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求放过-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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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手臂一松,她望着抱着孩子的屈眳,脸颊忍不住红了红,“你这话要是被夫人听去了,夫人肯定不高兴。”
屈眳看她,勾了勾嘴角,半夏这下忍不住了,拉住他的手撒娇的晃了两晃。她左右看了两看,瞧见没有旁人经过,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当做对他这次的奖励。
屈眳面上的冷硬如同雪见到了暖阳,融化的干干净净,半点都不见踪迹。
半夏从他手里把孩子抱回来,“你还有事,快过去吧。要是别的卿大夫都到了,就剩下你一个,多不好。”
说着,她就拿着自己的肩膀去别他,再让屈瑕去催促,“来,要父亲去前头。”
屈瑕听得懂半夏的话,伸手就去推他。
屈眳被母子俩这么一番操作,弄得忍不住直笑,“我去了,待会记得早些回去。”
临走了,他还不忘吩咐两句。半夏差点没笑出声来,嗯嗯啊啊的答应,送他离开。
眼下天已经暖和起来了,站在外面一会儿就浑身发热,半夏见孩子小脸都被晒红了,一手替孩子遮挡住阳光,跑到宫室内去了。
季嬴在宫室内等她呢,见到她来了,少不得要说几句打趣的话。
宫邸内没了几位主人,少去了许多热闹,一切都照着之前的来,运转有序,只不过透着一股冰冷。
屈仪见母亲这段时间有些郁郁寡欢,特意过来陪伴她。
廖姬已经没有多少宠爱了,屈襄对她看在往昔的情面上,对她不好不坏,该给的都给了,在此之外,他不会容许她僭越。
更别提另外的恩赐或者喜爱了。
“母亲,多高兴一些,父亲对臣还是不错的。”屈仪多少能猜到生母心里在忧愁些什么,忍不住出身安慰。廖姬担心的那些事,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他是屈氏子弟,在朝堂上不愁没有出路。
但是廖姬却不这么觉得,她抬头看着儿子,“你父亲有子八人,除去嫡长子之外,其他人在他看来似乎都没有区别。以前最疼爱你,现在也……”说到这里,廖姬忧愁之色越发浓厚,“原本人就不少,现在他对你没有多少偏爱的话,将来少主上位,恐怕就更没有多少好处给你了。”
兄弟之间,同母所生的才能亲近的起来。同父异母,终究是隔了一层,再怎么公正,最好的也不过是对下面的弟弟一视同仁而已,还能有什么亲近?
她已经费尽了心事亲近苏己,但到底之前和苏己有过交恶,再怎么用力,也没有见到有多少效果。
“母亲。”屈仪不得不在一旁叹气,他是真的没甚么,“长兄不是亏待下面弟妹的人,母亲不要再担心了。”
屈仪是真的不知道生母到底在担心什么,长兄是个很不错的人,虽然对下面的弟弟们不太亲近,但从来没有见过亏待之事。何况父亲都还健在,父亲身体康健,几年之内完全不必担忧有任何的变故。
母亲现在就担心,未免也太早了些。
廖姬一看儿子那样,便知道他没有把自己担心的放在心上,她欲言又止,过了好会,还是把话给憋了回去。
“是啊,少主的确不是亏待手足的人,只是……”只是想要在兄弟之中获得更多却不可能了。
依照屈眳的那个性子,分给弟弟们的都是一样的,然后弟弟们能不能出头,那就各凭本事。作为长兄,他是不会有任何偏向,弟弟们有才能的人,才会得到他的一臂之力。
屈仪比起屈眳,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只是一样的东西,别人分的多了,那么屈仪就得到的少了。
想到这里,廖姬满心的愤慨:如果许姜当初没有怀上孩子就好了。如果没有吵闹着嫁给屈襄就好了。
她在一旁看的真真切切,屈襄对许姜没有男女之情,就连那点夫妻情谊都不多。但却娶了她做正妻,许姜的孩子就是嫡子。
嫡子,多好的名头,生来就比自己的儿子高出一头。可是凭什么呢,她的出身若是论起来,也不比许姜低,甚至还隐约高一些。凭甚么让一个没有半点姿色,心机完全是她的手下败将的女子来做这个正妻。
她不服!
她不甘!
哪怕是苏己来,都比许姜要好!
屈仪瞧见廖姬的脸色隐约发青,吓了一跳,“母亲?”
廖姬摇头,“无事。”
说着,她扶着屈仪的手臂就要走,走了几步就听到一阵孩子跑过的声音,小孩子跑动的声响和其他年龄的孩子不一样。廖姬亲自带养过孩子,一下就分辨出来。她回头去看,见着小小的身子在那里。
是屈冲。
这个年纪的孩子越来越让人头痛,一个看不住就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当年屈仪也是这般,让身边的乳母费了不少的功夫。
许姜嫉妒乳母,找了个理由把乳母给赶走了。这么大的孩子,早已经断奶,不用乳母了。连带着那些侍女也被换了。新换上的侍女看不住屈冲,就让屈冲这么跑了出来。
“是阿弟。”屈仪看到那个孩子,有些奇怪的看看左右。
屈冲自顾自的在那里玩了好会,没有人跟着,他自己一个人还玩的更加起劲些。过了一会他发现池子。池子里的水清澈见底,里头还有鱼。
天气热了,水池边清凉,而且小孩子天生就喜欢玩水。他忍不住就跑到池子边,看到里头的鱼,伸手去抓,身子一下就失去了平衡,一头扎到了水里。
“阿弟!”屈仪见状,立刻要上前救人。
廖姬脑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反手紧紧握住儿子的手臂。直接拖住他。
“母亲?”廖姬加在儿子身上的力气,阻止他继续向前走。
廖姬两眼紧紧的盯着那边水池里扑腾的屈冲,“让他去。不要管。”
“母亲!”屈仪急了。
廖姬咧开嘴笑了,“走吧,你要是救了,回头许姜说是你把她儿子推下去的怎么办?”
屈仪一下愣住。
许姜的脾气不好,而且性情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在宫邸之中是出了名的。许姜愤怒之下,说不定真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这个罪名往屈仪的头上按。
谋害手足兄弟,这个罪名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能摁死他所有的前途。
廖姬笑了,这次她的眼里全然是冷意,甚至带着点别样的痛快,“走吧,她的儿子和我们何干?”
说着,她手上使出了力气,拖着屈仪走了。
那边的挣扎的水花声响一直在继续,等到她走远了,不知是不是离得远了,还是池子里的动静小了下来,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了。
傍晚时分,半夏的车从茅门驶出。屈瑕很受季嬴的喜爱,夫人喜欢,下面的那些陪媵为了讨季嬴的欢心,也跟着逗他,一天下来,屈瑕那充沛的精力还是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半夏看着他睡在自己怀里,忍不住掐了掐他脸蛋。
在渚宫里闹的这么凶,没有被训斥,更没有被罚,屈瑕算是头一份了。
想起白日里的屈眳,眼巴巴的跑过来。她忍不住笑出声。
突然马车一下被拉停,半夏在车里都差点扑了个趔趄,怀里的屈瑕也被波及到,在她怀里半睁开眼,嘴里不满的嘟囔。
“怎么回事?”半夏提高了声量。
“伯己。”外面响起的不是御人的嗓音,而是家臣的,家臣声音焦急,“伯己,宫邸小君子溺水了!”
半夏赶到的时候,就见到许姜跪伏在地,抱着孩子小小的躯体嚎啕大哭。周围的人噤若寒蝉,动也不动。
她让屈瑕跟着乳母走了,看到这个架势,心下有了点底。
“怎么回事?”她问家臣。
家臣被许姜凄厉的嚎啕震的两耳疼痛,还是不得不先回答半夏的话,“小君子不知怎么溺水了,等找到的时候,就这样了。”
家臣话语甚是不太清楚,但里头过程哪怕不说清楚,半夏也能明了个大概。
她站在那里不语,许姜抱住屈冲已经冰凉的身躯哭的死去活来。
“许姜。”半夏一边呼唤许姜,一边伸手在许姜的手臂上轻轻拍了下。
许姜被她拍在身上的那点力道惊动,抬起一双血红的眼睛,面目狰狞,“你也要把孩子从我身边带走吗?”
之前她抱住尸体哭泣,身边的人怕她被尸体口鼻间的浊气碰到,想要把尸体从她手下搬开,谁知许姜发了疯似得把人打开。
半夏摇摇头,“不是。”
许姜定定看她好会,扭头过去,继续尖利的哭起来,而且把孩子抱的越来越紧。
不一会儿,屈襄和屈眳回来了,见到这个架势,屈襄见到昨日还活碰乱跳的幼子如今毫无生气的躺在生母怀里,顿时一阵头晕母线,屈眳在后面眼疾手快,搀扶住他。
一时间场面失去控制,半夏安抚许姜,还要琢磨着怎么让她把屈冲给放下来,那边屈眳和几个竖仆一道把屈襄给送到内室去。
许姜不肯放下孩子,那边屈襄已经醒过来了。
屈襄经历过大风大浪,在最初的晕厥之后,很快清醒过来,亲自过来问许姜是怎么回事。
屈眳跟在屈襄身后,对半夏打了个手势,半夏马上找了个理由和屈眳一块走了。
接下来,不管她还是屈眳,都不适合在场。
半夏回来之后,立刻把屈瑕送了过来,她看到屈瑕,想起在许姜怀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的屈冲,吓得立即把孩子抱在怀里。
屈眳在一旁看着,沉声吩咐,日后屈瑕的身边不管甚么时候不能少人,若是有半点疏忽,那么全家老小都要遭殃。
吩咐完之后,屈眳坐在半夏身边,伸手在她肩头拍拍,“我们的孩子不会遇上这种事的。”
话语坚定,半夏回头看他,点了点头。
只是心里的那股后怕还没有过去,抱着孩子一道投入他的怀抱。屈眳两手抱住妻儿,沉默无言。
事情查明也很容易,不费半点的功夫,一切都已经明了。屈冲喜欢乱跑,侍女们都是新来的,摸不准屈冲的性情,就被屈冲给甩开了。等再找到的时候,屈冲已经在水里了。在池子周围,只有孩子的小脚印,没有其他人的,确定是孩子自己到池子边自己掉下去的。
这种孩子贪玩最后溺水,屡见不鲜。
因为是夭折,夭折的孩子视为不详。照着往例,这种夭折的孩子不能有自己的墓,用个瓦罐一装,埋得远远的。不要让他再来叨扰父母。
许姜自然不肯把孩子放开,最后请了许姜母亲过来,所有人用力,才把孩子给抢了。天气暖热,那味道自然不能吻了。
屈仪打听了一下那边的动静,心神难安,被廖姬看在眼里,廖姬伸手在屈仪肩膀上拍了一下,“不怪我们。”
屈仪抬头看了廖姬一眼,眼神复杂。
廖姬勾起嘴角,她之前费劲心机,想要怎么来应付许姜母子,许姜不足为惧,但是小孩子却很难对付。
毕竟是屈襄的骨血,要怎么对付,真是让她头痛。
幸好那孩子自己溺水了。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的冷血之辈,若是当初许姜肯待她稍微和气些,在她面目全非的时候,还来上门嘲笑,让她遭受耻辱,她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可惜许姜不是。
既然许姜让她饱受耻辱,忍受嘲笑,那么她对着溺水的屈冲,也能无动于衷。
“这孩子能溺水,也是许姜之过,如果她不把他的乳母给换了,这孩子还不一定能自己跑出来。”
乳母是看着孩子长大的,盯孩子盯得比生母自己都还要勤快。也敢上去抱住孩子不让孩子乱走。
剩下来的那些侍女,哪些有那个胆子和耐心去阻拦孩子不要乱跑的?
所以一切都是许姜自作自受。
屈冲就这么被薄葬了。最多就是告知一声族内的人,说屈襄幼子已经夭折。
孩子夭折十分常见,亲族们也只是派人过来慰问一下,等到时日长一些,就没有人记得此事了。
半夏时不时去看许姜,和她说话开导她。
许姜自从孩子夭折之后,身体就突然坏了下来,一段时日没见,她就消瘦的厉害。
“许姜要保重自己。”半夏看许姜瘦的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不由得轻声劝说。
许姜眼睛转过来,她看着半夏,眼窝已经有些凹陷了下去,两眼却还亮的吓人,“你也要好好看好孩子。”
“不要像我。”
半夏对她这话有些出乎意料,许姜这话一片好心,她自然要领情,“我会的。”
“……我真后悔。”许姜道。
她应该多问问半夏的,她和这孩子没有相处多少时间,屈冲不舒服,她都不知道,乳母没有告诉她,她也不会从孩子的神情里察觉,最后竟然因为她嫉妒,把乳母给赶走了。
那乳母对孩子其实很忠心,照料得也很尽职。如果她在的话,恐怕就没有这一切了。
这一切都是许姜头痛欲裂了十几个日夜才想明白的。
只可惜,想明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