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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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岳七那里,穆元谋从头到尾都没有打压封口,这是把自己生生置在危险之中。
只要有心查证,想理清楚,并不困难。
这与做事轻易不留痕迹,一直徐徐图之的穆元谋的风格相去甚远,让穆连慧难以相信,她的父亲,竟然会犯这等错误。
犯了也就犯了,百密总有一疏,二房如今局势远不如从前,穆元谋焦急之下犯错,也不无可能。
只是,偏偏又连累到穆连慧了。
一想到这里,穆连慧就恨不能回定远侯府里去大闹一场。
当然,这也只能想想而已。
她若真的那样做了,归家才是真的无望了。
她要归家,她要自由,她要走一条相对最容易的路,而不是像那匹愚不可及的瘦马一样,以为能蒙混出城,远走他乡。
银子能解决很多事情,银子也会招来更多的事情。
穆连慧深吸了一口气,她要等,要忍。
“事已至此,别的都不用说了,留心好胭脂胡同,看看会闹成什么样吧。”
此话一出,临珂和叶嬷嬷都长长松了一口气,穆连慧不追究最好,要是追究起来,她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夏日里的天暗得迟。
穆连潇从茶楼下来,云栖恭谨候在外头。
“爷,午后南城门口出了一件事儿。”云栖压着声儿与穆连潇道,“有个女人拿着假户想出城,被拦住了。”
穆连潇眉头一挑。
云栖与京城守备的关系倒也不错,有这么一桩大笑话,自然是传到了他这里。
那假户做得其实能乱真,若忙起来,粗粗看一眼,也就让人混出去了,可偏偏那女人运气不好,叫守备给认出来了。
她是瘦马婉黛,不是户籍上的那个妇人。
与她同行的男子也一并被扣下。
“正是姚八爷养的瘦马,听说是岳七不见了,她生出胆子来要跟那男子私奔,结果守城的与姚八爷相熟,见过那婉黛,就不放人了。那两人一并被姚八爷的人带走了。”云栖道,“这事儿在城门守卫那儿被当成了笑话。”
“带回哪儿了?”穆连潇问了一声。
“胭脂胡同,原就养在那儿。”云栖答道。
穆连潇颔首。
瘦马出逃,原本就是丢人的事情了,若真的走脱了,姚八再气再恼,估摸着也就是私底下查一查,或是去找所谓的中间人,但人牙子岳七,他是寻不到了的。
而现在,这事情让城门守卫都知道了,不用多久,肯定也传遍了守备司,姚八的脸丢大了。
勋贵出身,颜面扫地,姚八此刻心中愤怒,云栖拿脚趾头都想得到。
“爷,要不要盯着胭脂胡同?”云栖正建议,身后传来匆匆马蹄声,他身形敏捷,与穆连潇一道往路边又靠了靠。
一辆马车从街上飞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有小贩吃了一脸的灰,对着那停也不停的马车破口大骂。
云栖赶紧抹了一把脸:“爷,那车是……”
穆连潇点了点头,他们都是眼力过人的,那是兴安伯府的马车。
云栖低声道:“爷,再往前头不远就是胭脂糊涂了,奴才跟上去看看,您早些回府吧,夫人和哥儿们还候着您呢。”
第627章 破布
马车飞一样地入了胭脂胡同,停在了深处的一个小宅子外头。
那座小宅的院门紧紧关着,里头安静极了,似是没有人在家。
车帘子一把掀开,车把式还未来得及摆好脚踏子,车上的人就跳了下来。
那人正是晋环。
她铁青着一张脸,走到门边,没有抬手敲门,反而是扬起一脚重重踹在门板上。
哐的一声。
听得身后的婆子和车把式都唬了一跳。
这脚要多疼啊……
婆子三两步上来,赔笑着道:“奶奶,您、您悠着点,当心您的脚,就真么一扇破门,不值得……”
“那你踢?”晋环怎么会不知道脚痛,她的脚痛得都麻了,只靠着胸中的一口气才站稳了,闻言狠狠瞪了那婆子一眼,“你把这破门踢开?”
婆子吞了口唾沫,就算真是扇破门,她也踢不开的,何况还是油亮簇新的呢……
刚才晋环那一脚下去,除了一个浅浅的鞋印留在红漆上,什么都没留下,那门纹丝不动。
“奴婢、奴婢哪成呐……”婆子干巴巴笑了笑,“奶奶,里头许是没人……”
晋环啐了一口:“没人?那狐媚子想私逃,还把八爷一并带跑了?”
婆子说不出话来了。
晋环气不打一处来,想再踹一脚,可惜脚上实在没力气,只好叉着腰大喊:“姚八!把门打开!这会儿知道要脸要皮了?我的脸皮在哪儿,你想过没有?既然你不给我脸,大家都别过日子了,我今儿个就把整条胡同喊破了!我还要去东大街上喊,让别人知道你姚八是个什么货色!连养个外室都当了乌龟王八的货色!”
晋环的声音大,一喊起来,别说是院子里了,左邻右舍只怕都听见了。
门立刻就被拉开了,露出一张快哭出来的脸,是姚八的小厮。
“奶奶呦,您怎么来了,这儿不是您……”
小厮才刚开了个头,晋环扬手就是一巴掌,挤过了懵住了的小厮径直入了宅子。
她脚下不耽搁,冲进了正屋,撩开东间的珠帘,与姚八撞了个满怀。
“疯娘们!”姚八扣住了晋环的手,要把她往外拖。
晋环气急攻心,怎么会让姚八为所欲为,发了疯地挣扎,更是抬起一脚踢在了姚八的身上,痛得姚八当即就放开了她,蜷缩起了身子。
晋环喘着气越过了姚八,往东间里看了一眼。
墙角缩着一个白面书生装扮的年轻男子,他的脸色极白,不正常的白,牙齿哆哆嗦嗦打颤,身子却一动不动的。
晋环起先没领会,再一想,不禁浑身发冷。
那个人,只怕双手双脚都被折断了吧……
若不然,怎么会像快破布一样被扔在那儿,连绳子都没有绑上。
晋环吓得挪开了视线,而后她看见了榻子上女子,那个叫婉黛的瘦马。
乌发散乱,双颊是通红的巴掌印,眼睛里满布泪水和惊恐,衣衫尽褪,只剩下半边肚兜挂在脖子上,花白白的身子上亦又许多青紫痕迹。
晋环不是什么闺中小姐,她立刻明白过来:“我当是个什么货色,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是真心换真心,要与情郎远走他乡吗?
竟然能当着情郎的面,被金主为所欲为。
委屈?不甘?有本事啊,就把绣篮里的剪子拿起来,一不做二不休,死了一了百了。”
婉黛瑟瑟发抖,噙着眼泪看着晋环。
晋环转头又对着姚八踢了一脚:“我从不知道,我嫁了一个这般禽兽不如的货色!你要睡女人,还当着别的男人的面?天呐!姚八,你等着,我不让你身败名裂,你当我们平阳侯府是吃素的了!”
晋环越说越生气,拿起桌上的瓷瓶重重砸在了地上,以泄心中愤怒。
婆子追着晋环进来,也被里头的状况给吓着了,颤颤巍巍不敢说话。
“我这就回平阳侯府去!”晋环说完,转身就往外头走。
姚八被晋环踹了两脚,一时半会儿起不来身,喘着粗气与小厮吼道:“还不跟上去拦住了!”
晋环快步登上了马车,小厮想拦,被婆子一把阻了路,急得满头大汗。
眼瞅着马车驶离了胭脂胡同,他只能颓然回到了小院里。
一迈进去,空气里异样的味道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抬声唤了两声,没有丝毫回应,小厮提心吊胆地探头进去,下一刻,又屁滚尿流地爬了出来……
云栖最终也没有去。
胭脂胡同这个地方,几乎都是城中官宦权贵养的外室,云栖这张脸若去他处,大概无人认得,若进了胡同,指不定就叫人看见了。
云栖行得正站得住,有人要往穆连潇身上泼脏水,说他置宅子养外室,也要看这话说出去有没有人信。
就自家爷那样的,闹出那等传言来,捧腹大笑的肯定比将信将疑得多。
云栖忌讳的不是这些,而是穆连潇吩咐他的,莫要给穆连慧添是非。
若姚八的外室真的因穆连慧而起,那是穆连慧和晋环姑嫂之间的事情,如何闹,如何收场,都不该是穆连潇去插手的事。
穆连慧也不稀罕定远侯府插手。
应该说,以穆连慧的性子,娘家又胡乱招惹她的事儿,她只会更生气。
吃力不讨好也就算了,顶多就是穆连慧大吵大闹一场。
可云栖叫人窥得了身影,落在姚八和晋环眼中,回头品过味来,还当是穆连慧联合着穆连潇在背后算计他们。
这个黑锅是断断不能背的,叫人往圣上跟前参一本,就成了无妄之灾。
把穆连潇送回了定远侯府,云栖转身就又回了东大街上。
世间最不少的就是说人长短之人,胭脂胡同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自有人乐呵呵说来当谈资。
刚走到街口,就见京城衙门的衙役匆匆而来,一脸凝重。
云栖皱了皱眉头,低声向身边看热闹的摊贩询问。
“什么事儿?闹出人命了!”摊贩啧啧道,“又是胭脂胡同,都是有钱的公子老爷们,哎呦,玩出人命了吧?死了谁啊?胭脂胡同里能死谁啊,女人呗!”
第628章 立场(求月票)
晋环坐在马车上,紧紧咬着下唇,连破了皮都没有察觉。
她憋着一肚子火气。
从在兴安伯府里得了信开始,这一下午,她的气就没顺过。
今儿个是中元节,兴安伯府中也在烧纸上香,各房各院的妯娌们总会凑在一块说会儿话。
晋环是其中格格不入的那一个,她看谁都不顺眼。
这般憋屈着回到屋里,就有丫鬟过来报信,说是姚八在胭脂胡同里养外室,那外室还想与情郎私逃,被姚八给抓着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炸得晋环回不过神来。
她的丈夫,怎么会养外室?怎么能养外室?
等这消息在府里传开了,晋环闭上眼睛都能想到,霍如意会如何讥讽她。
是了,现在的霍如意不会再跟她逞口舌之快,她只会似笑非笑看着她,眼中全是嘲弄,就像是在看着一出让人不断鼓掌叫好的大戏。
这怎么行!
思及此处,晋环就坐不住了。
带着人冲到胭脂胡同里,晋环才知道,自己想的还是简单了些。
几年夫妻,她竟从不知道,姚八骨子里是个那样的人!
恶心透了!
她一日都不想跟那种人过日子!
马车入了平阳侯府,晋环飞奔着到了侯夫人的屋子里,等见到了祖母和母亲,她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平阳侯夫人坐在榻子上,一脸疲惫,世子夫人亲自伺候汤药。
“怎么了?今日怎么回来了?”世子夫人赶快把汤药放在一旁,环住了晋环的肩膀,“怎么哭成这样了?姑爷惹你生气了?”
“我要和离,这日子没法过!”晋环哭喊道。
世子夫人的眉头皱了皱,小心翼翼瞥了平阳侯夫人一眼。
这种话,晋环置气时没少说过,一年里多多少少要闹上两三回,世子夫人早就习惯了,可当着侯夫人的面,说话还要是斟酌些,再说了,白日里为了穆连慧,平阳侯夫人气得都病了。
“莫要胡说,”世子夫人低声哄道,“有什么事儿,先与母亲说,姑爷若是做得不对,回头让他来给你赔不是。夫妻夫妻,那是一辈子的事儿,怎么能说散了就散了?”
“赔不是?”晋环连连摇头,瞪着眼睛道,“他跪下来给我磕头,我都不跟他回去。母亲,太恶心了,太龌龊了!”
世子夫人听得没头没脑的,只能愣愣哄着晋环。
平阳侯夫人重重咳嗽了一声,冷冷道:“哭什么哭!说事情!”
晋环被侯夫人唬了一跳,抬眸对上那沉沉目光,不知怎么的,就不敢再一味哭闹了,结结巴巴把事情说了出来。
“养外室,他明明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养外室!”晋环咬着牙,道,“是,我替哥哥服丧,他和院子里的丫鬟眉来眼去的,我就当没看见了,可他……
祖母,那个外室是在我服完丧之后姚八才养起来的,要是那几个月里养的,我也能理解,可却是……
他不但养了,还养了个有情郎的,那外室与情郎私逃,在城门守军那里被拦回来的,他要做王八,做得全城都知道了!
城门守军、守备司,过两日所有的公候伯府,他丢人,我在府里更丢人!
我那几个妯娌,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呢!”
侯夫人和世子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世子夫人讪讪笑了笑。
“男人嘛,身边有几个人,也不是多稀罕的事情……”世子夫人道。
晋环闻言一怔,靠在世子夫人怀里的身子缩了缩:“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