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晋阳公主-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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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达转即让李治也过来看看。李治才勉强过来,瞅了下那跟猴屁股似得脸蛋,敷衍地笑着违心对李元嘉道:“长得是好看,眉眼像极了堂叔。”
李元嘉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对对对,都说这孩子长得像我。”
李治转眸对李明达悄悄地挑了下眉,意在问她,到底从哪里能看出这孩子好看的,什么眉眼,五官皱巴巴的聚在一起,上哪儿能看出像谁来。
李明达回瞪一眼李治,让他注意点。
李治嘻嘻笑,识趣地紧闭着嘴巴。
李明达又问李元嘉韩王妃的情况。
李元嘉道:“这会儿睡了,生孩子可真是个耗精神,她痛了大半天,这才艰难生下来。我立刻去看她了。她看一眼孩子,就闭眼累过去了得让她好好歇歇。今儿个你俩就别指望见你们婶子了,我舍不得。”
李治笑叹道:“堂叔真心疼婶子,婶子好福气。”
“堂叔更福气。”李明达道。
李元嘉谢过她们俩特意赶在这时候来看,过几天的满月酒也要来。李明达和李治双双点头。这时候外面人来传话,告知李元嘉房玄龄、卢夫人、房遗直、房遗则和房宝珠一家子来了。
李元嘉直叹,“快快迎接。”
说罢他恋恋不舍地看着怀里的孩子,才小心地把孩子放在榻上,让奶娘好生看管。这才起身,欲去迎了他的岳父岳母。
李明达跟着出门前,转头看了眼东墙上挂着的画像,是个倒道士的背影,瞧上面的题词,李明达忍不住驻足了。李元嘉见状,忙问何故。李明达笑着指了指墙上那幅画,问是不是李元嘉所作。
李元嘉应承,“画得正是玄真道长。”
“可否借给我用一用?”李明达问。
李元嘉干脆应承,“兕子若喜欢拿去便可,你和我儿有缘,算是我喜得麟儿给你的回礼。”
“我还真需要这幅画,多谢堂叔。”李明达道。
随后房玄龄夫妻和房遗直等人,见过李元嘉、李治和李明达。待他们一家悄悄地去和小世子打了个照面之后,一众人等就在正堂落座。
卢夫人直叹孩子孩子生得好,又问了女儿房奉珠的情况,到底不放心,便亲自去看看。自己亲娘去看自然不一样,李元嘉当然不会阻拦,还是十分感激卢夫人,请送她了一番。房玄龄就捻着胡子,笑眯眯地听李元嘉念叨这段日子他如何紧张房奉珠,对这个女婿总算有些满意了。
“王妃刚醒了。”不多时,侍女来报。
李元嘉犹豫了下,便要带着众人去看她。
李明达道:“还是罢了,过几日我们再看。我和九哥不好在此打扰太久,便告辞了。”
李元嘉点点头,忙招呼房遗直和房宝珠帮自己送一送李明达和李治。
二人应承,这就去送人。
临走前,李明达看眼房遗直,其实想有话问他,不过转即听到那边的李治看向这边来催促自己,她到嘴边的话,只化作一抹笑,便和他们兄妹告别。
房宝珠忙道:“贵主还请照料好自己,瞧贵主这两日清瘦得厉害。”
李明达愣了下,目光落在了房宝珠的袖口,笑道:“得空来宫里陪我玩。”
说罢,李明达就伸手。正踌躇的房宝珠见状,立刻欢喜起来,忙上前去拉住李明达的胳膊,和她很亲昵一番。
房遗直挪了两步,一边对李明达行浅礼,一边让房宝珠收敛些。不过语气并不重,只是象征性的说一句而已。
房宝珠这才松开手,和李明达笑嘻嘻地道别。
李明达点了头,和她挥挥手,随即上了车。
马车过了承天门,要到虔化门前时,方停了下来。
李治率先下了车,然后等着后头的马车里的李明达从车上下来。片刻后,才见她动作缓慢的从车里下来,心下纳闷,又瞧李明达脸色不大好,显然为什么事难受。
“你怎么了?”李治问。
李明达勉强笑了笑,对李治摇头,“没什么,忽然想到伤心事罢了。”
李治闻言愣了下,明白她必然是想到了大哥才如此,也便不说什么了,拉着李明达回了立政殿。兄妹二人和李世民请礼之后,李世民就打发李明达离开,转而就跟留下的李治打听,“此去韩王府别苑,除了见到孩子和李元嘉夫妻之外,还碰到什么别人没有?”
“后来房家人也去了。这是自然的,大女儿生产,房公和卢夫人哪能错过。”李治叹道。
李世民点点头,倒不觉得这点奇怪,只问李治房遗直去没去。
李治怔了下,至此才觉得他父亲似乎有些不对,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问房遗直的事了。李治心中带着疑惑地回答李世民,“去了,还有房家三郎,二娘也都去了,唯独房驸马没去。”
提及房遗爱,李世民忽然想起前段日子他请奏要去荆州赴任做长史的事。折子李世民还一直没有一批复,李世民到底不忍心,他去那么远,高阳公主必然也得跟着,那这个他曾经疼爱的女儿,他以后就几乎见不到了。眼下李承乾和杜荷出事,一个贬为庶民,远远地打发黔州。一个处死,害她另一个女儿在家晕厥。李世民已经为损失了一个儿子和得罪一个女儿伤心至极,这当口若是再放走一个他中意的女儿,他还是有些不忍心。尽管高阳近一年有些不乖不听话,但这孩子到底是年纪轻,哪有不犯错的时候,他像高阳这么大的时候,也干过蠢事,也有因父母的偏爱想要争宠的心思。高阳这孩子太像他了,李世民到底还是舍不得。大概是人老了,就容易心软。
“阿耶?”李治简单回话之后,见李世民忽然不说话,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回复,就轻轻地问一声。
李世民回了神,转即看着李治,继续前话问:“那他们二人说什么话了,细细和我讲讲。”
李治再一次怔住,然后蹙着眉头回忆,“好像真没说什么话,就是起初让他们一家子人行礼,然后就是坐在正堂,听房公、卢夫人说了两句。然后妹妹和我就告辞了,韩王打发房家兄弟来送我们,我们告了别,就直接上车走了。啊,对了,临走前,兕子还邀请房二娘有空进宫找她玩。”
李世民听房二娘这段,皱眉叹道:“这倒没什么紧要。”
李治眨眨眼,他暗暗观察李世民的神色,试探询问:“阿耶似乎对兕子和房遗直俩人之间聊什么很关心,莫非是……”
李世民看一眼李治,“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多问。”
李治讪讪地点头。
李世民沉吟片刻,随即对李治道:“得空多和崔清寂走动走动,常邀他来立政殿看看你也可。”
李治应承,提起崔清寂,他来了精神,立刻就把之前的事给忘了,和李世民感慨此人才华如何,上次他二人畅聊许久,令他受益匪浅。
“既然如此,就更要多和他来往了。所谓近朱者赤,你平常虽勤奋,却不懂学习之法,这崔清寂少年英才,确有值得你效仿之处。满招损谦受益,便是身为皇子,便该知道礼贤下士,不耻下问。”李世民教诲道。
李治一一应承,随即从正殿离开后,他就立刻打发人去给崔清寂捎话。
李明达端坐在桌案后,平心静气的练字,过耳的话引起的情绪,都化作力道十足的字跃然于纸之上。
田邯缮在旁观看,直叹好,“贵主的字比以往,更为遒劲有力。”
田邯缮说罢,还怕李明达不信,连忙去取来以前收藏的字,打开与之比较。字虽隽秀一如往常,但而今所书的东西,的确更多一分凌厉的味道。
“看来这写字,也是要有所经历,才会更好。”李明达叹了一声,就丢下笔,让田邯缮立刻吩咐程处弼去调查,圣人把她的明镜司到底安排到了哪里。
傍晚的时候,消息来了,果然不是个好消息。
李世民竟然把明镜司安排在了崔府所在的那条街的街头。那一处宅院本来是位张姓老臣的住处,后来他告老还乡,这御赐的宅子自然也被朝廷收回。其实朝廷而今这样的地方也有几处,甚至有两处距离皇城更近一些,但是她父亲偏偏没有选,选了这处距离崔府近的。其心如何,昭然若揭。
李明达托着下巴,看着桌案上自己这副最终写坏了的字,深思了许久。这时候,程处弼传话来,说是京兆府竟对简文山开堂宣判了,定其为杀害梅花庵三位师太的凶手,下令于明日问斩。
李明达蹭地站起来,“早和他说过这其中还有嫌疑未解,因何匆忙定罪。”
“那边是觉得证据确凿了,案子没必要再拖。再者百姓们并不知道梅花庵里三位师太死亡的内情如何,而今只听说三位德高望重的师太被人杀死,都觉得京兆府该严惩凶手,不该一拖再拖。许是因为关注此事的人多了,大概白府尹因这缘故就想快点把案子平了。”程处弼猜测道。
“这事我能直接插手么?”李明达问。
程处弼皱眉,摇了摇头,“京兆府有不受逐级上诉的规矩,别说贵主而今不在刑部,就是在,只怕也不合适出手阻拦。”
李明达皱眉,转即想到了李治,立刻去找他。
李治一听,不解道:“为何要我去拦着?我一直觉得那简文山就是杀人凶犯,这白府尹案子断得也算是有真凭实据了。”
“九哥帮不帮我?”李明达问。
李治摊手,“好妹妹,别的事好商量,但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就为这么一桩小案子,我出面本就不大合适,更何况又是个分明证据确凿的案子,你叫我怎么说?”
“简文山是被冤枉的,那是一条无辜的性命。”李明达见李治不以为意,叹道,“懂了,他商人身份卑贱,一条命罢了,于皇家来说,确实不算什么紧要。”
李治耸了耸肩,“你心思柔软我知道,可有些小事真不值当为此冒险。父亲那里,总是去说也会烦的。就如你而今,不也是不好去求阿耶了么,才会让我出面直接去找白天明。”
“懂了。”李明达谢过李治的提点,转身就离开。
李治见状,皱了皱眉,到底觉得心酸,叫住了李明达,无奈的叹气,“罢了,就帮你一回,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觉得九哥所言极为有理,这样的小事我就请你出马,未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李明达请李治不必担心,她并没有生气。尽管李治说的话有些地方并不中听,但大道理却是对的,她不能有点小事自己做不了了,就去麻烦别人。说到底,她而今多数时候,都是在凭着自己公主的特权在办事。
李明达回房后,靠在窗边,手托着下巴眨眨眼。
田邯缮在旁有些着急,“不然请房世子想想办法。”
“这段时日不能麻烦他。”李明达想了下,“而今只是时间的问题,我真要想办法拖延时间便可,定州那边的调查该是这两日就有消息。”
田邯缮忙问李明达:“那该怎么办?”
“非常之时就要用非常之法。”李明达勾勾手,令田邯缮谨慎送耳过来,随即对他小声嘀咕一番,就打发他想法子办,“可能做到?”
“贵主放心,大事奴不行,这点小事保证办成。”田邯缮说罢,就忍不住笑赞还是贵主有法子,这就告退去安排。
李明达打发了屋里的闲杂人等,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正是在韩王府离别时,房宝珠趁机塞给她的。先前坐车回来的时候,李明达已经把信看完了,而今她打开又看了一遍,心里面还是如初看时一样难受。
信上的字体刚劲,是她最为熟悉的大哥的。原来那天李承乾被贬黜后,立刻前往黔州的时候,房遗直说是陪着卢夫人去道观,实则帮她去给李承乾送行了。李承乾便留了这封信给自己。
大哥信中毫无悔意,也觉得而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也只说是成王败寇,时机不对而已。他认为做事再为谨慎些,就会成了赢得天下的哪一个,一切曾经用过的不合理不正义手段终,究不过是由胜者书写。
李承乾还在信里,责怪了所有人,苏氏、李泰、满朝大臣,所有嫌弃他腿瘸的人,甚至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经生出了废他心思的李世民,李承乾谁都怪了,唯独李明达,李承乾对她只有道歉。道歉于他身为大哥的失职,令她小小年纪见到了家中的至亲之间的丑恶。李承乾还提及,长孙皇后生李明达时,第一个从产婆手里接过来报她的人是他。
李明达仍是泪流不止。她脑子空白,不知该说什么。随即把信送到了烛火边,焚尽了。李明达的伤心不仅仅是从李承乾的信里感受到了他的偏执倔强,她也感觉到了李承乾言语里的告别之意。即便她不想去承认这点,但大概过不了多久,她应该就会听到噩了。
李明达只觉得胸口闷,整个人都蒙在被里,直到次日清晨。
晌午的时候,李明达正仰头用冰绢帕敷眼睛,就听到那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