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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太子妃花事记-第3部分

小说: 太子妃花事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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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怨这个命运。
  “宋岩——”心里一痛,底下宫口忽然又撑开了一些,脸上冷汗淋漓。
  锦秀嘴角都跟着搐了一搐,连忙把盆放下来,走过去替她擦汗:“姐姐。”
  朴玉儿下意识抓住她的手,问:“他怎么说?”
  呵,这会儿倒不知避讳了。锦秀嘘声,扯唇笑笑:“他……姐姐说的‘他’是谁啊?”
  朴玉儿才发现抓的是锦秀,虚弱地看向门边:“你别怪我瞒你,实在我也知道这是件自讨苦吃的事,没有结果!” 
  沈嬷嬷走到门口,看到她眼中的渴切和无助,不敢说实话,连忙应道:“内廷好像出大事了,今儿晚上禁卫军加了好几层,裕亲王深夜抱着小世子进宫,宋督军正在与他说话,奴婢不敢过去找他。”
  皇帝大约是不行了,听端“官房”的老太监说,前两个月就开始尿血,近日更是滴水难出,都胀在肚子里呐。
  乔嬷嬷便叹口气:“这当口生下来也好,兴许还能看在孩子的面上,有个太妃当当。偌大座禁宫,皇上幸没幸过谁,敬事房的太监也不是全都能掌握得了的。你咬牙说幸了,那就是幸了,别人也没辄,毕竟是大行天子唯一的遗孤。”
  “啪——”锦秀酸溜溜地打了她一嘴巴:“脑袋嫌太沉,不想要了?内廷没传话出来,皇上就还是好好的!”
  她自己这么说,忽然也觉惨淡。宫中的一切都要人际与银子,像她这样连个主事太监都巴结不上的老淑女,到时殉葬嫔妃的名单里必定跑不了。
  朴玉儿下腹…坠胀,吁吁用着力:“孩子生下来,不能留在宫里……她的父亲要把她带出去,外面有街道、有田野,不高兴了可以哭、可以大笑……嬷嬷再帮我找宋、宋岩——啊!”
  来大奕已有四年多,她说话依旧带着一丝特有的娇敛。忽然下面一沉,身子好似顿然空去半边,那孩子球一样地滑了出来。
  乔嬷嬷剪开脐带一看,是个男的,小小的一团子,满屋子几个人的神色立刻变了样。
  忽然锦秀往地上一跪,喜极而泣道:“恭喜姐姐,姐姐要翻身了!妹妹的性命就拜托在姐姐身上!”
  猛地磕了两个头,眼泪一擦就往庭院外头跑。
  “孩子是属于宫外的,你拜托我做什么?”朴玉儿虚脱得没力气说话,心里因为给宋岩诞下子嗣而喜悦,那边厢锦秀早已经跑得不见了影子。
  “啊——”她忽而下腹又是一坠。
  还有一个!乔嬷嬷正在拍打不哭的小儿,顿时又手忙脚乱起来……
  ~~~*~~~*~~~
  肆虐的雨点敲打在窗棱上,发出唱戏一般硁硁呛呛的撒乱节律。
  养心殿旁的偏阁里,万禧皇后问跪在面前的这个看起来黯淡无色的陌生淑女:“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锦秀用力地扣了两个头,仰面看着万禧皇后妆容精致的脸庞。这是个善妒而其实又没什么厉害手段的妇人,不然何至于十多年一直被庄贵妃压制,而这也是她为什么找她而不找庄贵妃的原因。一个被压制已久的人,总是比旁人更加地渴望得到翻身和反攻。
  她谦恭而又诚恳地接着道:“千真万确,是个皇子!去岁皇帝散步时曾在朴淑女处落脚,朴淑女为了怕……怕发生意外,就一直隐瞒着,直等到平安生产后方才敢叫妾身来禀报。”
  万禧皇后脸骨微微一搐,忽然又习惯性地对皇帝憎怨起来。那高丽进贡的淑女被自己扔去东t筒子的犄角旮旯,竟是还能叫他嗅出来味道。
  她并不分相信上天竟然给予这样恰好的转机,然而此刻也追究不得真假。有了这个男婴,无论是不是皇帝的龙种,只要自己认定了是,那就没有裕亲王的什么事。而自己,亦可以继续留在皇宫当太后,而不是移去清郊别院里静养。
  此事事关重大,万禧默了良久,忽而袖摆一甩:“你即刻带我前去。”
  ……
  “砰——”
  那才出生的男婴竟是不哭,朴玉儿正焦切地轻拍小屁股,乔嬷嬷在旁收拾狼藉。忽然门板儿被撞开,抬头看到门口突兀的一袭凤冠霞帔,万禧皇后脸色不明地杵在掉漆的门槛外,身后弓着腰子低着头的竟然是锦秀。
  两个人不由惊愕地呆在那里。
  高丽乃大奕王朝的附庸国,这还是朴玉儿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见传说中的大奕皇后,气势那样的凌然而尊贵。朴玉儿把头一偏,目光涟涟地盯住锦秀,抱着孩子的手不自禁颤抖。
  锦秀攥了攥袖子,忽而狠下心解释道:“姐姐不必这样紧张,我们皇后是最宽仁慈爱的,把孩子交给她,今后必定前程似锦,皇后娘娘自会精心照顾。”
  她言辞切切,眼睛锐利地看着朴玉儿,生怕她拆穿实情,又急切地想要她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朴玉儿听完这番话,忽而笑笑:“原来这就是江妹妹你的‘恭喜’。”
  那笑容里没有讨好之意,反倒是带着几分嘲讽和绝望。
  万禧皇后眉头微蹙,贴身的嬷嬷连忙上前抢过孩子,只见小脸涨红,皮肤绛紫,却是个不活的。
  “死胎。”嬷嬷把孩子往万禧跟前一递。
  万禧皇后看一眼那孩子紧攥的小拳头,满腔的希望顿时灰飞湮灭了。上挑的眼窝子把厢阁子打量一圈,只见清朴四壁,阴阴瑟瑟。隆丰皇帝性情忧柔,对女子尤是,这哪里像是被他临幸过的样子。
  便拎着那孩子问朴玉儿:“你看着我说……这是皇上的骨肉?”
  锦秀瑟瑟发抖,朴玉儿瞪着她不说话。
  万禧嫌恶地把褥子抖开,任那孩子向地上滚落:“那你说说,皇上胸前的胎记,是长在右边呢~~还是长在左边?”
  初生的婴孩一点点大,小胳膊小短腿儿幼嫩而脆弱,朴玉儿掀开被子想要下去抱起,被万禧用牡丹绣金花流苏履踩住。她指尖钝痛,卑微地仰起头,看着后宫之主那张雍容尊贵的脸庞,心中便万念俱灰。
  瞪了锦秀一眼,垂下头咬着唇低低应道:“左边。”
  才生产后的身条儿,衣裳半遮,娇红隐隐,一切都显得丰盈恰好,叫人看得目不转睛。
  “哼……”也不晓得是答对了还是答错,皇后睨着她的容貌,忽而冷笑:“来人,给我把这屋子里的都收拾了。”
  说着脚下金履跨过婴孩的小褥子,怒气冲冲地踏出门去。
  身后几名太监鱼贯而入,扯过地上虚脱的朴玉儿,还有乔嬷嬷,用白绫绕了脖子就往横梁上挂。
  “唔……放开我!不要碰我,我要回家!”朴玉儿拼命地扭打踢腾着,却哪里有用,禁宫中的太监没有不阴毒,他们对宫女的恨与惩是带着一种畸形的快…感。下手可重,拽住她的头发,给脖子上的白绫打了个活扣。
  朴玉儿挣扎无望,哭着骂着,回头盯住锦绣,大声斥道:“锦秀、江锦秀,你就是这样害我,我不会饶过你……”
  “噗——”太监把活扣拉紧,那声音戛然而止。
  朴玉儿眼睛瞪着院角的一个小门,脑海里浮过家中守寡的母亲,还有体弱多病的弟弟,最后的一瞬间想到了宋岩——这个陌生王朝里唯一给过自己慰藉的男人,她除了他叫宋岩,对他的其余竟一无所知……她的眼角滑出两滴泪,渐渐地昏蒙了知觉。
  锦秀惊恐得牙关咯咯响,拼命地往地上磕头:“做淑女的就得有淑女的命,是你偏偏太贪心,一意要寻那个男人的好。你若不去找他,就不会出这种事,我更不会嫉怨你……不,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不然……不然你以为你能活着吗?生下来孩子又怎样,逃不出这座皇宫的!你和我都得跟着去殉葬……” 
  那眼泪滴落在她面前的砖石地上,“嘀嗒”一声响,她颤颤地抬头看了一眼,忽而就瘫软成了一滩泥。
  当值的太监叫桂盛,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戚世忠的干儿子,走到她身旁,皮笑肉不笑地拧了她一把,便命人把她从屋子里拖出去。
  门扇子“吱嘎”合起,屋子从外头上了封,里头两道白绫挂着人荡来荡去。老旧的横梁挂不住人,那乔嬷嬷体胖挂不住,后半夜竟从梁上滑下来。黑紫的舌头伸出来老长,冷不丁在地上搐了一搐,鬼气森森。
  沈嬷嬷手上抱着才清洗完的女婴,战战兢兢地凑在窗缝里看了两眼,缩着头静悄悄地挪出了院子。
  天将亮时,角楼那边撞起了沉重的钟鼓,皇帝去了。清晨雾气未散,一座禁宫掩映在皑皑朦胧中,内廷太监爬到明黄的殿脊上,站在高高的脊角,扬撒着大行皇帝的衣袍,口中呼念悼词……
  下了差事的送膳老太监陆安海穿过寿安门,颓唐地往金水河边走。膳盒子装着的马蹄糕从此用不着了,他的步子虚浮而没有力气。
  宫中的差事分得细,谁做哪几道菜那是打从一进御膳房起就分配好的。他做了一辈子的送膳太监也没轮到掌勺的机会,上个月起偶然帮人顶班做了几盘马蹄糕,不想竟对了隆丰皇帝的喜好,大家都说他终于要走时运了,没想到这还没多久结果又……
  命中到底没有腾达的好运呐,进宫三十多年,眼看着将老,入棺材前也不晓得有没本钱把那根宝贝盒子赎回来。
  心中灰寂,一块块糕点徐徐往金水河里扔着,预备扔完了站起来。
  “呜哇~~”忽而听到一声细弱的哭啼,吓得他手一抖。
  抬头看到荷叶丛里竟然卡着个竹篮子,篮子里头似乎有个孩子,正在轻轻地蠕动着小胳膊。
  皇上身体不好,宫中已经许多年没听到过婴孩的哭声……必定是哪个耐不住寂寞的宫女与侍卫偷弄出来的累赘。
  宫中的太监与宫女世代面上和、内心里却互相看不起。他转身不想管,然而才迈出脚步,那孩子又“呜哇”一声哭。像跟他有仇似的,细细软软的,存心绊着他的脚步。
  他管不住走过去,看到篮子里一团白皙稚嫩的小脸蛋,应该才刚出生,眼睛还睁不开,却抓住了他的手指头。是个女婴,好像知道自己生来并不容世人讨喜,这样用力地拽着一线生机。
  那小手儿粉胖粉胖,似乎稍稍用点力抽出来,都能够将她伤着。一辈子无根无续之人,上了年纪却贪渴起来,他鬼使神差地龇了龇牙:“小东西,不肯出去,你当宫里头是好地方?这样拽着我,将来可不晓得是对还是错哩……”
作者有话要说: 

『肆』乾西啼怨

  老宁王府的大孙女楚妙给宋岩生了一对儿龙凤胎,因为是足月生产,怀胎十月补养充足,小公子与小大姐生得粉嫩玲珑,讨喜极了,把东平侯与宋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
  宋家祖上是大奕王朝的开元大将,后辈也世代在边关守疆打仗。东平候当年因为战场负伤而回京,给彼时才刚学会站立的裕亲王楚昂认了太子少傅,教习武功。
  后来先帝驾崩,皇长子继位,改元隆丰,太子出宫。虽然东平侯没有当过几天太子少傅,但因隆丰皇帝生性多疑,为了避嫌,这些年一直都很低调。
  宋岩是东平侯长子,说来也是蹊跷,原本一个风雅武俊的少年,十五岁上不晓得被什么懵了魂,之后几年一直迷迷滞滞,寡言鲜语。请过太医,也找过大师和道长先生,都没能够治好。再加上东平侯官场处境尴尬,眼看二十岁过了也没谁上门说亲,一直就拘在房里,由一个通房侍妾伴着。
  按说这样的是娶不到老宁王府郡主的,但偏巧世事就是这么微妙稀奇。
  老宁王府的大奶奶生下楚妙就过世了。大儿子还年轻,房里不能空着,老王妃给张罗了个继室,又怕孙女儿被继室亏待,打小就留在自己身边将养。
  楚妙生得冰肌玉骨,我见犹怜,又自小深得老王妃悉心教导,更是“行言工貌”四德俱佳,不到及笄便在京中世族圈里传开名声。老王妃也谨慎,给说了镇远侯家的大公子,哪儿想还没过门,那大公子就从马上摔下来死了,楚妙十四岁就成了望门寡。
  这闺女一出生就把亲娘克没,眼下又把未婚夫克死,京城里暗暗传开风声,没有人再敢上门提亲。
  当时宋岩已经二十满一,东平侯也就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备了厚礼托人上门去提亲。
  眼看姑娘十七,年纪渐长,那继室与做爹的倒是没意见。只老宁王与老王妃怕亏待了孙女儿,定要楚妙亲自见了、点头了才可答应。
  择个吉祥日子,两个就在王府花厅里见上了。彼时宋岩穿一袭墨蓝缎的团云妆花圆领袍,腰束玉带,端端地坐在紫檀木雕花扶手椅上,因为鲜少出门交道,眉眼间显得干净而俊气。
  楚妙妙自也是打扮得花般妩柔,两个人堂前对坐,她看一眼他,宋岩也漠然地抬头回她一眼。怎生那呆空的眸子竟把她看得眼波儿一动,隔年这桩婚事就算成了。
  也是命里合该做夫妻,成亲之后,小两口如胶似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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