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宠悍妻-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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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睡了,别叫她,没事,我和他,也该谈谈了。”瑾宁对着铜镜,把头发绾起来,青莹要过来帮忙,她也说不用,随便挽起一个松散的发髻,用一根簪子稳住,便披着外裳出去了。
青莹点的是一盏桐油灯,灯光昏暗,且大门没关上,吹得火苗东倒西歪,光线也摇曳迷离。
瑾宁坐下来,打发了青莹出去泡茶。
陈国公是盛怒而来,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瑾宁,一身宽松的衣裳,散乱的发髻,眸色如星,如暗夜精灵一样,纯净又邪恶。
他心里,竟有些怅然,怒气散去大半。
此女,是他和甄依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联系了。
只有她可以证实甄依确实来过。
可偏生,甄依却因她而在这个世上销声匿迹。
“明日,去给你祖母道歉。”陈国公静静地说,是下命令的口吻。
瑾宁也静静地回答,“不可能。”
“必须去,这不是商量,是命令。”陈国公冷冷地道。
瑾宁摇头,“只有做错的人,才会道歉。”
陈国公厉声道:“便是她真的错了,可作为小辈,你就不能低声下气一回?你一定要那么尖锐吗?跟长辈论什么对错?”
第118章 疑心顿生
瑾宁看着他,眸子若火,“我可以低声下气,但是,她不值得,我从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你还要她敬你?”陈国公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
“不敬我,便要害我么?我没有那么假仁假义,她害我,我还得顾念什么本来就没的骨肉亲情去给她认错。”瑾宁冷道。
陈国公沉了一口气,盯着她,“你真要这么固执吗?”
“这不是固执,这是底线,任何人都该有一条底线,过了底线,就再没什么人情讲。”她说。
陈国公冷道:“鬼扯,自己家里的人,还讲什么底线?”
“就是自己家里的人,才更要讲底线,正如我对你,你是我的父亲,你生而不养,可到底有生我的情分,我可以容忍你不对我好,却不能容忍你帮着别人来害我算计我。”
“你……”陈国公气结,“你满嘴歪理,像你这样,日后想找个人对你好也不可能。”
“那我就自己对自己好。”瑾宁看着他,“不让害我之人得逞,便是对自己好的一种方式。”
“你这些歪理,都是苏意教你的?”陈国公眼底跳跃着怒气。
瑾宁讽刺地看着他,“是啊,都是师父教的,本来你也有机会教我,可你不要。”
陈国公脑子里迸出一句话来,甄氏的女儿就是比不得长孙氏的女儿矜贵。
这是她说的,这是她认为的。
“看来,和你说道理是说不通的,不道歉便罢了,明日收拾东西回青州吧,国公府容不下你。”陈国公下了决定。
这是头一回,他认认真真地说要赶走她。
瑾宁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她抬起头,眸色渐渐冰冷。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可原来,还是有那么丁点儿在乎的。
她笑了起来,笑得玩世不恭,“既然国公府容不下我,那我明日便搬去总领府,这京城,总有容得下我的地方,总有对我好的人,总领府住不下去,还有甄大将军府。”
她站起来,垂下眸子,“夜深了,国公爷请回吧。”
说完,她便转身要进去。
“站住,你去总领府住,算什么?”陈国公气急败坏。
瑾宁回头看着他,凉凉地问:“那我回青州住,又算什么?我对你本就没什么期待,但是你出声赶我走,还是让人心寒,我不知道母亲当年为什么一定坚持要嫁给你,你凉薄自私,是非不分,刻薄寡恩,我想,母亲当年嫁给你的时候,是断没想过,你会这样对待她的孩子,她若在九泉之下有灵,一定会后悔当日的选择。”
瑾宁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国公心头又怒又惊,他非得要强行送她回青州不可了,留在京中,还不知道还闹出多少事端来。
一回头,便对上了钱嬷嬷那炯炯目光。
青莹还是怕瑾宁吃亏,去见了嬷嬷过来。
“看来,老身之前说的话,国公爷是没听进去了。”钱嬷嬷慢慢地走进来,脸上的皱纹耷拉得厉害,但是却无端有一种威严,“老身托大,再说几句不该说的话,还望国公爷别怪罪,所谓三纲五常,五伦八德,国公爷都得很好,便连皇太后都赞誉国公爷。可外边人人称道的国公爷,为什么却会招得县主如此怨恨?知道为什么吗?”
陈国公看着她,“嬷嬷有话便直说。”
“因为,”钱嬷嬷伸手压了一下发髻,摇摇头道:“该是国公爷的责任,国公爷没有尽到,退一万步问,夫人真的是县主害死的吗?便是真的,夫人不是心甘情愿吗?那是她付出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宝贝疙瘩,被她深爱的男人这样糟踏贱待,她九泉之下,能瞑目吗?县主不是路边的野草,她出身高贵,父亲是国公爷,母亲是甄大将军嫡女,两边都是军候世家,可她像什么?这些年她活得像什么?像孤女,像乞丐,便是如今她得到的一切,都是她比旁人耗费多许多力气换来的,她捍卫,天经地义,难不成自己辛苦得来的还要被抢走?县主的性子,国公爷不了解啊,她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不是老夫人先犯了她,她会自找麻烦?谁嫌日子过得舒适偏要找些麻烦?再退一万步,国公爷与其一直想着夫人是为生县主而死,不如想想一个身体壮健的女子,为什么怀孕会出现那么多症状到最后会难产而死?再想想那长岐道人说的,有几句话是准了的?”
钱嬷嬷福身,“老身言尽于此,同样的话,以后真不会再说,但是还要一句话撂在这里,老身答应了苏大人,要拼死护住县主,若有人对县主不利,老身便是搅个天翻地覆,也定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
说完,她也转身走了。
陈国公慢慢地走出去,细细地品味着嬷嬷的话。
这么多日子以来,那么多人跟他说过这些事情,他虽偶尔有触动,但是,远不如嬷嬷这番话来得震撼。
尤其,这还牵涉到了甄依。
如今能直击他心窝的,也只有她当年的死。
他脑子里闪过许多往事,从她怀孕到出各种状况,最好的情况是在枣庄里住的那个月,看着她的脸色就红润了起来。
后来母亲病了,她回来侍疾,身体眼见着又差了下来。
还有长岐道人……
他说,阿甄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因为她生了一个克星,当年他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
但是,他为什么会深信不疑?
脑子里又闪过许多人跟他说过的话,其中,最明显的是母亲说过的话。
母亲说,让晖哥儿跪在甄氏的牌位前,给她点香,却怎么也点不着。
而他事后,也点过那些香,确实是怎么都没点着,然后长岐道人说,是她魂魄不宁所致。
送走瑾宁,不让她祸害国公府,再给她点香,便都能点着了。
打从那时候开始,他对长岐道人的话,便深信不疑了。
事情相隔多年,但是有些话,有些事情,他历历在目。
还有,阿甄当年身边伺候的庭姑姑,在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说夫人死不瞑目,她是哭着说的,但是,当时他认为是生了瑾宁的原因,如今想起庭姑姑那满目悲凉,竟似是另有所指。
第119章 你真的要走
回到屋中,他让小安子去把初三叔叫过来。
初三叔已经睡下,迷迷糊糊被小安子挖起来,不由得生了大怒,“臭小子……”
“国公爷请您过去。”小安子知道他脾气大,连忙便把事情先说了。
初三叔揉揉眼睛,“这么晚了?还叫我?知道什么事吗?”
“不知道,从三小姐屋中回来,便马上叫您了。”小安子说。
初三叔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他还去了三小姐屋中?”
“是的,从寿安堂出来之后便到了三小姐屋中。”
初三叔脸色微变,一把拉了小安子过来,“快替我找找鞋子。”
他自个起来打转找外裳,口中道:“要命,该不是又跟三小姐吵起来了吧?这父女两人也真是狗咬狗。”
对初三叔来说,国公爷但凡去梨花院,就肯定会吵架。
他一路小跑系着外裳,飞奔了过去。
进门,却看到国公爷一脸冷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茶,并没有狂怒的神色。
“你跑什么?”陈国公放下了杯子,诧异地看着初三叔。
初三叔喘了一口气,“跑几步,散散酒气!”
“年纪不小了,少喝点。”陈国公难得体恤地说了一句。
初三叔笑了,“行,小安子说您叫我,什么事?”
陈国公让他把门关上,然后道:“你坐下。”
初三叔坐下来,看着他。
陈国公正色地问道:“夫人怀孕时候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初三叔怔了一下,“大事都记得。”
陈国公沉声道:“那你觉得,她的死,有没有蹊跷?”
初三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几乎从不提起夫人的死,今晚是怎么了?
他想了一下,直言道:“有!”
陈国公的心房被重重敲击了一下,“说。”
“夫人身体一向都很好,怀了三小姐之后,便几次不适,几次腹痛,但是这些症状,只有在府中的时候发生,到枣庄里住的时候,一次都没发生过。”
“除此之外呢?”陈国公再问。
初三叔犹豫了一下,“大夫,是老夫人请的。”
陈国公一愣,随即沉下脸,“老夫人断不会害她。”
初三叔怔了,“那您怀疑的是?”
陈国公声音冷漠地道:“长孙氏!”
初三叔苦笑,“她……倒是想,但是估计不敢。”
“不敢?从瑾宁的婚事到枣庄里发生的一切,你说她有什么是不敢的?”陈国公对长孙氏本来就没有感情,不过是念在她为自己生了一双儿女。
如今怀疑的种子在他心底发芽,便迅速茁壮成长。
“现在不一样,可当年她只是个侍妾。”初三叔提醒道。
“就因为她的身份是侍妾,加上我从不到她屋中,始终当年她怀上柱儿的时候……”他想了一下,因始终想不起来那一次烂醉如泥后发生的事情,且关系到陈梁柱,他没继续说。
初三叔淡淡地道:“当年,我在门外,按照您当时烂醉的程度,是绝不可能的。”
陈国公眸色冷凝,“你的意思是说柱儿不是我的儿子?”
初三叔摇摇头,“我不敢这样说,但是若是那一次,应该就不可能,醉到那个程度,且我一直在外头,屋里,没有传出一点可疑的声音来。”
陈国公看着他,门外距离很近,他是练武之人,一丝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
他说没有发生,那么就肯定没有发生。
陈国公心凉了半截,恼怒窜上心头,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长孙氏是老夫人安排的,怀上陈瑾瑞,第一次是醉酒,他很内疚,对不起甄依。
第二次,又再发生醉酒的事情,生了柱哥儿,甄依很难受,他比甄依更难受。
长孙氏是他与甄依之间的一根心头刺。
“如果柱哥儿不是的儿子,那么,他是谁的儿子?”陈国公暗自沉思,这些年,他对内宅的事情管得实在是太少,甚至不理会,府中有什么人来往,他多半是不知道。
初三叔也摇头,定定地看着他。
此事一直没敢说,是怕他接受不了,是男人都接受不了。
但是,他似乎很平静。
这平静,有点吓人,平日,他也算是疼爱柱哥儿的。
“初三,想个法子,找到以前伺候阿甄的庭姑姑。”陈国公下令道。
“不好找。”初三叔摇头,“她离开国公府之后,就离开了京城。”
“她是刺州人,会不会回乡了?”陈国公问道。
“没有,几年前我们南下,路经刺州,我去找过,她家人说,她一直没回来过。”
“没在京城,也没有回乡,她能去哪里?”陈国公觉得很奇怪。
“许是在哪家大户里伺候吧?”初三叔猜测。
“那还真是大海捞针,除了庭姑姑之外,阿甄身边还有几个人,你看看能不能找到?”
初三叔道:“我尽力去找,但是,未必能找到。”
“长孙氏那边,先不要打草惊蛇,她这会儿也不敢折腾,可见请了老夫人回来是对的。”
初三叔知道要他相信老夫人是一个功于心计的人,是很难的,至少现在没有任何事实证明的情况下,他不会贸贸然去怀疑老夫人。
“您……今晚去了梨花院?”初三叔试探地问道。
陈国公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嗯!”
“那……说什么了?”
“她明日去总领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