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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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四少也气得的确不行了,见又来上一个,而阮梁明又大笑特笑。虽然小侯爷正转而在同情他,冯家四少又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要他同情。冯四少跺跺脚,哑着嗓子甩下一句:“殿试上再比!”
拂袖而去。
阮梁明更是大笑:“哈哈,他骂你半天,怎么他还这么气盛?”袁训这才放下手臂,掸掸衣上不存在的灰尘,像掸走的是冯家四少,慢条斯理,故作不生气地道:“他得不到,气也应该。但是气得吃药,我可不付钱。”
他说得轻巧,也一直以为自己并不生气,自己气别人就行了。但手一放下来,心里的火气腾腾往上蹿,也是气的不轻。
阮梁明和他重新去看榜,见果然,他和冯家四少并列春闱第五,那些说闲话的人并没有说错。当下阮梁明说恭喜,说回家去把备好的贺喜东西送过来,再去知会各家亲戚,中午在袁家吃高升酒。
袁训就同他分开,回自己家让宝珠预备酒宴。
……
三月的轻风,细细裁剪着人的心情。微起的雨丝中,一双燕子归巢而去。今天放榜日,街头巷尾都在津津乐道谈论,而酒楼上早就有呼三吆四的祝酒声。
三四枝夭桃从僻静处生出,仿佛在打探这人间的热闹为着何来?
袁训的心,也很快把冯尧伦撇下来,转成小别胜新婚。
他出京近半个月,半个月宝珠可想不想我?又加上刚回来就看到自己高中春闱,怎能不让他的心情如雨中碧桃,一个接一个地吐出花苞儿来。
见家门在即,袁训更轻快的似要从马上飞起。出门儿在外,就算别人招待的好,也是感觉吃不好睡不好的,同家里相比,是相差许多。更何况他们有时候办事情,大多是不知会当地官员,更别说会有人招待他们。
“溜鱼片,瓦块鱼,干脆来个一鱼四吃,再让宝珠亲手炖个大蹄膀,”袁训吸溜下口水,想入非非:让宝珠给我换衣服,让宝珠给我洗脸,让宝珠给我……然后就见到一个人从家里走出来。
这个人是顺伯。顺伯乐颠颠,手舞足蹈地走出来:“小爷,你中了,你高中了!”秋闱是地方性的考试,春闱却是各地秋闱考出来的人汇集京中而考的试。从秋闱一甲第十九名,再到春闱的第五名,袁训算得上是高中。
袁训中了,最开心的莫过于他的家人,包括有他的母亲,他的宝珠,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顺伯和忠婆。
顺伯摇摆着身子,喜欢得路也走不稳。袁训满面笑容,下马把马缰交给顺伯,随口道:“谁是头一个来恭喜的?”门旁边还有两匹马,看得出来家里有客人。
还必定是男客人。
北人骑马,南人乘船。北方的官道上时常能见到骑马的妇人,但袁训往来的人家,却没有骑马拜客,又带着个丫头还骑马的妇人。
他就满心里喜悦的猜测,来的应该是亲戚和知己家。
才说到这里,见门房内的小客厅内——这是设下来给跟着主人来的随从们坐的——走出一个人。这个人见到袁训回来,就行了个礼,垂手说了句恭喜袁爷。
袁训见到他后,饶是受了个礼。那满口中甜津津的寻宝珠做菜吃的口水,就变成又苦又涩,好似宝珠给他上的将是一盘子苦黄莲。
对方是道喜的,袁训还不能甩脸色。对方是个仆人,袁训还必须摆出为尊者的气度。其实他的心里第二波子火,接上心头没有完全熄灭的冯四少那把子火,正腾腾的起来。
他见到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余伯南在京里的小厮。
那不用问了,正在家里当客人的也不是别人,就是余伯南。
今天是什么日子?情敌一个接一个的出来。
袁训就不等顺伯再告诉自己,直接道:“顺伯赏他。”说到底,人家是道喜的。
顺伯还是乐得不能自持,太开心了,这精气神儿就足,他提着嗓门儿,吆喝似的高声回:“好嘞,小爷高中,有赏啊!”
一面把马牵进去,一面对余家的小子道:“跟我去拿赏钱。”
袁家是宝珠当家,宝珠是个大帐房兼总管家,又是主妇。
可赏钱,却不是由宝珠这里拿。宝珠只学着料理的是田产,田产上收息过来,把一年该使用的各项银两分开,有一份儿交给忠婆。来个人跟个仆人的,赏钱忠婆那里也能出。
宝珠手中,自然也有。但她今天注定招待客人要忙,顺伯就带着余家的小子再去见忠婆,这“再见”的话,是指余伯南带着小子来贺喜,袁夫人喜欢,已经赏过一回。
他们走在前面,袁训是“气定神闲”,“中举后开心无比”,“不慌不忙”地落在他们后面。等见不到他们时——走的两条路,有树挡住,袁训拔腿就跑,他的宝珠正和那窥视珠子的人在一起,他不跑快点儿过去可怎么行?
宝珠会人的小客厅,自然又不是门房旁的这个。
袁训一气跑过去,眼尖地看到红花在一个厅外坐着,也是一脸的喜滋滋,为她的姑爷高中而喜欢。
袁训就停下来,重新气定神闲,不当一回事儿的过去。
“爷回来了!”红花乐的也是嚷。
宝珠就转出来,一转出来,宝珠就是喜不自胜,两只手儿张着,又要去摸衣边儿,又觉得换个地方放更好。
身子是又要奔过去,又怕这不合适。毕竟还有客人在。
而那个客人恰好走出来。
余伯南在出来以前,告诉自己要笑,不就是笑一笑,这没有什么难的。笑完了再恭喜他,恭喜完了就坐他们家喝酒,今天你高中,总不带撵客人的吧?
喝完了酒,下次再来。从此和宝珠就一直走动,一直走动……。这里面包含着余公子膈应人气死人的想法,但余公子就是不说。
你偷走我的宝珠,我看两眼你奈我何?
余伯南就笑得阳光灿烂的出来:“呵呵呵……”
前面站着嫣然若花的宝珠,喜悦思念爱恋轮番在面上转着。后面跟着个情敌,在那里“呵呵呵呵……”
袁训怎么看怎么别扭,心想这么不般配,你怎么还好意思站出来的?看我的宝珠,多展样多大方多么的……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袁训把洛神赋也用上去。
再看姓余的你,仿佛兮若呆瓜之蠢蛋,飘飘兮若无赖市井郎。袁训想怎么不去门后面蹲着,那里倒是合适你。
这真是很想满怀缠绵的见宝珠,却让两个呆瓜打得粉碎。袁训就板着个脸过去,看上去他不像高中,而是像没中似的。
来到,打横用手臂把宝珠一搂,就搂到身后。身后,宝珠拧了上来:“嘻嘻,你回来了。”
温热的身子毫不顾忌有外人余伯南在,贴到袁训身上。
宝珠满满的思念,让当丈夫的这一搂,肌肤相接后,按捺不下的爆发出来。好在她是个古代闺秀,好在她是矜持的人,还没有更多的亲密举动出来。
就只躲在袁训后面亲热一下,以解解宝珠的相思苦。
而那一句“嘻嘻”,就纯属讨好。
余伯南上门来贺喜,宝珠接待他毫无芥蒂。可表凶和余伯南同时存在,宝珠本能的又要看表凶脸色。
想这个人都中了,还绷着脸过来。难道是和宝珠生气不成?这自然不可能。宝珠每一回因余伯南而看过袁训脸色,就要重新把正心思,宝珠没有错不是吗?
和宝珠生气为何来?
既然不可能,那就是见到余伯南在这里,表凶他又把旧事想起来。宝珠忙安抚他:“嘻嘻,”这娇柔的嗓音讨好而又求告,意思你千万不要在这里对宝珠发脾气才好啊。
她在袁训背后,就没看到袁训本能的反手抚她一下,有怕她扑上来摔倒的意思,也有眷恋渴望接触的悸动。
笑容,不由自主的就这么出了来,让面前的余伯南干瞪着眼,打心眼里寻思这姓袁的真不害躁,有客人在,我这么大个客人在你面前,你看到没?
余公子我个头儿也不错呢,虽然没有你高。
余伯南火冒三丈,就故意拱拱手,刚才已经哄过自己,满面笑容才是客。就把个笑容再打得浓浓的,笑声大大的:“哈,袁兄,恭喜你高中,小弟我特地来贺喜。”
袁兄?
袁训白眼儿纳闷。这小子不称呼我已经许久。有时候他往太子府上找董仲现阮梁明,见到袁训是能避就避,不能避就苦巴巴的一笑,好似见到袁训余伯南就成了一苦瓜。
袁训也认为余伯南就是一苦瓜,可他又要寻思,这个人重新又下礼,这是来者不善啊。
就还礼,探问道:“你中在多少名?”袁训心想这个人要不是中的比我高,估计打死他也不肯再称呼我。
但是他看过榜单,不过他只看了前十名,十名以内绝对没有余伯南。
这就怪了,这个人要是不中,而又肯称呼自己,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想和我走动,就能以后经常的上门来看宝珠。
余伯南也只能有这样的心思,袁训也就一猜必中。
当下听余伯南回:“小弟我中在第三十四名,”袁训的脑海中迅速出现一长幅的画面,跳跃的非常快,远远的去了天马行空之处。
这些画面有余伯南中殿试,余伯南得官,余伯南趁自己在家和不在家的时候,往家里来……
这小子是想留在京里当官,和我这一生是打不完的擂台。
袁凶很想吹胡子瞪眼,可今天他是高中,瞪眼睛像是不对。
表凶岂是好惹的,袁训不转眼珠子就有主意。心想你就中吧,中过殿试我就把你举荐到新安县去!
新安县离京里不远却也不近,而且官职在身,不奉旨你就不能私自回来,你敢回来我就敢拿你的错。
表凶微有得色出来,心想我的主意是不少的,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偷看我的宝珠?
宝珠不是你的,不是你们的,多看一眼也不行。袁训这样想着,用后背拱拱宝珠,索性反两只手把宝珠护住。
一左又一右,横竖是不让宝珠再露出脸。
那新安县是出了正月摘的乌纱,原本是想京中发个官员过去。但没想到太子回奏说官员们为争这几个官职行贿成风,皇上大怒,就不再选派官员,只命新安县的邻县代管,等殿试结束后,从中选送良才前往就任。
这个官职就还空在那里。
袁训想着怎么打发走余伯南,远远的不在眼前才好。而余伯南想着控制自己面上的笑容,看上去都似有心事。
宝珠见有一会儿无人说话,心想要糟,难道他们在酝酿情绪,准备再次开战?
余伯南肯定是吃亏的。
表凶肯定是占便宜的。
宝珠虽然向着自己的夫君,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在自己家里表凶打了客人。就强伸出个头来端详袁训面色,陪笑问他:“才回来,不换衣服吗?”
袁训哦上一声,宝珠又叫:“红花儿,添茶来。”有心对余伯南笑上一笑说我们去了,又怕这笑把握得分寸不对,又惹自家夫君添气,就不看余伯南,想已经叫过小婢添茶,这不是明白让你坐会儿的意思。
你且等会儿,等我回房哄好我家的这个,让他再出来好好的招待你。不敢说有多热情,至少有个主人之道。
宝珠推着袁训去了。
进到房中,宝珠不欢快也强着欢快,再说她本来就是欢快的。夫君小别回来,又高中春闱,宝珠若雀子般叽叽哝哝:“红花不在,我去给你打热水净面可好?”还没有出去,卫氏送了来。
宝珠就亲手捧过大铜盆,送到袁训面前,再歪着脑袋笑:“哎,净面了。”
袁训不接。
他回到房中,那脸就往下一沉,今天两段怨气,前气加上后怨,袁训有撒娇的本钱。就往榻上一坐,一动不动像个木偶。
宝珠见他这样,也是早有心理准备。就放下大铜盆,拧出手巾送到他面前,笑脸儿盈盈:“哎,净面的喂。”
袁训不动。
宝珠扳住他面庞,给他擦干净了,再笑推他:“衣裳落的全是灰,再闻闻,还有几点杨花味道。你解衣,我给你取干净的。”
再回来,袁训还是没有动。
宝珠就抬他胳臂腿,让他站着解汗巾子,又怕他几天没回来就空儿要纠缠,好哄着他:“等下一准儿的客人多,你才回来,可保养着些,宝珠是你的,晚上再缠我不迟。”
袁训听到“宝珠是你的”这话,就开始冷笑。
宝珠不管他,知道自己的夫君顶天立地时也能顶天立地,没有天地可顶时,比三岁孩子还会撒娇寻事。
心想哄你也哄了,衣服换了、脸也洗得白白净净,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