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狂士-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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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保得了小费,他异常热情恭敬,“三位要吃点什么,小店最拿手的招牌菜是潼关烧肉和阌乡醋鱼,烧肉肥而不腻,醋鱼爽滑细嫩,三位一定不能错过了。”
李臻随口道:“那就一样来一份,别的你再看着上五六样,另外再来一壶酒。”
他看一眼燕筱,又道:“再来几份时令蔬果。”
“知道了,三位稍等,菜这就来!”
酒保快步去了,燕筱向李臻一伸手,“再给我看看!”
“什么?”李臻不解地望着她。
“你有王孝杰的推荐信,我居然不知道。”
“燕大姑,我们认识才多久,我的事情你怎么可能样样知道。”
李臻又好气又好笑,取出王孝杰的推荐信递给她,“上面有封印,别把它拆开。”
燕筱接过信瞥了两眼,又把信扔给他,撇撇嘴道:“当宝贝似的,谁稀罕了!”
酒志却没听他们俩说话,他伸长脖子焦急地盯着厨房,怎么还不上菜?
“菜来了!”酒志看着两名酒保端着酒菜过来,兴奋得大喊起来。
燕筱一怔,这菜来得太快了,估计是事先做好,热一热就给他们端来了。
她脸一沉道:“老李,酒志,我们换一家酒肆吧!这家酒肆我不喜欢。”
“我的姑奶奶,我快要饿死了,哪有那么多讲究!”
酒志不管她,站起身把酒菜放上桌,提起筷子便狼吞虎咽起来,李臻也饿坏了,只管低头吃饭喝酒,话也不想多说了。
燕筱拾起一只鲜梨,慢慢的细嚼,她的目光不时瞥向李臻,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
吃了晚饭,他们到隔壁客栈要了两间上房,酒志累坏了,倒头便呼呼大睡,李臻正在整理行李,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他连忙起身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刚刚梳洗过的燕筱,她已经取掉了面具。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李臻见燕筱有些心事重重,不由笑问道:“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
“李大哥,我想和你谈一谈!”
李臻已经有点摸到她的规律了,她若称自己老李,十之八九都是挖苦调侃,而叫李大哥,若不是因为心情好,那一定就有正事了。
“那快进来吧!”
燕筱听见房间里鼾声如雷,眉头一皱道:“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李臻回头看了一眼睡相恶心的酒志,便点点头,“好!等我把面具撕掉。”
两人从客栈出来,沿着县城大街缓缓散步,初秋时节,夜风轻拂,令人格外地心旷神怡。
李臻见她的秀发如瀑布般披在肩上,容颜俏丽,颇有几分成熟女性的妩媚,又想到初见她时,竟还以为她是个青涩小娘。
李臻又想起了王轻语,给他的感觉却恰恰相反,这两个小娘还当真是有趣,他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你在笑什么?”
燕筱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笑得怪怪的,是不是把我和你认识的哪个女子对比?是那个王姑娘吗?”
李臻吓了一跳,连忙道:“没有,我是在想去洛阳之事。”
“口是心非!”
燕筱懒得理他,走了一会儿,她又问道:“我好像听你说过,你要参加武举?”
李臻点点头,“我从敦煌来中原,就是为了参加明年春天的武举。”
“那封信是王孝杰写给兵部的,和你参加武举有关吗”
“是他给我的推荐信,否则我还没有进京名额。”
“哦!原来是这样。”
燕筱不说话了,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燕筱低声问道:“李大哥,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不好说。”
“说说你的心里想法,我想听实话!”
李臻挠挠头笑道:“要听实话,那我就说了,有时凶如母虎,有时又善如菩萨,看你心情了!”
燕筱眼睛一瞪,站在他面前,叉着腰凶巴巴问道:“说清楚,我几时凶如母虎了?”
李臻扭过去,忍住笑道:“比如现在就是了!”
‘噗嗤!’一声,燕筱捂着嘴笑出声来,她摆摆手道:“好吧!我们不说这个问题了。”
这时,李臻见旁边有一座茶楼,便笑道:“我们去喝杯茶!”
燕筱看了一眼,摇头道:“不要!人太多了,我嫌吵,我们再走走!”
两人转过弯,又从另一条道走去,燕筱低声道:“其实我发现你挺细心的,过关卡时,你先给了我二十枚金币,今天吃饭时,你居然又想到给我点一份蔬果,但为什么有的事情,你就不直接问我呢,非要藏在心中?”
李臻知道她在说什么,便笑道:“我这人一向如此,不喜欢打听别人隐私,如果你不愿告诉我,我又何必多问?”
“是的,我本来不想说,但我觉得这和一件重要之事有关,如果不说,我就没法提这件重要之事,所以我今晚才和你出来走走。”
李臻点点头,“你说吧!”
燕筱又缓缓道:“其实过潼关时,你就知道我是官宦之女了,你却一直不问我。”
李臻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是冒充的,正要夸奖你聪明,让我们当随从,免去了开口说话的麻烦。”
燕筱气结,“我至于冒充朝廷官员的女儿吗?就像我从不知道你和酒志说的思思是谁,也不知道你上门去找的王姑娘是谁?我爹爹是谁,你知道吗?”
“这么说,你父亲真是朝廷高官?”
燕筱看了他半晌,才幽幽道:“我父亲就是狄相国。”
李臻一愣,“原来你父亲就是狄仁杰!”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怎么能直呼对方父亲的名字,太无礼了!
他连忙道:“我一直就知道狄相国,长辈们经常聊到他,我不是故意提令尊的名讳。”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无意。”
燕筱叹了口气又道:“其实我也不叫燕筱,我叫狄燕,乳名筱儿,我是父亲最小的女儿,喜欢到处乱跑,有祖母宠着,父亲也管不住我。”
李臻没想到燕筱竟然是狄仁杰的女儿,着实让他感到惊讶,他想了想道:“你确实不该卷入舍利案,这里面的斗争太错综复杂,会影响到令尊的立场。”
“我知道,所以我把舍利还给你,我不再参与了,至于师父那边,我会去给她讲清楚,但我现在要和你谈谈我们之间的条件?”
‘条件?’听到这两个字,李臻忽然感觉燕筱变得很陌生了,他们一起逃亡,一起患难,最后换来的却是燕筱的条件,李臻心中不由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失望。
“你说吧!”李臻淡淡道:“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不会忘记。”
燕筱犹豫良久,最后她咬了一下嘴唇道:“我的条件就是要你放弃武举,当我父亲一年的贴身侍卫。”
李臻沉默良久,缓缓问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现在已经八月了,十月你就要去兵部报道,然后要被隔离集训,一直到明年三月参加武举,若考中了,就直接分配去王孝杰的军队中,你怎么当我父亲的贴身侍卫?”
燕筱情绪激动起来,“你知道吗?我父亲就要被人害了,我到处想找一个正直守信、武艺高强的人保护我父亲,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却要参加武举,你让我怎么办?”
李臻见她眼中有了泪星,心中不忍,便柔声问道:“你父亲发生什么事了吗?”
燕筱望着天空道:“今年春天,武承嗣图谋太子之位,拼命游说圣上,眼看圣上要答应,却被我父亲一再劝说,圣上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你能想象武承嗣有多恨我父亲,两个月前,父亲被人刺杀,差点丧了命。”
“既然如此,应该就让皇帝派侍卫保护你父亲才对。”
燕筱恨得咬紧银牙道:“刺杀我父亲之人,就是圣上派来保护他的侍卫,若不是我正好在父亲旁边,父亲就必死无疑了,你说我还能相信谁?”
说到这,燕筱又低下头道:“我其实不想勉强你,更不想提什么条件,可是……我真的很担心父亲,李大哥,你能理解吗?”
李臻低头望着脚下,半天才说道:“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现在还是通缉要犯,怎么能去保护你父亲,等我求高延福帮忙解除通缉后,我再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可以吗?”
第0063章武花二寡
又走了两天,李臻三人终于抵达了大唐国都洛阳。
李唐建立后,洛阳一度被冷落,颇有一种美人迟暮之感,但随着武则天的兴起,洛阳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走向繁华,在武则天登帝后达到了顶点。
长安资源东送,大规模的宫阙建设,万邦来朝,各国商人汇聚,使神都洛阳再次超越长安,盛极一时。
洛阳城以西主要以宫室和禁苑为主,李臻三人绕到南面入城,虽然距离城南定鼎门还有数里,但官道两边已经非常热闹,酒肆、客栈林立次比,一家挨着一家,坐了不少从外地来京士子及商人。
“李大哥,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燕筱,应该是狄燕指着不远处一家酒肆笑道:“那家酒肆的飞刀鲙鲤非常有名,还能吃到哀家梨,我以前就常和朋友去品尝。”
“燕姑娘,什么叫飞刀鲙鲤?和我的飞刀有关系吗?”酒志挠挠头问道。
狄燕笑道:“就是生食鲙鱼和鲤鱼,名厨用极为锋利的小刀挥削生鱼,削下的鱼片又细又薄,白细赛雪,佐以姜葱大酱,非常鲜美,是京城一道名菜。”
李臻心中却暗忖,‘莫非这就是生鱼片的渊源?’
李臻便欣然道:“既然如此美味,我们尝尝去!”
三人进了酒肆,酒保认识狄燕,连忙热情招呼他们入坐,狄燕问道:“今天可有三勒浆和哀家梨?”
酒保连声道:“都有!都有!刚从高昌运来的三勒浆,哀家梨也是昨天才摘下来,新鲜得很。”
狄燕点点头,“除了三勒浆和哀家梨外,再要一份飞刀鲙鲤,大盘装,另外再来十斤炙烤羊肉,必须是同州羊,若用别处的羊冒充,我可不付钱。”
酒保笑了起来“姑娘是小店常客,哪敢欺瞒姑娘,绝对正宗,请稍候!”
“对了,再来四块胡饼,也要现做的。”
“好咧!马上就来。”
酒保快步去了,狄燕对两人笑道:“真正的高昌美酒在洛阳,长安都还差一点,哀家梨也是洛阳特产,最为清珍,别处还吃不到,也是我的最爱。”
李臻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烤同州羊,河西的肥羊不好吗?”
“河西肥羊当然也不错,但最好的羊却产在同州朝邑县,那边有苦泉,非常适合羊饮用,所以同州放牧的羊非常肥美细嫩,我们洛阳就有‘苦泉羊,洛水浆’的俗谚。”
李臻还没有进洛阳,便听到了这么多讲究,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感慨,不愧是神都,真令他开了眼界。
狄燕明白他的心思,撇撇嘴道:“真是乡下人进城,这点东西就让你感慨吗?这还是平民饮食,若是宫廷权贵人家,那你眼珠子还不掉了吗?”
“不过我还是喜欢坐在火堆前烤羊肉喝奶酒,那种感觉才是最畅快,老胖,你说是不是?”
酒志正在埋头吃点心,他含糊不清应道:“怀中再抱着你的朱月小娘,那才更美!”
“什么小娘?”狄燕没听清楚,好奇追问道。
李臻连忙道:“这个胖子心思龌蹉,他说朱邪小娘,也就是沙陀女子,你别睬他。”
说着,李臻在桌子下面狠狠给了这个死胖子一脚,酒志顿时醒悟,嘿嘿一笑,继续低头吃他的细点。
这时,酒保端来了三勒浆和哀家梨,狄燕连忙招呼两人吃梨,李臻拾起梨咬了一口,品了品。
只觉果肉细腻,甘甜多汁,果然是上好之梨,他顿时赞不绝口,“好梨,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这时,酒肆外面传来长长的喝喊声,“魏王归城,闲人让道!”
狄燕的脸立刻冷了下来,轻轻哼了一声。
李臻也听得清楚,魏王不就是武承嗣吗?他心中好奇,连忙支起窗户,向外面官道张望,只见两名骑马侍卫在前面开道。
紧接着又是两名骑马侍卫,一对接着一对,足足走了一百多名骑马侍卫,才终于看见三十几名带刀侍卫严密护卫着几名骑马之人。
一共是三人,两女一男,男子约四十余岁,头戴纱帽,身着紫袍,腰束玉带,长得还算白净,留着三缕长须,原来这就是武承嗣,排场虽不小,但长得却像小户人家。
后面是两个年轻女子,也就二十岁左右,却打扮得花枝招展,一个黄一个绿,皆内穿禅翼薄衣,外套半臂短襦,前胸露出大片雪肤,下穿坠地长裙,臂绕长帛,格外引人瞩目。
不过两个女子都佩戴着长剑,倒有点与众不同,只见两女谈笑风声,旁若无人,坐在酒肆都能听见她们的声音。
狄燕不由冷笑一声,“丈夫死了才半年,就改披帛了,这就是武氏家风吗?”
李臻知道,唐朝女子未嫁时披帛,出嫁后就改披帔,他大姊李泉就是披帔,他又看了看两个女子,原来这两人是武氏之女。
狄燕又对李臻道:“你看见没有,穿黄裙之女就是武承嗣的女儿,叫武芙蓉,穿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