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恩-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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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嘉辰立在长街转角处的茶肆二楼,望着从茶肆下奔过的青年士子,嘴角轻轻翘起,“这就是我三妹妹喜欢的那个游景生?”
“正是。”奼紫低头恭敬禀道,“婢子打听过了,此人正是那游景生。据说三娘子如今每日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行知书肆中,日出登门,日落归家,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了。每日里与那游景生相对而坐,读书绘画,好不惬意。”
顾嘉辰满意的点了点头,“瞧着三妹妹是当真对这书生是极喜欢了!——我这个三妹妹可是个清高自傲的,若非真心喜欢游景生,怎么会开口求丹阳公主将这行知书肆买下来,花费这么长时间消磨在一间小小书肆中,只为见一见人?”
“瞧着这人品格也不怎么样么!”顾嘉辰重新打量着游景生,扬起下颔傲然评道,“这般的人物三妹妹也看的上,可见她的眼光可真是差!”
“大娘子说的是,”奼紫奉承着道,“三娘子毕竟是在湖州乡下长大的,虽然如今被公主养了这一两年年,毕竟脱不去乡下的土里土气,自然比不得大娘子您从小在国公府娇养长大,蕴贵芬芳。”
顾嘉辰吃吃一笑,回过头来在奼紫脸上摸了一把,“奼紫这张小嘴儿,可真是甜,我可怎生赏你呢?”从发髻间拔下一根钗子,掷给奼紫,“给你了!”目光凝了凝,取了一条绛色幂离戴在头上,悠悠道,“我这就下去。奼紫,你在一旁盯着,见机出来帮衬着我些!”
“是。”
游景生心怀喜悦在街头大踏步行走,前景陡然光明,长安冬日的景色映在自己眼中也都变的欢喜起来。这种喜悦之情,他迫切想要寻一个人分享。只是自己要寻哪一个呢?他的脚步突然凝滞了片刻,同住客栈的好友钱清,不成,他在心中摇了摇头,钱清虽然与自己交好,但也是同科举子,若是得知了自己受王拾遗赏识,怕是心里会生酸涩之情,不会真心为自己高兴。阿顾秀美温柔的面庞陡然闪过自己心头,面上浮起欢畅真诚的笑容。
这位年纪幼小,容色清美的少女性善才高,自己虽与她相交萍水,但交情极为契阔,似乎不需要说什么话,彼此就能够了解对方所思所想。这个少女定会因着自己的好事而真心喜悦高兴的。
心中下了决定,脚下步伐一转,向着行知书肆赶去。东市大街转角处,一名红裳少女从大街另一头走过来,措手不及之上与游景生撞了个正着。少女身子娇弱,“哎哟”一声,登时跌倒在地上。
“小娘子,”游景生吃了一惊,忙止住脚步,上前问道,“你怎么样了?”
“好疼,”少女低头唤道,伸手抚着自己的左脚踝,眉宇之间一片哭丧之意,“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小娘子摔的可严重么?”
少女回过神来,望着游景生,勉强笑着道,“公子不必担心,我没事的!”支撑着想要从地上站起来,脸色陡然一白,再度摔伏下去。游景生陡觉少女温香软玉的身子伏在怀中,低头反射性去瞧,正逢少女头上的幂离不经意间滑落下来,鲜妍容颜如同灼灼春日花月猛的烫到自己心田之上,一股少女特有的馨香气息弥散开来,在鼻尖四周浮动。游景生乃是青年,正是最血气方刚的时候,心头陡然一荡,满面不争气的泛起红泽来。
第154章 二二:浮瓜沉朱李(之交勾)
红裳少女不意如此,登时大羞,腰间猛的一扭,想要从男子怀中挣扎出来,用力过猛,脱出来后,反而反向向后再次跌下去,跌坐在地上,脚踝伤处再次扭伤,发出“喀拉”一声声响,少女闷哼一声,伸手按住脚踝之处,豆大的汗滴从额头上落下来,脸色一片雪白。
“小娘子!”游景生吃了一惊,忙收住了心头散乱思绪,上前搀扶少女,瞧着少女左踝之处肿起高高的弧度,面露担忧之色,“你摔的太重了,我扶着你到一旁医馆看看吧!”
“没事,”少女脚踝疼痛不已,却不愿意麻烦游景生,挣扎着道,“这位公子,刚刚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撞到了你,和你没多大关系,我自己回去好好养养也就是了,不劳你费心了!”
“小娘子就不必跟我争了,”游景生柔和但坚持道,“男子汉大丈夫,处事总要有个担当。小娘子纵然大意了些,若不是小生当时正巧立在那儿,你也不会撞到我,后续摔伤就更加不会了。若小生袖手旁观,当做没有发生过这回事,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红裳少女挣不过游景生,只得应道,“那,就麻烦这位公子了!”
“好在没有摔伤骨头,”医馆白山羊胡的老大夫查看了红裳少女的脚踝,吩咐道,“我给小娘子开几服药,抓了回去在伤处敷上个一阵子也就是了。记得这些日子伤处少用力,也不要碰水!”
“多谢大夫!”顾嘉辰柔声道。
游景生手中握着自己抄书半个月的工钱,目中闪过一丝心疼神色,毅然道,“大夫,这儿是三十个大钱,就当作是这位小娘子的医药费了!”
“公子,”顾嘉辰惊呼一声,“我不过是小伤而已,你不必……”
“这是要的!”游景生坚持道,“小娘子毕竟是因为我的缘故受伤的,你的医药费我自然要负责,小娘子便不必跟我争执了!”
顾嘉辰默然片刻,红了眼眶,“如此,就多谢公子了!”
游景生提着药从医馆中出来,在门前转向少女。今日天气晴好,天边云彩灿烂好似绚烂,少女立在这样的天空下,脸庞似乎也被染上了一丝绯红色彩,游景生问道,“忙了大半会儿,还没有问起小娘子芳名?”
少女嫣然一笑,“我姓顾,小字阿瑜!”
“原来是顾娘子,”游景生客气道,“小生姓游,双名景生,乃是今年赶考的举子。”
顾嘉辰道了一个万福,“游公子!”
“大娘子,大娘子,”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从一旁奔上来,远远瞧见顾嘉辰,目中露出欣喜之色,“奴婢不过是去红袖坊取一点点针线,一转眼您怎么就不见了,奴婢在东市上找了老半天才找到您,您真真是吓死奴婢了!”目光落在顾嘉辰左脚上缠着的层层白纱,登时吓的脸色惨白,“这回惨了,您摔成这样,若是回去老夫人闻起来起来,奴婢可怎么交待啊?”
“好了,”顾嘉辰瞧了游景生一眼,温柔斥责小丫头道,“不过是点儿小事,你就叫嚷成这样。放心吧,若是大母当真问起来,我替你担待就是了!”转过身来,朝着游景生浅浅笑道,“游公子,奼紫赶过来了,我也要回家去了。今儿多谢公子,咱们就此别过。”
游景生立在原处,瞧着顾嘉辰扶着丫头缓慢行出几步,方追了上去,“顾娘子,”朝顾嘉辰道了个礼,“小生害的娘子撞伤,心里好生过意不去,请问顾娘子家住何处,小生也好前往探看,瞧瞧娘子的伤势可有小生能尽力的地方。”
“游公子太过客气了。”顾嘉辰回过头盈盈笑道,“不过是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的,您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奼紫立在一旁,扬头脆生生的指斥,“你这书生好不晓事,我家娘子何等矜贵,她的住家能够告诉你么?”
游景生闻言一阵尴尬,“小娘子说的是,倒是小生莽撞了!”
这个书生面上虽然一片正经纯良的做派,但仿佛总有一丝二丝的余光,悄悄的黏在自己身上。顾嘉辰垂下眼眸,心中冷笑:顾三,这就是你看中的男人?我不过勾勾小指头,他就像狗一样扑过来。抬起头柔声道,“奼紫,你又说胡话了!”
偏着脑袋考虑了一瞬,羞怯道,“游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是好人家的女儿,家中管束的严,公子上门探望确实有些不便。这样吧,我三日之后会来这家医馆复诊,公子若愿意的话,可到时候在医馆中候着我就是。”
“那,”游景生道,“顾娘子,咱们就如此说定了!”
太阳高高挂在长安城半空中,今日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阿顾往宫中给太皇太后请了安,巳时方从宫中出来,到的行知书肆,本以为自己今日已经是迟了,没有想到游景生也没有到。她在书肆小阁中悠悠揽卷读了一会子书,游景生才匆匆赶了过来,伸起袖子擦了把汗,笑唤道,“阿顾,我来迟了,阿顾你没等累吧。”
“没事,”阿顾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文品》,“我瞧的正入迷,也没有怎么注意时辰。”
“这就好!”游景生朗朗笑道,在肆中挑了一本《三经要义》,回到阿顾身边坐下卒读。
肆外的阳光照在小阁中,少女面上衣裳染上晕黄光泽,盈盈如玉,分外柔和。
阿顾只觉心中一片安详,执起画笔,开始绘面前的《葵花逐日图》。
绢纸洁白、光亮,画上主体的葵花已经勾勒完毕,着了鲜艳的赭黄色。天际的太阳轮廓也勾勒出来,射出万丈光芒。从去年九月到如今,阿顾绘这幅《葵花逐日图》足足用了几个月时间,把自己这段未始而终的感情全部的甜蜜、向往、伤怀、决绝的情感都倾注在笔端。这幅画的绘画过程,如同谈了一场恋爱,如今画卷主体已经绘画完毕,仅剩下四周背景花草的补缀,形如一场恋情进了潦草的收尾阶段,心情也有几分寥落。一旁的游景生也不知怎么的,有几分心不在焉,往日里看书全神贯注,今日里却频频发出书卷翻页的声音,《三经要义》端在面前,文字经了眼睛,却没有进心。
阿顾为翻书声所扰,无法凝心静气,索性停下画笔,问道,“游郎君,你今儿似乎有些心神不定呢!”
“啊?”游景生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笑道,“阿顾,你察觉到了啊?”他放下了手中书卷,凑到了阿顾身边,“我同你说,今儿我去拜见了王禅。”
“王禅?”阿顾荔枝眸一闪,问道“可是‘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的王禅?”
“正是。”游景生精神大振,絮絮道,“我前些日子不是抄录了几本诗集,在长安到处投卷么?也不知王拾遗从何处见了我的诗集,瞧中了我的文采,特意召我前往府邸说话。”
阿顾荔枝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笑意,嫣然道,“这可是件大好事啊,游郎君,恭喜你了!”
游景生心中升起一股志得意满之意,矜持笑道,“哪里的话,其实我自问长处在策文,诗才之上只是一般,比我出色之人还有很多,也不知道王拾遗究竟哪里看上了我。实在是意外之喜。”
“王禅才名远播,阿顾你博学多才,定是听过他诗画双绝的名声。但是王拾遗还有其他厉害之处,怕你就不知道了。王禅少年高才,二十余岁就中了进士,如今在长安文坛上是执魁首的地位,诗歌得了玉真公主赏析,如今是玉真公主的座上客,频频出入惜园。我若得了他的大力推荐,这一科科举就很有肯呢个中进士了,也算的上不负家中寡母幼妹的期望了。”
他叹了口气,眸中闪现出伤怀之色,“阿顾你怕是不知道,我是三原一介农家子弟,父亲早逝,母亲和妹妹为了供我读书,这些年来很是吃了些苦头。乡亲们也对我资助良多。可以说若没有乡亲鼎力资助,我今日是没有可能进长安参加科举的。我在心里暗暗发过誓,若是我日后当真能够进士授官,定会为百姓做主,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游景生这段话说的从心而出,眉宇之间尽是诚恳之色,阿顾眸中闪过一丝敬佩之色,道,“宦途艰辛,很多人都在其中载浮载沉,但若你能够始终记得今日初心,便也算得上是个好官了!”
永安宫宫檐华美,风尘仆仆从青华山赶回长安的冯辙在宫中对着姬泽伏跪下去,恭敬参拜,“微臣冯辙拜见圣人。”
“免礼,”姬泽吩咐道,声音优容,“梁王叔祖的身子如何?”
“回圣人,”冯辙答道,“微臣回来的时候,梁王殿下已经大好。已是将竹杖芒鞋重新寻了出来,打算恢复每日登青华山了。臣等一力苦劝,求殿下多休养一阵身子。殿下如今瞧着臣还吹胡子瞪眼呢!”
姬泽唇边露出一丝浅浅笑意,“梁王叔祖老当益壮,想来是大周之福。”顿了顿,吩咐道,“你去给太皇太后诊脉吧!”
冯辙应道,“是。”
太皇太后躺在榻上闭着双目,较之前两日又苍白憔悴了一些。之前的风寒症候好转,整个人的精神却愈发懈怠,冯辙提着药箱进来,甫一瞧见了太皇太后的面色,心头就咯噔一声,问询了太皇太后近日的饮食起居状态,细细诊了脉象,又告了声罪,上前掀开太皇太后的眼皮查看瞳色,心头一阵冰冷如同浸在寒水之中,躬着身子退出。
“太皇太后病况究竟如何?”姬泽侯在外头等待太皇太后的诊治结果,问道。
冯辙伏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