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第3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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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信!”袁训毫不犹豫回答:“要有人看出来他是通风报信的,暗箭他也一样难防。他这不是挨军棍吃皮肉苦的事,他是拿命来帮我。”
沈渭觉得有理,也露出怜惜神色。道:“现在看来他屡次跟着你,倒是为了保护你?真是奇怪,他明着对你表忠心不也是一样?那个关安要是和他一样的心思,我们倒多出来两个帮手。虽说这比明着表忠心要中用的多,可我还是纳闷,平时就没看出来啊。”
“也许,他们都是背后喜欢我吧。”袁训开了个玩笑,不管沈渭吓了一跳,袁训让他:“走,跟我去见姐丈。我说小沈,你跟着我也挺命苦,等下出去就有暗箭,你可千万跑快着。”
沈渭嗤以之鼻:“看你说的,你当我没遇过暗箭!不就是暗箭,它敢来我就敢还……”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帐篷,周何花彭跟上,沈渭嬉皮笑脸又和袁训玩笑:“不还有这几位吗?我怕什么?又不只我一个人跟着你。”
……
“纪律不明,难以服人;赏赐不公,人心不平。”郡王妃目视宝珠:“就是这样。”
天气大好,雪化得差不多。厅下新绿初草萌萌而生,清新得似水里洗过。宝珠和郡王妃同坐在正房,郡王妃坐的是茜红色绣金线的垫子,宝珠坐的是豆绿色金线垫子。
两个人都是一副好容貌,看上去好似春风中一对并蒂花。
她们不是单独说话,身后站的都有人。郡王妃两边厢侍立的,是陈留郡王的两三个妾,还有几个满面谨慎地管事妈妈。
而宝珠身后,少不了的是红花梅英和奶妈卫氏,她们是宝珠房中离不开的一份儿仪仗。
宝珠手里捧着白玉盏,盏内是才烹煮的新年雪水,新茶二月里下不来,但旧茶新水,那香也浓得解不开。
宝珠在茶香中思索,姐姐说叫自己过来喝茶,却说上这一通的话。这话实在正经,她却不屏退侍候的人。
这是怎么了?
当着她的房里人和自己的侍候人,这些话可就算是教训的言语,像是宝珠不懂一样。
宝珠好在不是急性子,也不是那爱发作的人。她想不通时,先就把茶水浅浅呷一口,用这点儿时间再想一想,或者再等待郡王妃有没有别的话要说。
宝珠不疾不徐,陈留郡王妃就更加满意。她果然还有话要说,郡王妃笑道:“弟妹,不是我又要交待你,是我得把要说的说明白,才方便你帮我的忙。”
“姐姐请说。”宝珠舒展的回以一笑,帮你的忙?姐姐你几时变得这么看重宝珠和这样的客气?
郡王妃扬眸:“来而不往非礼也,项城郡王府上屡次伸手,我早就烦了。去年才回来,忙别的事儿就没理会他。不想他不知趣,又对你动手,”
她眸子扫过宝珠隆起的肚腹,笑容洋溢。而宝珠也抿唇嫣然,手在肚腹上轻轻抚摸。那项城郡王,你不应该想动我的孩子。
这个还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儿子的孩子,注定牵动着从京里到山西的许多心肠。
与这孩子有关,而惹得陈留郡王妃大动肝火,宝珠在关切满满之外,深为理解。
“我要还他,不远还以为他做得隐蔽。不过呢,你那天劝我的也对,凡事要考虑周到。宝珠啊,我带上你,有你不时提点几句,总比我一个人周到的多。”郡王妃徐徐说出。
宝珠还没有表露出喜悦,后面侍立的红花梅英卫氏先喜动颜色。郡王妃的话说明什么,说明她从此接纳弟妹,把她当成知心人,从此愿意和她分担心事。
有人把你当成知己,这件事情真让人开心。
卫氏强忍喜颜色,梅英为掩盖太喜悦,绷着个脸。红花小,就藏不住面上绽开的笑。当下人的都这样,那宝珠呢。
宝珠也是喜悦的,但她得体的笑一笑,彬彬有礼地回答:“姐姐这是凡事带着我懂才是,这里先谢过姐姐。”
“是啊,我们家你也全知道了,弟弟呢,先不说他从军也好,在家也好,就是他在家,这家业也是你中馈。你别恼,你在京里帮着母亲管家,那又算什么。在我这儿,你一件一件的捡起来,大同还有母亲的铺子,不是我不体谅你有身子,而是我心急上来,你现在就得上手才行。”
郡王妃不隐瞒自己的用意,她能这样想,可真够不容易的。回想她和宝珠在京里见面,从打量到不满意,而这又从不满意到喜欢,再从喜欢到为宝珠上心。
这里面有宝珠的一份儿功劳,也有郡王妃的一份中肯认可,这一对巴掌才拍到一起去。
郡王妃凝眸微笑,就是中宫不是姑母,只袁夫人那一份儿,就足够宝珠忙活的。现在中宫是姑母,储君是表兄,以后家产还会少吗?
郡王妃更要交待宝珠:“只怕你生下孩子两三年就要回京,头一个母亲如何能忍住几年里不见孙子?就是姑母也不肯,何况是母亲。”
说一声姑母,也无人会知道是中宫。
但有一个妾娄氏,深得郡王妃信任,还是陪笑插了句话:“王妃说的姑母,是哪位亲戚家的,以后往京里送东西,可得再加上这一份儿才是。”
郡王妃容光焕发:“是啊,以后得加上一份儿。”再随口道:“是表亲,在京里和母亲走动得近。”
娄氏就应上一声。
郡王妃接上刚才的话:“弟妹,我算过你住这里,不过三年。三年里我要告诉你好些事,这日子也紧巴了些。”
宝珠就猜测一下,姐姐你想在三年里把你自幼受的国公府教导全告诉我,那是日子紧巴的很。宝珠又想到,先不说姐姐态度足够尊重,就是以后生的若是女孩子,能得姐姐教导几年,倒也受益。
宝珠这样的想法,既没有贬低自己的心,认为自己不如郡王妃;也没有虚捧郡王妃的心。着眼于郡王妃的长处,宝珠生出来这心思。
她算了算,也是的,孩子小时,不能上路。但京里母亲姑母都在盼望,一周两周以后是要上路。如郡王妃所说,最多和她同住不会过三年。
三年后还不回京的话,长辈们能愿意?
三年里而孩子还小,别指望孩子跟姑姑能学到什么。宝珠想还是我听一听吧,把好的记住,以后再转教孩子,倒也一样。
虽然她另有婆婆,另有姑母,可宝珠还是中肯的认可郡王妃的长处。看人长处,这本就是宝珠的一个长处。
宝珠就扶着红花起来,郡王妃才诧异,见宝珠微欠身子,大肚子不能拜,但脑袋往下点着:“多谢姐姐。”
“哎哟,你赶紧坐下,好好的,自家人,谢不谢的不要紧,你别来吓我是真的。”郡王妃说着,几个妾早走过去,嘴里说着舅奶奶快坐下吧,把宝珠送回座位,郡王妃和看的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舅爷的头一个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夜的风似乎更暖了一些,暖到宝珠对着夜风坐着,不住微笑。她在窗下,碧窗棂上刻的瑞草,在烛光下幽幽放着光泽,把宝珠圈在其中。
奶妈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奶妈想着姑娘难怪有福气,这灯影子都往她身上罩吉祥。掬起宝珠的手,奶妈老怀宽慰:“我的姑娘,谢天谢地,您可总算又熬过一关。”
宝珠轻笑:“我从没有说过,妈妈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是我奶大的,从小儿吃也伴着你,睡也伴着你,我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奶妈把宝珠的手轻轻抚摸,面容激动上来:“我的姑娘,您这可就算是婆家的人全爱着您呢。”
头一个小爷不用说,亲事是小爷自己相的,小夫妻好得蜜里调油,奶妈放心;没出嫁以前担心婆婆尖刺,但过门后当天奶妈就放下心,能容着儿子媳妇洞房睡到第二天下午还不说什么的婆婆,这上哪儿去找?奶妈放心。
原本说袁家是独子,奶妈就大大的放下心。心还没放稳当,郡王妃和国公进京,又多出来一个舅父,和一位亲姐姐。
奶妈的心又提得高高的。那舅父是国公,那姐姐是郡王妃…。这些全是奶妈进京前,想也不敢想的达官贵人,进京前认为南安侯爷就是天大的官了,谁想到又冒出个国公郡王的当亲戚。奶妈就此又暗揣担心,冷眼旁观,就不难看出宝珠和郡王妃并不亲厚。
这担心在今天可以放下,郡王妃在今天倾心尽吐,竭力要把宝珠扶持成当家好主母。她没有避开宝珠的侍候人,是宝珠的侍候人是她的臂膀,在管事的事情上,郡王妃当场交待她们:“要好好帮着你们奶奶才行。”
特意留下的,是郡王妃心腹的人,也交待过:“舅奶奶有不懂的,就告诉给她听。”把诚心表达到十分。
奶妈觉得自己这一场操劳可算是没耽误姑娘,又没口子的夸宝珠的性子好。“幸好你不挑刺,也不尖酸。不是那无事就爱逞威风的人,幸好又素来平和能忍,这才熬出来郡王妃也没话说。我的姑娘,国公府上你有功劳,这郡王妃这里又喜欢上你,幸好,你是好性子的人,”
“奶妈,看您说的,舅父府上我有什么功劳?全是应该做的。就是姐姐这里,如今她肯教我持大家,应该欢喜,别说什么幸好的话。”宝珠撒娇。
奶妈就不再说,又不错眼睛对着宝珠笑,越看她奶大的姑娘越光彩照人,奶妈又把老太太想起来:“说起来持大家,不管什么王府侯府,我看都不如老太太。王府侯府家大业大,却是夫妻双全。郡王妃有为难的事情,她还有郡王呢。老太太呀,当年我就看出她不容易,她一个人拖着两个寡媳,还有三个小姑娘……她要是知道姑娘你这么出人头地的,她该多喜欢啊。”
宝珠把面颊贴到她手背上:“我也想祖母了。姐姐要带着我管家,自然是十分的好。在闺中的时候,我在针指上用心,三姐用心当书呆子,跟着祖母学到三分管家的,只有大姐。要是祖母能在身边,虽然不敢说比姐姐好,却胜过姐姐上年纪见得多,也能让我不在姐姐面前闹笑话才是。”
人的直觉总是灵验,安老太太已在路上,而宝珠这就想念她能在身边。
红花捧大铜盆进来,说打发宝珠睡。红花在王府里水涨船高,手下有好几个丫头供她驱使。奶妈就不用帮手,出来往她住的屋子里,一个人时,还平息不下来兴奋劲头,自己念叨:“幸好你不是那没事就立威,往个生地方去就立威的人。不然这王妃这么强,你立过来她立过去,这一辈子的光景光立威就不够用。”
很喜欢看别人立威的人,也不会喜欢别人对自己立威。都喜欢别人对自己平平和和的说话,那自己先平和才正确,不是吗?
平和与软,依就不同。谁敢侵犯,依然还击。
此时安老太太等人,才歇下来。
……
船停下来,江上渔火闪动如星辰,但离得都远。整个码头,全让兵船占住。其余商船小渔船,都不许靠近。
跳板放下来,就有脚步声整齐的下船,又有脚步声整齐的下船。下船的是去挑淡水,和当地县城供奉的各种菜。而上船的是当地官员。齐良恭和他在船头上说话,在船舱里隐隐得闻。
邵氏和张氏上船头几天还当成稀奇事情,这几天早就听惯,继续做着手中菜肴。
老太太带的有四个丫头,外加四个婆子,两个男人。船中也有厨子,但二位奶奶这一趟出门,对老太太孝心加重,每晚都自告奋勇做些吃食,给亲家太太和老太太品尝。
袁夫人不用说,还是忠婆做的菜她习惯。就分出一个船舱,隔出里外间,里面烧炸煮,外面是面案。忠婆在里面做一道名菜黄河鲤,奶奶们在外面做拿手的花卷,一个一个只有寸把长。
妯娌们在家里就算能说得上话,各自住女儿婆家又不时有个来往,去看老太太都是相约着一起去。这一同出来,更是好起来。不怕挤,住到一个船舱里,半老的年纪,忽然处成姐妹一般亲厚。
她们做着点心,也说上几句。
邵氏找找忠婆,在里间正大油爆着鱼,想来满耳朵全是油声。邵氏一面把面剂子捏在手上,一面道:“老太太昨天像是要闹病,今天又挺过来了。”
“坐船久了,晕了。”张氏麻利的做卷子,想到什么,又抬头一笑:“舅老太爷陪着,昨天晚上下船逛了半天,今天又对咱们船上的齐将军说,过几天就是什么名地?停船我们逛逛去,免得总坐船上闷的慌。”
邵氏有些沉默:“老太太还能逛吗?”
“能呢,她身子骨儿有多好,你还能不知道?在家里时不是一生气,就人参鹿茸往肚子里咽。再说她就是不咽这些,日子过的这么舒坦,她还病什么。”张氏侧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