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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成化十四年-第51部分

小说: 成化十四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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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清,那碗绿豆百合汤自然也无人提起了,至于其它传闻,虽说外头隐隐绰绰地传,可终归没有经过证实,都是谣言。

唐泛破案有功,在皇帝和贵妃面前都留下了印象,但在外头反而功劳不显。

尤其是万贵妃,虽然那天她对唐泛当着众人的面问她是不是凶手这件事很恼怒,事后还气冲冲地对皇帝说此人轻浮不堪大任,但后来唐泛不仅破了案子,还洗刷了她的嫌疑,这似乎又证明唐泛是一个有胆色,而且有能力的官员。

万贵妃跋扈已久,轻易不会把别人的讨好放在眼里,这次却欠下唐泛一份大人情。

若是她还记得这份人情的话,唐泛的升迁也指日可待了。

幸好丘濬不知内情,否则要是知道自己的学生阴差阳错得了万贵妃和汪直的赏识,估计能呕血三升。

唐泛自然也不敢跟他提起自己跟汪直建议北征的事情,要不估计连师徒也做不成了。

但就是这样,师生见面还是闹得不欢而散。

丘濬对唐泛和潘宾二人很失望,觉得他们在官场上久了,连做人的基本原则也失去了,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唯唯诺诺,只知道随波逐流。

从丘府出来的时候,潘宾抱怨道:“刚才你就不应该跟老师争执,他说什么就由他说去,忍忍不就过去了!”

唐泛无奈:“我也不想的,不知道老师竟然一句也听不进去。”

潘宾又道:“老师也是的,为何那般古板顽固,但凡稍稍圆融一些,以他的资历和学问,现在也不该只是国子监祭酒了。”

唐泛默默无语。

老实说这次跟丘濬的见面对他打击挺大的。

像丘濬这样坚持认为不能开战的官员不少,不仅仅只是为了附和皇帝。

他们都被土木之变吓怕了,也已经失去了大明建立之初的锐气,长此以往,朝廷上都是这么一群官员来,国家会是怎样一个未来?

他本来以为以老师的学识,应该能够理解他的看法。

没想到丘濬竟然不仅不赞同,也不理解。

两人出了街口便分道扬镳,潘宾不忘嘱咐他明日该去衙门里上班了,唐泛则一个人默默地走在长街上,眼前繁华热闹皆不能入他的眼。

他在想,其实自己是不是专心办案,少掺合朝廷大事会更好一些?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从六品小官,这些事情都离他太遥远了,压根没必要为了这个跟自己老师过不去,管得也太宽。

但另外一个声音又在告诉他,其实他的观点并没有错,要坚持自己的看法,不要因为跟老是意见不合就轻易退却,古人也说了,位卑不敢忘忧国。

他心不在焉地走着走着,不知何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和争吵。

唐泛茫然地回过头,冷不防迎面一个拳头就砸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隋州:听说有人上次说我是从茅坑里捞出来的?

作者菌不假思索:唐大人说的!

隋州:哦,那就算了。

唐泛:……

第45章

唐泛刚刚在想自己的事情;虽然身体在大街上走着,但精神还处于神游物外的状态里,眼前的拳头回来;他下意识后退两步,脚后跟撞上街边人家卖橘子的小筐;当下一个重心不稳;就要往后栽。

此时有人伸手拽住他的腰带往旁边一带;唐泛被动地被推往旁边,堪堪避了过去。

“你没事罢?”

听见这个声音;唐泛回过头,才发现原来是隋州。

对方一身官袍,估计是刚从北镇抚司回来,又或者即将去北镇抚司的路上。

“没事。”唐泛摆摆手,他虽然不像隋州或汪直那样勇猛,说到底毕竟还是个大男人,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吓到,只不过刚刚没有防备,所以猝不及防而已。

眼下回过神,他才发现那拳头其实也没有多大威力,对方也不是故意冲着他来的,而是两个路人在打架,他因为走路没看路,不慎被卷了进去。

那两人一边扭打一边吵架,热闹得很,旁边还一路围观了不少人。

唐泛稍微一听就明白来龙去脉了。

眼下将近年关,遇上适合祭拜上香的初一十五,京城街道更是接踵摩肩,拥挤异常。

这打架的两个人,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走。

结果前面那个人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腰间好像被抹了一下,心里一个激灵,赶忙摸了一阵,发现果然是自己放银钱的袋子不见了。

再往后一瞧,自己身后正好跟了个人,正冲着他笑呢。

被偷了钱的那个人当即就不干了,揪住自己后面那个人,非说他是小偷。

后面那人也不甘示弱,非说他冤枉人。

两人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前面那人说要带他去见官,后面那人不肯去,越发就被对方认为是心虚。

只听见被偷钱那人骂道:“看你这穷酸样,还说没有偷,现在不敢跟我去见官,不是心虚是什么!”

跟他扭打在一起的人也骂:“你这张嘴是刚从大粪坑里捞出来罢,怎么张口就骂人呢!我都没有偷,干嘛跟你去见官,我才不去!”

旁边的人围了一圈,跟了一路,大多是看热闹的,还有出口劝的,唐泛一个没留神,居然也身陷包围圈里,再看两个当事人,也没注意到刚才差点殃及唐泛,还顾着吵架呢。

两人吵得正起劲,就听见有人道:“两位,两位,你们听我一言成不?”

理所当然没有人听,不过当两人眼前寒光一闪,各自都不由自主被推开往后踉跄两步时,定睛一看,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个锦衣卫,这才赶紧消停下来。

一个赶紧喊冤:“大人啊,您来得正好,还请给小的主持主持公道啊,这人偷了我的东西,还不承认呢!”

另一个也道:“大人,您甭听他胡说!我好端端走在街上,他就揪着我的衣服不算,非说我是小偷,还有比这更冤枉的事情吗!”

隋州没有说话,说话的是唐泛。

“你说他偷了你什么?”他对其中一人。

对方就说:“银袋,我的钱都在里头,本来是用来买年货的,这下可都没了!”

另一人就气愤地拍着身上:“你的钱不见了关我什么事,我身上也没你要的!”

甲冷笑道:“将你抓到衙门里,是不是就分晓了,就算你不是小偷,那也肯定是他的同党!要不然怎么正好我转过头的时候你就冲我笑了?”

乙嚷嚷起来:“你别上下嘴唇一碰,就胡乱冤枉人!”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唐泛打断他们,对甲道:“他没骗你,他确实不是小偷。”

甲一脸不服气,唐泛也不理他,直接拱手问乙:“这位老哥,敢问高姓大名?”

对方见唐泛谈吐有礼,不似常人,又有锦衣卫在旁,忙拱手回礼道:“不敢当,鄙姓于,单名浩。”

唐泛笑道:“原来是于老哥。”

他又问甲:“这位老哥又如何称呼?”

甲道:“好说,认识的人都喊我罗员外。”

他浑身打扮阔绰,身材圆胖,倒也担得起这声员外。

唐泛一笑,对他道:“罗员外且看他胸口挂着的玉牌,和腰上挂的玉佩上面,分别都刻着什么?”

不仅是罗员外,围观众人忙凝目看去。

这年头识字的人不算多,但是也有些人认出来了,这个于浩胸口挂着的玉牌上面,刻了沅湘二字,他腰间的玉牌,则单有一个于字。

罗员外虽然号称员外,却不识字,他的脸上就有点讪讪。

唐泛看了出来,对他念了这几个字,又解释道:“楚辞有云,浩浩沅湘,他的字号是能互相对上的,这说明玉佩和玉牌都是他的东西无误,一个小偷怎么会将这些东西带在身上?再说他在自报姓名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可见并没有说谎,所以他不会是偷你钱袋的人。”

罗员外一听就不高兴了,碍于隋州在旁边,他也没敢造次,只是不服道:“阁下又是何人啊,左右我们都要去见官,他是不是盗贼,你说了也不算啊!”

唐泛倏地沉下脸色:“我乃顺天府推官,这种小事情还是可以帮忙断一断的,也免得你们去给父母官添麻烦,若我没有猜错,你心里应该也知道这于浩不是偷你东西的人,只不过东西不见了心里恼火,又见他冲着你笑,就想找个人赖上,是也不是?”

罗员外心虚道:“你,你别胡说!”

唐泛淡淡道:“既然你这么想见官,那我们就去见官好了,到时候你诬告于浩,东西没能找回来,反倒被打板子,你可想好了?”

罗员外连连摆手:“我不要他赔了,我不计较了还不行么!”

说罢后退几步,扭头拨开人群就跑,也顾不上刚刚还揪着对方不妨了。

本来就是小事一桩,既然已经化解了,隋州当然也懒得追上去揪着那个罗员外不放。

那个被冤枉的于浩赶忙道谢,旁边围观的人也都为唐泛的机智和细心叫好。

唐泛和隋州二人挤出人群,又走了好一段路,耳根才总算清静下来。

“你这是要去北镇抚司?”唐泛问。

隋州嗯了一声:“今日没什么事,就是去点个卯。你心里不痛快?”

唐泛挑眉:“怎么看出来的?”

隋州道:“干锦衣卫这一行,与你们推官有些异曲同工,都要细心观察,不过论急智,我不如你,你天生就该是吃断狱这碗饭的。”

唐泛负着手走路,一边叹道:“是啊,今日和府尹大人去见了我们老师,略起了一些争执,老师不能理解我,连我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又问隋州:“广川,有些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锦衣卫主掌缉捕,不必事先通过朝廷就可自行行事,诏狱之中更有许多见不得光的酷刑,你经历得多了,难道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动摇吗?”

隋州略一点头:“有。”

见唐泛好奇,他便道:“你知道我兄长虽然袭了锦衣卫的职衔,却一直想着考读书科举出人头地的事情罢?”

唐泛嗯了一声:“是,你对我说过。”

隋州道:“其实小时候,我也存过这样的念想,也能理解我兄长的想法,他不想因为外戚和武官的身份令人看不起,所以想依靠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但区别在于,我很早就认清了现实,但我兄长没有。”

唐泛有点唏嘘,科举科举,三年一回,听起来好像不值钱,但人生能有多少个三年,江山代有人才出,科举这种事,不光要有天赋,有毅力,还要有运气,不是单靠勤奋就能成功的。

每三年,全国有多少人才参加考试,能从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都要有两把刷子才行。唐泛见过隋州的兄长,一看就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他能安于现状,有自知之明,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又或者学弟弟那样出来办差,也不至于蹉跎岁月,偏偏看不清状况,那就是悲剧了。

又听隋州道:“刚入北镇抚司的时候,我经手了一个案子,有个言官上疏弹劾万贵妃姐弟把持后宫与锦衣卫,大骂万贵妃与万通姐弟,万通恼羞成怒,将他抓了起来,关进诏狱,又罗织罪名将他全家老幼流放。彼时我不过刚入锦衣卫,又因有太后关系,奉命押送的苦差轮不上我,我知他们一家本来无辜,又佩服那言官铮铮傲骨,敢言人之所不敢言,就主动将这个差事讨过来,亲自护送他们到达当地,又自己出钱,让当地看守犯官家眷的官差多照顾他们一些。准备等这阵风波过后,去向陛下求情,赦免他们。”

唐泛早知隋州外冷内热,对手底下兄弟很是照顾,却没想到他还会做这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心中一热,钦佩道:“如果你当时去求情,不啻在打万通的耳光,等到事情过去,他说不定也不记得这些人了,到时候你去请求陛下,应该是可行的。”

但隋州脸上却殊无笑意,他凝重道:“然而等我回到京城,才发现那个言官已经在诏狱里被折磨死了,就连他的家人,过了两个月,我也得到消息,说他们一家都在当地急病暴毙了。”

唐泛也没了笑容:“万通派人下手的?”

隋州道:“不知道。但在自那件事之后,万通俨然说一不二,再没有人敢冒着赔上全家的风险,上疏弹劾他和万贵妃了,我才知道,自己当初的做法何其幼稚,根本于事无补。”

唐泛道:“这不是你的错。”

隋州点头:“自那之后,我就收敛起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也不会再有离开北镇抚司的念头,因为我知道,假如我能够在锦衣卫里说得上话,哪怕是能够制衡万通,也许那一家人就不必有那样的下场了。”

唐泛问:“这就是你一直留在北镇抚司的缘由?”

隋州道:“锦衣卫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同样可以为大明做事,用得不好了,就像如今这般。许多事物本来没有对错,要看做的人怎么想,怎么去做。”

两人虽已是好友,却成日各忙各的,很少能像今天这样并肩闲走谈心。

周围热闹喧哗,唐泛反而逐渐平静下来。

他笑叹道:“广川,旁人道你冷面冷心,也以为像你这样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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