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祭-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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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妈不我妈的,不要挑稻子去卖了,我们先‘借钱’给你们。”
他哑然了,似乎被我征服了,自个进了家。
过了好一会,我听见弄稻的声音。于是,我立即过去了。说:“你怎么不听的,叫你不要卖稻,我们把钱给你带去”。
“我想没有把握,我妈不会同意的,她一直感到内疚,不要说是你们的钱了,听见你们的名子,她就惊慌不安了。”
“那我自己送去,顺便再看看她,假设她要是不收,我坐那里三天三夜都不走,看着她一天天地拖下去,沉下去。”气冲冲地转身就走了。
“那“顽固”分子真叮叮咚咚把稻子挑走。”我对月圆说:
“我们立即把钱送去。公社卫生院离车站一点儿远。”
“那小东西又不是好人,爱面子大王,自找苦吃。”月圆眉毛舒展着,脸上又华丽照人了,大概是王志强那些求爱的,肺腑之言照亮的,“你去交给他妈,我是不会去的,我怕看她。”
“怕她干嘛,她又不是老虎,你不是说对她没有意见吗?十句空话不如一件实事。”我又瞪了她一眼,“再说,这一年半以来人家把我们当作亲生女儿看待,心细得连装被针都准备好好的。就是不谈这些,她做我们妈妈是够格了吧,感恩’二字会写难到就不知道它的真正含义吗?”“那还要向队长请假,一去就是半天。”
“请假我去,在他们面前我是不腼腆的,你先准备。”一切就绪,踏上熟悉的崎岖小路。我真的像当上了红娘,把这娇娇媳妇送去见老婆婆。此时此刻,我是最清楚的,一切成败就在今天,肯定是催人泪下的一幕婆媳之情。到了集镇,我们买了两包果粉和两斤柿饼子往医院走去……
走到那座大屋,外墙没有门,只有东山墙“红十字”下有个进口,当我们走进里面药味绕鼻而来,大屋中间是条长长的、光线暗暗的长廊,两旁有着一个个的门。院长室、会计室、门诊室、病房室都设有牌子,只得探头探脑地辨认。
“你们找哪个呀?”一个不知是医生还是护士,穿着一身神圣的白衣,大概看出我们的“身份”。银铃般的声音很客气地从口罩里扬出来,“要找门诊在那最西头倒数第三个门。”
“我们不是找门诊,是来看病人的。”我详细解释:“是个老太婆,十天前来住院的,有气喘病,又是胃出血,反正很危险。”
“噢,是李有红吧,她儿子叫什么强的。”她那眼睛在一身白衣的反射下显得更乌更黑,猜想顿时飞上她那清秀的眉头,“她还有位表哥在公社当知青办公室主任,病是很危险。”她转身指着说:“在最西头最后一间。”
“太谢谢你喽!”
月圆随在我后面,像丑媳怕见公婆似的。到了门前,我轻轻地推开门,里面有三张床.靠门的这张床上放着水瓶、碗铲和其它零乱东西,中间床上坐着个扎着头的女人。其次无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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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妈的床。一个木架上面倒挂着一个瓶子,橡皮管下的玻璃管一点一点地滴着,除手之外,整个人都被掩盖在被窝里,显得一切好凄凉,一切好冷寞,一切好悲惨。
我转身看月圆,她并没有进来,门又自关了,我慢慢地掀开被头,看着我们的乡下“妈妈”,她深邃的眼睛微闭着,脸上瘦得连牙床都分得清清楚楚.那黄黑相间的脸庞就像冬天的榆树皮,斑白的稀发乱蓬蓬地洒在耳旁枕上。顿时一阵悲痛袭上我的心头,眼眶盈满了泪水,我又使劲地眨了眨,不让它夺眶而出。于是,我轻轻地叫着:“大——蚂——。”
“小强,你才来吗?”她身子痉挛了一下,微动着干燥发紫的嘴唇,“冷死了,全身的骨头快要散了,赶快找人把我抬回家。”
“大……大妈,是我.我是来看您的:”我哽咽地,喃喃地介绍着。
她逐渐睁开模糊浑浊双跟,“啊……你是……你是……”
“我”……我是李素兰,也……也是您的女儿……”
“噢,——我不是做梦吧,素兰,月圆……月圆不会来吧。”她努力地笑着,笑得有点儿心酸,笑得有点儿可怜,“孩子,我实在对不起你们。”顿时,她泪涌眼眶,“我……虽然活厂五十多岁了,连猪狗都不如,害得月圆……”
“大妈,我……我不怪您。”不知月圆怎么进来的,站在我身旁接住了大妈的话。她抓着大妈的手,泪水和药水同时地滴着,哽咽地说:“我一点不……怪您,您应该怪我们,使你成了这个样子……”
“姑娘,好……好姑娘,你别再说了,你把我杀了我才甘心呢。我……我实在对不起你一家人,说出许多不该长辈说的话,我……我也有过年轻的时候。”她的泪糊涂了双眼,嘴在颤抖,“只要你原谅大妈,大妈在阴朝地府里保佑你一家人……”
月圆一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手理着她的头发,脸贴近她,泪水洒在被头上:“大妈,您……您不会死的,我们带钱给您了,您可千万别往那上面想,听小强说,您从来没有过到一天好日子。您不是常说为小强而活着的吗,您难道忘了,大妈——”
她那枯瘦的面孔扭曲着,微微摇动着头,微微努动嘴唇说:“我不能用你们的钱,听小强说你们生活比一般人家差,你们千万不能节省,你们还年轻,要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才是呀……”
“我们再省也心甘情愿,您一定要泊好病,要活着,不这样我和素兰心里一辈子也不会平衡,您也是我们的妈妈……”
“丁主任,我们遵照你的指示,哲先给她治疗。”只见一位约五十来岁的人被一位白衣男士带了进来,他走到床前,“明天开始输血,再拖可能不行了,今天又吐了不少血。”
“好好,老赵麻烦你们了,我外甥已经回家凑钱了,有账照算。”那丁主任说着又凝视我们:“你们是……”
“我们是住在她家的知青。”我擦着泪说。
“噢——”他顷刻似明白了许多,脸上浮漾着慈祥的笑意,“你是李素兰,她是吴月圆,我谢谢你们来探望。”
我有点局促,他怎么知道的。我凝视了月圆才想起来,原来标志在那黑袖章上。我急忙说:“不要谢,王大妈待我们亲如女儿,再说这一次她有病我们还有点责任……”
“哪里,哪里。”他朗朗然地,“她自己负责,年纪大了,思想不开明,顽固极点了,几天前我就不客气地批评了她。人家虽然是街上姑娘,样样事都会做,真比乡下姑娘能干。”他又走到大妈床前,对大妈说,“好好地向她们赔礼道歉,要从灵魂深处洗刷自己的陈旧观点。是‘她们’的,要是一般的女孩子还看不起你家小强呢,成份又大。”图你家什么呀,真是——”
“他舅,你说得对,我坐起来向月圆、素兰赔礼……”
“大妈,您千万不能,千万不能,您要是这样我们马上就走。”月圆转身一把按着她。
她还在说:“我不向你们赔罪死也不甘心……”
“算了,算了,你现在要多多保重身体,等身体好了,不但要向她们道歉,而且还要到城里向她们的父母认个错。你那些话在侮辱人家的人格”丁主任用他那权威性的目光掠着她的床头。“再说以后日子长着呢,要很好照顾她们.好好的反省反省。”
“以后,以后,”王大妈叹了口气,“我不想住下去,明天想出院……”
“出院干什么,身体好了吗?”他正色地说,“明天就输血了,小强不是卖稻子吗?我又和老赵协商过了,先治病,有账过两天再结。”
“你放心,你放心。”那老赵一迭声地,“丁主任,你到面什么都不成问题,我一开始不知道是你家的亲戚,刚来时有两个护士说是个‘地主婆子’。”
“丁主任,辖血钱我们带来了,恐怕不够。”,我说。
“这还像话,你们知青哪里有钱,还……”
“我听小强说过,你们要捐款给大妈治病,我十分感激。”丁主任打停了老赵吞吞吐吐的话,用欣喜的目光视着我们, “但是,只能说借,以后慢慢还你们,因为你们这钱是根根汗毛孔出汗得来的,远离父母,自己可怜起早带晚。这钱捐给大妈是一个方面,但你们的精神超过这钱的本身价值。根据大队支部反映,只有你们有艰苦奋斗,勤俭节约的精神,真正走上与工农群众相结合的道路了,有着扎根农村一辈子的决心。今年跟你们把房子建好了,你们都没有去住,主动让给队里当公房用,这种风格相当可贵。你们的名子我很早就知道了,回去我要秘书写稿给县广播站,描送你们先进事迹,号召全县知识青年向你们学习……”
“不能,千万不能。”月圆焦急地,“我们从来不图虚荣,再
说,我们没有什么,离自己的要求还差得很远很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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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主任,我算服了她们。”老赵眼睛先逡巡我们,现在又落在丁主任脸上,“真正了不起,难怪她们大队赤脚医生高小东说,那两个知青全国恐怕都难找去。”
“你可以把她们钱先收下,我马上就要开会去了。”
老赵还是视着丁主任,急忙摇手,”这不妥,我看就……”
“先拿去,请你们会计算算。”我把老赵的话砍断了,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不够告诉我们,我们在这里坐等……”“够了,不够我来补,”他接过一叠钱,在众人面前连点都不敢点。“丁主任,我先走一步,马上交给会计,立即通知输血员。”
“我也走了,我代表王志强一家感谢你们,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到公社找我。”
“谢谢您的关心,慢慢走。”我们目送这位好长辈、好领导消失在走廊上。
我们劝慰王大妈,做了大量的工作,直到扫清她顾虑,才放心地离开了医院。
到了家,夕阳已经落山。
进了家,月圆忙着烧锅,喂兔唤鸡,一切井然有序,仿佛爱情之火又一次在她胸中燃烧了。话又说回头了,不管她返城不返城,接受不接受志强的爱。我认为她是幸福的,一个女人真正得到一个男人真挚的爱和诚意的追求,在这人生的旅途上,没有交白卷,够值得骄傲的了,比腰缠万贯有价值,比富丽堂皇更富有。因为‘万两黄金容易得,人间知已最难求。’”
晚饭后,听见那边有声音,我和月圆透过芦笆墙对那边望,原来中午那一担稻子变成了一头米一头糠,不知王志强搞的什么明堂,我好奇地拽着月圆往那去……看我一进门,他那脸上顿时洋溢着欣喜。急急地问:“月圆呢,难道来看看都不行吗?”他又两步头伸到外面在打趣: “吴同志,蠢人欢迎你光临!”月圆凛凛然跨入门槛,那严严肃肃,那盛气凌人,那不屑一顾,就像位部队首长视察一个犯了错误的班,一言不发,一步一步地走着……
“请请”,志强满脸陪笑,像小丑卑躬曲膝地打着手势,“请不要见笑,一切没有头绪,一切乱无章法。”我的心情激动无比,像乞丐当媒介成交了几百万“现金”生意似的,喜悦着他们再一次的言归于好,眼睛一眨不眨地视着他们的友好“会晤”。月圆那黑得发亮的眸子绽放出锐利的光线,在室内一一地掠着……志强顺着她视线,满脸的惭愧,满脸的堆笑,慌忙解释说: “锅没有洗,中午没有来得及,大桌上的鸡屎,我没有注意,在地上,可能是鸡子跳翻的,板凳倒了,是我刚才挑箩撞的,那几件衣服早就该洗了,我始终记不得,那垃圾我没有找到畚箕,哦,——还有你送我的那支钢笔又掉在那旯旮。”他急忙几步把它拾起,在身上擦了又擦说:“我现在要把它保护好,并且你当时还说:‘红粉以赠佳人,宝剑以送武士’……”
“谁问你这些的,”月圆瞪了他一眼,“没有事管了,管你这事大概拿到工资,神经兮兮的。”
“我真害怕,我真害怕。”他心虚的话、讷讷地说,笑挤满了一脸,似乎把十多天“储蓄”的笑全布发放出来,免费供应“市民”。“我们男孩子,对家务实在不行……”
“志强,你稻子卖了吗,”我笑着问。
“没有卖,卖稻干什么?”他不以为然地说着,笑得脸都变了型,“我老娘看病,是她儿媳妇捐献,不不,是她女儿……”
“皮厚,大男子汉混糟了,连百十元钱都借不到。”月圆翻给他一个白眼,“卖稻怎么不怕人笑的,要是我就要跳河了
“……”
“你怎么知道我们送钱的,”我打岔。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