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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鸾铃错-第6部分

小说: 鸾铃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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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默默的坐在床畔,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紧闭的双眼上,长长的睫毛伴着泪光点点,犹如晨间带露的花瓣,撩人心弦;鼻若琼瑶,却因病中呼吸不畅而微微颤动。她安安静静,没有哭闹,这让梁禛有种百愁全消的错觉……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梁禛有片刻的愣神,待他醒转过来禁不住哑然,“真是累了太久,在此紧要关头还能心猿意马……不贪恋美色的自己许是寂寞太久了罢。”他如是想道,一个人有多久了?貌似记不清了呢……他重重搓搓脸颊,起身离去。
  ……
  齐韵陡然醒转,转头看天色,已然日暮时分。睡了多久?她有点紧张,想找个人问问,一张嘴,发现喉间疼痛难耐直如火燎,正着急,梁禛亲自提着水壶进来了。
  齐韵喜出望外,犹记午间醒转,好容易诓得冯钰去寻梁禛,结果自己竟然在等待过程中睡着了!再不抓紧就没时间行动了!她扭过头目光灼灼的望着梁禛,梁禛明显有些意外,面上表情晦涩难明。 
  “口渴了?”梁禛倒了一杯茶,凑到齐韵嘴边,“身体可大好了?”
  梁禛为方便齐韵喝水,躬下腰身,人就在齐韵耳畔,低沉的声线隐隐带动了气流震荡入耳,齐韵觉得耳朵痒痒的,竟也生出一种奇怪的陌生感觉……
  她不知不觉微红了脸,略点点头,“好些了,多谢大人替小女子医治。”五两银子的天价汤药似乎效果不错,除了喉间依旧难耐,头晕倒是好转不少。
  梁大人还挺会照顾人;总能在关键时刻知道你想要什么——齐韵的脑中不合时宜的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她默默地耻笑了自己一会,就着梁禛凑到自己嘴边的茶盏,喝了几口。感觉喉头舒服了些,强迫自己回到正轨后,脸上红晕散去,她那如水的双眸浮现出渴求、期盼的神色,“奴要回徐府,奴要姨母……”
  她瘪瘪嘴,宿眠后婴儿般粉嫩的娇靥因为激动,更加艳若桃李。她急切的拽住梁禛的袖口,忘情的扑上他坚硬的手臂,“大人,求您开恩,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双目泪光盈盈,饱含千言万语,欲语还休……
  “长能耐了,还会闹脾气了。”梁禛极力忽略掉胳膊上那团柔软的触感带给自己的悸动,一把推开齐韵。自己是回来给她好看的,可别再心软了,她是嫌犯,自己是官!梁禛在心里不住提醒自己。
  齐韵一击不成,秀眉微颦,眼看要哭,勉力忍住了,“奴身上不舒服,头痛、喉痛、身子痛……奴哪里都痛!奴只是想姨母了,奴活不长了,大人就行行善让奴回去看看吧!”她秀发未绾,螓首低垂,柳腰盈盈,不堪一握,当真可怜的紧。
  “此女这两日确实遭罪不少,但连日来都未能盘问于她,不如就此机会让她吐露一二,岂不妙哉!”梁禛自认为此计甚好,诱供他人可是他的长项。便清清喉咙,坐在床头的春凳上,好整以暇道,“我若允你姨母前来探望,你可愿配合本官的盘问?”
  齐韵明显滞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奴家怎知大人一定会相请姨母,而不是诓我?”
  梁禛冷哼一声,“汝可知,就算本官不相请汝姨母,亦能盘问于你。”他眉如墨画,目光如电,如有实质刺向她眼底,
  齐韵心中一凛,看来今日梁禛打定主意要对付自己了,撒泼卖痴既已无用,当换条路走了……
  齐韵略颔首,因她斜躺在床上,便极力直起身来朝向梁禛,略福了福腰,算是行了礼。梁禛只冷冷看着她,也不说话。
  “奴家身子不好,偶有心疾,病发时形状可怖,甚是危急,家中亲友为此多忍让于奴家,故想请大人询问时,多照顾一二……奴家有心药,前日得救,回徐府时落于徐府。奴家表兄最为清楚,烦请大人着人命表兄送些过来。”
  齐韵幼时时常昏厥,宫中太医诊断为,齐韵敏而多忧思,易致心血不畅。齐祖衍为让齐韵能眼高心阔,多给她传授培养男子气度的谋略之术,才有了后来太…祖赞叹齐家要出个女军师的说辞。
  这个故事梁禛也有所耳闻,故未觉异常,他颔首,“询问于你是为查清事实,洗刷齐大人所受冤屈,自然不会为难于你。心药一事,甚为合理,自当应允,然为汝安全计,汝表兄不可送来,我着人去取了便是。”齐韵曲身再次一福,嘴角微挑,心下大定……
  梁禛浑然不觉自己已然落入齐韵的圈套,齐韵心思敏捷,自然知道梁禛不会对自己动粗,火灾过后甚至动了怜香惜玉之意,此等把柄不抓简直对不住自己!加上她深谙奸商讨价还价之精髓,口号务必要高于目的,才能让对手在获得自己让步后心甘情愿的屈服于自己而不自知。
  从撒泼要回徐府开始,她打的就只是梁禛能派人请徐府的人来客栈安抚自己的主意。结果梁禛在卫所火灾后的恻隐之心突然莫名的就烟消云散了,装可怜无法打动这个阎王,只好改成自己要吃药,无论梁禛是允许表哥送药,还是锦衣卫去取药,都送了破绽给吴怀起。表哥和吴怀起一个是家人,一个是长期接触的宫中近臣,自是知道自己并无心药傍身,现如今锦衣卫上门来要心药,摆明了就是来带路的。
  罗成坐在徐府花厅喝茶,心里不痛快至极,那女人就是一病坨坨,只会生事。依他性子,一定直接扔诏狱就行,美娇娘去了那种地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样带在身边,不仅什么都问不出,还像是带了个祖宗。
  身着米白色直襟长袍的谢准猫着腰在库房找“心药”,身后是“忠仆”兼“贴身侍卫”吴怀起,他也猫着腰不知在找什么。好容易找到一味保护心脉的养心丸,准备再寻个锦盒装了给罗成送去,突然想起齐韵以往吃药的痛苦模样。谢准默了默,取出一罐蜜,给每粒养心丸细细刷上一层蜜汁,再用锦盒装了,总算大功告成!
  身后的吴怀起不由分说从他手上夺过锦盒,又一把扯下谢准腰间的玉佩,另塞了一条玉佩给他,并示意他带上。谢准哑然,不过也懒得问了,这个“忠仆”嘴紧的很,问了也白问。便老实把玉佩带好,才发现这是一方糖白玉牌佩挂,玉牌温润细腻,顶端一只玉蝉栩栩如生,散发出莹莹柔光。
  吴怀起再度开口,“此乃三公子贴身玉佩,待我将心药交出,三公子再将此物托付官爷一并送交表小姐即可,表小姐见此物定然不再忧虑害怕。”言罢便后退一步,再垂手等着谢准先出门。
  谢准默了默,点点头,“但凭吴兄所愿。”撩袍出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花厅,待吴怀起将“心药”交与罗成后,谢准又将腰间玉蝉佩挂解下,双手奉给罗成,“大人,此乃小民的贴身之物,小民的表妹胆小怕事,小民想将此物送给表妹,聊表安慰之意,恳请大人成全……”罗成接过玉佩,认真检视了一番,方带上“心药”和玉佩回了客栈复命。
  罗成赶路的急,待他回到客栈附近,他勒住马,四下里看了看。离开徐府不久他便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人跟踪了他,又似乎没有……他再一次确认了一番,决定调转马头,到侧街的绸布庄转了一圈才又回到了客栈……
  梁禛坐在桌旁,左手拿锦盒,右手捏着一颗药丸,一股甜腻如蜜的气味扑鼻而来。他狐疑的看着不远处斜躺在床上的齐韵,“齐姑娘确定谢三公子没给错药?”
  齐韵眉眼弯弯,朱唇轻启,“三表哥疼我,怕我吃苦,此处没有蜜饯果子,所以他才用蜜把药丸都裹了一遍。”
  梁禛看着她一副娇娇俏俏的小女儿态,不由暗自思量她平日里在家该是一副什么情态。她如此娇憨,应该是最受宠的一个吧……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梁禛看向齐韵的眼神里不知不觉间也带上了丝丝笑意。
  “谢三公子也带了东西给齐小姐。”说话间,本垂手立在一侧的罗成捧出一条男人用的佩挂,大红丝绦搭配流光溢彩的洁白珍珠和碧绿翡翠,当中一方滑润光莹的玉牌,当真漂亮的紧……
  “谢三公子说,齐小姐胆小,有了这方玉牌就不用害怕了。”罗成仔细又准确的传达了谢准的意思后,又垂手立在了一旁。
  齐韵心中暗自惊奇,敦厚的谢准什么时候也这样心细如发了……便满怀期待的望向梁禛拿向玉佩的手。梁禛自然看见了齐韵眼中的期待和雀跃,心下隐隐发堵,暗道,此女对男子如此不知矜持,果然不是个好的。心里想着,面上已隐隐发沉。
  齐韵并不关心梁禛面上如何,心里作何感想,她只想尽快把谢准的东西拿到手里,早已按耐不住,黄莺出谷般婉转的娇呼已然响起,“大人,快些给我瞧瞧!给我瞧瞧!”
  看他如此雀跃欢欣,梁禛突然觉得兴致全无,抬手将玉佩扔向齐韵的卧榻,审讯工作也不想继续了,转过头自顾自喝茶。待得齐韵看见玉牌顶端的玉蝉,心中彻底了然,这是吴怀起告诉自己他“知了”,托谢准的名头送来,真真可爱的紧!
  齐韵满心欢喜的抱住玉佩看了半晌,再次抬起头来,才发现梁禛面沉如水,盯着她不知看了多久了……
  齐韵微赧,低了头,不再说话。在梁禛看来就是齐韵满面含羞的女儿情态,只是却是为了谢准,心里烦闷的紧,“今日到此为止吧,你也乏了,早点歇息,明日本官再来询你。”言罢,也不再看齐韵,大步就出了门。
  

  ☆、二击得手

  齐韵没有功夫去琢磨为啥开始还好好的梁禛突然就烦躁起来,梁禛走后,她又抓起玉佩看了又看,只觉那只蝉儿实在招人喜爱啊!大喜之下,觉得身体更加松快了,便招呼给她“看门”的两名锦衣卫唤来小二摆饭,自己吃了个肚儿圆。
  梁禛回到隔壁房间,听见齐韵招呼小二摆饭时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门外时,心中特别失望,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不痛快,随手抄起一本书,耳朵却关注着门外的动静。她吃饭了,适才她那么开心,风寒该是好多了罢……
  她收到她表哥的贴身佩挂,便如此兴奋。从裹了蜜的药丸,再到贴身玉佩——这表哥风头正健啊!
  梁禛只觉恶向胆边生,直想冲出房门揪住谢三儿,审他个痛快。待到梁禛猛然醒转,发现自己居然为了一名女嫌犯思前想后,他腾地起身,双手难耐的搓搓脸,回身对准书桌就是一拳。
  书桌窸窸窣窣掉了会子粉尘,重归于静。梁禛黑着脸,眸中似压抑了火焰,星星点点。他也为自己感到失望和恼怒,此次的任务非同寻常,离京时自己也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出发的。自己离开安远侯府时,祖母裘氏就拉着自己的手说,“安远侯长年征战西北,未能归家享福,现在好容易回来了,还带回了卓著功勋。俗语说虎父无犬子,我的禛儿莫要给乃父蒙羞啊!”
  可自己做了什么,捉住女嫌犯数日后便鬼迷心窍,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跟以往自己嘲讽的,整日斗鸡走狗、眠花宿柳的纨绔子弟有何区别?而且,自己已订过亲事,两家约定了明年年底成亲,女方是肃王一派的礼部尚书许茂行之女许松月。自己调查了这么久,也知道齐祖衍逆袭的可能性远远小于失败的可能性,齐家如若定罪,他们会面临什么结局,不用想都知道。故而切勿婚前就失心于一名女嫌犯,导致日后夫妻不睦,徒伤祖母和母亲的心。
  锦衣卫做事,最忌心浮气躁,这会导致做任务时丧失正确的判断。于是梁禛决定出去走走……
  “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梁禛不会吟诗,不然一定吟出以上诗句。20岁的他第一次生出对一个可望而不可得的姑娘的渴望,为此还要在隆冬寒夜顶风赏月,并在月下斩断情丝,可算得上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过他很快便没有这份情怀了,因为,他“听”见了刺客……
  吴怀起翻进窗时,屋内一片漆黑。他和伙伴今晚要做两件事,一人往汲水的井里投蒙汗药,一人往梁禛房间,尝试翻出路引。
  投药是与齐韵事前约定好的,偷路引倒是他今夜临时起意。客栈在城中,周遭不少高于客栈房间的建筑,跟踪罗成的周波准确无误的判断出了梁禛的房间,这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如能成功偷出路引,他们的计划便可提前结束了!明知希望不大,但如若成功倒是事半功倍,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试试。
  事情原本比想象的要顺利,这样的夜晚,梁禛居然不在屋内。因梁禛本人就在客栈,他并未对客栈的布防再做额外的调整。当吴怀起顺利摸进梁禛房间,发现梁禛房间没有人时,激动得心脏止不住砰砰狂跳起来!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对房间进行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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