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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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着拧着就簌簌落泪,仿若看到了有鲜红血液从中涌出一般。
害怕,从内心深处感到害怕。
刀剑无眼,一个伤口就能带走一条命。
杜云萝哭,穆连潇哄。
她说“偏一寸就刺到胸口了”,他答“定不会伤重不治,定不会留你一人”。
到了最后,到底还是一语成谶。
长箭射中了穆连潇,云栖把他从战场上带回来,却也救不回他的性命。
终是留下她一个人……
回忆起前事,杜云萝五味杂陈,不知不觉间,眼前模糊一片,她伸手拂过眼角,指尖湿润。
徐徐吐了一口气,杜云萝把眼泪忍了回去,又认认真真把穆连潇的信看了一遍,收回到信封里,与之前的家书一块收在了梳妆盒下头。
看着铜镜中不过二八年华的自己,杜云萝弯了弯唇角。
穆连潇还有月余就能返京,这一次,她要再好好叮嘱他一回,可不许他再食言了。
她也不会让他食言。
深秋之时,慈宁宫里来人请吴老太君,杜云萝陪着吴老太君进宫去。
待向皇太后与皇太妃行了礼之后,杜云萝原是想退出去的,却叫吴老太君止住了。
“深秋可不比春时,外头起风了,你就在这儿坐会儿吧。”吴老太君道。
杜云萝顿住了脚步,见皇太后与皇太妃都不反对,便依言又坐下了。
“前回你与哀家说的事体,哀家来回琢磨着,倒是想了几个人选,”皇太后抿了口茶,道,“一是昌平伯的儿子,今年二十,原是说过亲的,过了小定之后,姑娘家突然病故,一来二去地就拖到了现在;一是邵老将军的嫡长孙,与嘉柔一般大,因着母孝耽搁了;一是平阳侯的幺孙,也是守了几年母孝;再有……”
吴老太君听得很是仔细。
杜云萝也明白过来,这是吴老太君请皇太后给穆连慧指个婚事了。
穆连慧失了慈宁宫的欢心,她设计、不肯嫁给李栾,也等于是把嫁去诚王府的路也给堵上了。
练氏挑来挑去没挑出个名堂来,又出了穆元婧的事情,吴老太君干脆大包大揽过来,靠着这张老脸来慈宁宫里求恩典了。
皇太后到底还是没有驳了吴老太君的面子,帮着列了几个人选。
“哀家只给你出主意,谈得拢谈不拢还要你们自己去谈,”皇太后一一介绍完之后,又表了态度,“你也知道,哀家开口,那就是指婚的意思了,不管愿不愿意,都不得不点头。
这要是指得好,哀家高兴,这要是指得不好,把两个不合适的孩子硬生生捆在一块,哀家就是造孽了。
再说句不好听的,真到了那时候,男人有男人的乐子,吃亏的就是嘉柔一人。
所以说啊,哀家还是喜欢你们自个儿谈拢了,到时候再来请旨,就跟阿潇和云萝一样。
小夫妻两人和睦,哀家看着都高兴。”
皇太后看了她一眼,杜云萝赶紧垂眸,面露淡淡羞涩。
如此态度,颇受皇太后喜爱,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吴老太君心中也有数,穆连慧如今是比不上从前,皇太后肯指点几个人选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断不会直接赐婚的。
谁让穆连慧心气高,为了不嫁给李栾而耍了心机。
李栾是皇太后的嫡亲的孙儿,皇太后岂会咽的下这口气。
慈宁宫里留了膳。
即便是素斋,御膳房的手艺还是叫人赞不绝口的。
等出宫后登了马车,吴老太君揉了揉额头,略感疲惫:“皇太后说的那几个,连潇媳妇,你怎么看?”
杜云萝抿了抿唇。
皇太后说的那些少年郎,杜云萝还是有些印象的。
昌平伯在承爵前是跟着瑞王李享做事的,等承了爵位之后便去了封地,暗暗养了不少私兵,是李享谋反时的左膀右臂。
李栾弑父之后,叛军霎时瓦解,昌平伯府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一夕之间倾覆。
邵老将军与老侯爷多年并肩作战,如今以六十多岁的高龄依旧戍守北疆,穆连潇几兄弟亦是在他的指点之下熟悉如何从一个士兵成为一个将领。
邵老将军曾与老侯爷有政见不合之时,但他为人刚正不阿,是个汉子,若穆连慧嫁去邵家,邵老将军知道穆元谋父子的所作所为之后,绝不会成为他们的后援,为虎作伥。
而平阳侯的幺孙……
若杜云萝没有记错,前世的他只活到了二十六岁,就失足从寺院的台阶上滚落,再也没有活过来。
杜云萝暗暗吸了一口气,与吴老太君道:“这几位公子,我都是只闻其名,说不上知晓为人品行,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吴老太君对杜云萝的回答并不意外。
知便是知,不知便是不知,不胡乱插嘴,也不胡乱指点,这样的杜云萝让吴老太君很是满意。
马车回到了定远侯府。
杜云萝扶着吴老太君回了柏节堂。
吴老太君略休息了一会儿,让芭蕉去请练氏过来。
这是为了商议穆连慧的婚事,杜云萝想了想,起身告退。
这一回,吴老太君没有拦她,让她先一步回了韶熙园。
练氏匆匆而来,吴老太君转述了皇太后的话,练氏脸上的神色白一阵红一阵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哽在了喉咙里。
吴老太君沉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答应过你让你自个儿挑到年后,可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去琢磨连慧的婚事了吧。”
第339章 理由
回到风毓院,练氏在榻子上一动不动坐了一刻钟,浑浑噩噩的脑子才一点点清明起来。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吴老太君的话,一字一句都在她心中,那不是一根刺,而是无数根刺,把她的心扎成了筛子。
如吴老太君所言,练氏此刻的确没有什么心力去管穆连慧的婚事。
穆连喻的状况,彻底打乱了她的心神。
即便是快速解决,也把损失压到了最少,但练氏依旧觉得心里堵得慌。
每天夜里,她都难以熟睡,就怕听见拍门声。
就跟那个雨夜似的,房门被敲开,来报信的人带来的消息,让她和穆元谋面面相窥。
练氏原以为,她就算比不得穆元谋的沉稳,但也不是一个一惊一乍的人,可事到临头她才有一些体会。
在面对儿女的事情的时候,她只是个很普通的母亲。
无论是穆连喻还是穆连慧,练氏气极恼极,却还是想事事替他们多考量,多担待,即便这份责任变成了压力,她也想挺着。
刚才,吴老太君把话说得很明白。
这事儿已经请了皇太后帮忙指点,就不可能又稀里糊涂地算了。
这些人家里头,穆家总要选出一个两个去探探口风,真的谈不拢也就算了,若是穆家挑三拣四的,慈宁宫里会越发不高兴的。
皇太后提出的几个人选,看起来都是门当户对的,练氏一时也分不得高下。
吴老太君的意思是让穆连慧自己拿主意。
“连慧心气高,这两年脾气又叫人看不懂,不如就让她自己挑,也免得往后不如意了要怨天怨地又怨人,府里已经有一个元婧了。”
吴老太君是这么说的。
这几句话跟刀子一样戳了练氏的心窝。
拿穆元婧来比穆连慧,这算什么?
穆连慧再阴阳怪气,也不至于像穆元婧那般荒唐!
练氏重重喘了两口气,这才慢慢稳住了心神,让珠姗去请了穆连慧过来。
穆连慧刚刚歇了午觉起身,见珠姗来请,她一点也不着急,让临珂给她更衣梳头。
临珂惦记着练氏在等着,手脚麻利地把穆连慧的长发一绾,刚要上钗,就被穆连慧打断了。
这里不行,那里不好,穆连慧挑剔,等好不容易满意了,临珂一看时间,竟是比平日里梳头还多费了些工夫。
穆连慧去了练氏屋里。
练氏等得也不心焦,她已经习惯穆连慧的性子了。
那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就算练氏叫人三催四催地去请,穆连慧依然按部就班,绝不会快起来。
“母亲寻我?”穆连慧在练氏身边坐下。
练氏颔首:“我刚从柏节堂里来,今日上午,慈宁宫请了老太君进宫去,说了你的事体。”
“我的事体?”穆连慧挑眉。
“似是中秋时,老太君请了皇太后替你挑几个人选。”练氏答道。
穆连慧的眼中闪过不耐烦,但到底没有甩袖子就走,听着练氏把那几个人选一一列了,道:“你自己觉得呢?”
“我?”穆连慧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她的手白皙纤长,指甲修得整齐,没有染丹蔻,素净的与其他闺中姑娘完全不同。
穆连慧讥讽一般地笑了起来:“只知祖父、父亲,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您就让我挑?我这是挑丈夫,还是在挑公爹?”
练氏握住了穆连慧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掌心:“是在挑婆家。”
穆连慧一怔,复又嗤笑。
挑婆家,这可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重要的不是那个人是谁,而是他是哪家公子。
练氏听穆连慧嗤笑,心中就跟擂鼓一般,每次穆连慧面露讥讽之色时,说出来的话都能气得她仰倒。
“你想说什么?”练氏问她。
穆连慧抿了抿唇,出乎练氏意料,这回她竟是老老实实地思考了起来,半晌道:“那就平阳侯的幺孙吧。”
“慧儿?”练氏惊讶,她原以为要费些口舌,谁知穆连慧直接选好了。
练氏心思惴惴,打量了女儿两眼,试探着问道:“为何选了他?”
穆连慧睨了练氏一眼,道:“昌平伯的封地在岭东,邵老将军的孙儿在北疆,只有平阳侯一家住在京中。”
竟是如此简单的理由?
练氏一时语塞。
穆连慧的眉宇之间不见喜怒,练氏有一种感觉,她们母女两个在谈论的不是婚姻大事,而是今晚上吃什么水果。
荔枝运到京城早已失了鲜味,沙拐枣从北边快马送来不易,只有那梨头,园子里就有,摘了洗了就能吃了,简单方便。
她们两母女竟是在说这样的事情吗?
练氏的胸口又闷了起来:“慧儿,娘是认真跟你说的。”
“我也是认真答的,”穆连慧不疾不徐道,“还是说,母亲认为我留在京中不好?”
“怎么会!”练氏连连摆手。
穆连慧此刻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道:“我应该选邵老将军的孙儿的,老将军在北疆呢,您就是使人去探口风,一来一回也要几个月,到时候连年都过完了,我再说昌平伯,您再使人去岭东,来回又是几个月……”
练氏的脑门嗡嗡作响,她赶紧打断了穆连慧:“平阳侯挺好的,就在京里,娘过两日去探探口风。”
穆连慧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摆:“既然定下了,那我就回去了。”
“还有一事。”练氏赶忙出声。
穆连慧淡淡看着练氏。
练氏清了清嗓子,示意穆连慧坐下,她附耳过去,道:“前回连诚在家书里说,他们会回来过年,那韶熙园里……
我听连诚媳妇说过,连潇媳妇的外祖家供奉了告老的邢御医邢大人。
若连潇媳妇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穆连慧眉头微蹙,偏过头道:“您让我拿主意?”
练氏笑了:“不过是帮着参谋参谋。”
“母亲还是请父亲参谋为好,”穆连慧沉声道,“云萝现在说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我哪儿弄得明白。”
“慧儿,你的意思是,你不想管了?”练氏眸子一紧,“望梅园里,你分明是对她动过手的,只是没有成罢了。”
穆连慧抬眸,平静地看着练氏,半晌,道:“那又如何?就因为我动过一次,就要动第二次?”
第340章 置气
练氏怔住了,她皱眉问道:“难道就这么看着?”
穆连慧背手站在窗边,目光遥遥,不知落在何处:“成了,我是嘉柔乡君,不成,我还是嘉柔乡君。我又不是儿子,好处到不了我头上,不是吗?”
练氏打了个寒颤,她突然想到了穆元婧那夜说过的话。
这世间对女人不公,因为穆元婧是女人,所以她必须死;因为穆连喻是男儿,所以他能活下去。
这就是区别。
而到了穆连慧这里,她是个女人,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与她来说,到底是长房得势还是二房掌权,对她来说差异不大。
练氏蹭得站起来,一把扳住了穆连慧的肩,让她面向自己:“慧儿,你怎么能这么说?父亲、母亲、兄弟们,你都不顾吗?”
穆连慧眯了眯眸子,冷冷笑了:“路是你们选的,又不是我选的。”
练氏的身子晃了晃,若不是扶着穆连慧,她几乎要一屁股摔坐到榻子上去。
半晌,练氏吐出胸中闷气,道:“慧儿,不成功便成仁,若二房倒了,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