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吉祥-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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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方向陈准所约四万人。杨致的中军本部约三万人,也悉数拨至陈准麾下由他指挥,共有七万人。夏军两个方向集结的兵力,总计十五万人。
十四万对十五万,又将是一场恶仗。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如果是死读兵书,遵循这个原则,那这一仗连打都不用打了。
十月初二日,杨致传下作战帅令之后,便把自己关进了中军行辕书房,房内彻夜灯火通明。
文焕章与张博虎之所以集结重兵坚守,首先是因巴陵是通往长沙的最后一道防线,不得不守。
其次是有洞庭湖作为天然屏障,水师也较夏军占有明显优势。只要拼死挡住沈重、张得胜集团,令他们不能渡江越湖,对巴陵就不会造成太大压力。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文焕章与张博虎已经数度领教过夏军火器的威力。也看到了陈准集团火器难以及时补充、机动能力不足的弱点,做出了针对性的作战部署。
咸宁的惨痛教训,令张博虎清醒的意识到。将所有兵力收缩至一座城池之内,无异于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等着被动挨打。所以二人计议,从一开始就没有固守临湘的打算。而是作为消耗夏军火器、诱其继续前攻的第一个诱饵。
第二个诱饵极显残酷,居然是巴陵外围三万楚军的性命!命领军将领趁陈准集团立足未稳,不惜一切代价,从三面同时殊死进攻。待两军绞杀到一起,另遣一将领兵两万出城接应攻杀,陈准集团可破矣!
陈准集团一破,巴陵之危遂解。夏军火器之利一失,攻取坚城已无优势可言。几百门火炮、几千具重弩、数万斤火药,哪一样都不是地里的大白菜,短时间绝难补充完备。届时楚军只须坚守不战,加固城防,静待后援。
文焕章与张博虎心里都很清楚,这是一场疯狂、甚至称得上悲壮的赌博,而且只能抵挡夏军一时,无助于改变南楚国运。但是除非开城乞降,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就如张博虎面交杨致的密信中感叹的那样:空怀壮志,无力回天!
二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杨致经过一夜苦思,作出了一个更为疯狂的决定。
十月初三日天刚放亮,杨致便命亲卫统领马扬为他备马佩刀,召来中军校尉马运,吩咐道:“我要亲往咸宁一趟,你们暂且原地驻守,中军行辕不撤,一如往常。十日后方可启行,将中军行辕前移至咸宁。”
马扬与马运异口同声的惊问道:“大帅,为何不让我等二人领一众亲卫同往?”
杨致头也不回的道:“我只须一个昼夜可达咸宁,你们行吗?”
十月初四日巳时时分,杨致已经在咸宁的陈准军中大帐狼吞虎咽的吃早餐了。
陈准也是满脸惊愕的问道:“大帅,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不是说要到十月十二日,才与沈重、张得胜两部会攻巴陵么?你先前传下的帅令,我还没捂热呢!”
杨致匆匆吃完,打了个饱嗝道:“我改主意了,这一仗与以往大不一样,得换个打法。你有何想法?先说来听听。”
陈准被杨致点名举荐,随之征楚已逾两年。这也是他从军多年以来,过得最为充实、最为昂扬的两年。对杨致已不仅是发自内心的敬畏,简直是近乎狂热的崇拜了。
陈准久经战阵,能当方面重将之任,自然不是头脑简单的一介莽夫:“大帅,我也认为此战确实不同以往。敌我两军看似兵力基本对等,但我军为进攻一方,且分为东西两部,实则我军明显处于劣势。”
“沈重所部受大江大泽阻隔,张得胜所率水师,无论兵力还是战力,都与南楚水师相距甚远。沈重所部何时跨江过泽兵指巴陵,尚未可知。因而相比之下,沈、张两部的压力比我要大许多。”
“根据探报,巴陵城内有六万守军,外围至临湘有三万楚军驻守。巴陵守军也学乖了,四面城楼皆布有火炮、重弩,重弩加火药包这一招并不难学,我军攻击军阵很难接近。而临湘只是一座小城,楚军在咸宁吃了大亏,必然不会据之坚守。依我之见,楚军是想利用我部战线过长,火器军械难以补充、不便机动的弱点,在外围与我军打野战,拼消耗。”
杨致满意的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你能将战场情势剖析到这个境地,我原来的担心至少放落了一半。那你如何应对?接着说!”
陈准笑道:“大帅,这是想考我呢!第一步,临湘于楚军形同鸡肋,对我军却有大用。可以占之作为立脚之地,粮秣军械、火器火药皆可囤积保管于此。”
“第二步,我部与外围楚军作战,我不会轻易动用火炮,只会动用一小部分重弩。楚军若是野战,我便集中优势兵力,与之野战。楚军若是结阵,我亦结阵动用重弩,与之对战。将其全歼或难做到,但我宁可多耗上一些时日,也必须将其击溃,绝不能只是击败。”
“第三步,击溃外围楚军之后,我不会冒然攻城。或诱其出城伺机歼之,或遣派小股兵力抵近诱战,消耗城内守军的火炮弹丸、火药、弩箭。他们不是想拼消耗么?我就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四步,如若第三步所用招数都不灵的话,我便围而不战。等待沈重所部跨江过泽之后,两部会而攻之!”
杨致凝神静听,不禁感叹道:“为了诸军各部主将免受掣肘之忧,我极少作出具体战术部署,直接干预前方指挥。若说对你们完全放心,连我自己都不信。看来真是小看了你们啊!”
陈准坦言道:“大帅,其实在攻下孝感、两国停战的近一年来,我与沈重、张得胜、卫飞扬、叶闯等部互有往来联络,当然主要的话题还是粮秣军械与兵力的补充,以及大帅会在何时传令再战。”
“诸军将领一致认为,对大帅最为敬佩、自己也最感痛快的一点,便是大帅几乎每战只是布局,只要战果,至于怎么个打法,都是任由我们自行发挥。”
杨致正色道:“不临其境,不任其事,这是我一直尊奉的一条重要原则。有道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诸军将领的指挥、应变能力确有高下之别。在不久的将来,或许我会开办一所书院,收一些有军事天赋的孩子从小教起。”
随即换了话题道:“你思虑甚全,我很放心,只管放手去做。我只身急赶而来,既是助你一臂之力,同时给你增加一点难度与压力。”
“首先我要借你的传令兵一用,向叶闯所部传达帅令:命叶闯亲率两万人马自衡州北上,向楚都长沙方向挺进。沿途不得贪图进军速度,不得恋战,与楚军相遇能避则避,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战损。此事关乎全局,十发而有一至即可,务必尽快送达。”
“此外,限你三日之内,调兵两万,配属重弩五百具,火药两万斤,交我亲自指挥。”
陈准沉吟道:“大帅是想亲自领军诱敌或是破敌?我军兵力本不占优,大战之际分兵乃是大忌!”
杨致嘿嘿笑道:“否则我怎会说是给你增加难度与压力?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我分兵自领一军,是要直取楚都长沙!”
陈准闻言大惊,口不择言的瞠目问道:“大帅,你莫不是疯了?!”
杨致丝毫不以为忤:“连你都以为我是疯了,那文焕章与张博虎又会怎么想?若是不出所料,打长沙应该比打巴陵要容易多了!”(未完待续。)
'邪云曲 第398章 压力山大
杨致素来极重实干,不喜空谈。陈准自知失言,但他骤然听闻杨致竟欲直取长沙,一时难以置信,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夏军军纪严明,杨致严令优待俘虏、不得掳掠的军令,深得人心。皇帝在钱粮支应与战后接治等方面,配合极为得力。这般双管齐下,已显成效。
南楚本就朝政糜烂,吏治**,军中亦是贪腐盛行,国势渐微,已是积重难返。前世太祖有句名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哪边的日子好过,哪儿有口饭吃,百姓心里便向着谁。杨致上年传令允许诸军各部自行募兵,南楚降卒与当地百姓子弟不说响应踊跃,转投夏军者亦然不在少数。是以夏军越打越多,楚军不仅越打越少,甚至成建制的请降或逃亡的事件都时有发生。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南楚的家底虽已所剩无几,不仅在巴陵集结了十四万水陆大军抵御夏军的攻势,长沙乃是南楚国都,也布设了近二十万重兵防守。
陈准不难看出,杨致意欲自领一军与叶闯亲率一部,对长沙形成南北夹击之势。无论从咸宁南下,还是自衡州北上,中途均无坚城险隘,加之南楚兵力捉襟见肘,只能重点拱卫长沙。
杨致与叶闯分头进军至长沙外围,应该还是问题不大。但两部合计不过四万兵力,妄图攻占长沙,无异于痴人说梦。何况两部兵力并未集中,而是分驻南北,长沙守军若是采取主动出击、各个击破的策略。两部便会面临遭遇重兵合围、被一口吃掉的巨大风险。
陈准原原本本的说出自己的忧虑之后,杨致笑道:“若是全无风险。怎能算是疯狂?”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你不要忘了,在巴陵是文焕章与张博虎做主,在长沙却不是!我军呈南北夹击之势兵临长沙,楚帝与一众朝臣焉不惊慌失措?且不说派兵迎战,指不定还会下令巴陵守军回援!”
“我在楚军中的名头如何,无须多言。张博虎与我互知根底,叶闯亦是大夏名将,张博虎却是知之不深。由我二人亲自领军,仅凭声名。便足以对南楚君臣构成巨大的心理威慑!张博虎岂敢小看?他纵然看破了我的意图,又能奈我何?”
“两军交战,自以为可以一个打十个的人,那才是真正的疯子。你方才也说了,长沙南北两面任我纵横。就算长沙守军当中还有像张博虎之类的人才,就算楚帝下令派兵迎战,难道我与叶闯不会跑么?我们俩就在他们面前晃悠,就让你片刻不敢懈怠,就让你晚上睡不着觉。那又怎么啦?傻子才跟他们打呢!”
继而正色道:“你我自咸宁分兵出击,你部取道赤壁向临湘推进,我部则沿崇阳、通城、平江一线前往长沙。我三日后率军启行,你按既定计划作战即可。”
“我军兵力处于劣势。当以歼灭或击溃敌军有生力量为主要作战目的。人都没了,谁来守城?除非万不得已,强行攻城那样的蠢事。咱们不能干。”
“长沙距离巴陵仅只三百余里,长沙受到威胁。巴陵定然大打喷嚏,军心动摇是最起码的。文焕章与张博虎若不上当。我会命卫飞扬所部兵出南昌攻往长沙。只要是把楚帝吓出尿来,文、张二人明知上当,也只能硬着头皮派兵回援。你部只有五万人马,却要两面兼顾,所以我才说你压力很大。”
陈准决然道:“兵没了可以再招,火器没了可以再置,一旦贻误战机,我军必会付出更大代价!请大帅放心,我部纵然全军拼个精光,亦是在所不惜!”
陈准这番豪言,令杨致禁不住心潮澎湃,两眼湿润的拍着他的肩膀道:“那就好,那就好!”
目前陈准所部七万兵力,其中就有先前划归其指挥的中军本部人马三万,分兵两万交还杨致亲领,过程并不复杂。杨致几乎两夜未曾合眼,吃饱喝足后,便自倒头大睡。
次日一早起来,倍感神清气爽。这日又嘱咐了陈准两件事:一是急调近几个月在江夏受降、招募整训的五万新军南下,暂交陈准指挥,以便作为进攻巴陵、长沙的后援,及时补充沈重、陈准两部的战损。
二是以杨致本人的名义,遣派军中细作潜入长沙,尽快与秦氏留驻长沙的分号联络,命其依照约定,相机行事。
每逢战事,双方或遣细作刺探军情,或事先派人潜伏以为内应,早已屡见不鲜。杨致与秦氏关系紧密,世人皆知。陈准既未多想,更未多问,当即遵命行事。
杨致一手打巴陵、一手抓长沙的战略意图,不管能否得以顺利实现,就算全然不顾己方战损,调集各路大军硬对硬的强攻,灭楚进程只会大为加快。张博虎的人生注定是个悲剧,是该履行对他的承诺的时候了。
一边下定决心死磕到底,一边将妻儿托付于敌方统帅。连杨致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在外人眼里想必更是匪夷所思。此事不宜张扬,秦如炬与秦长风收到杨致的传话,自会一听就懂。
杨致用心估算日程,陈准所部受辎重拖累,从咸宁取道赤壁至临湘,至少需要十日。自己领军经崇阳与通城,抵达平江约需十五日。而咸宁与衡州相距千里之遥,叶闯接到帅令整军启行,最快也要十日以后了。
平江至巴陵与长沙路程相近,都在三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