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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结发为夫妻-第3部分

小说: 结发为夫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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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世堂也存有龙骨,可都是散碎的,药性不如成片的好。

    想到辛大人硬邦邦的话语和冷厉刺骨的眼神,易楚不敢不尽心。

    买回龙骨,已是正午时分。

    透过医馆的大门望过去,看到易齐正俯在医馆的黑木台面上描描画画,神情因为专注而格外动人。

    易楚脚步顿了顿。

    易齐抬起头,甜甜地招呼,“回来了,姐。”

    易楚“嗯”一声,轻手轻脚地将龙骨放下,往灶间走。

    易齐跟过来,拉扯着易楚的胳膊赔不是,“姐,是我不好,脑子发昏说错了话,姐别生气,我以后一定改,再不这样口无遮拦了。姐,别生气了。”尾音拖得很长,还嘟着小嘴,可怜巴巴地望着易楚,眸光水波盈盈,尽是恳求之意。

    姐妹俩自幼丧母,相依为命地长大,易楚自认是姐姐,每次都让着她。此时,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你明白就好,咱们自小没有娘教导,说话行事更得多注意,免得被人看轻了。”

    “嗯,”易齐乖巧地答应,摇着易楚的手臂,“就知道姐最疼我了。”

    易楚温声道:“把那块纱还给胡二,等我把手里这批绣活交上去,另给你扯块好看的布缝裙子。”

    易齐咬着唇不言语,少顷才开口,“姐,你就别管了,我有分寸,不会做出被人瞧不起的事儿。”

    明摆着是不想还。

    易楚还要再劝,可见到易齐这副样子,到口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易齐自小就犟,说好听点是有主见,说不好听点是任性。反正,她认定的事就非得达成不可。

    易楚被那药丸之事闹得头大,实在不愿再生枝节。

    况且,细想起来,也不是没有法子。

    胡二的祖母患腿疾多年,先时疼得下不了炕,觉都睡不好,请过好几个有名无名的郎中都不见好,最后只好请他们头前瞧不上的易郎中诊治。

    易郎中每隔半个月拿着小竹锤给胡祖母锤腿,锤一刻钟再揉穴位,揉完了用草药煎成的热水烫。

    三个月,止了疼痛,胡祖母能睡个囫囵觉了;半年后,胡祖母能扶着炕沿走动;到现在一年有余,胡祖母都能挎着竹篮去买菜了。

    胡家上下对易郎中感激不尽。

    胡二为人蛮横无耻,对祖母倒很孝顺。

    易楚的想法便是倘若最后闹得事大,可以请胡祖母出面。

    眼下,还是先应付了辛大人这头再说。

    直到日薄西山,易郎中才背着竹篓满头大汗地回来。

    易楚等父亲用过晚饭才支支吾吾地将辛大人的话说出口。

    易郎中看到易楚已将可能用到的药材找出来,一一摆放整齐,还有几本相关的医书,都摊开来放在台面上,不由心生感慨。易楚聪明认真,加上性子温和,待人亲切,天生行医的好材料。可放眼整个万晋王朝,何曾有过女子当坐馆大夫?即便是医婆稳婆也都是年过四十,嫁了人,生过孩子,才能够到处走动。

    易楚虽有天资,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易楚见父亲叹气,只当是方子难开,心里愈加不安,惴惴道:“就怪我,招惹这么多麻烦。要是,要是……”当初没有把婴孩抱进门就好了。

    易郎中温文一笑,劝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用担心,爹心里有数。”

    虽说有数,可他还是盯着医书翻了半天,对着方子涂了又写,写了又涂,直到戌时总算确定下来。

    易楚拿过药方,一看方子上的药医馆里都有,就催易郎中歇息,自己取戥子称好药材,开始煎药。

    易齐也没闲着,将易郎中换下的里外衣服洗了,把院子也收拾停当,站着医馆门口问易楚,“姐,要不要帮忙?”

    易楚摆摆手,“不用,你睡去吧。”

    易齐打着呵欠走了。

    医馆里,便只留下易楚一人,默默地守着药炉。

    炉火摇曳,药香袅袅。

    煎药用了两个时辰,放凉用了一个时辰,等易楚将浓稠的药汁调上粉搓成药丸,医馆的窗户纸上已呈现出淡淡的鱼肚白。

    *****

    辛大人掐着时辰去了济世堂。

    济世堂坐着好几位等着问诊的病患,见到气势冷厉的锦衣卫,吓得仓皇逃散。

    只一位,因正扎着针,来不及逃走,抱头钻到了椅子底下。

    易郎中倒是坦然,平静地将瓷瓶交给他,“一日六粒,是三个月的量,吃完了再来取……在下已经尽力,是否有效还得看天意。”

    辛大人目光四下逡巡一番,接过瓷瓶便走,没有只言片语。

    随从长生照例等在门外。至于辛大人为何三番两次地找上济世堂,他半字未问,也不敢问。

    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卫,不外乎三个来源,世家子弟,武举以及选替。

    现任的指挥使陆源就是皇后的表侄。

    世家子弟跟武举自不必说,身家门户一清二楚。选替亦是,受伤或者死去的锦衣卫,可在其家族中另选一人顶替。

    长生就是顶替了他一个远房族兄的位置上来的。

    可这位辛大人却没人知道他的出身来历,甚至没人知道他的姓名与长相。

    五年前,御前大太监邵广海找到陆源,说皇上钦点了辛大人为特使,直接对皇上负责,请陆源配合。

    辛大人有皇上所赐玉佩为信物,陆源怎敢不配合?

    不但配合,还事事征询辛大人的意见。

    辛大人推辞道:“锦衣卫以陆指挥使为尊,辛某不敢僭越。辛某另有使命在身,还需陆指挥使相助一二,若是差事做得好,陆指挥使功不可没。”

    言外之意,他前来既非夺~权也非争功,只是想借锦衣卫的名头。

    陆源喜出望外,集结了军士让辛大人挑。

    辛大人挑了六十四人独立成一队,其中就有长生。

    自此,锦衣卫令官宦闻风丧胆……

 第4章 往事

    伴随着沉重的“吱呀”声,黑漆漆的木门被推开。

    迎面一股莫名的冷风吹来,辛大人脚步稍顿,拐向右侧。

    走廊只三尺余宽,阴沉沉地黑,望过去仿佛没有尽头。墙上嵌着的桐油灯,发出飘忽的绿光,将辛大人的身影拉得忽远忽近忽长忽短。

    行得丈余,又是一道木门。

    狱卒上前将铜锁打开,恭敬地退到一边。

    里面照样是长廊,不同的是长廊两边尽是铁栅栏隔成的监牢。赵镜一家就关在此处,男人在左边,女人在右边。

    当然锦衣卫的诏狱并非人人都有资格进。

    那些羁押的下人以及依附赵府生活的闲杂人等都关在别处,等一一核对过身份,女的为奴为妓,男的则发配到偏远之地充苦力。

    留在此处的不过十几个正经主子。

    辛大人走到女监门口停下步子。

    里面共关着五人,见有人来,都警惕地站起来,聚拢在一起。唯独角落里一个身材纤细的年轻少妇仍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的孩童,外界发生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将赵七公子抱过来。”辛大人清冷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震撼了监牢的每个人。

    少妇打个激灵,茫然地抬头望过来。

    辛大人趁机看清了她的样貌。

    五官精致柔美,肌肤白皙柔嫩,只是双眼空洞无光,眼底带着青色,看上去很憔悴。尤其,玫红色绣折枝花褙子的衣袖跟下摆处皱皱巴巴的,越发显得没精打采。

    定然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

    也是,余阁老的孙女,鸿胪寺少卿余鼎的闺女,又嫁到户部侍郎赵镜家,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不曾吃过半点苦,怎么能睡得惯稻草,吃得惯粗粮?

    辛大人心中泛起一股莫可言说的情绪,面上却依然平静,“赵七公子的伤药,一日两次,每次三粒。”从栅栏的缝隙递过只白色瓷瓶。

    少妇愕然地看着他,不等接过药瓶,就听对面男监传来怒喝声,“老四媳妇,不许要……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说话之人就是赵镜。

    少妇看着药瓶,又瞧瞧赵镜,低声开口,“爹,小七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赵镜双手紧握着铁栅栏怒吼:“赵家子孙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左不过是个死,早一天晚一天又如何?要是老四还在,定也不会要那奸人的药丸。”

    “若是相公还在……”少妇低下头,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孩童大红色小袄上。

    赵四爷去年因病过世,七公子是遗腹子。赵四奶奶当时怀相不好,费了不少心力才保住胎儿,生产时又是历尽千辛万苦。

    旁边的赵夫人便叹口气,“小七来得不易,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了。”伸手接过瓷瓶,递给少妇。

    赵镜断喝:“你们这些无知妇孺,姓辛的会这么好心,他是用孩子来拿捏你们。”

    辛大人冷眼瞧着少妇,头也不回地说:“便是拿捏你又如何?”

    赵镜气极,挥动着腕间的锁链当啷啷地响,“小七才刚过周岁,何其无辜,拿孩子作筏,算什么男人?”

    辛大人侧身睥睨着他,“他既然享受到赵家的富贵,自然也要承担赵家的罪责,生在赵家便非无辜之人……想当年,清原县白家村的百姓又何其无辜,赵大人不也是毫不留情?还有……杜将军毒米案,又牵连了多少无辜军士?”

    “休要血口喷人,是杜昕贪赃枉法见钱眼开,私下将禄米换成陈米,害死数百军士,这与我何干?”赵镜圆睁着眼分辨。

    “果真与赵大人无关?”辛大人冷冷一笑,“赵大人不承认不要紧,辛某自有办法查明真相。辛某在此奉劝一句,不想株连九族的话,赵大人还是尽快说实话。”

    说罢,转身便走,目光不经意地撇过那个抱着孩子的少妇。

    他并没有忽略,适才自己提到“杜将军”时,少妇的身子颤抖了下。

    想必,她也记着杜将军,记着杜府,那么,你自幼定亲的人,你忘记没有?

    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让许多人许多事在岁月的变迁中逐渐变得模糊。

    可一定有些人,仍然清楚地记得当年赫赫有名的明威将军杜昕。

    杜昕,乃信义伯杜镇的嫡长子。

    杜镇家里是世袭的正四品指挥佥事,他十七岁上袭了职,娶工部员外郎赵庭长女为妻。两人感情甚笃,一年刚过,赵氏有了身孕。

    只可惜赵氏生产时伤了元气,苟延残喘了半年,留下嗷嗷待哺的幼子杜昕离世了。

    杜镇朝事繁多,无暇顾及孩子,加之家中不能无人主持中馈,遂娶翰林院章学士之女为继室。

    章氏出身书香门第,性格柔顺,沉稳端庄,对杜昕如亲生般细心呵护用心教养,深得杜镇敬重。

    章氏也有福气,成亲头一年生下长女杜妤,再隔两年,生了个哥儿杜旼。

    杜旼出生时,恰逢帝位更替,杜镇因拥立之功得爵。

    杜镇与章氏皆认为是杜旼为家里带来了好运气,因此对杜旼颇为偏爱。

    杜家三个子女都很争气,尤其是杜昕,写得一手好文章又有一身好武艺,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上门为他说亲者如同过江之鲫。

    杜镇乃武将出身,位高权重,为避嫌,替杜昕选了清水衙门国子监祭酒辛远之女辛玥为妻。成亲后,辛氏先后生了一儿一女,分别取名杜仲、杜俏,日子过得甚是和美。

    辛远与余阁老是知交,因缘际会,便给余香兰与杜仲定了亲。

    景德十八年,杜昕受命去西北平乱,立下军功无数,被封为明威将军。

    景德二十二年,杜昕军中数百名士兵因食用了发霉的陈米中毒,有将士指认杜昕私下变卖军粮从中牟利,又放言杜昕克扣军饷。正值军心动荡之时,鞑靼人大举入侵,杜昕虽率军奋勇迎战,仍是不敌,连丢三座城池,杜昕也身受重伤。

    一时,弹劾杜昕的折子如雪片般飞向景德帝的案头。

    景德帝大怒,免去杜昕兵权,令其回京自辩。

    信义伯不相信儿子会有贪墨之举,在朝堂申述时,被皇上斥责殿前失仪,回家反省。

    杜昕有伤在身,加上日夜赶路鞍马劳顿,不等回京就死在途中。辛氏本是待产之身,闻此噩耗,动了胎气,疼了两天两夜也没生下来,最后连母带子双双死在血泊里。

    信义伯遭受连番打击,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厥倒地。

    可怜章氏既要照顾信义伯,又得操持长子与长媳的丧事,忙得脚不点地,几乎累倒。所幸,杜旼的妻子,章氏的娘家侄女小章氏在旁协助,才勉强应付过去。

    好容易缓了几个月,哪知杜仲却闹出件震动京城的丑闻。信义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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