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吉祥-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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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秦空云茫然问道:“大哥所指何人?难道不是出自太子一党的手笔?”
杨致嘿嘿笑道:“二哥。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有意装迷糊?我不是小看了太子一党,也从不怀疑金城与关中两地的老牌士族豪强豢养死士的能力。如果太子此次逃脱流亡在外,或许还有可能。太子与卫肃若真能狠下那个心来,皇帝焉能活至今日?如今皇帝就是死一万次,那张龙椅恐怕也很难轮到太子去坐了。皇帝明明无意要太子的命,此时行刺皇帝对太子有什么好处?岂不是嫌太子死得不够快么?金城关中两地豪强势力自持树大根深财雄势厚,无论哪位皇子登上皇位,势必都不敢小觑。太子这个利益代理人垮了台,他们大可待价而沽另找一个。万一行刺不成事情败露,岂不是逼皇帝公然撕破脸皮与他们死磕到底?他们又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去冒那个险?”
徐文瀚感慨道:“三弟所言,可谓精辟!此事只要略一细想。便可瞧出端倪。谁是最大获利者,谁就是幕后主谋!——我等兄弟三人之间无需避忌什么,我敢断定:皇次子宁王赵当必是幕后主使,乃是经过精心算计后走的一步险棋。”
“宁王性情果敢狠决,又知兵好战颇有父风,一直深得皇上喜爱器重。当年皇上决意立储之时,原是偏向册立宁王赵当为太子的,只是迫于当时情势,为平衡诸方势力而选择立嫡长子赵恒,并非完全出自本心,多少有些无奈。作为继往开来的乱世强国之君,宁王器量不宏,不谙圆转隐忍变通之道。皇帝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意识到,嫡长子赵恒固然才智平庸难当大任,宁王赵当也并非托付大夏江山的上佳之选。”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宁王本人未必想到了这一层。早在十六年前就与储君之位失之交臂,心中必然不能释怀,一直憋着一口气。十六年间愈加咬牙奋发,文韬武略俱有所成,领兵征伐罕有败绩,甚得激进派文臣与军方势力拥戴,在朝野上下的声势人望已隐隐压了其兄赵恒一筹。如今赵恒被废,储君之位宁王自然志在必得。”
秦空云不解的道:“既是如此,宁王在这太子被废之后的非常关头,更应谨言慎行力求博得皇上爱重,广结人脉博得群臣拥护推举才是啊!何况他远在襄阳,怎么能又怎么会行此险招?”
杨致冷笑道:“赵当若有那等觉悟胸襟,大哥怎会说他不是储君的上佳人选?其实说穿了很简单,他太想做太子,太想做皇帝了!简直有点等不及了!只要赵恒但有一日命在,赵当就一日难以安枕。况且他还两个弟弟康王赵敢和越王赵启,同为大夏皇子,谁说他们将来一定不能做皇帝?虽然宁王远在襄阳,康王远在幽州,但他们耳目之聪敏、消息之灵通,不见得就比秦氏要差了多少。如果说长安今天打了个喷嚏。他们在襄阳与幽州第二天就能嗅到动静,应该也算不得过分夸张。行刺成功与否并不重要,对赵当左右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我才当场向皇上直谏,所有刺客不必留活口,不必穷究此事。”徐文瀚叹道:“不管以后哪位皇子被立为太子,不管对大夏还是对皇上,当前最紧迫最重要的都是尽快平稳局势,恢复秩序。不能乱,也万万乱不得!”
“此番行刺如若侥幸得手,论才能,论实力,登基继位的除了宁王还能是谁?如若行刺不成,十个人有九个会认为是废太子赵恒一党的垂死挣扎之举。即使刺客留有一两个活口,若是会供出宁王是幕后主谋,那宁王也就不是宁王了。严刑拷问之下,自然会不遗余力的把这盆污水泼在赵恒头上。待到那时,皇上对赵恒杀是不杀?皇上纵然仍自留下赵恒一命,一旦腾出手来,哪儿还会对他背后的金城关中老牌豪强势力讲什么客气?宁王胜在有军方力挺,缺乏强有力的财阀势力支持是其软肋,谁敢保证金城关中的老牌豪强势力不会前去投靠?就算不倒向于他,也势必会遭受重创。无论是何结果,宁王恐怕都会偷偷笑歪了嘴巴。”
“万一刺客供称宁王乃是幕后主谋,宁王只需死不认账,一口咬定是有人有意陷害,皇上又能拿他怎么样?若是福王与耿氏闻风而动,勾连一干文武朝臣为宁王满口叫屈,宁王的声望会更上层楼尚在其次,让皇上又如何收场?只要皇上悟出其中关窍,这口气咽不下也只能咽了,到此为止就任何人都无法掀起什么风浪,实在比穷究彻查要划算太多了!”
秦空云至此全然恍然大悟:“想不到这背后竟有偌大一篇文章!难怪皇上连打雷都尚需谨慎,更不用说下雨了。如此说来,不了了之才是最为明智的上上之策!康王赵敢先前还有两位不省油的哥哥压在头上,一心拥兵自重,力求成为实力雄厚的一方诸侯。如今心底恐怕也会犹如猫挠一般,禁不住蠢蠢欲动了。咱们有好戏看了!”
'邪云曲 第231章 神经病
杨致耐着性子与朱灵儿说了半晌话,得悉山东诸事顺利,心头大感轻松,对玲珑的思念也愈发如潮水一般汹涌难遏。不知不觉天色已至丑时,杨致决然起身道:“既来之,则安之。姑娘且安下心来好生歇息,明日一切我自有安排。”
阿福竟然一直顶风冒雪缩头缩脑的在门外一角窝着,一见杨致出来,连忙抖擞精神凑了上来,一脸暧昧的赔笑道:“少爷,我还以为您今晚就在这里歇下了呢……。”
“放屁”杨致愣了一愣,随即提高嗓门道:“朱姑娘是远来的贵客,明日一早你给府里的下人们都招呼一声,切不可怠慢了。”
阿福之所以尽忠职守的陪着熬到现在,固然是出于好奇,也对朱灵儿允诺的打赏很有几分期待,不想杨致无心再与他啰嗦,只催他快去拾掇出一间供自己今晚临时歇宿的客舍来。阿福大为扫兴,但那位贵客朱姑娘要在侯府长住的话,少不了要安排房间采办物事,而杨大少爷素来出手大方,从无支用银子还需找零的习惯,还怕挣不出几个赏钱?想及于此,不禁精神百倍。
杨致却没那个闲心思去琢磨阿福心里的小九九。连洗漱都免了,胡乱甩脱靴子和衣往床头一躺,迫不及待的拆开了玲珑的家书。
“夫君见字如晤:自夫君匆匆急赶回京,妾身魂牵梦绕,日夜想念。后托秦二公子打听,虽知之不详,却也得知涉及太子,事关大夏社稷,是以不便冒然修书相扰。蓬莱诸事繁杂,妾身受夫君重托,不敢有丝毫懈怠,唯勉力尽心为之。所幸江、熊等人臂助得力,一切皆如夫君行前所擘划,甚顺。其中详情,灵儿必会如实报与夫君知晓。”
“妾身遣灵儿来京,因由有二:其一,妾身已为杨门之妇,理当前来拜见父亲大人与玉儿和公主,但实在无暇分身,是以遣灵儿带来书信、奉上些许薄礼,聊表心意。日后若得阖家团聚,妾身定会谨慎自处,以免夫君为家事烦扰,本是妾身应尽之责。”
“其二,妾身听闻玉儿与公主已有身孕,而妾身远在山东,夫君正值壮年,却难享夫妻人伦之乐。妾身与灵儿虽相处时日尚短,然脾性相投,业已情同姐妹。灵儿风姿不俗,心地良善,于世情人事殊少识见机心。更兼灵儿早已暗生情愫心系夫君,饱受相思之苦煎熬。妾身多次私下相询,灵儿方才亲口承认,坦言自感主仆身份有别,不敢有所奢望。夫君向来不拘小节,并非受俗礼约束之人。妾身斗胆擅自做主,应允灵儿为其说合,请夫君收为通房姬妾以侍枕席。另有一节,便是妾身曾经亲历家国巨变,深知长安局势艰险。有灵儿在侯府随侍,于玉儿与公主之安全而言,有益无害。”
“笺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难以言表。夫君有何吩咐,尽可修书相告,妾身翘首以盼夏历武成二十六年正月十四日亥末,玲珑手书。”
玲珑的家书前半段令杨致感慨万千,后半段则令他哭笑不得,这才回想起朱灵儿诸多忸怩羞涩之态的根由来。反复阅看数遍之后,不禁一脸苦笑的自言自语道:“得妻若此,夫复何求?可这世上居然还有那么热心为自家老公做媒的人……这他**都叫什么事啊?”
玲珑信中所言,似乎句句在理,杨致脑子里登时乱成了一锅浆糊。无论按什么标准来衡量,他都绝对称得上是成功人士,这年头有个三妻四妾很平常,精力旺盛的再祸害几个通房姬妾,也不是什么奇闻怪事。事实上杨致对这项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香艳待遇并不反感,况且已经有了三位夫人,也不嫌再多了朱灵儿这一个。问题是他杨大少爷自问既不是色狼也不是禽兽,更不是故作姿态讲什么假客气:无论沈玉、玲珑还是赵妍,不管怎么说都还有个恋爱过程,多少有点感情基础,可对朱灵儿还真没动过那个心思,完全不来电啊……难道跟朱大婶就用下半身说话?
眼下比这桩破事要紧的事多了去了,思来想去打定主意:留了朱灵儿在府里住上十天半个月,抽空给玲珑写封回信,再打发那位剃头担子一头热的姑奶奶带回蓬莱去。
杨致这一夜囫囵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次日起了个大早。
他当日在金殿上声情并茂的当庭陈述,血战大漠之后远赴突厥王庭“刺探军机”,尔后绕道北燕归夏,满朝文武尽人皆知。皇帝携太子御驾亲征伐唐期间,他奉旨赴山东“公干”,更已是无人不晓。他与玲珑互订终身之事,不仅早对沈玉与赵妍如实相告,甚至在密奏中对皇帝也无半点隐瞒。
心知太子集团彻底垮台已成定局,但或明或暗紧盯着他的眼睛,未必就会比从前少了。对朱灵儿的意外到来,杨致认定瞒不住,也无需瞒。不清不楚的遮遮掩掩,或许反倒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索性大大方方交代侯府几个管事的仆役头儿,朱灵儿是他在山东新收的部属,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务必好生相待。而这等既可凸显杨府首席家仆身份,含金量又颇高的接待重任,自然由阿福一力承担。安排房间、采办物事……,呼来喝去、上蹿下跳的忙活得十分卖力。
杨致好歹还睡了两个时辰,满身疲惫初到杨府的朱灵儿,这一夜却几乎是彻夜无眠。向杨致呈上玲珑的家书时已至丑时,漱洗之后心潮起伏浮想联翩,直到听闻鸡啼了,仍自毫无睡意。辗转反侧勉强捱到东方鱼肚发白,便打起精神起床精心装扮妥当,只等天色大亮。
杨致一大早嘱咐府中仆役的诸般言语,朱灵儿竖起耳朵听了个真真切切,不由心中窃喜:这冤家固然是看在郡主的面上才如此厚待,却也说明他心中并非完全没我
杨致打着哈欠吩咐下去之后,不仅老爷子杨炎、沈玉、赵妍还未起床,侯府大多仆役也是刚刚起来洒扫庭除。
正自无聊的坐在前厅发愣,还未想好如何安排朱灵儿这几日的行程,阿福便神采奕奕的前来禀报:“少爷,那位贵客命我前来请示,何时去拜见老爷与两位主母合适?——小人昨夜是瞎了狗眼,今日细看这位朱姑娘可是漂亮得紧啊”
杨致略一愣神,继而摇摇头一脸苦笑,喃喃自语的也不知道是骂谁:“……神经病”V!~!
'邪云曲 第232章 些许薄礼
无可否认,不管用什么审美标准来衡量,体态丰腴、容颜姣好的朱灵儿都称得上足以令这年头大多数正常男人眼前一亮的美人儿。只是顾盼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杀气,令有心之人难免感觉有些怪怪的。若非知晓些许底细,任谁即使想破了脚趾头,都无法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联系在一起。
杨致虽非好色之徒,却是一个非常年轻、十分健壮的男人。还是初到蓬莱不久,受熊展胁迫孤身出海应战时,朱灵儿情急之下就公然向他表露了自己的心思。倒也不是假惺惺的有意装酷,杨致真不想莫名其妙的与她纠缠不清,此后便暗自留意,尽量与之保持距离。
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玲珑居然满腔热心的为自家老公做起了媒人凭心而论,杨致对朱灵儿并没什么感觉,谈不上喜欢,更说不上讨厌。他对朱灵儿从前的身世一无所知,也从未过问,但这点眼光还是有的:朱灵儿在要人老命时心思细腻身手凌厉,平日里于人情世故却有些懵懂,是个直来直去爱认死理的主。眼下又有玲珑保媒,说将来要甩脱这位姑奶奶,未免有点自欺欺人。好在貌似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暂且搁在一边,等到实在绕不过去的那一天再说吧
“少爷……少爷”就在杨致脑子里转了这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时,只听阿福再度请示道:“您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带朱姑娘去拜见老爷和两位主母呐?”
如今才到正月月末,长安的天气早晚仍自十分寒冷。一身肥肉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