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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部分

善终-第3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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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平阳侯夫人所言,当初一是为了安抚定远侯府,二是她将心比心,对穆元婧的留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现在的她,老了,心也就越发狠不起来了。
  让姑娘归家,说到底就是三个字:舍不得。
  没有那么多道理,没有那么多圈圈绕绕的,平阳侯夫人给她的意思也正是如此。
  “老了呀……”皇太后低喃道。
  不止平阳侯夫人心软,皇太妃不也对穆连慧心软了吗?
  皇太后眯了眯眼睛:“前回我也说了,去念圣庵。”
  平阳侯夫人的肩膀颤了颤,眼底闪过无尽的失望,而后又努力抬起头来,咬牙道:“城中的庵堂吧,平阳侯府出钱修造,能近一些就再近一些。”
  这句话,是讨价还价,却也是哀求。
  皇太后没有再说话,起身往内室里去,留下平阳侯夫人一个人坐在大殿中,从午前等到了日暮。
  茗姑姑从里头出来,给平阳侯夫人添了一盏热茶,道:“皇太后的意思,侯夫人自去与兴安伯府商量,你们商量完了,来宫里禀一声。”
  平阳侯夫人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怔怔看着茗姑姑。
  茗姑姑微微颔首。
  平阳侯夫人的心不由就是一痛,等了一日,总算是等来了这么一句话。
  皇太后进去的时候,分明是不答应的,这一日之间的转变,肯定与身边伺候的人的建言有关。
  “谢谢,”平阳侯夫人哽咽着道,“谢谢姑姑替我们环儿说话。”
  茗姑姑低垂着眼眸,缓缓摇了摇头:“不是奴婢,您知道里头是谁在吗?”
  平阳侯夫人狐疑地往内室方向看了一眼,里头竟然还有人,她根本不知道。
  莫非是皇太妃?
  只是皇太妃为何会一直在皇太后的内殿里,而她来的时候,整个慈宁宫都没有见到皇太妃身边的人手?
  “里头是谁在?”平阳侯夫人顺着问了一句,茗姑姑既然提起来,就是皇太后示意可以说的事情。
  “是寒姑。”茗姑姑压着声儿道,“您要谢,该谢庄贵妃娘娘。”
  平阳侯夫人的呼吸一窒。
  先帝的庄贵妃娘娘的尊荣,她当年窥见过一二,那么多年过去了,原本不太记得了,直到庄珂归京之后,在宫中请安时相遇,看着年轻妇人清丽模样,记忆里的那张脸才有那么一些清晰。
  庄贵妃从前宠冠六宫数年,膝下有子,连彼时的皇后、现在的皇太后都追不上那份荣宠。
  按说这样的女人,该是中宫娘娘的眼中钉,可庄贵妃不是,她与皇后柏氏的关系亲密,又得先帝爷的母后看重,四妃之位稳如泰山。
  只是,变天也就在一夜间。
  庄贵妃突然失宠,别说四妃之位,连封号都差点被夺了。
  宫外的人,饶是公候伯府之中,都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诏书上只有一句“忤逆圣上”,其余都语焉不详。
  平阳侯夫人一样不晓得事情经过。
  可茗姑姑说,她要感谢的其实是庄贵妃娘娘。
  宫中辛秘之事,不是她能去打听琢磨的,既然茗姑姑这么说了,那这份情,她就记在庄贵妃身上,记在定远侯府的郡主身上吧。
  平阳侯夫人端正坐了一整日,站起来的时候,一时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稳住了,缓缓出了慈宁宫。
  消息传回平阳侯府,穆连慧多少也听说了些。
  “庄贵妃娘娘?”她站在窗边,看着夕阳西下,突然就莞尔一笑,“这就是命运吧……”
  改变了其中一环,后头的一点一点就偏移了,到今日,在这场偏移里,她突然间,似乎也从中受益了。
  
  第662章 等待
  
  临珂垂手站在一边,微微挑起眼角偷瞧穆连慧模样。她家乡君虽是笑着,可笑容分明未达眼底,一身素色长裙,套着一件青灰的褙子,在这夕阳下,让对着她的那半张映着余晖的脸生生添了几分寂寥。
  临珂的心不由就是一紧。
  她知道穆连慧并不高兴,应该说,自从她在穆连慧归京后被拨到了主子身边,从伺候主子的第一天起,就没瞧见过穆连慧有高兴的时候。
  就算穆连慧笑了,临珂也寻不到那种灿然之感。
  穆连慧是不好伺候,甚至脾气大,说话也不好听,却至少没动手教训过底下人,临珂见穆连慧这般,心底也不舒坦。
  都是相仿年纪的女子,为何她家乡君就与其他人不同呢?
  临珂想不明白。
  穆连慧在想旁的事情。
  前世,她从未关心过庄贵妃,或者应该说,在她出生的时候,先帝的庄贵妃就已经是一个尘封多年的名讳了,久到前朝后宫,谁也不会提及。
  今生,若不是庄珂归京,庄贵妃大抵也只是留在皇太后、皇太妃和几位伺候过庄贵妃的老人心中。
  庄贵妃为何失宠,又为何成为先帝爷晚年念念不忘之人,穆连慧不知道,也无从得知。
  深宫内院的起起伏伏,不输给前朝的刀光剑影,她曾做过皇家媳妇,爬得很高,摔得很痛,一转眼便是一辈子。
  下意识的,穆连慧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脑海里浮现的,不是前世的瑞王府邸,不是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而是杜云萝的容颜。
  对着她笑的杜云萝,五官俏丽可人,唇角浅淡梨涡,那双杏眸里像是坠了月光一般皎洁,笑得那般满足。
  穆连慧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
  能让杜云萝露出如此满足笑容的是穆连潇,是她的得偿所愿。
  那自己呢?
  也许只有等到她也得偿所愿的时候,才能真的笑出来吧。
  所求之事,说简单很简单,说难也很难,如今,总算有一丝转机。
  姚八断七之后,姚三太太被一辆马车送出了京城,经历了一番指指点点的兴安伯府又沉寂了下来。
  晋环静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人,似乎是她,又似乎不是她。
  这一个多月,从最初的惊心惶恐到现在的绝望,前回世子夫人来看过她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娘家的消息了。
  能不能归家,何时归家,晋环一点也不知道。
  害怕至极,她摔过东西,骂过人,抱着被子痛哭过,渐渐的,却又静了下来。
  偶尔晋环还会想,不管好坏,给她一个答案就好,莫要再让她这般彷徨地等待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利索一些。
  尤其是姚三太太出府那日,她不顾底下人的劝,偷偷去看了一眼。
  她的婆母,以前优雅得体,在姚八死时又恨不能生吞了她的婆母,让她也不敢认了。
  姚三太太没有让任何人搀扶,她披着一件有些年头了的披风,款式是十几年前京中时兴的,晋环在世子夫人的箱底里见过。
  晋环记得很清楚,她问母亲为何还留着这么件穿出去丢人的衣服,世子夫人笑得明艳,说衣服旧了,但料子是她喜欢的,是才两三岁的晋尚被丫鬟婆子们围着,问他“母亲穿什么好看”时,晋尚懵懵懂懂指的一匹料子,就因此,在过了时兴之后,才一直被留了下来。
  现今想来,留下来也好,晋尚死了,能让世子夫人留作念想的东西,也不多了。
  姚三太太身上这件,不知道是为何所留,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沓里翻出来的,她穿在身上,梳着十几年前京中勋贵妇人们喜欢的发型,未施米分黛,怀中抱着被捆作一团的布团,就像抱着襁褓中的孩子。
  姚三太太面含笑容,凤眼中全是宠溺,登车之时,许是察觉到了一旁窥视的目光,她偏转过头来,视线落在了晋环身上。
  四目相对。
  两人的丫鬟婆子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姚三太太被晋环一刺激,又要发作了。
  可姚三太太只是狐疑地眨了眨眼睛,又慢慢收回了视线,低头小声说了一句,便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车。
  身边的婆子听得真真切切,自家太太说的是“这个姑娘长得不好看,配不上我们小八,等小八长大了,我给他娶一个京中最好看的”。
  那句话,晋环是不会知道的,可她依旧觉得痛,钻心钻肺的痛。
  那是真的疯魔了吧?
  疯了也好,什么都不记得,只要抱着那布团,姚三太太自个儿就能安安静静地坐上一日。
  比她好,她还没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要等着宣判,不晓得需要等到哪一日。
  “奶奶,摆了早饭了。”丫鬟进来唤她。
  晋环摇了摇头,她不想吃,一口都吃不下去。
  丫鬟的眼睛微红,半蹲下身子,道:“您这样糟蹋身子,世子夫人瞧见了,心都会碎的,夫人还在为您奔波,您别这样。”
  晋环微微偏过头,垂着眼帘看她:“我还能见到母亲吗?她为我奔波了吗?”
  丫鬟一个劲地点头。
  晋环掐了掐手心。
  大概吧,姚三太太都能为姚八疯成那样了,她的母亲,总不会不管她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母亲会管她的吧。
  晋环用早饭的时候,庑廊下,两个婆子窃窃私语。
  “听说恶露都流了快一个月,到今儿个还下不了床。”
  “昨儿个下午,恩荣伯府请的御医又来诊了,似是没什么希望。”
  “作孽哦!”
  “从前就跟我们奶奶不对付,如今成了那个样子了,等她脚能沾地了,怕是要提着刀子冲过来了。”
  “那也不是我们奶奶的错……”
  “太太出府了,老爷又不管内院事体,后院里谁能替我们奶奶说话?”
  两人嘀嘀咕咕了一阵,终究是摇了摇头,转眸往正屋方向看了一眼。
  “因果轮回,谁让我们奶奶……”
  正说着话,外头有人小跑着进来,道:“世子夫人来了,快去与奶奶说一声。”
  声音喊得大,院子里又静,晋环听见了,手中的碗勺没端住,哐当一声摔落,碎了一地。
  
  第663章 交涉
  
  话传来了,人却一直没见到。
  晋环等了许久,又有人来禀,说世子夫人去了伯夫人那里。
  她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满脑子的,不是盼着世子夫人能说服伯府众人让她归家,而是快点、再快点,成与不成,就给她一刀子吧。
  等得怕了,累了,别说一两个时辰,就连一刻钟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另一厢,世子夫人见到了兴安伯夫人。
  当日伯夫人也中了招,亏得是她年纪大了,半夜里不喜欢用那些,只饮了小半碗,饶是如此,也折腾了好些时日。
  她冷眼看着世子夫人,对方的来意,她心知肚明。
  世子夫人上前见了礼。
  “怎么不是你婆母过来?”兴安伯夫人冷声道,“怕叫我一口回绝了,没有退路吗?”
  一针见血。
  世子夫人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直直点了点头,开口的话却让屋里的人都怔住了:“是啊,就连慈宁宫里,也是我先去,婆母后去的。”
  兴安伯夫人的眸子一紧,声音愈发不耐:“拿皇太后娘娘来压我?这么荒唐的事情,娘娘莫非是应了你们了?”
  世子夫人迎着兴安伯夫人的目光,一字一字道:“您说得是,皇太后应了。”
  皇太后只应了半截,她只说她不拦着,却没有说过会命令兴安伯府答应。
  世子夫人不说透,拿着鸡毛当令箭。
  饶是如此,还是换来了屋里的一阵阵倒吸凉气。
  兴安伯夫人怒极反笑:“行啊!能耐!”
  世子夫人反而放软了态度,道:“是皇太后娘娘心慈,念着我和婆母对环儿的一份心。”
  再是压着心头怒火,兴安伯夫人都差点儿把手中的茶盏砸到地上去。
  皇太后心慈,这是在骂他们兴安伯府上心狠喽?
  可这是心慈心狠的事情吗?
  兴安伯府、平阳侯府,京城里数得上名号的世袭罔替的府邸,让寡居媳妇归家,那根本就是笑话!
  何况,姚八才出了断七没几日,晋环在这府中守了还不到两个月。
  平阳侯府这是抬着手臂往他们府的脸面上扇耳刮子。
  两家好好做姻亲,这会儿是要做成仇了。
  兴安伯夫人毕竟岁数大了,心里烧得滚烫,还是端住了,挑了帘子进来的小伯爷夫人是真真气得浑身发抖。
  她咬牙切齿道:“你们婆媳对自家姑娘一片心,这一年多,怎么不见你们对嘉柔乡君有过半片心?
  晋尚怎么死的,不用我说了吧?
  那日灵堂之上,晋环当着乡君娘家人的面,都跟乡君动手了,那个时候,你们的心摆在哪儿?
  我就不说风水轮流转了,这么差的风水转到了我们府里,我们有人对晋环对手了吗?
  还是说,人看是人,鬼看是鬼,晋环对乡君动过手,你们就怕我们也会依样画葫芦?”
  小伯爷夫人此刻的态度,比前一回糟多了,世子夫人一早就有了准备,也不怕她说狠话。
  叠在膝上的手微微一颤,背却挺得很直,皇太后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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