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记-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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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鄎就抿了抿嘴角,忽然又问:“你可是也这样?”
那眼目澄澄,是想起之前陆梨暗示他锦秀给他喝安胎汤的事儿。
陆梨并无反驳,她既与锦秀有性命之仇,就确实是存了私心要说给他听。
只对楚鄎道:“但四殿下不会,这天下再风云多变,殿下也不会对小九爷存私心恶念。最无声最关切的亲情最是伤人,小九爷要明辨是非,不要因一时偏听偏信,再置殿下于两难之地。总归你们才是中宫最嫡亲的兄弟呢。”
她把言语说得含笑轻松,那纤柔的指头抚在自己肩头上,总叫楚鄎莫名的安宁。
楚鄎便点头道:“嗯,我不会再与他生出误会。我也希望他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王朝太子。”
说着便安然地离开了。
因为忌着皇帝,楚鄎也并不常来,只隔三岔五地总会在门外头晃晃,倒使得那几张面孔也不敢怎么对陆梨造次。
楚鄎对陆梨说:“我知道这宫里还有一个人——你也不会害我。”说将来等我交际圈扩了,若遇到个可靠的男儿,我便将你郑重托付给他。
陆梨听了便低头咧嘴笑,也不推诿也不答应,反正是女儿家的自然。
楚鄎见她笑,这才把心搁下来。他的四哥是那样英俊与出色,宫中多少女子都在暗中惦记着四哥,他本来还怕陆梨放不下,但看她这样羞赧和坦然,却叫他安心了。只要陆梨不纠缠,他四哥那头将来娶了妃子就一定也能淡下。他不希望他的四哥再做出什么乱了伦理常纲的晦事儿。
……
那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从三月开始,江南的改政便如火如荼蔓延开。也不知道皇四子使了怎样的本事,竟使得一干的官员对他服帖,上下一气呵成把政令施行起来。这几年江浙田地多在富户手里,对税银影响其实并不会太大,只是因着没有再强行迫种,使得百姓对朝廷的怨声顿然减小。而楚邹《桑田论》中的“鼓励揭发”、“减免赋税”与“谎报劳动”等奖惩,也让白莲教不再那么有隙可乘。最关键的是,他把湖州长兴的冤案平反了,迅速在江南百姓心中赢回了不少民心。
这阵子皇帝在朝中,频繁听得地方上表,晓得自个颓废多年的儿子终于振作,龙颜亦是大悦。大奕王朝似乎终于在前几年的阴霾中隐隐走出来,开年就得了不少好兆头,后宫之中人丁亦兴旺不衰。腊月底翊坤宫的周丽嫔把出了身孕,紧接着三月一到,长春宫的孙美人与李美人又要待产了,宫中洋溢着喜庆与忙碌。
去年十月周雅与陆梨相挟交易,陆梨给了她一份三个月耗死的茶包,等了这几个月,等不到后宫谁人香陨,却等来了周雅的怀孕,却是叫人意外的。
按说周雅把铜绿粉交给陆梨,想都不用想就该知道是给康妃用,那么势必也要影响到皇帝。这件事陆梨做得斗胆包天,是连对吴爸爸都不敢透露一丝风声的。周雅彼时不出卖陆梨,显见得她对皇帝的龙体安危已不挂心,却竟又怀上他的骨肉。
到底是又爱又恨么?陆梨局外人看不懂,她这时也已没心思去看了——
倒是李兰兰的早产,陆梨并无意外。原本是孙凡真早一个月怀孕在先,但李兰兰却比她还要早了二三天出生。背地里有宫人说李兰兰私下喝了催产的药,因为太医都说她们两个怀的是男胎。这宫里也跟外头的大宅门一样,皇子、爷儿的排前排后身份可就差别太多了,谁都想先一步生。
是御药房魏钱宝把李兰兰偷配催产汤的事儿告诉了吴全有,然后陆梨便让小顺子去给孙凡真传的信。
小顺子是楚邹的人,孙凡真不是傻子,看了自然就该晓得是谁去通知的她。如果她听进去还有行动了,那就是欠陆梨一个情。如果不理会,她也没必要去揭穿,到底那阵子皇四子风头鼎盛,她的父亲还在浙江与他担着差事,没必要做这个得罪人的勾当。
她不理会,陆梨也什么损失,但理会了,陆梨便需要个院子。一个旁边可以有婴儿哭声的院子,而那婴儿的母妃心知肚明,且不会去捅破。
后来李兰兰不出意外的就先生了,生下的竟然是一对龙凤胎,但很可惜,男胎皇十一子因为她的催产而伤了心髓,生下来不几天就夭折了,只剩下一个七公主。倒是孙凡真的皇十二子健健康康,总算叫皇帝得了层安慰。孙凡真因此盛宠愈加,分娩七天后便得晋升为庄嫔,搬去了咸熙门下的咸福宫里做了主位。
李嬷嬷在四月上头生了场大病,每日只觉头重欲裂、心慌易惊,怕见人影,怕听动响,怕耳畔吵闹。太医院也瞧不出症候,只说大抵是妇人年岁渐长,总须度过的一段气血心脉起伏期。
她是在中宫服侍了多少年的忠仆,从皇后到皇帝到几位嫡皇子公主,就没有她不操心劳力照拂过的。到底五十好几的半老人了,皇帝体谅之,便让她搬出坤宁宫外静养,因为桂盛养的一群鸽子实在太吵扰。
给安置在咸福宫隔壁的一处僻院子里,李嬷嬷挑剔,寻常宫人的活计可入不了她的眼,那阵子又变得爱发脾气。皇帝不得办法,左右楚邹也没回京,便把陆梨叫去照顾了一个多月。进去的时候是四月初,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快六月了。
四月二十那天,魏钱宝悄悄送来了不少药,正好轮到上夜差的吴全有也在院外直直站了一宿。等到黎明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那昏幽的院子里忽然便响起了一声细弱的哭啼。是真细弱,清清的,又是一个宫墙之下偷生的崽啊,不敌隔壁咸福宫皇十二子的嚎嚎大哭。
“哇~~哇~~”李嬷嬷兜着圆嘟嘟的小脑袋抱起来,阖着长卷的眼睫儿,边哭边蠕着小短腿。胖着哩,真俊,怎么看着却像极了那坏小子。
陆梨咬着手帕,只是紧紧地绞着身下的褥子,一夜多少波折,愣是没发出一丝痛唤。到了这时候便猛地瘫软在了床上。
李嬷嬷撩开帘子出来,素净的脸上带着笑,对外头的吴全有道:“恭喜了,平安。”
短短的两句道尽一切。吴全有蓦地回过头来,两鬓微霜应了声:“谢过。”
眼睛把闺女的窗子看了看,那里头黄灯昏蒙,他也不知道她此刻的模样,忽然便眨了眨眼眶,低下头说了句:“天保佑。”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有个淑女,她生了个小尿炕儿,小尿炕儿长大了,又生了个小尿炕儿,小尿炕儿接小尿炕儿,皇城里尿炕儿生生不息……
我说,楚邹,你还不快来接尿布!
……………
原本想把接下来一段剧情继续写下去,一看凌晨三点了,明天还上班,就留着下章了。
于是亲们来猜猜,怒泥生下的是个小甜梨还是小黄柿,只能选其一,猜对了的全部送红包哦!
第186章 『柒捌』允王世子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四月的杭州; 西湖上清风悠悠,一尾小船把春水荡漾; 楚邹坐在船头,凤目只是望着那水。望久了怎么觉得青绿的水面像晕开黑红; 蓦地心头便是一颤,有些恍神。
“爷……爷……”后头竹藤椅上曹碧涵叫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便从碗里捻了一把麸皮鱼食撒去水里,问:“叫我何事?”
曹碧涵穿着栀子碎花的褙子,里头搭一抹甚三红的薄绸长裙; 鬓插珠环; 口涂胭脂; 柳眉薄肩的倒也分外标志。
自从花船上的老…鸨晓得她被一个京城来的贵公子爷儿看上; 倒是对她的行动宽松了起来; 衣裳首饰也都添置了不少。素日见她随楚邹出去前; 便总叮咛她记得瞅准机会以身相许,放在往日一听这话; 曹碧涵必定冷眼相对; 今朝却是赧着脸一声不吭; 没把老…鸨瞧得心花怒放。
成年后的楚邹; 有着英气十足的脸庞; 还有笔挺的身躯。因为曲腿坐着,那玄青长裤从袍子下探出,线条是多么的清健; 丝毫不似先前民间传说的那般颓废。此刻凤目望着湖水,已然和少年时的青涩多有不同,那眼底有沧桑落定后的深邃,亦有俯瞰天下苍生的霸气,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用温柔慰藉他。
曹碧涵想,他那几年必是有吃过苦头的吧,人只有在吃过足够的苦头后才能得这般磨砺。
她是没料到楚邹还会来找自己的,对楚邹的解释是,后来偶然晓得父亲竟还活着,因为爷那段时日一心记挂着九皇子的安危,民女不好再给爷平添烦扰,心中亦多感愧责,这便不告而别了。
楚邹只是静默地听她说完,然后应她一句:“都过去了还说什么,去给爷换一盏碧螺春吧。”
那英俊的脸庞上神情漠然,她也不知道他听是没听进去,只后来到底不敢再提起来。猜自己在他心中,应该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分量的,毕竟满京城的丫头,当年那个太子爷又收过谁的手帕,带谁进过戏馆子?
她便安安地捺下心来。
见楚邹颦着墨眉,便问:“爷怎一早上盯着这湖水,可是水底下藏着什么,叫爷看了不快?”
又提醒楚邹昨夜做过的那个梦。那梦中光线昏朦,陆梨仰躺在寂寥的春禧里,双手紧紧地揪着身下的褥子,不停地支起上半身。似乎在隐忍着极致的痛苦,他都能看到她接近咬破的嫣红唇瓣,感知她在胸腔里一遍一遍喊自己的名字,喊得那么吃力和无望。
夜半猛地惊醒,才发觉是伏在案上睡着了,碰翻了手边一盏茶,已经是凉却。春日湿寒,只怕再这般睡下去,又该使哮喘发作咳嗽,后来便没有再睡着。
八个多月了,从出京到现在……他一直躲避着内心,不愿再回宫。
楚邹恍过神来,轻启唇齿道:“今岁江南雨水不断,这河道上恐又难防水患,须得再去一趟总督府,找水军营房借些人马与碎石沙袋。总要保住今岁的秋收,再做其他打算。”
他近日频频来往于乡间农田,又四处在河道上走访,那颀长的身躯好似都瘦了不少。曹碧涵看得又恋慕又悸动,柔声道:“苍天保佑,爷今岁一定能圆满办完这趟差事。涵儿只恐的是……恐的是爷办完这趟差事,再见面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那末了的一句声音低下,只是放了琵琶,蹲去楚邹跟前给他轻轻擦拭银蓝袖摆上的水渍。纤薄的胸脯若有似无地蹭过楚邹手面,不自觉睇了眼他窄劲的腰腹,晓得他如今怕已是知了儿女之事,双颊蓦地掠过一抹红晕。楚邹却对她无动于衷,满心里都是陆梨的含羞与美。
只故作不懂道:“天下路四通八达,想去哪又岂有去不得的?听涵姑娘这话,莫不是想随了爷进宫么?”
曹碧涵听得心头一跳,连说:“哪里敢?只怕爷跟前的人要把民女撵了的。”本是婉约作态,忽而想起那死去的“小太监”,怕提醒他记起,忙又依恋道:“那皇墙根下勾人的魂,这些年想起和爷在宁寿宫里下过的棋,好似还历历在目,时而还能琢磨着往下的招数……只是碧涵如今的身份,哪里还敢这做些奢想。”
说着弯起柳叶儿的眉眼,几许凄楚闪闪流溢。
楚邹盯着她的脸不说话,那凤目熠熠,薄唇迷人,不置可否。转头见船已靠岸,小榛子正立在石头上等着,便轻语道:“你先回去吧,爷还有些事。”
到底是带与不带?他这般叫人揣摩不透,只把曹碧涵撩得三魂出窍。却不待她出口说话,他一道银蓝缎的袍摆却已经拂了上岸。
“爷。”柳树下小榛子微微弓身行礼。
楚邹问他:“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了”
小榛子看了眼船上薄脸纤肩的曹碧涵,其实有些不解,分明爷不需要这丫头也能解决案子,为何却偏要这般吊她胃口。脸上只不表露,答道:“那姓田的心甚大,派去的人已经输给他三千两了,他还不知收手,眼下正开始收网。”
那些银子可都是楚邹数年来刻雕的辛苦钱,这么陪他玩。
楚邹冷哼一声,眉宇间几许戾气:“打听到女人和孩子藏在哪里么?”
小榛子答:“就在三花巷子里住着,那孩子有五岁了,听说户部左侍郎刘远偶也会给点接济。”
楚邹便道:“就让他继续赌,输到底了老婆孩子做抵押。”
小榛子了然,颔首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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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端午节一过,夏天就热…辣辣的来临了。
宫墙跟下多了婴孩的哭啼,便显得十分富有生机。相比于长春宫里体相羸弱的七公主,备受宠护的皇十二子可真是个嗷嗷的爱哭鬼。这是皇帝目下最小的儿子,且母妃的后头身家还恁般硬实,听去瞧过的人说,小皇子生得圆胖讨喜,鼻子眼睛颇有皇帝的痕迹。
楚昂那段时日也是心感快慰的,下了朝总会过去瞧上几眼。取吉为旁,给起了个名字叫作楚郆,可见心中对这个幼子的喜爱。他母妃孙凡身本来就是个白脸鹅脖子的美貌人,那阵子被养得珠圆玉润,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