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第8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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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氏和丫头们一起大喜:“回来了。”
见两个灯笼高举,照出袁训夫妻和加寿身影来。卫氏只看上一眼,就忍俊不禁:“我的菩萨啊,这是什么打扮?”
加寿满脑袋花球,夜风吹的半干,看上去似花精灵,就是陪衬上缺了水。好在胖面庞水水嫩嫩,精灵倒是不打折扣。
袁训是满衣襟上挂花球,也干得差不多。好在面容英俊,不会像枯干老花怪。他后面是宝珠,宝珠提着大包小包,穿着男装,也是满脑袋花球,骤然一看,分不出是男是女。
卫氏笑的,就更是宝珠这模样。
丫头们一拥而上接东西,加寿向卫氏扮鬼脸儿:“卫妈妈,我有好吃的给你。”卫氏忙答应着:“我的好姑娘啊,你总能想到我,这回回的,可怎么担得起?快来,我抱着,咱们去洗洗,你睡下明儿早起,不是还要去当家?”
说到去太子府上当家,卫氏就笑得眼睛快没了缝。看看我的小姑娘,这么小就当家?当的还是那太子殿下的家,真真能耐。
加寿不要她,在父亲怀里缩身子,冲卫氏笑嘻嘻:“母亲给我洗,爹爹说穿好衣裳就抱我出来,哄我睡呢。”
卫氏才要笑,加寿懂事伶俐的道:“天好早晚了,妈妈该累了,请去歇吧。”说过自己得意,觉得自己说得好。
宝珠跟着摇晃脑袋得意,也觉得女儿说得不错。见袁训抱着她进房,宝珠落后一步,私下埋怨卫氏:“早说不要熬着,上了年纪该多歇着?不是让您见天儿跟着祖母听戏就行,再闷的话,园子里逛去,谁还敢管您不成?”
这样的交待,总让卫氏更尽心尽力才行。她凑近宝珠也悄声:“夫人不回来,我睡不好。再说我得盯着,苏大人家还等女婿呢?”
宝珠对自幼儿的奶妈没有难为情遥,抿唇微笑:“晓得。”奶妈得着这个明示,安心下来这就回房。走上两步,又回身叫住宝珠,手指比划出一:“哎,还欠一个呢,可记在心里。儿女债,哪能欠?”
宝珠就点点头,卫氏放心而去。宝珠进来,给加寿洗过,换好衣裳,唤袁训抱她去对间,那是加寿的临时睡觉处,把加寿哄睡着,夫妻安眠。第二天一早,给加寿收拾好,袁训送到太子府上。
……
“岳父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和您商议。”去见太子殿下,太子这样的说。加寿听到,就欠欠身子要出去,太子看向她时,就笑容增多,调皮意味也出来,拖长嗓音:“啊,加寿,今天给我什么吃?”
加寿早就想好:“我还有山西来的山珍,中午煮汤。昨天晚上我外面买的好吃的,已交给厨房收拾,给你用早饭再当点心。晚上,有新鲜水菜做一桌出来。”
太子殿下挑眉:“昨天晚上你背着我吃东西?”
“好吃呢,可好吃了,”加寿一溜烟儿的跑走,外面蒋德接住,送她去正厅。背后,太子撇一撇嘴:“好吃你就自己吃,今天才想到给我。”
袁训看他们玩乐,一旁欣慰。太子笑过,请袁训坐下,换上郑重:“就是进京的这些人,我竟然不知道是从宽的好,还是不理睬的好?”
袁训就知道太子也让求到烦,面对太子的询问,袁训的回答虽没有迟疑,但心里是飞快转开好几个圈子。
作为臣子和加寿的父亲,袁训跟盼着皇帝是仁厚的一样,也希冀太子殿下有仁德。有仁德的人度量大眼界宽,会对一切处置相对正确,加寿也一样受益。
但袁训不能明说,他要是明着说仁和德,皇帝不会放过他。这是教唆太子一味的滥忠厚,这和太子师们来上课不同,这是教坏储君,也是大逆不道。
袁训毫不迟疑只说一句话:“晚上我相请殿下,殿下去到便知。”太子想来总有深意,说声好,和袁训又说上几句,袁训出来。
先往正厅去,看看女儿管家小模样。见正厅外面多出来人,站着跟太后和跟长公主的人,就知道太后和长公主在内。
任保在厅口回话:“侯爷到了。”坐在加寿身边的太后面上笑意一闪,继续和加寿说话:“这下人呢,你不能纵放,也不能太严苛,这一衣一食啊,都要算好。”
加寿回她:“天下的一衣一食,也要算好。”
太后满意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当一家的家事,和当天下事其实没区别,都是要不欠不亏才行。”
袁训听到,也很满意。向太后和瑞庆公主见礼过,见女儿有模有样的坐在红木大座椅里,今天不是小椅子在太后膝下,是规规矩矩坐在当家人的椅子上,太后坐旁边一一告诉她,袁训想不打扰的好。
就说告辞,太后眯起眼:“这就走了?”
“有太后和公主陪着加寿,我还回家去。”袁训必恭必敬。
太后似笑非笑:“我不拦你,只有一句话要问你。”
袁训由不得的头皮一紧,心想这话不见得好,陪笑:“您说。”
太后斜睨着他,很计较的模样:“我想问问你,这门亲事好还是不好?”袁训失笑,原来是算这个旧帐。太后瞪住他:“可笑吗!”
“蒙太后青眼,这门亲事好的不能再好。”袁训认错就干脆到底,撩衣跪下,英俊面容上尽是赔情:“全仗太后疼爱,不然打着灯笼也寻不到这样的好亲事不是。”
太后没忍住,扑哧一乐,袁训笑容加深:“太后也是喜欢的。”
他这会儿笑得很好,但那一年远路回来辞亲,太后想我一辈子记着不忘。想到当年事,重板起脸,正要再说他几句,瑞庆长公主唯恐天下不乱,添油加醋:“母后别放过坏蛋哥哥,现在看加寿坐这里多端正,那一年呢,他乱怪人不是?”
袁训对长公主使眼色,瑞庆殿下掩面挡住,在真红色袖子后面笑得乱颤:“真不容易,也有赔情的时候。”
加寿是个鬼精灵儿,在这种时候知道她不能插话。但她又心爱爹爹,就竭力地对爹爹笑眯眯,带着总想帮上一把儿,又无处可帮。
袁训跪下时,加寿站起,动动小裙角,想去扯爹爹起来,又小心去看太后眉眼儿。见公主跟在里面取笑,姑姑是可以威胁的,加寿小声告诉长公主:“中午有爱吃的汤面,爱吃的,”
公主还没听到,太后听在耳朵里。见父女情深,太后一笑解开,命袁训:“走吧,和你说话有的是功夫,以后慢慢的和你说。”
袁训起来,嬉皮笑脸:“我把执瑜执璞送来陪您说。”说过施一礼,后退就走。
直退到厅外去,抹抹额头上汗水,这本是装模作样给太后看的,任保把他揭破:“侯爷,就要七月,这天气也还热不是?”
侯爷恨他捣乱,就瞪他。任保自己打个哈哈:“秋老虎哈,还是大毒日头。”侯爷在太后看不到的空儿里,对着他拂袖而去。
……
月上柳梢头时,袁训把太子殿下迎进门。往书房里一坐,袁训把灯吹熄。太子微愕,想岳父这里不必担心安全,难道是有计策不成?
太子带着惊喜:“我知道岳父曾数次大捷,也知道岳父让求情的人也缠到怕。听说各府中都有手段对付上门为郡王们求情的人,岳父今天是想展示手段?”
有茶香飘来,袁训把泡好的茶为太子倒上,徐徐从容而回:“殿下,数次大捷,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众家兄弟们齐力合力,王爷调度有方,如果有手段,也是皇上的。”
黑暗中,他眼神儿清亮可以看见,里面毫无一丝一毫炫耀和压抑之意,太子敬佩地接过茶水,轻笑道:“岳父说的是,”
想想,又加上一句:“这是岳父的忠心。”
见袁训的眼神闪动一下,嗓音更沉下去,低低的,若风中呜咽,带着莫明的感伤:“都忠心,那谋人性命的,也不见得不忠心。”
太子吓一跳,手中茶水溅几点出来在手上,让他一痛,也顿时清醒。这就不再反问,而是寻思岳父的话。谋人性命的,难道还叫忠心?
太子知道对他忠心的人,对别人会有两副面孔。但谋人性命的,除去为了他为了父皇,只能是为私不是吗?
他想着心事,袁训不再说话,房里这就安静,房外的动静听得分明。鼓打二更以后,有脚步声往这里来。不轻不重,可能主人本来脚步就重,压着走,在夜里听着还是通通。
书房门上竹帘,可往外面视物。院门大开,可以看到来的人。见他不避也不怕的进来,在院子里黄土地上站定,往房里看看,见灯火没有,面上不禁黯然。
从这里可以看出他来寻找袁训,但他既无家人引路,也不寻人通报。太子疑心上来,见他却也不走。往地上一跪,对着书房正门竹帘叩起头来。
他叩得不疾也不徐,但个个叩得有动静出来。把太子又吓一跳,以为他知道房中有人。正纳闷他怎么不到廊下来叩,回话也方便。猛然想到来人面熟,是靖和郡王的家将,对靖和郡王忠心无比,他叫张豪。
这就恍然明了,轻声问袁训:“这不是岳父安排?”
“不是。”袁训轻声回他。
太子皱眉,看着张豪动作,这就兴致上来。见他嘴角喃喃,不知在说什么。细听听,他在数数儿。他边叩边数,叩到:“一百。”起身出去。
失意人在月下的背影,不管明月怎么明亮,都透出寂寥。
而院中,一直没有人出来。
直到看不到张豪,太子长长出口气:“他这,竟然是天天过来?”袁训先去点亮烛火,烛影下他面容凝重:“我避他不见的时候,他就晚晚翻墙到这里来。头一天小子们没拿他,是以为他想来偷东西,想人赃并获再抓他,不想他是来叩头的。书房有人值夜,他不能说不知道。他是见不到我,我实在怕了他。他就生出这个主意。殿下,这是个忠心的人。”
太子也赞成,略一点头就问:“他要什么?”
“他要的多,他要保靖和郡王性命,又要保靖和郡王一家不受连累。”
太子隐隐生气:“岂有此理,这太过份!”但想到他刚才举动,又打心底里可怜他。袁训见他深思,悄声又道:“殿下,靖和郡王杀的三员将军,出自江左郡王帐下,也是忠心的人呐。”
太子可怜的心思让这句话打散,怔怔的犯起糊涂。岳父让我来看他,难道不是代他求情的意思?转思,这件事父皇交给自己办,岳父论私交,其实和葛通将军好,不会平白为靖和郡王求情。
一边是张豪悲壮,一边是葛通可怜。葛通为外祖父报仇,推到他成年才办,太子早先觉得葛通将军更可同情。太子就更发怔,觉得有什么在脑子理不清。
接下来,袁训再没有别的提示,取一个灯笼亲手燃起,过来请太子:“天色已晚,我送殿下回去。熬得太久,明天眼睛不好,大学士们不骂我才怪。”
这话让太子一笑,和袁训出来上马。太子有随从跟随,但袁训还是送到太子府门上,亲眼看着太子进府才拨马回转。他的这番情意,让太子嘴角噙笑回去房里,睡不着,躺下来想着心事。
果然他也忠心,他也害人性命。
太子府上有幕僚,早和太子商议过好几回。东安郡王、靖和郡王都应该死罪。皇帝一直迟疑不议这事,不是怜惜谁。是念到他们没有叛逃。
东安和靖和自己能不知道是死罪吗?但他们也没有跟随定边郡王一起走。这里面有梁山王和袁训从中斡旋,东安和靖和郡王又杀敌有功。
以幕僚们来看,皇帝定他们的罪是要考虑。
东安和靖和是梁山王的兄弟辈和子侄辈,虽然堂亲已远,但梁山王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一点也不帮。
梁山王也恨他们,但他的恨和葛通的恨不同。梁山王再恨,也得留下以后相见的地步。葛通是只想他们去死,这人人皆知。
袁训去年提议郡王们杀敌,袁钦差和葛通情同兄弟,但钦差大人当的是皇帝的官,当时情形用人唯上,又有官场之上,不是血海深仇,一般不逼人到死路上,这会再结血海深份。袁训能说服梁山王在当时起用东安郡王,是侯爷为人精明之处,也是他为人狡猾之处。
这和他公开表示支持葛通,是两回事。
太子把这些事情反复想着,想想梁山王是什么心思,岳父今天让自己看到又是什么心思?猛然间,一句话穿透到他的脑海中。是他把袁训今天的话一一重拾起,一句一句滤出来,最后余下的几个字。
“所有的大捷,一切功劳全是皇上的。”
岳父谨慎自谦恭敬景仰的语气,太子还能分分记起。
那分寸感,太子都半点不错。
太子殿下不满七岁定亲,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