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门娇-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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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陆四爷的心思,哪里在我们这’小小’的唐家身上。怕是窝里斗得正欢,整好拿捏着瓷窑出事,急不可耐的就要借着陆四爷名下管事’失察’,给自己立威呢!之前那叔侄不和的流言没能掀起风浪,怕也是杜七少暗中压着,底气还不够足,不敢和陆四爷闹到明面上来。”
说着看一眼唐加佳的院子方向,放下剪子道,“我听说,杜七少前几天给加佳回礼了?”
回的是枇杷花的礼,另外还送了份药材吃食给唐太太。
唐加明点头,垂眸道,“七少对妹妹还是很……上心的。”
第118章 糊涂心思精明人
“如此看来,倒是白费我这样慎重小心。陆四爷那老狐狸,那天要是真察觉出什么,岂会坐视杜七少对加佳这样上心?”柳氏笑容越发舒展,捧起茶盏慢慢啜一口,全然一副看好戏的口吻,“又是送药材又是送吃食,这是拿你母亲当未来岳母孝敬呢?晓得孝敬未来岳母,对自家四叔可没多少尊重。
说要见官的是杜七少,对薄公堂的也是杜七少,这哪里是为长辈出头,这是拿捏着长辈名下管事办事不利的短处,借题发挥好压陆四爷一头。陆四爷这般忍让,杜七少背后难保没有江氏的支持。
陆四爷再能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忤逆江氏。杜七少耍尽威风,要是不懂得进一步退两步,把事情往你和安家身上引,我还真就没白小看他。他求娶加佳是为借妻族的力,可不是为了被妻族牵制。
他想矬我们家的锐气,你就成全他罢了。只管把瓷窑事故的收尾做干净,顺顺从从的协理官爷办清楚了,递个漂亮结果给杜府,也好叫杜七少能’满意放心’。”
她自认有心算无心,不知种种阴差阳错之下,唐家阴私已由暗转明,更不知杜振熙邀请唐加明参加整生宴、送礼给唐加佳母女,不过是和今天一般,纯粹虚与委蛇的做戏。
任由她自以为是那戏耍老鼠的猫儿,当陆念稚这现任家主顾忌着江氏,为着手里拿捏的杜府产业和名声能全须全尾,不敢和杜振熙明争只能暗斗,只得投鼠忌器。
柳氏心头大定,转而交待唐加明,“盯着杜府的人手,且都撤回来。”
没得盯的时间长了落下痕迹,叫本无所觉的杜府反而起疑。
唐加明无有不应,说起处置瓷窑事故的后续来,“陆四爷留下坐镇的明诚是个好打发的,那些闹事的人稍等两日就能收拾包袱走人。倒是小郡爷那里,后来得了消息,特意让小厮阿秋来瓷窑走了一遭。”
杜府有责无罪,阿秋问清楚首尾后只管往回报,沈楚其晓得杜府无虞,倒也没有多加干涉。
“可见小郡爷爱胡闹,王爷、王妃却是拎得清的。和杜府私交再好,也不至于脸面不要任事都肯掺和。”柳氏笑得更加舒心,提点唐加明道,“倒是安大爷,能就此对杜府生出嫌隙最好,不能也无所谓,你不必画蛇添足的另作引导。
这次不过是为了试探陆四爷的态度。重头戏是腊月里的后手。等杜府名下生意再’出事’,闹得杜府不能安生过年,安大爷那样识时务的俊杰,心里自然会有计较,到时候即使不偏向我们,也不会偏帮杜府。”
果然,祖母决定要做什么事,是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的。
唐加明滋味难言,脑中闪过今日公堂上的一幕幕。
杜振熙的应对,比他原先设想的,更具临机应变的急智,更懂得如何因势导利,换成他自己,能做的不会比杜振熙更好。
也许杀伐果决的杜振熙,比直爽利落的安小姐,更适合唐家,更匹配唐家主母的身份。
原以为是不该有的念想,却得老天成全变得可图可谋起来。
而这样的杜振熙,值得他喜欢,也值得他为她动摇立场和心志。
以前祖母的立场就是他的立场,现在,他的立场将只是唐家的立场。
唐加明暗自提气,笑望柳氏道,“祖母,和安家的亲事不如往后推一推,不急着腊月就下定。”
眼见柳氏眉头皱起来,忙又解释道,“腊月里杜府生意出差池,内里一乱起来,若是我们能顺利拿捏住杜府的脉门,安大爷自会重新掂量三家轻重。届时再和安家议亲,就不是安小姐低嫁来为娘家行方便,而是为娘家求着拉拢婆家了。”
“你这话只对了一半,看得还不够远。”柳氏眉头一蹙即松,耐心教唐加明道,“十三行的瓷器行当里,杜府和安家都是做老了的,我们到底是新秀。就算计划顺利拿捏得住杜府,照样比安家差了一截声势、许多人脉。
不单是为对付杜府,为了唐家的将来打算,安家这门亲事都是必定要做的。和安家不用算计得太精明。陆四爷是老狐狸,安大爷也不是省油的灯。未免横生枝节,腊月下定的事不必另作更改。”
虽没明说,但已明确流露出对安小姐的满意,以及对安家这门姻亲的势在必得。
唐加明是柳氏手把手教大的,深植骨血的想法和做法哪里是顷刻间能轻易推翻、转变的,既然拖延不了更改不了,不如就照样将安小姐娶进门,于唐家有利无害这一点,他自然看得明白掂量得清楚。
心中虽有遗憾,但并无多少失望。
唐加明不动声色,门外却传来一阵错乱脚步声,唐加佳的大丫鬟硬着头皮禀报道,“小姐听说杜府惹了官司,急得不得了,非要来老太太、三少跟前问个清楚……”
唐加佳还在禁足,今天的事早传遍大街小巷,唐家上下并未刻意封锁消息,也不需要封锁消息,现在恐怕除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唐太太外,谁都知道这场官司了。
柳氏也不喝斥大丫鬟,口气淡淡的,“你跟着去看看加佳。加佳如果还没冷下头脑,你也不必再费心安抚,由着她去。”
话外之意唐加明听得明白,起身告退随着大丫鬟走出祥安院,脸色暗暗发沉。
如今他窥破杜振熙女扮男装的秘密,晓得杜振熙求娶妹妹是别有算计,但尽管如此,杜振熙对待母亲、妹妹的态度依旧叫他挑不出错,不尽然全是虚情假意。
同为女子,祖母也是从女儿嫁做媳妇熬成老太太的,凭什么这样看不上母亲和妹妹?
只因为母亲妹妹不是顶门立户的男丁,在祖母眼里就一无是处,连个得力下人的体面都比不上?
当着他的面,竟是越发连面子情都懒得做了。
他是不是该继续对祖母感恩戴德,庆幸自己是孙子不是孙女?
是祖母一手遮天霸道惯了,还是他太愚孝无能?
以前没在意过的细节,此时如春风撩野草,悄无声息的疯长心头。
唐加明的心随着脸色往下沉,不妨才跨进唐加佳的房门,险些被唐加佳拉扯得跌坐在地。
“三哥!杜府怎么会突然摊上人命官司?怎么会连累到七少头上!”唐加佳抓着唐加明只管摇,又气又急的囔道,“你之前说的话是不是和这事有关?祖母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晓得杜府要出事,才突然要悔婚,说怎么不打算要我嫁进杜府、和七少定亲的话!”
她从小对柳氏又敬又怕,满心只当柳氏虽严苛但也疼她,哪里受过长久禁足的磋磨,劈头盖脸问得理直气壮,到底色厉内荏,唯独语气里对亲事的担忧和牵挂真真切切。
唐加明稳住身形,看着又焦躁又希翼的妹妹,心头不由大动。
此时此刻,他越发深切的体会到,杜振熙之所以始终对妹妹和风细雨,对母亲和他不卑不亢,不过是因为自知女儿身,只求利不求情,于某个层面来说有持无恐罢了。
但女扮男装的秘密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以杜振熙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闺誉可言,不但不好做妹妹的正经嫂子,只怕连寻常门第都不好嫁。
祖母说得对,他看事不够深远,是他想得太片面太简单。
倒不如顺应祖母的意思,借着腊月后手拿捏住杜府脉门,再和杜振熙私下交易,帮她护住守着东府家业,将来就能顺理成章的聘她为妾。
做唐家的妾,总比远嫁他乡,或是委身不在乎正妻闺誉、只求杜府权财的寒门小户好。
以杜振熙的教养和城府,当明白做唐家妾的好处,即能帮衬娘家兄弟又能继续操持生意,她那样果决,定然知道该怎么选择,也解了他的两难境地。
妹妹总要出嫁的,即便一时受伤,也不至于为难怨恨哥哥的妾室,而祖母,只怕十分乐见仇家的嫡长孙女做自家妾室。
但他会护着她,到那个时候,他会拥有绝对的家主权利来护住她。
他会敬安小姐为正室,也会将所有情意都只给杜振熙一人,保她恣意护她自在。
也只有和杜府交情长久的安家小姐,才适合做杜振熙的主母。
祖母对安家势在必得,他娶安小姐也势在必行。
唐加明转瞬精神一震,狠下心不看唐加佳,甩袖挣脱出唐加佳的拉扯,咬牙道,“你不肯信我的话,我就明白告诉你——不是祖母听到什么风声,而是祖母动的手脚。杜记瓷窑出事,是祖母暗中促成的。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后续的种种动作,好以瓷窑事故为引子,动摇杜府产业的根基。如今杜府一门心思放在奉圣阁上,为着奉圣阁挂牌营生挪用了多少账目?安唐两家想借此拉杜府下马,顶替皇商的名声也不是不能成的!
你可听明白了?祖母从来没想过真的和杜府做亲,不过是想一步步吞噬杜府的家业、家财!不是因为你乱闯小佛堂,祖母也不会提前动作。一旦事情顺利,能在你和七少正式定亲前就踩扁杜府的话,何苦还要假模假样的再把你填进去?”
“加佳,且不管祖母如何盘算,我总不会害你。”唐加明垂下眼脸,扶着玫瑰椅缓缓坐下,语气也放缓转软,“七少不是良配。现在的局面说起来是你自己触发的。趁着祖母还需稳住杜府,两家还没闹开的档口,你听我一句劝,别再稀里糊涂的一心认定七少了。”
他晓得妹妹最怕祖母,抬眼盯牢唐加佳再道,“将来,我和母亲自会为你另选上等的亲事。你现在犟着拧着不肯接受事实,真惹恼了祖母,就连将来这一点盼头都难了。”
他安抚妹妹自有一套,半真半假的又吓又哄,全不知言行受心中糊涂心思动摇,神色语气都和往常大相径庭。
唐加佳不通庶务,于人情交际上也有欠缺,但在小儿女情思上,却是个最精明不过的人物。
她听着唐加明避重就轻的一番说辞,心头早已揪得发紧,如遭雷殛。
第119章 居然是他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这好不纯粹指儿女情分,还不可避免的纠葛着彼此的家族利益。
但柳氏的做法,唐加明的说法,哪里是冲着结好去的,根本是冲着使坏去的。
唐加佳先就想通这道关节,脸色煞白的摇摇欲坠,伏案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即绝望又不甘。
唐加明心下动容,一头是暂时不可说的心仪之人,一头是从小亲近的亲妹妹,焦头烂额之余只越发柔和的劝解道,“加佳,伤心不过是一时的。你是祖母的亲孙女,是唐家的嫡出小姐,万没有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道理。”
依旧半威慑半哄劝,只盼唐加佳不再纠结杜府亲事,将来会有更好的等着她,小姑娘所求所望,无非是风光夫家俊俏郎君,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却只说柳氏、唐家,不提唐加佳还是他的妹妹,显然已明确表达立场,他不会为此帮唐加佳。
安慰的话语苍白无力,守在屋内的大丫鬟满心兜转的都是之前唐加明爆出的内幕,早已听得心惊肉跳,此刻见场面胶着,忙强笑道,“小姐心里难受,哭一哭没坏处。三少留小姐一个人静一静,总会想通的。”
好歹劝走唐加明,转头想开导唐加佳,却见唐加佳猛地抬起头来,煞白脸上哪有半点伤心,只有一片狠厉之色。
“事到如今,哥哥竟还想着拿话哄骗我!祖母当我是傻的,原来哥哥也当我是傻的!”唐加佳咬牙切齿,扬手就砸了个茶盏,“枉费我一心孝顺祖母、敬爱哥哥,还当家里疼我想多留我几年,才捏着亲事不放,瞧着杜府样样都好才开始为我打算起来,原来只是推我出去做棋子!
哪来的脸说现在的局面是我造就的!祖母自己做事鬼祟,弄出个神神叨叨的小佛堂来,七少见了还没觉得不对,自家倒先心虚起来!赶着就要谋取杜府产业,倒拿我做幌子为家里行方便!”
她前后一联想,便知是那天小佛堂探险惹出来的是非,一琢磨唐加明的态度,就明白杜府不足为虑,倒是自家先就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