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夫日常-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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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说话。锦绣的脸冷冰冰的; 板着。卢信良当然也是那副习惯性的刻板; 深沉以及老气横秋。
锦绣说:“我要去我娘家弄一个丫头进来!”
卢信良一愣。手把碗筷轻轻放下。丫鬟们上前伺立:“相爷; 是不是还要添些小米粥?”他摆手。“这种事情,何必特意来禀报于我?”是了,他一个大老爷们; 男子汉大丈夫; 又是堂堂一国之相,自然不管这些鸡零狗碎的婆妈之事儿。锦绣冷冷一勾嘴儿:是么?那正好!
就那样,依旧“相敬如冰”地,两个人用了膳,卢信良闷不吭声又去内阁府衙报到了!
其实,他是真忙。
党争内斗又到了白热化阶段; 他兢兢业业; 为的就是不让政敌抓住把柄。尤其是,一心想取而代之的次辅何守备。何守备是极力反对儒家理学的政治主张,尤其是朱子所倡导的理学治国。他所提倡的,乃传统旧时的无为而治。安城、北阳灾情严重,年成荒馑,饥民又出现了大骚动。卢信良要提倡他的“社仓制”,而这个制度; 对私下那些走私行高利贷放粮想大捞一笔的权贵有致命打击。所以,现在的朝堂,表面平静,实则一派暗流涌动。卢信良不能有一丝轻怠。
卢信良对锦绣最大的气,就在于,这一次,他是寒心了!
先不说咒他死,如果把锦绣的那番理论再推究推究,那么,这个女人,太心宽!甚至是太“黑心腊毒”!
她不会为他守节守志守身如玉。
如果说,假如自己某天真的不幸英年早逝,估计,前脚还没迈进棺材,尸体未寒,后脚,她就会跟另一个人跑了或者改嫁。
这样想来,卢信良的心越来越凉。凉到将近四月的和暖阳光,也安抚温暖不了……
锦绣让梁石云妆扮成一个女的。
孟静娴这人太扭捏,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每每让锦绣给她和梁石云传话带信,都说你告诉他怎么怎么,每每这样,扯不清剪不断,锦绣烦了:“算了!我看,有什么话,你们不如自己当着面说?”“——当面说?”就这样,锦绣决定将梁石云给带进府中。那么高的七尺男人,自然这带,不能大模大样地。她得让他换一个身份,比如,丫头,女人。锦绣化妆的技艺,可是了得!麻子化美人,女人化男人,男人或者化女人。刚开始,梁石云乍然一听,“不不不!不行!我是个男人,怎么能弄个女的进去?”最最重要的,遥隔了那么多年时光很难一见的心上人面前,自己,怎么能以那种形象出现在孟静娴面前呢?
锦绣道:“我就说是吧?还以为自己有多痴情了不起呢!不就是化妆成一个女的吗?我还经常把自己搞成男的呢!这样看来,你说有多爱她爱她,恐怕是假的吧?”
“那不一样!卢夫人……那可不一样!”
“有多不一样?行了行了!你想清楚,要帮你们,我也只能这样帮你们了!现在,为着你们的事,我还和我相公斗着气呢!”锦绣又激将着。
如此这般,梁石云终是点头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锦绣在外面的一家客栈给他描着眉,弄着妆。一层一层的白色铅粉用绵扑往对方脸上拍。梁石云这人长得很是秀气,文雅。这样一扮起女人来,竟比很多真娘们还要秀美好看。团辅圆颐,面如桃花芙蓉。锦绣后来又塞了两个圆圆的白萝卜往梁石云的内衣胸口里,一滚一滚,仿佛波涛汹涌。锦绣一看,咯咯咯,再也忍不住笑了:“这样好!这样就是我这火眼金睛,也未必能认出来!……只是你这喉结?”她灵机一动,把包袱所带的那套胭红铜袖交领湘裙长袄往男人身上一套:“好了!”她拍手,得意洋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梁石云羞得满脸通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跟看妖怪似的。
锦绣忽然就想:看看,这才叫真爱!换做卢信良,估计就是打死,也未必肯为了她如是牺牲,如是……
想着想着,她又轻声叹口气:算了吧!想他做什么?那狼心狗肺!
孟静娴再见到梁石云的一刹那,见到他男扮女装的一刹那,身子差点晕了晕。
“——弟妹,这、这是?”
孟静娴至始至终都不知锦绣在搞什么名堂。她只知道,锦绣要帮她,说要让两人碰面,她还在想,怎么可能呢?这锦绣,也太异想天开……
现在,她的脚步一个趔趄踉跄。孟静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微张着小嘴,当然,她已经认出来了!
如此的面孔,如此的萦绕在这十来年梦里也忘不掉的男人面孔……
孟静娴的眼泪,再也簌簌漱止不住往下掉……
“好了!有什么话,你们两单独聊吧!记得谨慎一些,不要上床!不要搞那事儿!我在外面给你们守着,看门、把风!……”
锦绣忽然觉得,自己怎么就跟个王婆似的。话糙理端,这不是摆明了勾搭通/奸保媒拉纤吗?
“不不不,我可不是王婆!我是红娘!……偶然间心似缱,那梅树边, 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怨……对,我就是那《牡丹亭》里的红娘!”
□□正浓,那一朵朵迎春斗艳的三角梅,在料峭的寒食季节迎风飞舞,梅树的枝头已结出小小青果。
正院的卢老太太感到一阵春困。知道如今岁数上头,精神劲儿疲惫常常支不上来也很正常。她又不能再回屋躺着,一则用锦绣的话,不是保身之法。锦绣说:“越老,就要越动起来呢!”于是,礼了佛,读诵了一些经书,便想各处院子散散步。
卢信贞不知又到哪里去了?这丫头,她最近看着有点不太对劲儿。都说,知女莫若母,自己的女儿最近在想什么,卢老太太却越来越不清楚了!常常没事的,就是脸红发怔,刚开始,她以为这丫头生病了,然而,请了大夫来瞧,只说春天季节变化,小姐偶感风寒,冷热不均,微微发热也属正常。卢老太太从此便不再放于心上。她没有去瞧这丫头,丫鬟婆子打算人说,小姐想去各院子走走,摘一些花,不让人跟着。卢老太太叹了口气:随她吧!一个姑娘家,守着望门寡,若是连院子都不让逛了,你还要她活么?然后摇摇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卢老太太想起上次锦绣让她学着打马吊。
这孩子,不知为什么,日渐亲厚相处的时光里,她居然觉得,她比自己任何一个儿子女儿还来得贴心。甚至已经要超过孟静娴。
她活泼,肚子里那么多好听好玩的有趣事,也会哄她开心。就说这马吊,刚开始,她是断然不同意的!
“娘!”锦绣就说,声音嗲嗲地,有些撒娇耍赖:“不错,这赌玩之风,在我们卢家是个忌讳!但是,咱们可以不赌钱呢!比如,赌赌其他的,谁输得最惨,就背背你那什么《金刚经》,《法华经》……就算不背,你让她给你花儿浇浇水,鸟儿喂喂食不就成了!”
“呵,这注意倒是不错!”
卢老太太爱死那打马吊的感觉了!就为了打那马吊,甚至西洋老花镜儿也给配上。只是一样,还是担心卢信良。
“你别怕他?百善孝为先呢!再者说,他一出门,或者背着他,咱们偷偷地不就成了?”
卢老太太爱面子,一向也正经惯了。其实,倒不是真怕,只是让这个向来也正经死板儿子发现为老不尊,成日沉迷于马吊之乐,她觉得扫面子。因为最后的演变,哪里是赌什么背《金刚经》、《法华经》……卢老太太迷恋上了赌博!是真正的赌博!赌钱!赌银子!对,锦绣原告诉的那些惩罚,她哪里甘心?这马吊,最大的乐趣就在于——赌钱!
现在,卢老太太的赌瘾又犯了!昨天差点输了一大罐,时下,说什么也要找孟静娴锦绣那几个丫头赢回来!
卢信良现在上早朝去了。是个大机会,卢老太太心里猫抓了一样痒得难受。回想起昨儿晚上做梦:“哈!清一色!老娘我胡了!”最后,睁眼一醒来,居然是梦!所以,她的手,也一直那么抖痒得厉害。不过过瘾实在憋得难受。最后,到锦绣院子里去找人,她的丫鬟却说:“回老太太,二少奶奶正在大少奶奶那里呢!”
所以,事情就是凑巧。
为什么这么凑巧呢?
卢老太太一听,这就拄着拐杖急急地往大儿媳妇孟静娴那里跑。
“呵呵!二儿媳妇啊,正好,三缺一,你相公也不在,咱们赶紧抓紧时间!”
锦绣的身子一个踉跄,声音急促咳了一声。
是的,她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看棋谱,吃瓜子儿。给屋里的那对男女守门把风当王婆,不,是红娘!
“母、母亲……”
完了完了!她的声音哆里哆嗦。你说为什么事情就是这么巧?就这么巧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卢相,你丫完蛋了!
第66章 卢相气吐血了
锦绣的这婆婆; 她觉得她人很好。
虽是刻板; 固守教条,甚至有点愚……然而,朴实善良; 心地淳厚; 锦绣真的真的很不想伤害于她!
孟静娴之事; 锦绣心有内疚,她无法想象,若是这事儿被婆婆知道; 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一走进院子:“呵呵!二儿媳妇啊?怎么?怎么只站在这里不动呢?”
脸上笑眯眯; 她那意思,赶快吩咐人把场子铺起来,马吊色子统统拿出来。对了,还有那个孟静娴,快去叫她出来,今日天气好; 咱们就在院子里打。
“呵呵!”然后; 她又加上一句:“今儿啊!我可非把昨日输掉的全都捞回本来!”
锦绣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此时的卢老太太,一时玩瘾上来,倒为老不尊,就像个孩子。
“是……媳,媳妇这就去……”锦绣战战兢兢。
院子的太阳暖烘烘的灼人眼睛。说来的这天; 也实在有够荒唐,有够化险为夷的!
最开始,屋里正关闭着门、和旧日情郎私会说着贴己话的孟静娴,一听她婆婆卢老太太了,吓得当场花容失色,“弟、弟妹啊!这下可是完了!完了!我说这样不好,如今……如今……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一时情急,不免有责怪的意思。当然,是责怪锦绣和梁石云。
锦绣就显得比她冷静多了:“他现在是个女人!”那个“他”,当然是梁石云。“你怕什么?有我呢!只要你别那么慌,给我镇定镇定,别出了马脚!我保证她发现不了!”而这个“她”,却是卢老太太。
锦绣一边装作自自然然地将孟静娴拉出去,一边又让此时经她倒置的男版女装“大美人儿”梁石云就躲在房间内厢不要出来。当然,梁石云饶是铮铮汉子,到这场景,也是吓得突突突胸口七上八下直跳不停。
“卢夫人,不,不会有事儿……”
“嘘……”
锦绣再使一个眼色,示意他别出声。就这样,她把孟静娴带了出去。
孟静娴今日穿的是一件玉色薄绸春衫窄袖襦裙,外头罩着浅水绿银纹绣花罩纱,她人本就肤色白皙,一走到院子里,那白晃晃的太阳刺眼夺目地照着,越发显得肤色白里透着红,也像生了场高热。
卢老太太愣道:“嗯?大儿媳妇,你也生病了?”春天里看来真的容易发病,自己春困,卢信贞也看着不太对劲儿。卢老太太觉得,整个府邸,就只有锦绣显得活力而朝气十足。
孟静娴更是身体隐隐发颤打起摆子了。男人和女人时隔那么多年,相爱一场,好容易这独处见面的机会,这激烈的拥抱乃至亲吻抚摸必不可免。她感觉自己像偷人,那头上的发髻钗环也微微蓬乱,赶紧两手拢了拢,声音隐隐地发抖发颤说:“没、没有啊!娘,您老人家怎么突然来了?”
如此一番,三缺一,三个女人,一长两幼,还真摆起了场子,在院中打起马吊来。
孟静娴能打什么马吊啊!
就今天的这情景,如何坐得稳、做得安也是问题!手常常拿一副天胡好牌,却被她打得是稀哩趴烂。
“哎呀!大嫂,你怎么又忘了碰牌!”
“二儿媳妇!”卢老太太也不高兴,“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你每次一打错牌,就连累得我也现在摸不到一张好牌。”因她手中的烂牌堆积如山。
孟静娴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
“唉!你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
就这样,三个女人一直打,一直打,也不知打了有几圈儿。忽然,屋子里一阵男人轻嗽传来。
卢老太太三魂没了七魄,她以为是卢信良回来了。“快!快!快收拾起来!”又是起身,又是东张希望,跟做贼一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