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雪中来-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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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大,如顾大人之豁达者寥寥,结识顾大人为友人,是沈羡有幸。从前往事,多谢顾大人提点。”
她俯身作长揖,“若有机缘,沈羡赤诚以报。”
顾丛不曾回头,身形颀长立于花团锦簇处,沉默了几分阴影明灭,
“是顾某有幸。”
“沈女官坦荡澄澈,是顾某有幸。”
他静立片刻,再动身时,已是脚步不再停。
沈羡肃然立于廊下,瞧着顾丛的身影一路穿过最后一道回廊,消失在萧疏木植相互掩映之下。
那些冬日收敛起容色的花木丛植,今日已然抽长出一些不同寻常的生机勃勃。
沈羡抬眼瞧见廊檐下悄然冒出的一枝绿色,心里无端想到,今年的春日,来的这样早。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玄妙的时间节点,所有渣作者眼熟的小天使全部都出来冒泡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渣作者前两天特别丧,觉得对自己的文各种失去了信心,所以小天使们都冒出来鼓励渣作者,真的是超级暖了,真实落泪了。
其实渣作者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啦,我会继续努力写下去的,这个故事并不算很长,希望小天使们继续和渣作者一起走到结局呀~
爱你们三千遍,也爱我的小唐尼三千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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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使节
出了元月,约摸是开春时节,南疆的使节便抵达了大盛帝京,来的是南疆国主的次子,带了一些随从,并许多贡礼。
新帝将于御花园设宴,款待南来使节。
杜义一早便带着宫人内侍去御花园安排妥当,今日承明殿便只有沈羡一人当值,她依照平日里的习惯奉了热茶去殿内,却见殿内空无一人。
想来是今日政事繁忙,新帝还未下朝。
她将茶盏置于案上,兀自坐于一旁的小案,翻阅这些时日需要拟写的文书。
新帝素日勤勉,奏章皆是亲自批复,偶尔疲倦时,才要沈羡记录和拟写他的复文。
有时赵缨政事不忙,会命沈羡拟写一两篇时文,先帝崇武也重文,喜好辞藻华丽之骈文,是以大盛文人皆擅赋。
沈为清是个异数,他文辞简明精炼,却通畅雅达,在举大盛皆写赋的风靡中,显得尤为不同,因此得了先帝的一句赞扬,自殿试脱颖而成探花郎。
赵缨不喜骈文,偶尔阅过沈羡的文章,会赞一句有乃父之风,常令沈羡觉得宽慰。
她坐于晨曦微光之中,眼底有一些浅淡的笑意,抬眼间瞥见那头案前明黄色的玺盒,神色微微顿住。
那一日在重芳宫,盛华的言语又重新浮上心头,她垂目思索了片刻,便起身缓缓行至案旁。
似乎崇武二十四年的秘密触手可及,却忽然间生出了一些犹豫。
她隐隐觉得赵绪也好,赵缨也罢,在意的并不是这一方小小的玉玺,而是一些隐藏在他们心中不得而知的变数。
沈羡阖目片刻,捧过案前的茶盏,心想不如重新换过一盏茶。
她甫一触碰到茶盏,便听身后有人声缓至,“沈女官。”
沈羡将茶盏捧在手中,回身行礼道,“陛下。”
赵缨缓缓打量过她手中的茶盏,便见沈羡略略抬头,平和回道,“禀陛下,茶凉了。”
赵缨点头,待她自身边经过时,出声叫住了她,“今晚夜宴,宫中皆在,沈女官也一道去。”
沈羡垂目应了一声是。
赵缨将目光投向案前那岿然不动明黄玺盒半晌,晨曦的光线晦暗,只能照见到他的身后,照不见他面上的神情。
今日宫宴开始的很早,天色刚擦黑,伶人的舞乐之声便响彻了御花园,沈羡与杜义一道跟在赵缨的身后,在众人的行礼之中徐徐走过长道,默然伫立于一侧。
“恭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臣子伏地而拜,山呼万岁之声响彻整个御花园,赵缨淡淡扫视过众人,略一抬手。
“平身。”
众人谢了恩,方落了座,便听外头的内侍唱道,
“盛华长公主到。”
已是月余未见盛华,沈羡抬眼过去,见她盛装而来,明丽夺人,所到处便如满月来照,滟滟生辉。
这世上总有人风姿万千,只需一个照面,便足以令花木形秽,俯首而臣。
“见过陛下。”
“皇姐。”赵缨淡淡颔首,赐了座,便道,“太后有恙,不必候了,召使节来见罢。”
伶人歌舞停罢,一一退下,杜义便亲自去外头将人接了进来。
南疆国的二皇子华服而来,身后跟着一个小随从,低着头,一声不吭。
“南疆国舒烈,见过大盛陛下!”
二皇子舒烈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玉匣,他手臂有力,稍稍用力便平举在前,方才缓缓一拜。
赵缨受了礼,淡淡笑道,“二皇子起身罢,一路南来想必很是辛劳。”
杜义将二皇子扶起,自他手中取过玉盒,低头一路行至赵缨身前,打开盒盖,拱手递与新帝的面前。
“陛下。”杜义轻声唤道。
盒中是一黑一白两枚药丸。
“大盛陛下,盒中是我南疆至宝,黑丸可解百毒,白丸可抑毒二十年。陛下,南疆献至宝以禀诚意,愿与大盛结永好,舒烈恭祝陛下千秋万岁!”
舒烈深深一拜,目光落在大盛皇帝下首的盛华面容,先前听闻长公主芳龄已逝,未曾想竟是如此湛湛风华,皓如日月。
他心中烧起簇火,向着赵缨恳切道,“恳请大盛陛下准许盛华长公主与我南疆结亲,延我南疆与大盛永世之好。”
竟是直接出言求娶长公主。
此言一出,众臣不由语声切切,沈羡略略侧目,见盛华只是端坐于一旁,言笑淡淡,既不应,也不拒。
便转而瞥了一眼独自坐于宴饮之中的顾丛,见他亦是神色从容,缓缓饮了一杯酒。
赵缨坐于主位之上,并未曾有什么动作,气势却如千钧拔起,眼中有凛凛之光,他瞧着跪在下头的南疆皇子,一字一句淡声道,
“我大盛女儿,只战死,不和亲。”
盛华弯唇一笑,如旭日之辉,举杯敬道,“大盛千秋。”
舒烈一时愣住,竟不知是因了大盛皇帝的言辞拒绝,还是因了盛华方才一笑春风。
“大盛女儿不和亲,我们南疆的女儿愿意与陛下结亲!”
舒烈身边的小随从忽然抬起头,朗声说道。
“阿卓!”舒烈惊诧,伸手欲阻止身旁的人。
被称作阿卓的小随从起身盈盈一立,抬手拔掉了束发的金簪,霎时间墨发如瀑,在夜风之中散落了满肩。
她仰首瞧着主位上的赵缨,眼底倒映出了他的颀长与冽冽。
“南疆皇三女舒卓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舒卓重新跪倒在阶前,朗声道,“南疆禀诚意愿与陛下结亲,恳求大盛陛下准许!”
“阿卓!”舒烈见事态发生太快,阻止不及,仍是尽力挽回道,“陛下,我幼妹莽撞。。。。。。”
“舒卓公主风姿英飒,是我大盛有幸。”赵缨淡淡出声道,“杜义,舒卓公主赐居岚色殿。”
“谢陛下!”舒卓瞧着赵缨,灿烂一笑。
余下众臣不由拜地呼道,“大盛万载,结南永好,陛下万岁万万岁!”
舒烈只得垂头一拜。
沈羡偏过头瞧了端坐的赵缨一眼,见他面色平淡,视线越过了底下的舒卓公主,一直望向远方。
她随着那道视线瞧了出去,见那只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宫道,悬挂着许许多多不算太明亮的宫灯,影影幢幢之间仍是漆黑一片。
底下群臣山呼万岁之音犹在耳边,身处最高处的那个人,眼底所见竟是群山无人,万壑无声的绝处。
沈羡微微垂下眼睛,心底生出了一些叹息。
南疆和书已定,赵缨便吩咐了开宴,又在另一侧下首处添了两个几案,请了南疆皇子与公主落座。
伶人重新踩踏着舞乐之音登场,折腰款款间已是酒过三巡,筵席将散时,盛华向着沈羡投去一个浅淡的笑容。
沈羡心头微动,待宴后回了小南阁,又重新出了门,一路去了重芳宫。
绿川果然候在宫门前,见沈羡过来,便低头行了礼,将她引进了撷英殿。
盛华坐于屏风后的榻上,尚未换下盛装,颦笑间皆是风情。
“沈女官。”
“见过长公主。”沈羡低头礼道。
“过来,”盛华笑了笑,“到本宫身边来。”
她语调温和,一如前时,沈羡不自觉间便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便一路穿过那架水墨屏风,行至盛华的身前。
“开春了。”盛华淡笑道。
“是。”
“阿绪可是要回来了?”
沈羡应道,“陛下给了三月之期。”
盛华抬眼瞧了一眼大殿紧闭的门窗,笑道,“不知道本宫能否瞧见外头的春日。”
沈羡宽慰道,“陛下应承了宣王的上奏,击退北戎七百里,可放公主出宫,前方来报,殿下已推进至五百里。”
击退北戎七百里。
盛华微微阖起眼,掩盖了一些被勾起的神思。
“沈羡。”盛华静静瞧着她片刻,轻声问道,“你可曾想过,若是阿绪在承明殿,你与本宫是何种光景。”
她沉默了片刻,半晌不曾回话。
“赵缨已是万人之上,今日与南疆公主结亲,明日还会与李镛之女结亲,后日,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南裴淮李,若是阿绪,你可愿意?”
你可愿意?
如同一道闷雷打在她的心头,沈羡拢紧了手指,一言不发。
盛华自榻上缓缓起身,姿容如皎洁明月,她瞧着沈羡,面色温和,言辞却如刀,
“沈羡,你可愿意?”
见她不语,盛华轻声一叹,温和了面容淡淡笑道,“三年前,若是本宫拿到了先帝遗诏,也许便不会有今日一问。”
“想来皆是造化弄人。”盛华略略转过眼,似乎是叹息。
沈羡瞧着盛华,神色几番变化,终归还是无言。
夜已近子时,愈深愈静,沈羡缓缓走出了撷英殿的大门,屏风后头,盛华向外头吩咐了将灯收起来。
她见绿川将殿前檐下那盏老旧的宫灯取下,悉心擦拭过,方才徐徐收进了殿内。
重芳宫不点灯,又有掩映重重,愈发显得孤清寂静。
今夜的月色不甚明亮,却依然毫不吝惜的拂照过沈羡纤细又单薄的身影。
她穿过一丛又一丛的芳草,脑海中皆是盛华最后的话语。
她说沈羡,做局中的卒子,举步维艰,要做,便要做那执棋人。
微风轻动,平白吹乱了满地芳丛,一身薄衫。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趁着端午多写点稿子,万万没想到是我想太多TOT,太菜了哈哈哈哈哈,一个码字很慢的作者如是说道。
假期结束啦,又要回归日常搬砖,希望小天使们生活顺利呀~
如果有高考结束的小天使,希望你们享受这个假期呀~
日常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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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春日宴
新虫惊醒,天气转暖,渐有春雷,是日惊蛰。
大盛接受了南疆的结亲,新帝为示恩宠,于京郊开春狩,摆春日宴,帝京群臣家眷皆同往。
沈羡换过了春日的薄衫,与杜义一道,跟着天子的车辇出了宫。
舒卓赐居岚色殿,新帝未有位分封号,是以仍称为公主。
女眷不擅狩猎,皆居宴不出,只有舒卓公主着了一身猎装,将长发束起,远远瞧去,英气如男儿。
她打马过来,向着宴上的众多女眷傲然一笑,见到沈羡,认得是新帝身边的女官,便笑道,“沈女官。”
“舒卓公主。”沈羡颔首礼道。
“大盛女儿都如沈女官一般柔弱吗?”
沈羡微微一笑,并不欲争辩,倒听得一声不屑之声自背后响起,声音如琳琅玉碎,是裴嘉鱼。
“舒卓公主久居南疆,见识尚浅,我大盛女儿皆是勇毅坚贞之辈,你若是未闻大盛长公主年少英雄,也该知晓我父亲骁勇之名!”
裴嘉鱼今日也着了一身红色猎装,在初春微亮的光线之中,明丽如艳阳,她向着沈羡灿烂一笑,“沈姐姐,许久未见!”
人群之中不便逾矩,沈羡笑称道,“明珠郡主。”
“原来你便是镇南王的女儿。”舒卓闻言打量过裴嘉鱼,眼神未有回避,直视她的面容回道,“我敬重你的父亲,是个英雄。”
裴嘉鱼闻言倒不好意思再过多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