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娇娥-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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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家臣了,以后还能少了元娇的诰命夫人,到时候只怕干娘都要靠边站了。”
诰命夫人小李氏就不图了,四品的淑人却还是有想头的,她若不为图这小子是个贡生,怎么可能应下来,就叫元娇找人落了胎,也不会便宜他家。
“不……要三媒六聘。”炕上的孟源忽而便开了口道:“饶他是皇帝,娶我姑娘也要三媒六聘。”
徐媚娘这时才见炕上还躺着个人,故作惊慌的道:“叔叔怎的不起来,是病了吗?”
小李氏本还要跟这徐媚娘搬缠一番三媒六聘的事,见孟源要插嘴,本能的便要与孟源唱个反调,是已便高声道:“聘礼什么的,不过是个心意,定好一月好娶亲,嫁妆我却没有那么多,咱们各自省俭一点,我出十六台嫁妆,丫环婆子只怕也备不了那么齐全,到时候看着那里有小丫头卖一个来跟着也就成了,你们那里就聘礼随心好了。”
这番话气的孟源在炕上揪着被子捏了又捏,因他早已瘫了,在这家里没有他说话的份而,越要说一句,小李氏为了堵他的嘴,反而还要把事情办的更蠢一份。
要说如今这嫁女儿,嫁妆是越来越高,女子出嫁,竟是要掏空全部家当,就这样,还动则翁姑不喜,丈夫不爱。早些年不过略备些家当,媒人说合便能成婚的,如今为了多一二十抬嫁妆,许多男子到三十岁上还不娶亲,就为一次能娶个身带三四十台嫁妆的夫人回家。当年孟珍出嫁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轰动一时,现在京中贵女,人人出嫁,都能有这份嫁妆,是以元娇的嫁妆,确实是薄的不能再薄了,况且,这刘有不论怎么说都是个贡生,等他考了进士,便可入朝为官的,到时候便能有收入,元娇也就能做官夫人了。
小李氏这样想着,便风风火火置办起嫁妆来。
皇宫里,元秋入了延福殿正门,递了牌子,那丹墀上的女官便唱道:“外命妇清王妃求见!”
不一会儿,内间一位身着官服的女子迎了出来道:“娘娘快请,圣人已等多时了。”
元秋欠身道:“有劳宋尚宫。”
进了殿,见圣人着蒲团坐在一扇屏风前,戴着高冠,穿着一袭紫色压金裹黑边的不制襟,内着绣鱼跃纹的长裙,见元秋来了,笑着伸了扇子叫她免了礼,元秋依了,近步到她跟前,见宋尚宫搬来蒲团,便也坐了。
圣人笑道:“你瞧这东西画的实在有趣。”
元秋依言起身而步,一幅幅看过来,看完了,便仍跪坐下来,接了宫女奉过来的茶道:“确实画的好,只这样大的东西,南边没有,莫不是从北边供奉过来的。”
圣人比圣上还要大着两三岁,此时已是美人迟暮,但她向来多笑,眉眼间十分的温柔意趣,只是因太瘦了,牙便有些突来,为样一笑,便露出一排齿跟来。
“这是三哥从敦煌带过来的。”圣人道。
三哥?元秋略一思忖,才明白圣人说的,是当今皇帝的三皇子,因生母卑贱,又是生在行宫,是以很少入京,只在原来的盛京,也就是如今的新京住着。
“他这些年倒是走了许多地方,方才到我这里来,讲了许多北边的见闻,倒是十分有趣。”圣人仍是笑着。
当今圣上李延世,生有三子,长子便是皇后所出的李存丰,次子李存着,是萧贵妃所出,如今俱有二十上下的年级,这三子李存恪,今年刚过了十八岁,在宫中称呼便是大哥,二哥与三哥。
圣人娘家姓王,与元秋的母亲王氏,是远房的堂姊妹,她与元秋,原比别人更亲近些,有些话,也愿与元秋说一说,只是元秋此人心机沉稳,等闲的话不会多说,如今皇子们渐渐大了,又都是一个不输一个的人才,萧妃父亲任着尚书,权倾半壁,是圣人心头之忧,这三哥李存恪却一无母家,二无父宠,想必也是投了圣人所好,才有机会奉召入京。
元秋想到此,便探道:“圣上也来看过吗?”
圣人知她的意思,看了元秋一眼才道:“本就是陛下昭他来的,前几个月陛下说梦到太宗皇帝,怎么就想起三哥那孩子黑壮黑壮的,面貌倒与太宗有些神似。这样念叨着,就一纸圣旨昭了来了。亏得他还有些孝心,知道我一心向佛,便带了这东西来与我看个意趣。”
延福殿宽阔宏伟,才能摆得下三十三幅的屏风来,这屏风上绘的是《佛传涅盘图》,元秋视了半晌佛祖微明却眯的双眼,道:“这幅涅盘图,才真正能看出佛祖的慈心悲泯来,也不知何种匠人,才能画出这三十二相,一百零八种好,您瞧佛祖的眼睛,无论我们站在那一处,都在他眼底收着。”
圣人又道:“正是了。三哥说在西夏甘州境内,有一间迦叶如来寺,寺中塑有一睡佛,佛身长约百尺,高约二十多尺,光是一根手指上,便可平躺一人,耳朵上能容八人而坐,可见有多雄伟壮丽了。”
元秋道:“父亲在时,常听他说,越往西北去,越是地广天宽的,那甘州在河西走廊境内,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七尺不过的人,总嫌太过渺小,是而更敬佛祖,也是人畏天物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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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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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点头道:“正是如此,咱们也就五陵山绝顶的相国寺是一好去处,可惜我为身所累,行动便要大费周章,不能常去拜望的。”
元秋见圣人面前摆着一卷经书,正是蒋仪抄录过的那卷,便笑道:“塑像不过先师,恭敬却不必日日在跟前,佛祖在心中,刻刻敬着,也是一样的。”
这话很是说到了圣人心里,她点头道:“如此好东西,这样放着,只怕蒙了尘,我欲要绣一大张帷遮来盖住它,宫中却无这样大的绣绷。”
元秋道:“我娘家二叔家的二儿媳妇,家中开着京中最大的绣庄,若娘娘喜欢,我便叫他绣了来,也是一样的。”
圣人道:“既是如此,必要绣一卷经书在上面,才更有诚心。你送来的这卷经书,字就写的很好,不如仍叫抄经的这孩子书了,绣出来也是一样的。”
元秋自然无有不应的,忙起身跪领了,就听圣人又道:“如今就要大选,太子宫里是早有人了的,他二哥宫里萧阁主隔三差五放里添人,人也不少了,唯有三哥,如今也到了年级,虽陛下说他性子不定,不必太早替他择个人选,我这里却不能不替他择办,如今他即到了宫中,虽在外面行驿住着,贴身没个人使唤,倒叫那些阁主们说我存私心。”
元秋道:“即是如此,娘娘便在今秋大选的娘子里替他择个奉仪,也是一样的,初位虽卑,也占着一个位置了,阁主们自然不能再说什么。”
圣人点头道:“正是如此了,只是这个人却难选,家下底细不知的,也不能给他,咱们家里沾亲带故的,给了要叫人说我偏心,不如替他择个相貌美的,大家都高兴。”
元秋自然便想到了元丽,她如今是自己心头一块大患,又言语出脱,行动无缰,到了尚宫及各位阁主考教时,再别露了马脚,却是给圣人和她丢脸,还有推脱不了的罪责,不如就此指给李存恪,不入大选,反而能省她许多心思。
思忖到此,元秋便道:“妾这里倒有一个人选,相貌是一等一的,又是我娘家庶妹,因早分了家,旁人自然疑心不到娘娘这里。”
圣人却有犹疑道:“三哥迟早要出京的,就算不出京,陛下终究不喜他,既是你的庶妹,介时若有差迟,却叫你难以向娘家交待。”
元秋自然不愁这些,小李氏既然敢先斩后奏的把元丽送入宫中,摆明了就是出脱累赘,不管死活的境地,如今不过早死晚死,能让元丽再多活几年,也是她的造化,这与自己有何干系,是以便道:“不过是个庶妹,能为娘娘分忧,是她的福份,那里还有挑拣的理?”
圣人面上虽无动色,却也缓缓点头,便是同意此事了。
这里既已为元丽定下名份,大选便不用再去,只等圣人面见过,便可以一趁小轿送到行驿去,为李存恪做奉仪了。
元秋因怕元丽言语出格,冲撞了女官们,自己亲到后殿来提人。来时正值午休时节,见她与一群正值芳龄的女子挤在大通铺上,身上穿的仍是平常去王府见她时的那件襦裙,头上枕着个扁扁的包袱,分外寒伧,心道这小李氏也真是狠心,即便把女儿送去发卖,也好挑拣两件体面的衣服穿穿。
她倒好,竟是分文不舍的。
元秋叫云碧青仙两个又将包袱皮里自己带的衣服替她打扮了,方才带到圣人那里。元丽虽小,也知如今到了天家,不能随心所欲的,又兼长姐拉着一张脸,便知是小李氏自拿主意惹了她的怒气,却是表现的极其乖巧,但因不识礼仪,也只能是僵僵站着,规矩行礼也僵硬的很,只一张脸长的漂亮,便掩去了这许多缺点。
圣人远远见了一眼,便再不忍相看,待元丽告退了,才对元秋道:“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妙人儿。”
元秋心知圣人觉得她不怜姐妹,有些太过绝情,但若不如此,再找一个不相熟的女子送去,又如何能得知三哥那里的消息。圣人察觉自己显露了心思,忙又原话道:“若她有造化,三哥将来到个山高路远的所在,封一方诸候,她有今日的功劳,一个阁主是少不了的。”
是夜元丽即已出了宫,因是清王妃庶妹,圣人特恩赐她到王府梳洗打扮一番,才送到行驿去,元秋便早早叫人带了话,要小李氏到王府见元丽最后一面,此后再要见面,便是难了。
孟源家里,小李氏因徐媚娘回了许说刘家已经应了,要她准备订婚礼,她理了一日的东西,累的腰疼腿疼,偏元娇不知去了那里,一分忙也不能帮。她盘算着明日要乍肉,要蒸年糕,要做馒头,都要提前卖好东西,正在厨房炕上盘算,就见两个王府的小厮冲了进来道:“夫人大喜,快快备些东西,与您家二娘子见上一面,因是王妃庶妹,才有的恩情,过了今夜,日后再不能见了的。”
小李氏方才送了女儿入宫,此时大选还未开始,心道莫不是真有那位贵人一眼相中,直接将人提走了。她想到这里,心中一阵巨喜,手都抖了起来,嘴更是合不拢了,解了围裙擦擦手就要往外走,却见又有一个婆子进来道:“这会子四小姐怕还没有出宫,着急麻慌的做什么,夫人您收掇一下,有什么要替她捎带的念想儿,或者是她喜欢的吃食做上一口,这辈子,恐怕也就这一回了。”
小李氏听了这话,心里猛然如被什么撕了一口一般,脚一软滑,差点就伏在灶台上起不来,忙问道:“四小姐如今是被选到那里去了?”
那婆子站在外间,也不肯进她这烟熏火燎的地方,高声道:“我们那里知道,不过是娘娘传了话出来,叫您到咱们王府见她一见。”
要送元娇大选那日,清清早起来她才忽而说自己怀孕了,进了宫就是欺君,怕一家都要杀头,小李氏又急又气,把全家骂了个半死,才急慌慌把元丽梳洗一番送了去,此时方才想起元丽脚上两只鞋子都还破着洞,衣服也没有好的一件,忙要开箱寻件好衣服,拿双好鞋子出来,及至开了箱子,又见里面不过堆着四五双鞋,都是要预备给元娇陪嫁的,转念道:元丽及有了好去处,怕也用不上这些东西,她平日在家顿顿菹菜杂面汤饼,平日最爱吃点好的,因家贫也常不能遂心,不如就给她做点好东西端了去更好。
这样想着,又掩了箱拢,到灶上一个粗瓷圆翁里摸出两块腌肉来,细细切成片,剥了些葱蒜来生火炒了出来,炒了热腾腾的一碗葱蒜爆咸肉。
将肉炒好了,盯了半晌,又想起孟平许久没有吃过肉,最近因操心学业,都瘦了许多,不如将这肉留了给孟平吃,给元丽炒两个鸡蛋也是一样的。横竖她今后要发达了,什么吃食见不得。这样一转念,便又到后头摸了两个鸡蛋出来,磕在碗里要炒,搅开在碗里,见不过盖着些碗底的样子,心里嫌少,再摸了一个出来加进去,仍是嫌少,便索性到缸里添了些清水进去,又清溜溜的不成串,便又到柜子里摸了把白面加进去,趁着方才炒过腌肉的油炒了黄澄澄的一碗出来,切了半个馒头,装到了平日去王府时带的那只食盒里,擦净了手又到了厅房,对孟源道:“方才外间来人你听见没有?”
孟源嗯了一声,小李氏又道:“我这会儿要去见元丽,以后怕再不能得见,你有什么话要我带一声没有?”
孟源深恨她自己做主把女儿送进宫去,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