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第3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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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实从很早之前就清楚了,这一刻的再一次认知让杜云萝的脸颊在穆连潇的注视下一点点泛红了。
她心虚着,晶亮的眸子在屋里转了一圈。
原本该在屋里的锦蕊都没影儿了,不晓得避到哪里去了,把这一室静谧留给了他们夫妻两人。
穆连潇看着她的眼珠子转,心下了然,低低笑出了声来:“都是机灵人,教得好。”
杜云萝连耳根子都要烧起来了,憋着嘴啐了他一口。
换来的是穆连潇的唇,直截了当地就印在了她的唇上,很温柔,却也不容推拒地撬开她的贝齿。
冬夜风大,关得严实的窗户都被吹得响动,掩盖了内室里的许多动静。
帐幔落地,杜云萝听不见外头声音,她早就迷迷糊糊了。
什么时候倦的,什么时候睡的,都一概稀里糊涂。
有时候,糊涂些也挺好的。
翌日早上起来,外头的雪已经积起来了。
这不是今年的初雪,却是头一次积雪,前头几回,小打小闹的,还没品出些味道,就变成了雨,最后什么都没了,让一心一意等着玩雪的延哥儿好是失望。
今儿个就不失望了,一推开窗户望出去,银装素裹。
杜云萝身上没多少劲儿,耐不住延哥儿热闹,干脆抱着手炉,裹得严严实实的,看着那小东西在院子里疯。
雪后地滑,延哥儿也不怕,就算是摔了,也哈哈笑着自己爬起来,又去抓地上的雪。
杜云萝起先还怕他摔痛了,看他穿得厚实,也就随他去了,总归有穆连潇看着。
再说了,男孩子嘛,皮糙肉厚些好,真娇滴滴的,过几年被他爹操练起来,还怎么得了。
父子两个玩到了用早饭,延哥儿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回了屋里,对着一脸茫然的允哥儿傻笑。
允哥儿还小,体会不到玩雪的乐趣,他只对父母温暖的怀抱感兴趣。
穆连潇还要去衙门里,延哥儿撅着嘴,等听到了父亲会早些回来陪他和洄哥儿打雪仗,这才高兴了。
不过,就算没有穆连潇陪着,也没少了延哥儿和洄哥儿玩雪的兴致。
穆连康今日在府中,便担负了陪孩子们玩的任务。
兰语院地方不小,足够他们闹的了。
杜云萝和庄珂坐在屋里,窗户启着,正好能看到外头那三个人。
潆姐儿出去玩了会儿,很快就回来抱着庄珂撒娇了,显哥儿流着哈喇子睡觉,根本不受半点影响。
“这般闹,等侯爷回府的时候,不晓得还有没有精神玩了。”杜云萝笑盈盈看着儿子,道。
庄珂搂着潆姐儿,眼睛望着丈夫儿子,笑容温暖:“别小瞧臭小子,闹起来的时候,这么多丫鬟婆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一个个都趴下了,就他还没事人一样,要玩这个玩那个的,也就他爹有精神,能跟着疯上一整天。”
杜云萝扑哧就笑了,这倒是实话,韶熙园里被延哥儿累得团团转的丫鬟婆子也是不少。
穆连潇下午回来的时候,洄哥儿和延哥儿还是一身力气。
一直闹到了快天黑的时候,才算是歇了。
延哥儿被穆连潇抱回韶熙园的路上,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
穆连潇在儿子的屁股上拍了两拍:“不是挺能耐的吗?”
延哥儿哼唧哼唧,搂着穆连潇的脖子,蹭了两下,不说话了。
回到屋里,先忙着给延哥儿去了寒气,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喂他喝了点姜汤。
延哥儿刚才还犯困,这下子就精神了,等吃过了饭,才被彭娘子抱回去休息。
只落了一夜的雪,也积不了太久,又过了一夜,起来的时候,几乎就不见了,让延哥儿好一通失望。
穆连潇也着实忙碌,衙门封印之后,也没少被召去御书房,这般频繁,连吴老太君都挂在了心上。
“圣上又要用兵了。”穆连潇也没隐瞒吴老太君,这事儿闹得沸沸汤汤的,老太君过两日进宫磕头的时候,也会听说的。
吴老太君靠着引枕,揉了揉眉心,道:“打哪儿呀啊?”
“蜀地,打南苗。”穆连潇又道。
吴老太君应了一声,闭着眼睛想了想,冒出来一句:“不单单是南苗吧。”
穆连潇摸了摸鼻尖,没否认。
吴老太君是后宅妇人,但却不是短视之人,她如今住在这后院养身子,不表示她对朝廷的事情就摸不透了。
“不奇怪,打完了鞑子,总要收拾收拾蜀地,”吴老太君轻轻咳嗽两声,接过单嬷嬷的茶,润了润嗓子,“江南士族虽鼎盛,好歹爱端架子,不给朝廷添麻烦,蜀地那群不一样,仗着山高皇帝远,路途不方便,心思野着呢。
当年元婧要留在京中,你晓得我为什么没把人押着送去蜀地吗?
姻亲之间,最操心的就是一个‘政见不合’,刘家那儿,起初倒是真的不错,后来呢,与我们走不到一路去了。”
第687章 新年
穆连潇没插话,静静听吴老太君说话。
自打吴老太君身体不适一来,他很少能听到老太君这么长篇大论了。
此刻落在耳朵里,颇有些感慨万分的意思。
老太君说得不快,说上几句,又要顿一顿,缓一缓,看着很是辛苦,偏偏那双老迈的眼睛又很锐利,并没有半分浑浊。
“我们是将门,老侯爷在的时候,做事也简单,圣上指哪儿,他就打哪儿,没那么多操心事情,依着圣上的心意做事,刘家不一样,他们不顺着圣上的心思。
以前是北疆有鞑子压着,圣上抽不出工夫来跟蜀地的世家们算账,这回逮着机会了,新账旧账一道算了。
老婆子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元婧说不想回去吧,我就让她留下了。
免得回去了之后,圣上收拾蜀地,刘家牵扯在里头,她一个寡妇,谁还能护着她了。
只是老婆子也没想到,圣上还没出手呢,她自个儿也把自个儿折腾没了。”
说起穆元婧,吴老太君的眼底很是阴郁。
毕竟是嫡嫡亲的女儿,做了那般不可饶恕的事情,吴老太君没想过要放过她,但人已经没了,回想起来,恨归恨,不舍依旧归不舍。
穆连潇张了张嘴,唤了一声“祖母”。
吴老太君打断了穆连潇的话,笑容凝在唇边,不深,有些疲惫:“不用宽慰我,老婆子这把年纪,有什么事情看不开的。还是那句话,圣上不会打没把握没道理的仗,圣上往哪儿指,我们就往哪儿打。”
穆连潇恭谨应下。
除夕夜里,花厅里摆了席面。
练氏本不想来的,最后还是咬咬牙,挺着来了。
没道理这里一圈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她一个人留在风毓院里冷冷清清的。
这顿席面吃得不算尽兴,因为吴老太君用得不多,早早就要歇息了。
换在几年前,吴老太君还会打起精神来守夜,现在是不成了,夜里晚些一个时辰,第二天就够呛了。
正月初一大早上就要进宫去磕头,耽搁不得,夜里也就不撑着了。
杜云萝和穆连潇也回了韶熙园。
正屋厢房、东西跨院,灯火通明。
说是守夜,延哥儿和允哥儿早就睡着了,杜云萝也困得不行,缩在穆连潇怀里,直到外头噼里啪啦一阵响,才被惊得睁开了眼睛。
子时了,新的一年来了。
延哥儿和允哥儿被鞭炮声闹醒了,允哥儿扯着嗓子就哭,延哥儿起先还有些懵,被弟弟一哭,也忍不住了。
兄弟两个哭得没完没了的。
穆连潇给延哥儿裹严实了,抱着他出去外头看鞭炮烟花,延哥儿只是被吓着了,等见了漫天的烟花,哪里还顾得上哭,瞪大着眼睛啪啪啪鼓掌心,也不管鼻涕眼泪脏了脸。
一个哭的止住了,剩下的一个才好办些。
杜云萝抱着允哥儿来来回回哄,允哥儿爱睡觉,闹了一会,还是哼哼着睡着了。
这么一折腾,杜云萝睡意全无。
依着品级大妆,杜云萝和庄珂去柏节堂里迎吴老太君。
吴老太君歇了一晚上,精神气还算不错,只是厚重的冠服让她并不舒服。
“老了老了,”吴老太君连声感叹,“这么一身压在身上,我都要直不起脖子来了。”
上了马车,杜云萝就给吴老太君托着后脖子,这才让老太君舒服些。
正月初一是个晴天,天色清朗。
待磕过了头,吴老太君无心听那些夫人们东家长西家短的,去了慈宁宫里陪皇太后和皇太妃说话。
传言这种东西,就算是不去听,一样会传到耳边来。
杜云萝和庄珂站在花园里赏了会儿梅花,就听说了不少事情了。
平阳侯府要接晋环归家的事情,原本没有摆上台面来,不晓得是谁说出去了,现在在外命妇的圈子里,算是人尽皆知了。
平阳侯夫人和世子夫人是做好了准备的,既然决定要接回晋环,就不怕风言风语。
兴安伯夫人原本想低调些,被人瞧得多了,心里憋着气,小伯爷夫人更是拧脾气上来了,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平阳侯世子夫人的心都提起来了,三年约定就是一句嘴上的话,她就怕各种流言多了,兴安伯府脸上挂不住,反悔了。
这个念头存在心中,大概只能等晋环真正归家的时候,她才能踏实了。
说了晋环,少不得说一说境况相似的穆连慧。
平阳侯府上自然是一视同仁,晋环要回来,穆连慧回不回去,全看她的意愿。
可别人话里话外就不是这么想的了,生生添了几分穆连慧要被逼走的意思。
杜云萝和庄珂门清,穆连慧走的这步棋,明明心里了开了花,外头人还要替她说好话,当真厉害了。
说完了这些,又说起了这几年风口浪尖上的景国公府。
老公爷夫人没有来,听说是卧病下不了床,连站起来都困难,更别说磕头了。
小关氏倒是来了,别人说什么,她全当没听见。
无论是说老公爷夫妇的,还是夸叶毓之的,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脸上笑容不变。
其实她心里是最明白的,老公爷夫人哪儿就病得那么厉害了,不过就是瞎折腾,非要说黄婕与她八字相冲。
黄婕是宫里定下来的人,别说是和老公爷夫人八字相冲,就算是和叶毓之相克,这婚事都板上钉钉,何况人已经进门了呢。
再闹下去,叶毓之和黄婕岂不是能正大光明地搬离景国公府了?
不分家,还在外头过滋润日子,要小关氏说,老公爷夫人回头更受不了,这可不是眼不见心不烦的事情了。
各处传言多,杜云萝和庄珂听过了也就算了。
梅花开得艳,寒风之中,清香怡人。
不远处,一位老妪缓步而来,听见动静,两人转头看过去,正是寒姑。
寒姑见了她们两个,意外之余,也有些了然,福身行了礼:“郡主,侯夫人。”
毕竟是伺候过庄贵妃的人,庄珂对寒姑很是客气。
寒姑看了一眼腊梅,想了想,道:“郡主想不想去看看菁华宫?”
第688章 好处
庄珂最终还是没有去成菁华宫,虽然她也极想看一看庄贵妃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先帝把菁华宫恢复原貌,她多多少少能在其中寻找到一些李宪成长的痕迹吧。
只可惜,慈宁宫里有请,到底还是歇了别的心思,庄珂和杜云萝一道去拜见皇太后。
吴老太君坐在下首的八仙椅上,身下铺着金钱蟒的坐褥,背后垫着引枕,按说是够厚实柔软了,但老太君的面色看起来并不好,透着几分疲惫和压力。
杜云萝看在眼中,当着皇太后和皇太妃的面,还是按下了心中情绪,规规矩矩行礼。
皇太后似也乏了,没留她们多说话,只说上元时让她们带着孩子们进宫来观灯,就让人都散了。
庄珂和杜云萝扶着吴老太君出了慈宁宫,又一路送回了柏节堂。
单嬷嬷伺候吴老太君歇下。
杜云萝想问,话到嘴边,见老太君这般疲乏,到底欲言又止,和庄珂一道退了出来。
妯娌两人站在庑廊下低声说话。
“我瞧着祖母的气色,比早上起来时差多了。”
杜云萝颔首:“今日是累,老太君身子吃不消也不奇怪,可我琢磨着又不像,似是……”
庄珂抿着唇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吴老太君的疲惫绝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内心里的。
慈宁宫里,皇太后到底与吴老太君说了些什么,以至于让老太君突然之间就如此了?
她们是不可能从彼时在殿内的宫女内侍们嘴里问出话来的,若去问老太君,吴老太君不想说,那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
“不管怎么样,回头还是问一句,”杜云萝斟酌着,道,“我们做孙媳妇的不好开口,晚些我让侯爷来探探口风。”
庄珂应了。
等穆连潇从宫里回来,杜云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