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第3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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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原本闹腾腾的街口安静了下来。
薛四家的收拾了嘴碎的,理了理衣摆,哼了一声,便往家里去。
之前还有回不过神的,等他们走远了,慢慢也就醒过来了。
那是锦蕊呀,是杜云萝身边最体面得宠的,说砸就砸,说打就打,把金家直接发卖赶出京城了,事情闹得这么大,听说都去府里走了一遭了,愣是没遭半点罪。
便是金家的确有亏欠,府里偏心的意思也明明白白了。
再说了,锦灵这两日都在薛四家里呢,去金家时还有穆连潇身边的亲随撑腰,锦蕊和锦灵两个能使唤得了穆连潇的人手?
就算锦灵嫁给云栖,也是不成的。
说到底,这事儿穆连潇和杜云萝都一清二楚,就由着锦蕊了。
“呦,还真是半个主子了,嚣张成这个样子。”花婆子站在门边啐了一口。
众人都听见了,却没有谁搭腔。
别管是真的主子假的主子,总归锦蕊风光,真要不长眼再胡说八道,薛四家的提着刀子冲过来,她们被砍了还没地方喊冤去。
话又说回来,薛瓶儿在前街上人缘好,薛家这么闹,肯定是薛瓶儿吃了大亏了。
不说心疼不心疼,光是这份肯替自家姑娘撑腰的脾气,就叫多少小媳妇心里羡慕不已。
有一个厉害的娘,一个护短的姐姐,家里又不缺银子,谁愿意嫁去婆家受罪。
回到家里,锦蕊和薛四家的一道给薛瓶儿涂了药膏。
待收拾妥当了,锦蕊没在家里多留,起身回侯府。
薛四家的送了她出来,撇嘴道:“蕊姐儿,瓶儿拎不清,你可机灵点。”
锦蕊晓得薛四家的性子,堆着笑,道:“娘,瓶儿就劳您费心了。”
“什么话?”薛四家的摊手,道,“瓶儿是我生的,费个什么心了!费的是银子!那三十两,还有瓶儿以后吃穿用,什么不要铜板啊!”
“您放心吧,不会让您捉襟见肘的。”锦蕊宽慰道。
“真捉襟见肘了还来得及?”薛四家的跺脚,“早知道都给金家占便宜,夫人赏下来的好东西就不该给瓶儿,我留着多好!”
薛四家的嘴上叨叨一番,越说越是气不平,转身就回去了。
锦蕊看着合上的大门,长长舒了一口气。
回到韶熙园里时,天色眼看着要转暗。
锦蕊进屋里寻杜云萝。
杜云萝急着问她:“都处置得当了?吃亏了没有?”
锦蕊摇摇头,把今日的事情说了,道:“奴婢谢夫人恩典。”
杜云萝浅浅笑了,她所求的也就是这么些东西,能解决比什么都重要,回头还要让洪金宝家的回一趟杜府,给苗氏道了谢。
第697章 愧疚
从屋里退出来,锦蕊便瞧见了抱着允哥儿过来的垂露。
垂露听说了一些,经过锦蕊身边时,抬头与她道:“过去了就好了,日子总是好的。”
说完,也不等锦蕊开口,撩了帘子进去了。
锦蕊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莞尔。
上元佳节,府里挂了些花灯,看起来也算热闹。
吴老太君精神欠妥,让杜云萝把家宴的时辰提前了半个多时辰,说是早点开席,早点散席,她也好早些歇了。
既然是老太君的意思,自然是依着办了。
只有练氏缺席,她认定了吴老太君在折腾她,说什么都不肯来露面,干脆借口下不了地,继续在床上躺着。
穆元谋依旧咳嗽不断,许是天冷了,倒是比夏日里还更厉害了些。
吴老太君听他咳,一阵阵的,听得心烦意乱,也没什么胃口。
华灯初上,娢姐儿被穆连诚抱着去看灯了,他担心蒋玉暖的双腿受寒吃不消,嘱咐她早些回尚欣院。
蒋玉暖扶着王嬷嬷的手,慢吞吞往回走。
远远听见孩子笑声,她循声望去,隔着半个园子,遥遥看见了洄哥儿和潆姐儿,还有一个娉婷身影。
蒋玉暖不由就顿了脚步。
王嬷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里暗暗叫苦,怕蒋玉暖突然提起穆连康来,干脆心一横,说了旁的:“他们姐弟玩得挺热闹的。”
蒋玉暖笑了,淡淡的:“显哥儿还小,等大些,玩得更热闹。只娢姐儿形单影只,与兄弟姐妹都不亲近。”
王嬷嬷想说,不是一个娘胎里蹦出来的,肯定不如人家嫡亲的亲近,可她不敢说。
年节里,蒋方氏来看蒋玉暖,说的那些难听话还在耳边呢。
王嬷嬷其实也闹不明白,蒋玉暖和穆连诚的感情不错,以前怀娢姐儿的时候也不艰难,怎么这些年就是没有动静呢……
按说各种调养方子用了不少了,亏得就蒋方氏来一回念一回,练氏和穆连诚两人倒没为难过蒋玉暖,要不然这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了。
尤其是蒋方氏挑出来的两个陪嫁丫鬟,原本就盼着能被收房,蒋玉暖压着,穆连诚也不理她们,这才老实了。
这两年看蒋玉暖肚子没反应,仗着蒋方氏那点鸡毛,就想当令箭了,话里话外都不好听。
偏偏蒋玉暖要顾忌蒋方氏,根本不能打发人走。
蒋玉暖不知道王嬷嬷在想什么,她的目光落在了庄珂身上。
小的时候,她以为穆连康待她很好,照顾她关心她,那份温暖她至今未忘,但直到看到了穆连康对庄珂的态度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穆连康把一个人捧在手心里时是这个样子的,和以前对她完全不同。
蒋玉暖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她曾心心念念盼着穆连康能活着回来,可真的回来了,她又要避着躲着。
她嫁给了穆连诚,就不该把视线落在穆连康身上了。
况且,她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去对待穆连康。
像小时候那样?
那些记忆只在她心中,穆连康已经全部都忘记了,又提什么幼年呢?
她曾要嫁给他,若不是他失踪,她大概已经嫁给他了……
只是这些都必须埋藏起来,穆连康不知,庄珂也不知。
府中所有知道旧事的人,是绝不会在穆连康和庄珂面前提起来的,仿若根本没有那些往事。
蒋玉暖更加不会提及,她如今在妯娌之间已经够尴尬的了,再把旧事翻出来,她只有在尚欣院闭门不出一条路了。
只是,在她遇见庄珂时,偶尔会冒出那么一丁点念头,她会仔仔细细悄悄观察庄珂,看看穆连康最喜欢的样子。
然后在穆连康出现之前离开。
只有家宴、祭祖之时,蒋玉暖才会遇见穆连康,也仅仅只是遇见而已。
想到对穆连康失踪一事的怀疑,她根本无颜去面对他,她愧疚,抬不起头来。
王嬷嬷见蒋玉暖走神了,柔声道:“奶奶,回去吧,吹了风,腿痛了,爷又要心疼了。”
闻声,蒋玉暖摇了摇头:“我也想看花灯,去寻爷和娢姐儿吧。”
王嬷嬷拗不过她,便扶着她往回走。
穆连诚见蒋玉暖寻来,关切地看了一眼她的膝盖:“阿暖,身子要紧。”
蒋玉暖转眸问娢姐儿:“姐儿喜欢哪盏花灯?”
娢姐儿伸手去指,小巧的指尖落了一片雪花。
下雪了。
连翘刚从柏节堂里出来,她下个月就要出府嫁人了,吴老太君舍不得她,留了她说了会儿话。
雪不大,连翘也顾不上去找把伞,小跑着想从游廊上穿过花园,回韶熙园去。
她抬眸瞧见了穆连诚他们。
花灯下,穆连诚替蒋玉暖整了整雪褂子,低声细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眉梢眼角似有笑意,而后一手抱着娢姐儿,一手牵着蒋玉暖,不疾不徐往尚欣院方向去了。
连翘收回目光,偏转过头时,突然寻到了柔兰的身影。
柔兰站在那儿,视线追着穆连诚和蒋玉暖。
隔了些距离,又是夜里,连翘看不清站在暗处的柔兰的神色。
待连翘走到近前,柔兰才留意到,她弯着眼笑了起来,挥了挥手中的伞:“听说姐姐留下来陪老太君说话了,我看天色要落雪,怕姐姐没拿伞,就送伞来了,果真如我所想,真下雪了。”
连翘接过了伞,道了一声谢,又问:“看到二爷和二奶奶了?”
柔兰一怔,听连翘问得随意,便答:“是呀,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问安。姐姐,二爷待二奶奶可真好。”
连翘反问她:“我们侯爷待夫人不好吗?”
“自然也是好的,”柔兰赶忙道,见连翘走了,她匆忙跟上,自言自语般嘀咕了一句,“又不一样的……”
夫人好,所以侯爷待她好,可二奶奶又不好,哪里值得二爷这般待她……
这些是柔兰心里想的,不敢说出来给连翘听。
连翘略略收了步子,走得慢了些,她想起吴老太君对她的照顾,便道:“柔兰,等我出府之后,你就是一等了,能教你的我都教了,你一定要仔细做事,侯爷、夫人待我们和善,你不能躲懒……”
柔兰点头应着。
第698章 春寒
上元一过,朝廷开印,许是各个衙门里多少都有些圣上要动兵的传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颇有些水波暗涌的意思。
穆连潇非常忙碌,甚至是夜里回府之后,夫妻两人都要歇下了,都被召进宫里去说话。
月末时又落了两场雪,算不得大。
连翘收拾了东西,搓着手去了一趟柏节堂。
她是去给吴老太君磕头告别的。
这些年,连翘体面又平顺,仗着的就是吴老太君对她的器重,而她也很是争气,无论是从前伺候老太君,还是被拨去了韶熙园里,做事都利索仔细。
连翘进暖阁时,吴老太君正喝药,到底是年纪大了,即便晓得是药三分毒,日常里也断不了药方。
说是调养,其实到了这个年纪,用老太君自己的话说,调不调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这话不能叫晚辈们听见,徒增感伤。
再说了,吴老太君自嘲是惜命之人,若这些药方能让她多活上一两月,她就能日日不断喝下去。
吴老太君准备了添妆的东西,让单嬷嬷拿给连翘。
连翘的一双眸子红通通的,哑声道:“明年过年的时候,奴婢再进府里来给老太君磕头。”
吴老太君放下药碗,含着一颗蜜枣,笑容舒展:“这话老婆子爱听。”
连翘见老太君高兴,一时也没仔细琢磨,等出了柏节堂,迎面北风一吹,她猛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扭头往暖阁方向望去。
窗户关着,看不到里头情景。
连翘紧了紧领口,垂下眼帘,幽幽叹了一口气。
吴老太君的意思是,她都没有把握能不能活到明年过年时了。
回到韶熙园里时,连翘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杜云萝今生第二回嫁丫鬟,虽不及锦灵、锦蕊这般亲昵,但总归是伺候了她两辈子,杜云萝很是上心。
临出府前,杜云萝出的银子,在小花厅里摆了两桌,让连翘请了相熟的丫鬟婆子一道吃酒。
锦蕊去用了两筷子,又回来伺候杜云萝,让留守的柔兰去热闹热闹。
柔兰乐呵呵去了,走到半途,却听见了两个丫鬟嘀嘀咕咕的声音,她耳朵不差,又站在下风口,隔了一个转角,交谈的人没瞧见她,被她听了一个全。
那两人是蒋玉暖陪嫁进来的丫鬟,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家主子的不满。
说蒋玉暖不争气,白白占了穆连诚的宠爱,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又说蒋方氏待她仁至义尽,连抬举的陪嫁都选好了,偏偏蒋玉暖根本没把她们两个放在眼里,根本不给她们接近穆连诚的机会,这般下去,等练氏等不及了塞人过来,蒋玉暖有的苦头吃了。
柔兰站在原地,静静听了很久,直到那两人走了,才从暗处出来。
她抿着唇,眉宇紧皱,心里一个念头起起伏伏的。
原来,穆连诚待蒋玉暖那般好,比她上元那日看到的还要好。
分明,根本不值得……
连翘出了府,柔兰正式成了一等。
二月春寒料峭,大人都有些吃不消,一直无病无痛的延哥儿也没挺住,受了些凉,白日里还好些,夜里就咳个不停。
杜云萝心疼坏了,小儿生病,又不比大人,也不敢给他吃什么药,只拿些润喉的东西温养着。
好在延哥儿并不严重,咳了三四天就止住了,依旧生龙活虎,拿着穆连潇给他的木剑在院子里耀武扬威。
“到底是小孩儿,精神气足。”洪金宝家的笑着与杜云萝道。
杜云萝浅浅笑了笑,她知道洪金宝家的没说完的话,穆元谋咳嗽的时间实在太长了,长得让人都心生疑惑了。
疑惑归疑惑,杜云萝也往深处想过,甚至怀疑到了吴老太君头上。
只不过谁也没想明白,这般咳嗽到底有什么意义?
或者说,这些时日里,二房的举动委实让人看不懂了,不说卧床的练氏,只垂露这一桩事情,穆元谋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