩玉珠解释说是有家亲眷提早来了,胡氏正在外头相迎。
“亲眷?”楼夫人有些疑惑。
京城之中的故交旧友是有的,可是哪里还有什么“亲眷”?楼家离京二十年,几房媳妇都不是京城人氏,楼夫人自己的母族又早已回了定州老家……这事确实有够蹊跷的。
连楼夫人都不知道,旁人当然就更糊涂了。
客人来得并不慢,几句话的工夫便由胡氏陪着进了门。
楼夫人忙站起来相迎,看着人进了门,她却更加迷惑了。
不认识啊!
来人是一对母女,那位夫人看上去约有四五十岁年纪,妆扮得十分雍容,一看便知是高门大户的女眷。身后那少女更是清丽脱俗,藕色罗裙上绣着一枝红梅,随着步伐微微摇曳,愈发显得她纤腰楚楚,分外动人。
郑娴儿默默地在心里赞了一声:“好会穿!”
楼夫人满脸笑容地招呼二人坐了,转瞬又露出自责的神情来:“我有二十年不曾回京,昔日的亲朋故旧,竟也都不认得了。”
那夫人略一低头正要回话,少女已在旁笑道:“二十年前锦绣尚未出世,太太若是认得出,那才叫奇怪呢!”
楼夫人笑道:“这孩子说话有趣。老身不认得你,难道不该认得你的母亲么?”
少女敛了笑容,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太太自然是认识母亲的。可惜母亲已于数年前不幸亡故,无缘再见太太一面了。”
楼夫人连连叹息,同着众人一起劝慰了半天,终于又忍不住问道:“说了这半日,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宁夫人被冷落在旁如坐针毡,此时终于得空,面红耳赤地解释道:“我们是丞相府宁家,大姑娘的母亲便是太太昔年的手帕之交楚氏夫人。妾身昔年只是伺候老爷夫人的一名妾侍,因此太太不认得。”
“哟!”楼夫人惊呼一声,“原来是宁夫人和宁大姑娘!咱们两家从前可是通家之好,妹子怎的如此见外!”
宁夫人连连逊谢,不住地偷眼看女儿的脸色。
宁锦绣坐得挺直,笑得十分优雅:“虽然续弦也算是‘夫人’,却毕竟比元配低了一等,何况又是妾侍扶正的——太太不必过分抬举她,以免她被哄得忘了自己的身份,学得轻狂了。”
楼家众女眷听见这番言论,相顾愕然。
旁人尚好,唯有韩玉珠的脸色越来越红,几乎要把头戳进茶碗里去了。
郑娴儿看着宁锦绣那个高贵的笑容,越看越觉得别扭,忍不住便凉凉地开了口:“难怪人都说‘礼出大家’呢。我们小地方来的人只懂得敬老尊贤,真没想到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是不把继母当母亲的。做女儿的只管高谈阔论,做继母的却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这可真是个新鲜规矩,我今儿真是长了大见识了!”
宁锦绣看过来,脸上依然维持着端雅的笑容:“这位嫂子理解错了。锦绣的意思不是说‘继母’不值得尊敬,而是‘妾侍’不值得尊敬。任何时候,嫡庶尊卑是不能乱了的。嫂子如今不知道规矩不要紧,以后跟着京城里的太太姑娘们慢慢学,总会明白的。”
她“教导”得十分认真,郑娴儿倒有些哭笑不得,好半天才控制住表情,煞有介事地说了句:“多谢宁大姑娘指点。”
“好说,”宁锦绣依然高贵地笑着,“不知这位嫂子如何称呼?”
第108章 给宁大姑娘斟茶
“如何称呼”本是个最寻常的问题,偏偏郑娴儿的身份太尴尬,于是再寻常的问题也就变得不寻常了。
一时间,堂中众人的笑容都有些僵,自然是无人来答这句话。
宁锦绣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一个人,见了众人此刻的脸色,她心里便大致有了猜测。
于是,咱们宁大姑娘那个端雅高贵的笑容也渐渐地僵在了脸上。
唯有郑娴儿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堂中怪异的气氛。
不急不慢地啜了一口茶水之后,她缓缓地抬起头,粲然一笑:“这会儿没人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这称呼也就免了吧,大家还能省些事呢!”
楼家妯娌们见她自己答了,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楼夫人却觉得十分没脸,忍不住向郑娴儿投来一个不满的眼神。
宁锦绣用帕子掩住口,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再放下帕子的时候笑容已恢复如常:“怎么会没有称呼呢?这位嫂子难道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么?”
这两个问句的语气依旧温婉和平,内容却已经十分不客气了。
郑娴儿笑容未变,神色十分坦然:“我当然知道自己是谁。我姓郑,名娴,别号桐君,目前正在东三街开一家绸缎首饰铺子名唤‘缀锦阁’。——宁大姑娘您自己呢?您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宁锦绣维持着笑容,“我是丞相府宁家长房嫡长女,闺名‘锦绣’。”
郑娴儿点点头,微笑着赞了一句:“锦绣。果真是‘锦绣’。”
人家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可这锦绣堆里养成的姑娘,是只有“罗衣”没有“人”。除掉家族的荣耀,没了家族赐予的身份,那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锦绣其外,草包其中。郑娴儿平生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宁锦绣听到郑娴儿对她的赞誉,虽然隐隐觉得语气不太对,却只当是对方嫉妒她出身高贵的缘故,因此并未多想。
巧的是,宁锦绣平生最瞧不起的,恰恰也就是郑娴儿这种人。
两个互相瞧不起的人自然没什么话可聊,于是宁锦绣很快就忽略掉郑娴儿,把目光移回到楼夫人的身上去了。
这时候,楼夫人已经与宁夫人聊了几句闲话,气氛比先前热烈不少了。
宁锦绣听见她们聊的都是京城里谁家谁家如何如何的话题,心里不耐烦,忍不住又用帕子掩住口清咳了一声。
宁夫人立刻截住了刚才的话头,生硬地转了话题:“早年我身份卑微,许多事情并没有资格知道,如今见了昔年老爷夫人的故旧,不免便要露怯了。——恍惚记得当年府上举家离京的时候,四公子尚未出世?”
楼夫人摇摇头,笑道:“陈年旧事,谁耐烦记得那么清楚?我倒恍惚记得是在这边生的,却是在乡下过的百日。”
宁锦绣掩口笑道:“太太这是在说笑呢。嫡子降生、迁居回乡,都是极要紧的事,岂有记不准的道理?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府上是在四公子满月之后不久便启程还乡了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楼夫人作恍然大悟状,带着众人一同笑了起来。
宁锦绣却微微蹙了眉心,有些苦恼似的:“只是锦绣有一件事闹不明白——母亲一直说楼家壬寅年秋天生的是四公子,怎的如今人人都称楼夕郎作‘五公子’?楼家也不曾有另外一位四公子,莫非……”
楼夫人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这也难怪你糊涂了。这是我们家自己闹的一个笑话儿,外人不知道的,都弄不明白。”
说到此处,就连楼家的媳妇们也是一脸惊愕:“什么笑话啊?”
楼夫人笑道:“记得是阙儿还不满周岁的时候,府里来了个游方的和尚,说他命里有些坎坷,忌讳方正圆满。我这么一想,他行四,这个‘四’可不正是方方正正圆圆满满的吗?仙家之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因此府里就胡乱改口叫他‘五哥儿’了,谁知这一叫就是二十年。”
众人闻言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宁锦绣便笑道:“这便是太太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了。如今五公子顺顺当当地博了个状元及第,又得了圣上赏识,可见这称呼没白改,想必五公子命里的坎坷,已经被太太未雨绸缪给避过去了!”
楼夫人指着宁锦绣向几个儿媳笑道:“你们瞧瞧,这才是京城锦绣堆里养大的千金小姐呢!果真是锦心绣口,说出话来就是讨人欢喜!你们可跟着涨涨学问吧!”
胡氏“哈哈”地干笑了两声,自嘲道:“叫我们跟着人家千金小姐学说话,那就是叫乌鸦跟着黄莺儿学啾啾儿,太太这是成心为难我们呐!”
楼夫人闻言大笑:“你这句话说得也好听,可见这才听了宁大姑娘几句话,你就已经有了进益了!”
宁锦绣谦逊地低头连称“不敢”,郑娴儿却分明看到她的眼角飞快地斜挑了一下,不屑的神情一闪而逝。
“看来,这位大家闺秀的涵养也未必好。”郑娴儿在心底暗暗地作出了判断。
这时,宁锦绣伸出手,借着衣袖的掩护,重重地在宁夫人的胳膊上拧了一把。
宁夫人忙坐直了身子,慌里慌张地开了口:“楼家多年不曾回京,也不曾跟我们通个音信,我们先头夫人仙逝之前的那一阵子,天天念叨着呢!”
楼夫人敛了笑容,有些生硬地感慨道:“是啊,一别多年,先前的故旧都不来往了,难为楚姐姐还记得我,可惜我却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更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宁锦绣忙笑道:“太太不必伤感。虽然不能时时见面,可母亲一直记着您呢。每年您的生辰、五公子的生辰,她老人家总是提前好多天就念叨着的。”
楼夫人听她母女几次提到楼阙,心中已经十分疑惑,面上只不动声色:“唉,难为她有心。我也是时时记挂着她,只恨琐事缠身,不能常回京来。”
宁夫人被女儿接连飞了几次眼刀,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夫人临终前嘱咐了我一些什么话,我也听不太明白,仿佛说是跟您府上说定了什么……”
“说定了什么?”楼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锦香忽然在旁插了一句嘴:“莫非是婚姻之约?给咱们五公子和宁大姑娘的?”
郑娴儿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真是异想天开。若有婚约,岂有二十年不来往之理?楼家离京之后,很明显没打算跟宁家有任何牵扯!
谁知楼夫人一怔之后,忽然笑了起来:“那自然是婚姻之约,不然还能是结义拜把子不成?一丝为定,万金不移,楚姐姐何必千叮万嘱,难道还怕我亏待了咱们的孩子么?”
郑娴儿呆住了。
宁夫人自己也怔了一怔,随后转头看向女儿,神色复杂。
宁锦绣低下头,唇角却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楼夫人面露喜色,紧攥着佛珠笑道:“回京之前,我和老爷还在为此忧心呢。算算年头,宁家姑娘也快满二十岁了,不知是不是依旧等着我们。刚进京我便悄悄地叫人去打听了,得知宁大姑娘尚未婚嫁,我们老爷高兴得什么似的,直赞宁家高义——我原想着过些日子安顿了,便请个媒人正式去宁家商议婚事,谁知你们倒先来了!”
宁夫人闻言,不由得面红耳赤。
婚姻之事历来都是男方先提的,若是女方先开口便不免为人所笑。未嫁的姑娘家本该矜持庄重,若有婚约在身,便该刻意避嫌不见男方家人的面才对。今日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宁家在倒贴,平白让楼家人看了笑话。
先前有话憋在心里的时候还没什么,此时该说的话都说了,宁夫人心里一松,便不免又替自家羞惭了起来。虽然楼夫人的态度让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但这种羞惭的情绪却不减反增。
堂堂宁家大小姐亲自上门赶着人家的长辈,凭着昔年一句似是而非的玩笑话生造出什么“婚约”来,简直把丞相府的脸都丢尽了!
这分明是倒贴,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