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第3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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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露横抱着允哥儿,见小小的人儿眯着眼睛,撅起小嘴儿,忍俊不禁,道:“哥儿可真有趣。”
允哥儿似是听见了,小嘴儿动了动。
垂露在一旁杌子上坐下,解了衣扣,哄着允哥儿吃奶。
这一回,允哥儿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避开,试着尝了两口,又咕咚咕咚喝起来。
周氏见状,压在心头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肯吃就好,肯吃就好。”
杜云萝见儿子吃得高兴,心情亦是愉悦。
“垂露,”陆氏目光温柔,叮嘱道,“哥儿肯吃你的奶,你以后就留在哥儿身边了,回去料理好家里的事儿,记着,小心伺候哥儿。”
垂露低眉顺目,应道:“太太放心,奴婢晓得的。”
“如此正好,我去柏节堂里与老太君说一声,免得她也记挂着。”周氏抱了抱吃饱了舒舒服服又要睡着的哥儿,与杜云萝道。
杜云萝与陆氏道了谢。
院子里给允哥儿住的屋子早就收拾好了。
垂露得了差事,与主子们说好了,回去安顿好了家里的姐儿,三日后就进韶熙园里当差。
周氏把这事情禀到了柏节堂里。
吴老太君沉吟,道:“就是那个垂露呀?从前看着真招人喜欢,这番变故,也是可怜,既然允哥儿喜欢,如此最好,我们自己府里教出来的大丫鬟,做事肯定能放心。”
当着周氏的面,吴老太君是这么说的,等周氏一走,她老人家凝着眉,指点敲了敲罗汉床。
“阿单,你来与我琢磨琢磨这事儿,虽说是个姐儿,可说带回来就带回来,这也……”吴老太君沉声道。
单嬷嬷通透:“奴婢会去打听的。”
而回到了敬水堂里的周氏,亦和苏嬷嬷说了几句。
陆氏是一番好意,垂露看着也是个合适的,只是周氏想着能慎重就慎重些。
“三天工夫,就看看她和二房是不是沾得上关系。”
苏嬷嬷应了。
周氏苦笑着摇了摇头:“你看看我,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要不是怕外头风言风语的,我宁愿去杜家再找个奶娘来。”
苏嬷嬷听了周氏的话,开解道:“太太,依奴婢之见,二老爷城府深,他做不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儿,他喜欢长远之计,慢慢磨着候着。
退一步说,即便他能拉拢垂露,也不会叫垂露做什么凶险事儿,以至于把他的狐狸尾巴露在老太君跟前。
再说了,他小心翼翼了这么多年,岂会把他的那点儿算盘原原本本地摆在垂露跟前?
我们怕二房惹事,他更怕用人不慎,转头把他给出卖了。”
周氏缓缓颔首:“你说得也在理。”
“您放心,奴婢会去打听的,只是太太您千万不要思虑过重。”苏嬷嬷道。
韶熙园里定下了奶娘,董嬷嬷很快便得到消息了。
朱嬷嬷见大局已定,站在庑廊下长长叹了一口气。
之前八字才一撇的事儿,朱嬷嬷就忍着没有禀。练氏犹自欢喜,也没察觉到朱嬷嬷的纠结。
如今既然定了……
到底说还是不说,朱嬷嬷想从腰间掏个铜钱来扔一个正反,末了还是心一横,一咬牙进了内室里。
“太太,”朱嬷嬷低着头不去看练氏,禀道,“允哥儿的奶娘刚刚定下了,是从前四太太身边放出府嫁人的垂露,听说是四太太举荐到了大太太跟前,咱们安排的人手,用不上了。”
练氏阖眼靠在床上小憩,闻言猛得睁开了眼睛:“什么?这就定下了?好一个陆简娘!这个时候来坏我的事儿!”
一想到好好的机会被陆氏搅黄了,那些她幻想出来的精彩场面霎时成了镜花水月,练氏抬手重重捶了几下床板,想说什么,胸口又闷得接不上气来。
朱嬷嬷见此,赶紧上前替练氏揉压。
练氏胸腔起伏,双颊憋得通红,好不容易才顺了气,她死死抓着朱嬷嬷的手,道:“老朱,你说,为何每一次都不顺利?”
朱嬷嬷暗自摇头。
这世上哪里有事事顺心的?
穆元谋准备、策划了十几年的事情,已经是谨慎再谨慎,推敲再推敲了,不还是一样一招失手,付诸东流吗?
更别说练氏今天下午才拍脑袋想起来的事儿了,那真的是十有八九都成不了的。
第609章 洗三(月票480+)
穆连潇回到韶熙园时,正好是用晚膳的时候。
玉竹在耳室里摆了桌。
夫妻两人各用各的,等撤了桌,才说起了今日事情。
穆连潇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镶玉锁,递给了杜云萝。
杜云萝接过来一看,玉色晶莹剔透,用料极其考究,做工更是仔细,一看就是好东西。
她疑惑地看向穆连潇。
穆连潇笑着在床边坐下,解释道:“今日进宫,圣上知道我又添了个儿子,就赏给允哥儿了。”
原来是宫里的东西,难怪精致。
杜云萝弯着眼儿笑:“允哥儿真是好福气,生下来就戴上了御赐之物。”
夏日里闷热,那玉佩也不凉手,杜云萝稍稍捂了捂,就给允哥儿戴上了。
允哥儿吃饱了,睡得正香,只要不大声说话,也吵不醒他,对于脖子上多出来的这么个东西,他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就不管了。
“奶娘定下了,”杜云萝把周氏与陆氏领了垂露来的事儿说了一遍,“我看着倒是不错。”
穆连潇对垂露有些印象:“四婶娘很器重她,从前在府里的时候,在丫鬟婆子里也算是体面的了。”
“要不是体面人,又是直拧的性子,也不会与婆家撕破脸,拼一个和离了。”杜云萝叹道。
平心而论,杜云萝是欣赏这样的丫鬟的。
要是前世她没有自顾不暇,而她的锦灵儿又有这么一股子狠劲儿,也就不会被那一家子欺负到一尸两命的地步了。
这一点上,倒是锦蕊厉害,她是不肯吃大亏的,该厉害的时候半点不马虎。
嘴上说着垂露的事儿,杜云萝突然之间就有了一个念头,不禁拧眉。
穆连潇看得真切,握着她的手,道:“怎么了?”
“和离……”杜云萝喃喃,斟酌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垂露嫁的是小商人家,她出府的时候,听说四婶娘是还了她自由身的,只是她的老子娘还是府里的下人。
垂露和婆家闹翻了,要拼个和离,还是把女儿带回来的和离,那小商人家怎么会同意?
没有打点一番,这事儿成不了吧?
可我看四婶娘的样子,她是垂露归家后才晓得的,肯定没打点过的。”
穆连潇听了这番话,不由抿了抿唇。
见杜云萝眉心蹙着,他的指腹落在她的眉间,替她揉了揉,道:“这事儿交给我,你月子里头别总操心。”
杜云萝就只能躺在床上,打探的事情自是交给穆连潇,事情说明了,便先放在了一旁,说起了明日洗三的事情。
洗三都是周氏安排妥当的。
翌日一早,接了帖子的姻亲好友们登门来。
杜家那里来得最早。
甄氏一心牵挂着女儿,顾不上看允哥儿,从外头进来,唤道:“囡囡,临盆的时候没折腾你吧?”
杜云萝听见甄氏的声音就忍不住笑,从床上探出头去看甄氏:“母亲,疼死我了呢。”
“可怜的,”甄氏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亲了亲,“看起来还算精神,我跟你说,月子里不能淘气,好好养着,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杜云萝听着甄氏唠叨,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
甄氏交代完了,又问洪金宝家的。
杜云萝不依了:“您问我不就好了?”
甄氏在女儿额头上弹了弹,道:“你许是信口来蒙我的,我还不晓得你呀,打小喜欢吃的就那么些东西,月子里养身子的你都不喜欢。”
“我这回有好好用,”杜云萝嘻嘻笑着道,“允哥儿要吃奶,我哪能不多吃些?”
甄氏闻言一怔,奇道:“你自个儿喂的?奶娘呢?”
“之前挑的,允哥儿都不喜欢,”杜云萝说完,怕甄氏担心,又补了一句,“昨儿个新挑了一个,是从前四婶娘身边的,允哥儿喜欢她,已经定下了,后头就进府了。”
甄氏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是不许你自己奶哥儿,是怕你月子里歇不好。”
母女两人说着话,过府来的女眷们也都来杜云萝跟前露个面。
洗三就安排在了院子里。
黎稳婆抱着允哥儿,嘴里念叨着贺喜的话,给允哥儿洗身子。
夏天里,也不用怕允哥儿着凉,倒是他脖子上那块御赐的金镶玉,吸引了众人的眼光。
桂氏眼红极了,只是这样的好东西,从来都是侯府里有的,族中能捞到的极少,她屋里的,也就是她进门时侯府里给的认亲礼,以及生养了孩子时,收的见面礼。
那一些,与这块金镶玉比起来,根本是天壤之别。
桂氏羡慕着,低声问族长老夫人:“允哥儿得了,不晓得延哥儿有没有?”
族长老夫人白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任氏在心中暗自发笑,延哥儿是嫡长子,往后整个家业都是他的,还担心没有好东西?
桂氏在族长老夫人那儿碰了壁,转头又去问庄珂:“连康媳妇,你这一胎落下来,不晓得宫里会给什么赏赐呢……”
庄珂浅浅笑着道:“宫里赏赐,那是我的福气。”
硬钉子后又碰了颗软钉子,桂氏心里憋气,手指死死捻着手中要添盆的银锞子,排揎怒气。
吴老太君带头添盆。
允哥儿是令字辈在定远侯府里出生的第一个哥儿,添盆自是热闹,眼看着那盆里的水都溢了出来,喜得黎稳婆合不拢嘴。
蒋方氏堆着笑和吴老太君说了些恭喜的话,转眸见徐氏丝毫不愿意搭理她,她恨恨咬牙。
当着这么多亲朋,蒋方氏不好和徐氏争执,脾气就只能朝着蒋玉暖去。
“你看看你!”蒋方氏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沉重,“你婆母的腿还落不了地,你公爹刚才清了好几次嗓子,我说你们二房是中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了,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尤其是你这个肚子,我也是服了你了!
怀娢姐儿的时候,也没见你多费力气啊?
怎么这会儿就是不行了?
出丧也半年多了吧,我给你的人手你也不用,不用就不用吧,姑爷身边也没别的人,你的肚子怎么就跟一潭死水似的?
我倒要问问你,你们夫妻到底怎么过的?是姑爷不近你的身了,还是怎么了?”
这种事情,哪里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道?
就算蒋方氏压着声音,蒋玉暖都尴尬极了,只觉得这些会叫人听了去,使得她无地自容。
“您可别说了,”蒋玉暖眼睛通红,低声哀求道,“您有什么话,去我屋里说吧,这儿就别说了……”
第610章 母女(求月票)
蒋方氏最终也没有去尚欣院里说话。
园子里摆了酒水,按时开了席,热闹是热闹,但话题却是万变不离其宗,不是夸赞允哥儿精神,就是猜庄珂这一胎是男是女,绕了一圈又回来,问蒋玉暖何时也添个哥儿。
蒋玉暖真真是如坐针毡,一口菜都用不下去,借着要照顾娢姐儿,起身避了出去。
蒋方氏没有避,听得那些言语,越听越火大,最后匆匆离席。
蒋邓氏一脸谨慎地跟在后面,连呼吸都放轻了。
“你说说,这些三姑六婆,怎么这么多事!”蒋方氏上了马车,咕咚咕咚饮了一杯酸梅汁,骂道,“我们玉暖什么时候生,是她婆家跟我这个当娘的要操心的事情,轮得到她们废话?什么时候,她们也生几个光宗耀祖的儿子出来呀?”
蒋方氏气得浑身直哆嗦,她赴各家宴席,何曾这般丢人过?
说起来,就是怪蒋玉暖不争气,让她抬不起头来。
如此一来,蒋方氏也顾不上匆忙回府了,对蒋邓氏道:“你去她那儿问问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蒋邓氏苦不堪言,硬着头皮爬下了马车,拖着步子去了尚欣院。
蒋玉暖歪在榻子上,眼睛通红。
蒋邓氏进去,左右一看,没瞧见娢姐儿,便问了一句。
“叫奶娘抱去了。”蒋玉暖答道。
听她声音喑哑,蒋邓氏叹道:“你哭又有什么用呢?玉暖啊,不是我这个嫂嫂多嘴多舌,要管你们夫妻事情,而是婆母压在我头上,我不得不来走这一遭。
你也体谅体谅我,就跟我说句实话,为什么肚子就没个动静了?是姑爷不近你身,还是……”
蒋玉暖的一张脸涨得通红,这等夫妻私密事,她连蒋方氏都不愿意多言,何况是对蒋邓氏。
只是蒋方氏的脾气,她素来清楚。
“嫂嫂为难,我是知道的,”蒋玉暖干巴巴道,“我和二爷没什么不好的,可怀不上就是怀不上,我哪儿晓得为什么?我若是知道,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