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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部分

善终-第3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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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怕是骗人的,今生已改,可又有谁能够保证,这条被修整过的路,能依她所愿,平坦无起伏?
  耳边,突然响起穆连慧在祠堂前说过的话。
  她说,她恍若回到了前世。
  就像是命中注定了一般。
  杜云萝攥了攥手心,刺痛的感觉带走了不少迷茫和惶恐,她安慰自己,不该胡思乱想的,自个儿吓自个儿,迟早吓坏了。
  快步赶到了前院书房,刚一进去,就见到了疏影和九溪。
  疏影的眉宇之间满满都是疲惫和沉重,九溪似乎是刚听说了什么,整个人也有些奄奄的。
  “怎么了?”杜云萝赶忙问道,“是不是侯爷……”
  疏影一愣,问安的话还未出口,见杜云萝和锦蕊两人一副提心吊胆模样,便晓得她们在想什么了。
  “不是侯爷,夫人,侯爷一切安好。”疏影赶忙道。
  杜云萝的眸子倏然间亮了起来,只这么一句话就够了,晓得穆连潇安好,就什么都够了。
  脚脖子发酸,她一个踉跄,整个人歪在了锦蕊身上。
  锦蕊扶着杜云萝站稳了,见自家主子心不在焉,便抬头去看疏影。
  心惊肉跳走了一路,这会儿锦蕊也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念头了,直接问道:“那是什么事儿?这么急着寻夫人,应当是出事了吧……”
  疏影僵着身子点了点头,道:“是二爷,二爷坠马了。”
  杜云萝猛得抬眸。
  穆连诚坠马?
  能让疏影赶回来报信,可见这坠马坠得不轻。
  果不其然,疏影又道:“军医看了,二爷伤了脊柱,性命是保住了,却、却站不起来了。”
  杜云萝惊讶极了。
  即便知道世事无常,但听到前世那个害了穆连潇,最终受益承爵的穆连诚坠马受重伤,杜云萝还是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无关仇,无关恨,只是惊了。
  疏影说,当时他正随着穆连潇在邳城,而穆连诚是在大军驻扎的岳城。
  两军交锋,大军追击过程中,穆连诚突然坠马,若不是救得及时,只怕当时就要死在战场上了。
  消息传到邳城,穆连潇连夜赶往岳城。
  穆连诚昏睡着,而军医一五一十说了真话,穆连诚伤得太重,命是从鬼门关拖回来了,这辈子想站起来是不行了的,以后要做什么,都只能坐在轮椅里了。
  穆连潇红了眼睛,让疏影回京来报信,这么大的事情,是不能瞒着京里的。
  穆连诚这个样子,也不能再待在蜀地,等能坐车了,就要回京的。
  杜云萝一言不发地听完,良久才低低叹了一声:“一路辛苦了。”
  说完,杜云萝抬手按了按眉心,转身往内院里去。
  消息传回来,按说是要第一时间往各处报的,就好似穆连喻战死的时候一般,可杜云萝却犹豫了,她不操心别的,她怕吴老太君扛不住。
  走到半途,到底还是没有往柏节堂去,而是转身去了敬水堂。
  周氏一看杜云萝的神情,就晓得出了些状况了,也不催促,只让她坐下慢慢说。
  等杜云萝说完,周氏亦是一脸的沉重。
  婆媳两人坐了一刻钟,周氏垂着眸子,终是叹道:“好歹活着。”
  杜云萝的呼吸一窒,歪着头想,可不是嘛,好歹是活着,这府里出征的,多得是没命回来的。
  周氏与杜云萝一道往柏节堂里,又使人去各处报信。
  柏节堂里,正是一日里最热闹的时候,哥儿、姐儿们都在,连极少露面的娢姐儿也坐在一旁。
  杜云萝一进去,延哥儿就扑了上来,抱着她的腿,不肯撒手了。
  抬眸看去,对上了吴老太君含着笑意的双眼,杜云萝不禁心痛,清了清嗓子,吩咐了奶娘们把孩子带出去。
  欢声笑语散了,吴老太君眼底的笑意也渐渐凝了:“说吧,什么事情?”
  周氏冲杜云萝抬了抬下颚。
  杜云萝心一横,一一说了。
  吴老太君半阖着眼,双手止不住微微颤抖,嘴唇嗫着,半晌道:“我知道了,让我想一想。”
  声音沙哑,只这么两句话,就像是费劲了全力。
  杜云萝担忧,见单嬷嬷示意她们出去,她才和周氏交换了一个眼神,犹豫着退了出去,把暖阁留给吴老太君。
  
  第720章 恍惚
  
  吴老太君倚着引枕,犹自出神去了。
  单嬷嬷看在眼里,不敢出声打搅,蹑手蹑脚在一旁的杌子上坐下。
  伺候了老太君这么多年,若说有谁最了解老太君,肯定就是单嬷嬷了。
  她能看明白,老太君什么时候是伤心,什么时候是痛苦,什么时候是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她还知道,吴老太君这些日子到底在经历一些什么。
  唯有她知道。
  单嬷嬷有时候想,若是不清楚那些,许是她也能轻松些,可转念又觉得,要是连她都不清楚,只剩老太君一人扛着,对这位老人实在太艰辛了。
  好在,还有她懂,即便不能添上助力,起码能陪着老太君说说话,解解闷。
  吴老太君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日光,自嘲一般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呆坐了很久,原来,也就只有一瞬。”
  单嬷嬷的心倏然就紧了。
  “阿单,”吴老太君的声音低沉得几不可闻,“这滋味可真不好受,连诚往后……”
  单嬷嬷上前握住了吴老太君的手,似是安抚老太君,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好歹活着,好歹能活下去……”
  吴老太君的眼前模糊了,她的肩膀颤着,张了张嘴,却只剩下苦笑。
  穆连诚重伤的消息传到了各处。
  徐氏与陆氏一道在小佛堂里诵经,听了底下丫鬟们的话,一时之间都怔住了。
  陆氏叹了一口气。
  徐氏捏着手中佛珠,心神恍惚。
  她没有忘记她和二房的那些恩怨,是穆元谋和练氏害得她年轻守寡,丈夫枉死,母子分离,险些阴阳两隔,她恶毒地想过,要让二房遭受报应,要让那两夫妻也尝一尝失去儿子的滋味。
  这个当口,她应该说些什么?
  徐氏抬眸,望着眼前的坐莲观音像,她沉默良久,出口时,只余下一句“阿弥陀佛”。
  事事自有因果轮回,当着菩萨的面,她还是攒些口德吧。
  陆氏看了徐氏一眼。
  “四弟妹,”徐氏感觉到了,淡淡道,“我分得清好恶。”
  陆氏微怔,而后垂下眸子,低低应了一声。
  就算是为了打发漫长的寡居生活,并非是一味向佛,如今也都是诵了半辈子经的人了,何况,徐氏寻回了儿子,又做了祖母,只会比她更信赖佛缘,也更愿意替儿孙积福。
  何况,都晓得好恶。
  将门出身之人,会厌弃穆连喻与穆元婧之间的关系,视为耻辱,但却不会抹去穆连喻战死沙场的果敢和功绩。
  为朝廷征战,马革裹尸,亦或是身负重伤,皆是荣耀。
  穆连诚也是这般,无论她们与二房有多大的仇怨,心里想着的是牢牢压制住二房,以求能过“太平”日子,但落井下石的心思,是半点也没有的。
  消息传到风毓院里时,穆元谋并不在后院。
  朱嬷嬷听完了传话,脚下发软,几乎是一屁股就摔坐在了地上,她本能地回头去看正房方向,却不知道要怎么去跟练氏开口。
  董嬷嬷想拽她起来,手上也使不上劲来,最后摔作了一团。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没听见那传话之人说了什么,见两位嬷嬷这么个反应,也晓得事情不好。
  有胆大的上来问:“是不是二奶奶出了什么状况?”
  朱嬷嬷背后发凉,打了个寒颤,一把拉住传话的人,道:“快,快去尚欣院,这事儿不许告诉二奶奶,千万不能告诉二奶奶!”
  传话的人木讷点头,转身就跑了。
  朱嬷嬷手脚并用爬起来,浑身颤着,摁着董嬷嬷的肩膀:“老董,我去禀太太,太太跟前瞒不得,你去看看二奶奶,我怕、我怕……”
  董嬷嬷也醒过神来,她是知道蒋玉暖的身子骨的,别人怀孕发胖,她们奶奶却瘦了许多,再受刺激,肯定要出事。
  她顾不上说什么,连滚带爬就往尚欣院去。
  朱嬷嬷提着千斤重的双腿进了正屋,屋里烧着炭盆,可她依旧觉得冷得慌,就跟站在了冰窖里似的。
  练氏抬头看她,啧了一声:“外头怎么回事?老朱,你怎么失魂落魄的?我还没死呢,哭丧着脸给谁看!”
  朱嬷嬷垂下了头,闭上了眼睛,木然道:“太太,蜀地传了消息来,二爷坠马了,命是保住了,人、人是站不起来了,瘫了……”
  脑袋里像是鞭炮炸开了一样,嗡嗡的。
  练氏嘴唇嗫嗫,目光游离,四处看了一圈,最后又落到了朱嬷嬷身上:“呵,老朱,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朱嬷嬷复述了一遍。
  只说到一半,一个引枕迎面砸在她脸上,打断了她的话。
  “胡说八道!”练氏喝道,“谁传的乱七八糟的消息!别拿连诚说事儿!”
  朱嬷嬷咬紧了后槽牙,狠着心又说了一遍,却还是没有说完。
  练氏厥过去了,歪在了床上。
  早就傻了的珠姗此刻才跳了起来,冲过去掐练氏的人中:“太太、太太!”
  练氏是一口气憋着了,好不容易顺过来,她死死拽着朱嬷嬷,心脏痛得她说几个字都喘:“胡说的,胡说的……”
  “太太,是疏影回来报的信,听说老太君那儿也知道了。”朱嬷嬷看着练氏那煞白的脸,几乎要哭出来。
  “老太君?是啊,老太君……”练氏喃喃,一把甩开了朱嬷嬷,她掀开被褥,翻身下床。
  这一刻,她忘记了,她是一个断了腿的人,她根本站不起来。
  练氏直直摔在了地上,胳膊撞在了椅子上。
  若是平日,她早就喊痛了,但这会儿,她似乎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挣扎着要爬起来。
  试了几次又都摔回去,练氏不管了,只靠手臂撑地,拼了命地要爬出去。
  她要去问老太君,她要亲自问明白,她便是爬,也要爬到柏节堂。
  朱嬷嬷和珠姗哪里敢让她爬。
  珠姗哇得一声哭了,一面抹泪,一面去扶练氏:“太太,您别这样,奴婢给您安排轿子去,您等一会儿……”
  练氏片刻不肯等,咬着牙关往外头爬。
  
  第721章 喝斥
  
  朱嬷嬷顾不上别的了,紧紧抱住了练氏的腰,哭喊道:“太太,奴婢背您过去,奴婢跑得快。”
  “是啊是啊。”珠姗醒过神,帮着朱嬷嬷劝,喊了人手进来,扶着练氏趴在朱嬷嬷背上。
  练氏这一年多瘦了些,却也不是小童,朱嬷嬷使出吃奶的劲儿才站起来,胸口闷得像烧起来了一样。
  她是练氏身边最体面的嬷嬷,跟那些做惯了粗活,手上有力气的粗使婆子们不同,要她背练氏,委实是太过吃力了。
  可朱嬷嬷不敢放练氏下来,也不敢加以人手,憋着一股子气,迎着寒风,踉踉跄跄把练氏背到了柏节堂。
  秋叶站在吴老太君屋外,见练氏趴在朱嬷嬷背上过来,很是为难。
  她清楚状况,也晓得老太君不想被人打搅。
  正琢磨着要怎么劝练氏回去,到了她跟前的朱嬷嬷挺不住了,一口气松懈了,就往边上倒。
  跟着过来的婆子们惊呼着,又是拖又是扶的,总算没让练氏伤着,而朱嬷嬷跪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混沌了。
  动静太大,单嬷嬷打了帘子出来。
  练氏喘着大气:“我要见老太君,连诚、连诚他……”
  单嬷嬷点了点头,撩开了帘子,扶着练氏的两个婆子把她架着进了暖阁。
  还不等安顿到榻子上,练氏直直望着吴老太君,想从老人脸上看出些端倪来,只一眼,她的心就沉了下去。
  吴老太君没有丝毫掩饰,她痛苦又沉重。
  这样的表情击溃了练氏,她挥开了那两个婆子,不肯躺在榻子上,跪着爬到了罗汉床前,双手扒着床沿,泪水涌出:“老太君,连诚、连诚当真受了重伤了?当真……”
  吴老太君深吸了一口气:“是。”
  这一个字,就像一柄长枪,刺破了练氏最后的希望,狠狠没入了胸腔。
  她不想说出“瘫”字,但并不是她不说,穆连诚就没事了的。
  眼前电闪雷鸣似的,练氏哭得撕心裂肺,嘴里絮絮,说穆连喻,也说穆连诚。
  穆连喻的死是练氏心中的一根刺,两年多了,她不敢去想,一想起来,就痛得喘不过气,只是这会儿由不得她不想了,一股脑儿全涌了过来。
  她就两个儿子,一个死在了北疆,马革裹尸而还,一个瘫在了蜀地,不知何时回来。
  练氏痛哭着,她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吴老太君闭着眼睛,没有劝解练氏,但练氏哭得久了,老太君还是烦了。
  “元谋媳妇,”吴老太君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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