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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部分

大唐探幽录-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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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弦叹了口气:“好的,我知道了。”
  又过数日,临近年下。
  按照律例,京都的衙门也都要到了休班过节的时候,大家欢喜雀跃,眺首以待新年的到来。
  阿弦已习惯了大理寺当差的日子,只不过眼见两个月将过,再有一个月就是选拔之日,还不知自个儿是去是留,略觉忐忑。
  ——别的人却也跟阿弦是一个想法儿,陈基尤甚。
  陈基对选拔日的来临忧心不已,当差之时越发尽心谨慎。
  别的捕快不肯做的,陈基毫不犹豫,立刻替上,并无怨言。
  有时候就算是休班,而身体倦极了,一旦听闻有哪里需要,就即刻有折身回来。
  这些同僚们见他如此,暗中不免啧啧,或讥讽,或笑赞。
  阿弦也觉着他有些太拼,说了几次,陈基道:“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我不想有一丝的差错,不然若是大理寺不收,难道再灰头土脸地回去京兆府?唉……只可惜这几个月都只是庸庸碌碌,并没怎么建功。”
  陈基自知道跟其他人相比差距甚大,所以心里极渴望能破个大案子,那样的话他一定就可以在大理寺里立足了。
  只可惜其他众人都跟他是一样想法儿,是以一丝风吹草动也不肯放过,哪里有案子,便以最快速度赶去处理,手脚慢耳目不灵的,只能落后。
  这二十人之中,的确有几位十分“拔尖”者,比如一名叫周兴的,才来大理寺一个月,就破了一宗案子,人人说其必留的。
  陈基暗暗羡慕。
  阿弦见陈基心意坚决,便不再多嘴,只是但凡她休班的时候,就多挤出些时间陪着陈基而已。
  这一日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地上落了很薄的一层雪。
  热闹的街市也显得冷清了很多,其他的捕快因劳累了两个多月,觉着选拔日将到……急切中恐怕也不会再有什么突破,索性认命就是。
  何况天气如此之冷,不如在班房里烤火歇息最好。
  阿弦缩着头跟在陈基身旁,被风吹得鼻头眼睛都发红,脸,嘴,手指都僵硬无觉。
  正也是黄昏将至,风更加阴冷,阿弦哆嗦嗦嗦问道:“大哥,还要再巡么?”
  陈基止步,看着她冻得可怜的模样,举手在她脸上揉了揉,道:“弦子,你先跟玄影家去。我再巡过前头,到寺里复了命便也回去了。”
  阿弦摇头:“那我再陪着大哥走完了就是。”
  陈基笑道:“你可知道那些人都说我们哥俩儿‘迷了心窍’,想当官儿想疯了?”
  阿弦呵着手:“管他们做什么,他们是嫉妒大哥能干。”
  陈基道:“我若真的能干,就不至于这般劳碌了,还连累你。”
  阿弦道:“嗐,你可真是烦,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可知我最喜欢大哥这般不服输的劲头。”
  陈基这些日子来疲于奔命,虽看着还一派镇定,心里的焦急跟失望却几乎满了,此刻听了阿弦这句,心头鼓噪的东西才又安稳缓和下来。
  陈基在阿弦肩头拍了拍,感慨道:“弦子……幸亏是你来了,不然我……”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陈基对这声音十分敏感:“莫非有事?”立刻忙不迭地直奔过去。
  阿弦不由暗笑,这些日子陈基都是如此,一旦上街便通身戒备,略有什么异动就第一时间赶到……这般急切之意,让阿弦也忍不住有些着急,恨不得有个大案子从天而降落在他手里才好。
  阿弦跟在后头,一边儿张望,正打量中,却忽地看见右手侧的巷口似有异样。
  阿弦站着不动,只眼睛悄悄地往那边儿瞥去,果然见有道灰色的影子若隐若现。
  这会儿玄影也低低叫了声。
  阿弦咳嗽,正要目不斜视低头赶上陈基,忽然听见有人道:“许敬宗家里出事了。”
  阿弦一愣,本能地想回头,却又忍住。
  前方,陈基正赶到那起了争执的两人身旁,很快便问明情形。
  原来只是两个人走路,一个人脚滑摔倒,正另一人从旁侧经过,那摔倒的便说是对方撞倒了自己,对方斥其无赖,两人由此吵嚷。
  这种寻常小事,连京兆府的巡差都懒得管,陈基大失所望,却也只得耐心分开两人,那跌倒的因并无大碍,又看陈基是大理寺的公差,不敢再多吵嚷,就也嘀嘀咕咕地自去了。
  正在此刻,那声音又道:“好极好极,李义府倒台了,许敬宗应该也差不多了。”
  阿弦正看着陈基,却见他满面失望颓然。
  咬了咬牙,阿弦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几步之遥,飘然而立的,正是那个在桐县曾见过一面儿的“黑衣人”。
  也是出现在垣县鸢庄替钱掌柜身死之人。
  他就站在阿弦的对面,身死的鬼魂,浑身有些黑漆漆地,满面尘灰,只露出两只可怖的眼睛。
  当目光相对的刹那,他动了动嘴:“你果然能看见我!”身形陡然靠近。
  这会儿陈基正试图打起精神,对她道:“太平无事……”
  阿弦勉强一笑,又转头对那鬼魂道:“许敬宗家里出什么事了?”
  黑衣人的“身体”几乎贴在阿弦身上,阿弦发现他的衣裳上似乎还有未曾烧完的灰烬,幽幽地散发着熏人欲倒的焦臭气息。
  黑衣人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见我的?”
  陈基越来越近,阿弦飞快说道:“你先回答我的话。”
  黑衣人端详着她,终于说道:“你去了就知道了,你的同伴极想要立功对么?这可是件会名噪长安的大案子。”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地怪笑。
  就在阿弦将目光缩回的时候,陈基已经走到跟前儿:“怎不说话,发什么呆?”
  却见阿弦的小脸儿冻得白里泛青,显得鼻头跟眼睛更红了,陈基笑道:“你简直冻成了一只兔子,也罢,不巡了,咱们回去吧!”
  陈基拉住阿弦的手,正要返回大理寺,阿弦忽然说道:“大哥!”
  陈基回头:“嗯?”
  阿弦道:“咱们……再巡一条街吧?”
  陈基笑道:“还冻得你不够么?我可不想你冻出病来。”
  阿弦道:“大哥!”
  陈基止步,阿弦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刻意不去看旁边的鬼魂,道:“再巡一巡,不差这一条街了。”
  陈基见她如此坚持,只得答应,正要往前,阿弦拉住他:“咱们往这东吧。”
  陈基笑道:“咦,难道东边有宝贝等你不成?那可是大官老爷们住的地方。”说笑了两句,却也随着阿弦往东坊而行。
  天越发黑了几分,头顶阴云密重,街上的行人越发稀少。
  两人缩肩顶风地勉强走了半条街,陈基听周遭无声,才要说服阿弦回去,忽然间街头上一阵尖叫,有人仓皇跳出。
  因看见了陈基两人,便大呼大叫道:“救命,杀人了!”
  这一句话,平日里听起来只怕悚然,但是此刻听来,对陈基来说却仿佛是天上掉下一个美味馅饼。
  “弦子!”陈基回头,却见阿弦半垂着头,似在避风,陈基难掩惊喜之色,又有些惶惑,道:“好像有大案子,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形!”
  阿弦含糊点头,陈基心急且跑的快,几步就把阿弦撇在后面。
  前方那人见了他,一把抓住:“差爷救命!快快!”拉着他往前进了府门。
  阿弦慢了几步,赶到那人家门口,抬头看时,好一座雄伟的门头,先前李义府的府邸已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了,但如今的许府显然也不遑多让。
  只是门口几个家丁都满面惶恐,不知所措,隐隐听到厉声尖叫,从府内传来。
  阿弦有些担心陈基一个人是否可行,回头却见那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
  才进许府,就见陈基扶着一人踉踉跄跄迎面而来,阿弦看清那人的脸,不由震惊:“许公子?”
  这被陈基扶着的,赫然正是许敬宗的长公子许昂,之前在飞雪楼上,经卢照邻的介绍两人曾有一面之缘。
  如今相见,却见许公子鼻青脸肿,唇边带着血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像是被人痛殴过,但是许昂乃是许府长公子,又是在府门之内,竟是何人如此行凶?
  这倒似乎果然是个大案子。
  许昂被打,仓皇中竟也认出了阿弦:“十八子?”
  阿弦道:“是什么人这样大胆在许府打伤了你?”
  许昂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形容的神色,还未回答,里头传来一个暴跳如雷的声音,道:“谁拦着我就杀了谁,都给我滚开,今日我一定要宰了那逆子!”
  阿弦瞠目结舌。
  许昂低头道:“你们知道了,要杀我的,正是我父亲。”
  陈基跟阿弦面面厮觑:许敬宗要杀许昂?虎毒不食子,且父子之间无隔夜之仇,如今却又是怎么样?
  这一瞬间,果然就见到里头气冲冲地赶出一个人来,身形略有些瘦削伛偻,手中却握着一把长剑,一眼看见许昂在门口,便喝道:“不孝逆子,给我站住受死!”
  陈基见许敬宗来势凶猛,便对阿弦道:“扶着许公子。”
  阿弦还未反应,陈基将许昂往她身边一送,自己踏前一步挡住许敬宗道:“许大人,且稍安勿躁。”
  许敬宗早看见是大理寺的公差在此,见陈基拦住,便喝道:“这是许某人的家事,不必惊动大理寺!”
  陈基道:“若是涉及人命,只怕并不是老大人的家事了。”
  许敬宗冷笑道:“无知混账,好大的胆子!”将陈基扫量一眼,“区区一个小小捕快,也敢在我府上耀武扬威?还不快滚!”
  陈基道:“卑职只是当差而已。且就算要走,也要带着令公子离开,免得他有性命之忧。”
  许敬宗气的脸白,胡子翘动:“连个小捕快也敢如此忤反,好,你报上名来!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敢如此猖狂。”
  就在两人对话之时,阿弦身不由己地扶着许昂,几乎顾不上担心陈基。
  她吃惊地看着许昂,几乎忍不住将这青年给推开一边。
  许昂却未曾发现她脸色有异,只是望着前方,听许敬宗威胁陈基,许昂道:“父亲息怒!”又小声道,“家丑不可外扬。”
  许敬宗听到“家丑”两个字,手中长剑挥舞,脸色铁青:“我杀了你就一了百了!”
  陈基及时抽出腰间铁尺举手一格,许敬宗毕竟只是个老迈文官,虽然陈基并未用十分力气,却仍是将他手中的长剑震飞。
  连带许敬宗踉跄趔趄地往后倒退出去。
  许昂见状,撇开阿弦,扑到许敬宗身旁:“父亲!”
  他双手扶住许敬宗,不料许敬宗抬手,抡圆了胳膊扇了下来,“啪”,狠狠一记打在了许昂的脸上。
  许昂却只是捂着脸低头道:“请父亲息怒。”
  许敬宗打了一巴掌,怒气不休,又摸索着去拿那把剑:“我的剑呢?来人!”
  许昂见势不妙,便又倒退出去,陈基将他扶住:“令尊似在气头上,许公子不如且避一避。”
  许昂仓皇点头,两人往外而去。
  阿弦却立在原地,双眼不眨地盯着许敬宗。
  当初所见的跟李义府在暗室密谋的那个模糊的影子逐渐显形,他叫道:“今日他自个儿送上门来,如何容他轻轻松松全身而退?”
  就如同现在许敬宗颤巍巍道:“混账,给我回来!今日我定要杀了你!”
  正叫嚣中,许敬宗看见阿弦站着,复怒不可遏:“你又是谁?”
  阿弦无法回答,眼前却有许多乱影沸沸扬扬,来的太快太多,让她目不暇给。
  许敬宗见她站定不语,便握剑一步步走上跟前儿,他看着阿弦咬牙道:“吓傻了?大理寺越来越出息了,挑的这是什么东西!”
  阿弦忍不住道:“是你。”
  许敬宗怒道:“你说什么?”
  陈基正扶着许昂出府,他本来以为阿弦会跟着出来,回头看时,却见阿弦正跟许敬宗对峙似的。
  陈基大惊失色:“弦子!”
  阿弦对陈基的呼唤置若罔闻,只是看着许敬宗道:“我一直不知道跟李义府密谋的那个人是谁,原来是你。”
  “当啷”一声,许敬宗手中的长剑坠地。
  阿弦的目光一转,看见剑锋坠地,原本雪亮的锋芒中忽然泛出一抹血色。
  在那血色之中,一道人影辗转挣扎,她披头散发,衣不蔽体,脸上身上隐约见伤,正瑟缩后退哭道:“放过我,放过我!”
  血光闪烁,变化之中,是年纪轻些的许大人,迫不及待地脱下衣衫,合身扑上。
  那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小了,然后就成了低低地啜泣。
  阿弦的右眼有些胀痛。
  就好像剑锋上的血飞溅到了眼里,又热有涩疼难当。
  阿弦揉了揉右眼,眼睛却似被血迷了,眼前朦胧昏暗。
  阿弦喃喃道:“那个被你们掳来的女子……被你糟践的女子,她真的死了吗?”
  许敬宗浑身发抖,面如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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