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祭-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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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半圆笼子上,竹笼子请几个篾匠赶急做起来的……”
“你明天还要去吊丧。”月圆眼巴巴望着他,喃喃的,“最后一程了,应该表表心意呀!”
“古人说过,‘穿破纺罗才是我的衣,送到坟前才是我的妻’。何况我们父母之命,各自没有从内心里产生感情。”他轻轻地扫了她一眼,“伏笔”性的不以为然,“我不瞒你说,真不想去,怕看她那死样了,你们不懂,死人的脸都变型了……”
“你这忘恩负义的伪君子,薄情郎,难到最后一别之情都没有吗?”月圆显然生气了,狠狠地瞪了一眼,语言也够尖刻了,“我看你表面上通情达理,腹里却摆一颗如冰的心。是个实实在在的冷血动物。”
“既谈不上正人君子,又扯不上如冰的心。你看我们哪天细言密语如胶似膝过吗?我们乡下人不像你们城里人,那么开放浪漫,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感情’二字……”
“月圆走吧,让他好好休息,他刀子嘴豆腐心,去不去他不会向我们真心透露……”
“换句话说又不关我们的事。”月圆拉着我的手出了门。
进了家,我把两道门闩插得牢牢的,还用一把大锹顶着加固,月圆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连点灯都不敢去摸火柴。还真有点怕鬼,她好像就在黑的地方,几次来的身影活活生生的在
我脑海里重演。好漂亮的“六指”少女,瞬间走到阴朝地府去了。早就不该到这个世界上来送死。
坐进被窝里,她自顾自地说:“人类往往少年老成,青年迷茫,中年喜欢将别人的成就与自己相比较,因而觉得受挫,好不容易活到老年仍是一个没有长大的笨孩子,所以我们粗糙地活着,而人的一生,便也这样过去了……”
“你说什么,快睡觉吧,我真有点害怕,今晚灯就不要熄了。”我惧怕地说。
“你怕什么?你又没有得罪她,她不会来拖你的。”她说过居然爬到我这头来了……
自从那李明月死后,已隔十多天了,王大妈似乎没有忘怀旧情,始终怀念那不实际的远方,脸上整天堆着推不走的郁闷和哀丧,满脸的皱纹把眼睛挤小了,而小得无神的眸子里还充塞着某种寂寞,某种空虚,某种凄凉,对任何人和事都沉郁不乐,就跟我们也没有往日的客套了,除上工之外,在家就和订了“合同”的草窝寸步不离。有时我们主动去玩,她至多与我们一言两句,对我们热心来访置之不顾,就连家务也不做了,始终把自已埋在孤独里,而王志强呢,截然不同,似因祸得福,整天满面春风,嘴角上一直带着微笑,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不寻常的“力量”,每一举止与行动都有动人心处。在家里,他忙这忙那,把他妈一贯“承包”的家务都接收归己。每天晚上做完家务后,就到我们这边来,学鸡啼装狗叫,什么都耍得出来,他不想走,你用推土机都推不走他,用大炮都轰不烂他。吴月圆呢,按事态的发展规律,应该正正规规,大大方方的,大胆地追求王志强了,因为这是鼻涕往嘴里淌——顺势。可她确相反得离题,连二岁小孩都看出来,死了李明月,就像死了自己同胞妹一样,没事就提她,为她叹息,甚至有时为她默默掉泪。每当王志强一来,她多在一两句正常话就到房间里去了,不理他,而他呢,有时还厚着脸皮到房间里。但月圆还是不陪她,头蒙被窝里装睡觉。只有我陪他东拉西扯的。他来过后,而她又明知故问的问我们谈些什么?对于这些,我也束手无策,不敢为他们当红娘,因为被头一回弄怕了。所以,只好任其自然吧!就像冬眠的虫一样,别碰它,该醒会醒的。世界上的许多事情人常常是无法预测的,有些事只能靠时间来安排。时间是决择一切的。
这一天,我正好吃过晚饭,碗筷还没有收,高小东进来了,红十字药箱背在肩上,分明连家还没有归。
“高大夫,你来是不是跟素兰‘看病’的?”月圆笑意泛在嘴角上,严格审视着不自然的他。
“也是来跟你‘看病’的。”他满脸的心术不正,一屁股坐在她的凳上还挤了挤她,讨她的便宜,“听素兰说,你这十多天来吃饭不香,特地来的,有什么不舒服,快说,害病不能瞒医生……”
“呸——”她双手推高小东,“到你家素兰那边坐去,她才有病呢,你先把她病治治好,我有病没病不关你的事……”
“她有病,我来治。”志强满载着笑容带点嬉皮笑脸的成份忽然闯进来了,对我们溜了一圈后,目光“坚定不移”地落在月圆脸上,“你说是不是?”
月圆给他个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地说:“你皮最厚,我们说话要你插嘴,你妈这几天天天骂你,你当耳边风,没教养,下次请你晚上不要到这里来玩了,免得你妈说我们留你的……”
“你们不留我们就呆住了吗?”高小东向志强挤着眼睛。“不喊我们就来了吗,队里其他人又没有来,就是你们俩约我们的是不是……”
“其他人没有来人家有教养。”月圆接口说,“人家有妈妈老子,不象你们缺老子无妈妈……”
“没有老子你们好。”志强坐在她凳上,头接近她头,“不要婆不要公进了门来好威风,不要爹不要娘敢把丈夫打下床
“滚你的——”月圆把他一推。志强往旁边让着:“应上我的话了,打我了。”高小东摇头摆尾笑着:“素兰没有打我。”
我们都在笑,兴奋的空气顿时四周弥漫。我说:“你们三人不知什么时候说出一句正经话,全是没心少肺缺肠少肝的话,不是明讽暗刺,就是夹枪带棒……”
“年轻人就是开开玩笑,寻找欢乐,才能慢慢地度着美好的青春,才能扣得住青春。”志强说着,还有意挤月圆,月圆无奈只得让一让,藐视了他一眼。他对她全然不顾,跃跃欲试,
“如果人人天天时时正正经经地说话,还没有那么多话料呢,非把人逼死不可,那真依照红头文件做报告了。我有种不成熟的感觉,当你们以后在日常生活中细心观察就知道了,无论什么人讲话十句话有九句话是空的,只有一句话顶用就不错了……
“我不赞成。”月圆一手托着腮巴,一手用筷子在桌面上画着,似乎在写打倒王志强这王八蛋。“你是片面的看问题,自己的错觉,不要强加在别人的头上……”
“我不是片面的看问题。”他肯定地说着,骄傲得像块大石头,“你听见的,我们刚才几个人讲了二十句话都不止,你说那句话是顶用的,都是空话。你再问问高小东,今晚来干什么的,为什么进来不直接说明来意。”
“你草包,人家来处感情不能告诉你王志强,大概还要请你开‘恋爱票’是不是?”
我忍不住地笑着,目光迅速移向他们说:“你们两人辩归辩,不要带动我们。”
“我赞成王志强的观点,他真正在日常生活中得下的结 论。”高小东先是一个劲地笑,现在又做志强的奴才在附和,“比如我吧,来不是想和素兰谈心说话的,是来清她装被子的,
不装晚上没有被子盖……”
“这一下你听见了吧,小东从开始到现在讲了不低于十句话,只有一句:装被子’的话顶用。”志强洋洋得意地对她说:“怎么样,吴同志,活生生地再现了我的话是真理。”
她既是摇头又是笑,脸上红扑扑的,不由自主地说:“不过,我相信你这一张嘴,先放圈子给人钻,三两句就被你绕去了,到了后四五句就上你的圈套了……”
“他不是绕人的,说的确实有道理,假设,这时我在家睡觉,马上来一个人喊我出诊,只要这个人一到我家,就很自然地问我:你这么早就睡觉啦,你灯不亮我还以为你不在家的
呢;今年天太冷,走在路上风直往身上灌;你们庄上那条狗才凶呢,差一点把我腿咬了……我再问他,这么晚才来的。他甚至还说:麻烦你了,影响睡觉了,我家老婆肚子痛。等我把衣服穿好时。他又说,真对不起了,把你冻坏了,今晚就不要回来了,就跟我老婆睡吧,不不,说错了,就在我家睡,就是虱子被,像狗窝……”
“又是活生生的再现。”他沾沾自喜,目光又弹向月圆说:“不过,有些话,是庙里小财神陪衬的,起辅助作用的。”
“人要是句句是实话,一天讲十句就够了。但是在爱情的世界里,正如素兰说的,话越多越好,才能……啊呀,”他突然望着我,“你掐我干什么,不是你说的吗?”
”是我说的吗?”我脸上顿时火辣辣的,这小东西一两句话都存不住,毫无保留地露绐他们了,还大惊小怪的,我只不过是轻轻地捏丁他一下。此刻,月圆脸都笑红了,目光还有意在我火辣辣的脸上扫来扫去。跟前的高小东更别提了,像宣告人类第一次登上了月球一样,兴奋得手舞足蹈,不但如此,还像王志强挤着眼,显露自己有本事,敢和“老婆”开玩笑。我竭力地忍住笑,狠狠地跺他的脚,眼睛还瞪着他说:”你不能说说其它,为什么拿这个打比方……”
“好好,我在重打个比方,假设有个病人,我告诉他荤要少吃,最好不吃。他准能问我:‘鸡于能吃吗?公鸡能吃吗,鱼能吃吗?鸭能吃吗?”
志强笑着说:“干脆告诉他,有血的东西都不能吃?”
“是的,有时弄烦了,就这样说。有一次还闹过一件可笑的事情,李庄方老四嘴唇上起了一个坏东西,我告诉他,荤最好不吃。他转脸就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吃?我告诉他:等我通
知。结果把他事已忘了,半年之后他来问我:高医师,我到今天都没有吃荤,因为没有接到你的通知,你看我瘦得像咸菜干了,你对我太残酷了准备哪天发通知给我?当时我肚子笑疼了说:通知要你们生产队里人带的,没有带到吗?现在我不管什么事,都跟病人说绝了,不然我说一句他答一句,永远说不完的话,但不能像回答方老四那样的话……”你不给人家解释清楚,人家会说你没有医德,态度不好,看你怎么办?”,月曰盯住他说。
“唉——,关键就怕这个。态度不好,一说你没有本事,二说是你不该干这一行。甚至还说是扫帚把戴草帽,混个人头儿。如果这病没有治好,他能追查你的责任,找你麻烦。如果态度好,把话说得婉转一些,把人治死,人家都不会怪你。所以人常说:“问题不在于大小,关健在于态度……”
“高小东这话说得有血有肉,说明一些东西了。”
“你们当然了,男帮男孩吹,你吹他超凡,他吹你脱俗。”月圆用冷冷的目光对着他们那自以为是的样子,“又没有够格的人来鉴别你们的话正确与否。”
“你跟我学,不理他们,看他们自吹自擂到何时,他们男人一贯以来就是用这种本事,来显露自己的‘才华’,骗取我们的信任……’
“李素兰最后这句说得对极了,能打一百二十分。”志强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牙齿,“我们讲了那么多的废话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你们相信我们的口才,博得你们的芳心。”
月圆给他个白眼,故作轻松地说:“还口才呢,大草包,二五郎当的;谁看得起你们,根本不把你们放在眼里,你讲了那么多的话,我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这句话是矛盾,你既然没有听见,怎么知道我们讲那么多话的。”他脸皮老厚的.似乎她越藐视他,越是对他某种难以表达的爱,肆无忌惮,笑呵呵的,“你这话真的走火违背现实了,你要否认你投有听见的话,你应该这样说,我只看见你们嘴角动,不知你们在讲些什么……”
“你不要故意骂人。”月圆斜睨着他,扯着簿簿的嘴唇,“如果只看你嘴动,不知你讲些什么,这分明我是聋子。”
“你们慢慢谈谈吧,不能吵嘴。”高小东坐得不耐烦了,手绕到后面拽了我一把.说:“我请素兰装一下被子。”
“你们走,我也睡觉了,谁跟这‘十三点’谈。”月圆环顾了我们,又斜睨着他,“谈饿了还设有地方吃饭呢,你们该听见的,从他一来到现在讲了那么多的空话,连一句正题都没有,证实他说的十句中有九句空话。”
“苍天在上,她能证实我的话千真万确,我真有办法了,能得到一个人的佩服,我真热血沸腾。”他嬉皮笑脸地说。那些“正经”气没有了,得意忘形得像小丑。
我起身笑着说:”月圆我走了,你把锅碗洗洗。”
她收着筷子对志强说:“你看他们走了,你也该走了关门了,你妈要是在家非骂死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