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吉祥-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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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致婉言相劝本是一片好意,见他如同自怨自艾的怨妇一样纠缠不清,渐渐有点不耐烦了:“耿兄岂不闻日啖膏粱而愁苦,饥食糟糠而安乐?咱们且不说别的,令尊手握重兵位极人臣,总比我那行商出身、现下混吃等死的老爹强吧?可在我看来,他心无旁骛自得其乐,日子未必就比耿大将军过得差了。凡事有利亦有弊,你尽可慢慢细想。我是恕不奉陪了。”
“慢着!”耿超沉吟片刻。又赶上前去拦住他道:“上次禁军大营校场一战。你故意藏拙未尽全力。对我等习武之人而言。与羞辱于我何异?既生瑜。何生亮?日后你我为友也好。为敌也罢。暂且不去管它。如果你还是个男人。那我们就约个时日。倾尽全力再比试一次!就算死在你地刀下。我也绝无遗憾!”
杨致不由心头火起。冷冷直呼其名道:“耿超。不是我小看你。无论打架杀人还是玩心眼。你都跟我还差得远。你这是小鸡斗老狼。何必自抬身价?你根本没资格跟我扯什么瑜亮!你明知不是我地对手。明知在现在地情势下我不会杀你。还打什么打?那跟耍猴有什么两样?你想探明我地真实实力就直说。不要假惺惺地说得那么悲壮。明明是自己找死还不遗憾。有病啊你?”
耿超地心思被他一口道破。顿时脸色愈发难看:“废话少说!你到底打是不打?
“打呀!为什么不打?”杨致冷笑道:“你不是就想摸清我地真实底细。防着日后与我翻脸为敌。好慢慢琢磨怎么对付我么?我看今天就是个黄道吉日。不必另外约什么时日了。”
“有道是乱世用重典。绝症下猛药。我索性卖个大方。免得人家说我欺负你。我还是用单刀。你想用什么随便。长枪、弓箭、暗器尽可全都使上。只要你有那个能耐。背上一门红衣大炮来跟我干都成!你也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咱们今天打满三场。只要你能赢一场。就算我输!你要是有本事杀了我。算我白死!”
“……杨致!你好生狂妄!你当真以为你是天下无敌么?”
杨致看似狂妄的这一番话,其实是半真半假。若不能彻底治服耿超让他死心,依他针眼大小的心胸器量,日后定会烦不胜烦的再三相扰。耿超武技风格走的是刚猛的路子,本就极耗体力不能持久。若能激怒他乱了心神,无疑会更加省时省力,也好早点打完收工。
见耿超气得双拳紧攥瞪眼欲裂,心知他未战先败已然上当。嘿嘿笑道:“是不是天下无敌我不清楚,对付你倒是绰绰有余。我就是狂妄怎么了?就是小看你又怎么了?此一时彼一时,老子这叫炫耀武力!免得你坐屎不知臭不长记性,像上回一样得了便宜还卖乖!”
耿超脸色铁青的道:“三场全胜你才算赢,这可是你说的!不必徒逞口舌之快,我们还是用刀枪说话吧!”
杨致回头笑道:“刚才我还说漏了,你的口才同样跟我没法比。”
耿氏父子两代为将,府上自有诸般兵器齐备地轩阔演武场。杨致言之凿凿,怎么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可耿超压根儿就不相信,杨致能在保证不杀他的情况下三场全胜。
按照杨致地说法,还未开战耿超就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下场取了皂缨长枪,习惯性的挥动几下道:“老规矩,还是你先……。”
下面地“来”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杨致已双手握刀身形暴起,一声不吭的如狂狮扑兔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他当头劈来!
耿超见他连句场面话都没有就闷头开打,不禁又惊又怒。仓促之下躲闪不及,只得倚仗枪沉力猛,横枪硬挡这一刀。只听得一声金属撞击的锐响。粗如儿臂的镔铁皂缨枪杆竟被杨致应声劈成了两段!
耿超脑子里的空气仿佛被猛然抽尽,顿感一片空白。就在他愣神地一刹那,杨致冰冷地刀锋已抵上了他的咽喉,嘲弄的笑道:“这是第一场。”
……这一照面的功夫仅只过了一招就算第一场?这厮一刀之力居然强悍如斯!耿超握着断成两截的枪杆,悚然心惊之余又是失魂落魄。随即回过神来气急败坏的吼道:“这不算!你使诈!”
“什么叫做我使诈啊?”杨致冷笑道:“难道你每次跟人交手,还会事先告诉人家你下面会使哪一招?亏得他们还说你勇冠三军杀人如麻,怎么像个小屁孩子一样输不起么?你自幼习武久经实战,又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雏儿,我这一刀成色如何。你应该心里有数。力量、速度与时机的把握缺一不可,这是实力与智慧地完美结合。你要是眼红地话,不妨也照这样使一回诈给我看看。”
耿超被他噎得无话可说。狠狠一跺脚道:“我不服!还有两场!”
“好啊!”杨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那你还等什么?来啊!”
好在耿超地枪法乃是祖传,父子俩用的都是皂缨长枪。郁闷无比的取了父亲的长枪,气鼓鼓的回到场中。
伟大领袖毛爷爷说过,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这一回杨致倒是没有瞅冷子偷袭,全力以赴一本正经的跟耿超打了一场。二人打足了两刻的功夫,杨致瞄准一个刀枪相接地破绽,迅疾绝伦地顺沿枪杆转砍为劈。就在耿超骇然失色为保住手指暂弃长枪地那一瞬间,杨致地刀锋再度架上了他的脖子!
杨致啧啧摇头道:“想要不伤你还得制住你。还真他妈有点费劲。
耿超原也知道不是他的对手,本以为在这样的条件下好歹还有得一拼。可这一场杨致规规矩矩凭的是真本事,由不得他不心服口服。情不自禁的生出了破罐破摔的念头,横下心来一咬牙道:“再来!”
第三场耿超也多了个心眼,反正杨致已经挑明既不会伤他也不会杀他,干脆一开场就尽力摆出招招同归于尽的架势。他这近乎无赖地打法,效果还真是不错。二人鏖战了小半个时辰,杨致已是汗湿重衣,想要将他生擒仍是无隙可寻。
眼见耿超又是嗷嗷叫着挥舞长枪向他攻来。灵机一动张口照准他的面门就是一口黏糊糊的浓痰吐了过去!耿超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使出这种比他的无赖更显下三滥的招数。他宁可痛痛快快挨上一刀,也绝对不能让这口令人恶心之极的浓痰吐到脸上,不得不枪势一滞扭头躲开。浓痰倒是躲过去了,可紧接着脖子上已是三度感到冰凉!
“杨致!你无耻!你说好了只用刀的!”
杨致讥讽的笑道:“在这样的条件下都愿意跟我打,你本来就已经够不要脸地了。有谁说过比武地时候不能吐痰了?何况我又没有强悍到吐痰伤人的地步,你完全可以不用去躲啊!我这不能算是不讲信用吧?”
骤然沉下脸道:“高手竞技生死一发,机谋百变乃是常事!我若有心杀你,就算你使出吃奶地劲也绝对挡不过我二十招!我之所以不杀你。不是不能更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变一世人不容易,你最好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你的性命来挑战我的耐心。我再说一遍。你誓死忠于大夏我没意见,你们父子爱跟谁就跟谁,那也不关我的屁事!”
待到此时,他今天说过的每一句话居然都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耿超感觉自己在杨致面前,实际上如同一团面人,是圆是扁只能全然由他怎么高兴。登时浑身彻骨冰凉面如死灰,满脸懊丧的扔下长枪,靠在场边的石墩上颓然坐倒。
屁股刚一挨地,只觉得一股锐利的劲风扑面而来。骇然抬头一看,原来杨致随手擦了把汗后,猛然将手中单刀脱手掷出,竟是深入石墩直没至柄!
“怎么样?自打你出娘胎以来,还没吃过今天这么大的亏吧?我都说过了,你斗不过我的。你自命不凡眼高手低,偏生心眼还只有针尖大小。真正狂妄的人不是我!就凭你还口口声声说要辅助宁王成就一番大事?成个屁!”
“还有,以后不许碰我的兄弟!也别再来惹我!”杨致敛了敛衣襟,冷冰冰的道:“因为你惹不起。”
也不管耿超坐在那儿颓丧欲死,自问也无需再讲究什么去向耿进辞别的假客套,径自扔下他旁若无人的出了禁军大将军府。
出门一看,先前暗中跟随他的几名侍卫一个个神情惶急,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府外团团乱转。一见杨致出来,连忙帮他牵马过来跪倒禀道:“侯爷,您总算是出来了!方才宫中的兄弟前来通传皇上口谕:召飞虎侯杨致即刻进宫见驾!”
第087章 三件事
徐文瀚每日散朝之后必来杨府报到,杨致虽是在家赋闲,但朝中大小诸事一应了然。心道皇帝急召他入宫见驾,无非是为垂询灭唐方略与筹银二事。其余的事皇帝应该不会找他,他也管不了。
饶是杨致与耿超打的那三场是真假参半,也是通身大汗,像是刚从水里头捞出来的一样。直觉得浑身汗渍黏腻难受,何况就这么进宫似乎有“君前失仪”之嫌。就算皇帝急等着救命也轮不到他操心,反正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不如先回府洗个澡换身衣裳。
回头望向禁军大将军府,意味深长的摇头一笑,从侍卫手上接过缰绳上了马。牵马的侍卫不由自主的眉头一皱,委婉笑道:“侯爷,您可真有……这个男儿气概。”
杨致见说话的侍卫神色讪讪,略微一愣,随即恍然:这时候自己身上的味儿是重了一点,原来人们时常说起的男人味就是这么回事!
笑骂道:“你这杀才!还男儿气概?汗臭就是汗臭嘛!”
转念一想,让皇帝循着身上这股味儿问起今天与耿超再行比试一事,岂不是更好?一本正经的板着脸道:“皇上急召,岂能因琐碎小节而有片刻耽搁?快走,快走!”
几名侍卫不约而同的心生感慨:飞虎侯真是忠心耿耿!难怪会有偌大声名又深得皇上爱重!
扬鞭催马往皇宫这么一赶,自然又加着出了一身臭汗。刚踏进御书房作势欲拜,皇帝便夸张的掩鼻连连挥手道:“罢了,罢了!免礼。马成,赐座!杨致,你这是去背犁耕田去了么?虽说时下仍自有些天热,亦不至这般大汗淋漓吧?”
“启禀皇上,臣方才因些许小事往耿大将军府上造访。从耿超所愿与他再行切磋武技,又应皇上急召快马赶来,是以如此狼狈。”
“哦?”皇帝果然兴味盎然的问道:“你因何事去了耿府?你与耿超这番比拼情形如何?快说来让朕听听。”
皇帝自内廷禁卫府派驻杨府护卫当值的侍卫甚多,至今仍无撤回之意。杨致心知府中往来人事瞒他不过,事实上暂时也没什么好瞒的。一五一十将去耿府送还谪仙居所卖银两的前因后果说了。对与耿超比拼武技的经过,除了偷袭与吐痰这两节瞒过不提,其余都说了个仔细。
皇帝凝神静听。不时徐徐点头。他对杨致不按常理出牌地做派已有领教。听说杨致在未伤耿超毫发地情况下竟是三场全胜。料想耿超不只是单纯输在武技上。也就不以为奇。
待杨致说完。皇帝赞许地道:“不错。朕很满意。耿超是朕看着长大地。多吃几次亏对他有好处。”
杨致地心思皇帝看得很清楚:他煞费苦心地拿了谪仙居那般倒腾。旨在表明无意掺和争储一事。在今后几年内。皇帝在内政上以求稳为先。对太子尚处于考究培养阶段。当然不愿意看到因杨致介入其中而导致太子与宁王地力量对比出现失衡地局面。
杨致虽极得激进派文臣与军方集团好感。但也不愿倒入其怀中成为他们地棋子。与耿超这一战没有任何观众。以后他也没打算对外大肆宣扬。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在不撕破脸皮地情况下。向军方集团传达这个信息。
皇帝有意扶植杨致自称一派。既是为了这么个怪物只能为我所用。又可以利用他制衡外戚与军方两大集团。而杨致也想在各方势力心目中确立自己“只能求、不能惹”地强势地位。同时着手全盘考虑自立门户。皇帝与他地利益不尽相同。立场却是完全一致。又怎么会对他不满意?
二人相视会心一笑。皇帝拿出两份标有“加急”字样地军报递给杨致:“朕今日召你前来。是为了三件事。你先看过这两份军报再说。”
杨致接过一看,一份来自幽州,一份来自朔方,竟是预想中的灭唐与筹银二事全然不沾边。疑惑的看过第一份军报后,顿时容色戚戚,失神地颓然坐倒。
据镇守幽州的康王赵当遣派燕京的细作密报:夏历武成二十五年七月初五日,燕京皇宫大火。燕皇与北燕太子和诸多宫人妃嫔于大火中罹难。七月初九日,北燕定北王数次“坚辞”不成,应群臣所请登上皇位。同日,立原定北王世子为太子,其女以原号加封为平宁公主。平宁公主因大火“惊吓”,一病不起。七月十三日,卒。
杨致黯然喃喃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