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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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丫鬟去而复返,同牛嫂子回道:“姑娘哭得浑浑噩噩的,奴婢们问话也不应声。”
牛嫂子闻言眉头一皱,说:“恐是受惊了,回头还是得请个大夫来仔细看看才是。”
“是不是告诉太太一声?”丫鬟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了句。
牛嫂子便侧目看了一眼坐在那专心致志望着远处的林氏,而后将头摇了摇,叹口气道:“暂且不必了,你去伺候姑娘小憩片刻养养神吧。”
丫鬟得了这话,也就不再踟蹰,应个是就退了下去。
牛嫂子就要往林氏身边走去。谁知还未走到附近,身后便先传来一声呼唤,声音不大,气息却带着两分紊乱。她微惊,脚下一顿,转过身去,看清楚是自己方才打发下船去查看究竟是何人在喧哗的婢女。不觉沉下声去:“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出事了——”来人面带惊慌。躬身向前,附耳过去同牛嫂子急急说了两句话。
牛嫂子听罢,亦是脸色大变。慌忙问:“人呢?”
画舫底下的喧闹声已经淡去。
急白了脸的丫鬟匆匆答:“奴婢怕叫边上的人听了去,已自作主张先将人领到小舟上了。”
“如此甚好!”牛嫂子微微松口气,然后道,“你去将人看好了。我这便去回禀太太!”
话音未落,她的脚尖已经指向了林氏所在的方向。“嗒嗒”两声,踩着脚下的木头小跑了过去。
林氏听见动静转过脸来,正好瞧见她提着裙子小跑而来,不觉蹙眉:“你今儿个怎么也慌慌张张的?”
“太太……”牛嫂子到了近旁。嘴角翕翕,喊了声太太后便卡了壳。
林氏见状不对劲,也跟着紧张起来:“是音姐儿出事了?”
“不是不是。不是五姑娘出事了!”牛嫂子连忙摇头解释。
“骇我一跳。”林氏长出一口气,“就说方才瞧见她时。还好端端的,不过受了点惊吓而已。”说完,想起牛嫂子的异状来,她又问了一遍,“究竟是怎么了?”
牛嫂子跟了她多年,素知她的脾气,知道自己一说,她定然会暴跳如雷,踌躇着竟是有些不敢开口。
她却不耐烦了,蓦地将脸转了回去,只背对着牛嫂子发问:“难得出趟门,怎地你们一个个都不肯叫人舒心?”
“太太,奴婢……”牛嫂子犹豫着,终于还是开口道,“有个女人,抱着个孩子,说是四爷的……”
“四爷的?哪个四爷呀?”林氏头也未回,看着水面,漫不经心地说着,突然一顿,她霍然转过身子面向了自己的心腹妈妈,声音变了调子,“四爷的?!”
牛嫂子这会哪里还敢点头,只急忙说:“您别急,这事真假尚且不知呢。”
连家富贵滔天,眼馋的,想要打秋风的,占便宜的骗钱的人可不少。
一刻不得真相,就什么都还不能下定论。
可连四太太林氏听到了女人孩子之类的字眼,此刻哪里还能冷静得下来,手一抬,突然抄起边上案几上搁着的茶碗,狠狠朝地上掼去。
“哐——”一声,碎瓷满地。
牛嫂子大惊失色,上前去夺林氏又抓起来的另一只茶碗,压低了声音飞快说道:“太太莫急,莫要着急!四爷是什么人,您难道还不知道?您就是不相信四爷,也得相信您自个儿呀!”
林氏松了手,无力地垂膝上,怔怔地出了会神:“相信自个?我难不成还真能看住了他?”
连家四位爷,长房那位早早去了的,原本身边是有个妾的,后来他没了,大太太也就没留那个妾,给另外寻了个人家配出去了。二房则当然是没有妾室通房的,三房夫妻恩爱,连三爷自然也没有纳妾的意思,唯独四房……
她嫁进连家的时候,连四爷身边是有通房丫头的,跟了他许多年,感情深厚根本不是别个能比较的,虽然没有名分,但四房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见了那人,都得尊一声莺歌姑娘,个个眉开眼笑的。
连四爷待自幼同自己一道长大的人,也很是不同。
何况莺歌又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忘不掉似乎也是那样正常的事。
但连家虽不讲究那些个麻烦规矩,但在这些事上规矩还是十分严苛的,纵然连四爷再喜欢自己的通房丫头,那也不能让她在正妻进门之前诞下子嗣,所以林氏嫁过来之前,四房总算是还没有庶子。
她进门头几天,同连四爷也是蜜里调油,过得十分愉悦。
尽管知道了有这么个通房丫头在,却也没有太当回事。
房中有通房丫头的人,海了去了,她要是太较真,就显得无理取闹了。
林氏一直这般告诉自己,倒也就觉得没什么不能忍受的,直到那一日连四爷突然同她说,要抬了莺歌那丫头做姨娘,给她个名分,而且要把避子汤给断了。
她还未诞下嫡子,那丫头怎能先断了避子汤?
万一莺歌先她之前有了身子,岂不是要先有庶长子?
她自然是不答应,何况哪有她一进门就抬了通房做姨娘的道理,至少也得等莺歌诞下孩子才能抬。
这事不管怎么看,她都占理。
于是她便拒绝了连四爷的提议,只说日后再议。
连四爷听了,当场变了脸色,但许是顾念新婚,也就没有再多言。
林氏就也以为事情谈妥了,继续高高兴兴地过她的小日子,盼着自己能早有身孕,诞下子嗣。谁知道,当天晚上,连四爷就歇在了莺歌那。
她派人去探消息,听说那边要了两回水,当下泪珠子都扑簌簌落了下来,气得撕了帐子。
他不给她脸,她凭什么还要顾全他的?
所以翌日,她就命人给自己娘家送了消息,哭诉去了。
但林家人顾忌着云甄夫人护短至极,而且这事闹开了旁人也只会说是她无能,笑话她还来不及,所以林家只特地派了个婆子来照料她。
这么一来,不蠢的也就该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新婚几日,娘家就特地送了人来,说是照料林氏,可实际上就是用来提醒连四爷的。
连四爷见了,倒也安安分分好些日子没有再去见莺歌。
然而他明面上同林氏说说笑笑,气氛和乐融融,到了夜深人静之际,二人却是冷言冷语你讥我一句,我嘲讽你两句,总闹个不欢而散。
林氏自然觉得这都是莺歌的错,加上她终于知道了莺歌在连四爷心里头不寻常的地位,哪里还能忍得下?
她从来也不是习惯于忍耐二字的人,所以转头趁着连四爷出远门,便想法子将莺歌给打发了出去,打发得远远的,恨不得卖到窑子里去。
还是当年尚未婚配的牛嫂子劝她说,事情不可做绝了,她才按捺下来,没有真将莺歌卖去妓寮。
府里没了这么个人,她是神清气爽,精神好了百倍。
然而连四爷回来后,自是大发雷霆。加上她脾气暴躁,二人当即就吵作了一团。结果眼前一黑,她突然晕倒,请了大夫来看过,却说她是有身子了,只是胎象不稳,不可动气。这下子可好,连四爷就是有天大的怨气,也再不能同她发脾气了。
何况云甄夫人知道她有孕后,也亲自来看了她一回。
连四爷只得收敛,好生待她,从此绝口不提莺歌的事。
他差点害得她没了孩子,他欠了她,只能事事忍耐下。
她索性乘此机会,将四房里稍有些姿色的丫鬟都给换了一番。
连四爷始终没有吭声。
几年过去,孩子也长大了,林氏便也早就将当年的事给忘得差不离,谁知道这会却突然冒出什么女人带着孩子说是连四爷的,尘封的记忆登时一股脑涌了上来,直叫她气血上涌。
牛嫂子轻轻揉着她的背,再三劝说。
林氏这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冷着脸问:“人在哪?”
牛嫂子仔细说了,她便道:“我要亲自去看一看。”
言罢,她霍然起身。牛嫂子阻拦不及,只得匆匆跟了上去,到了僻静处,四周都避开了人眼,她们终于见到了人。
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将头抬了起来。
牛嫂子惊呼:“怎么是你?!”
第129章 找上门
林氏冷脸看了一眼,亦倒吸了口凉气,“莺歌?”
时隔多年,此刻一见,她仍旧是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人。还是那个莺歌,那个连四爷心心念念甚至不惜为她同自己争执的莺歌!即便年岁长了些,眉眼瞧着也远不是当年那般青涩,但林氏知道,这人就是莺歌。
她本也以为自己早不记得了,可哪里知道,这人也好事也罢,一旦成了心头扎着的刺,有朝一日就算是拔掉了,那痕迹终究也还是消不去的。
她低低惊呼了声,脚下趔趄,往一旁的牛嫂子身上靠了靠,才勉强站稳。
“见过太太。”对面的人却像是早有打算,见她如此面色如常,毫不觉诧异,只抱着孩子微微一墩身,问候了句。
林氏闻言面色发灰:“竟真是你?”
“是我。”
听见个“我”字,林氏的脸色霎时又难看了两分。
昔年莺歌是连家写了身契的婢女,见了她自然是要尊上一声“太太”,自称为“奴婢”的,可如今对面站着的人虽然依旧称她为“太太”,却再不管自己叫“奴婢”了。
这漫长的岁月,早令她再没有办法仗着主子的身份,随意压制莺歌。
林氏面容晦暗,眼神却逐渐变得冰冷,而且越来越冷,慢慢的冷得像是一把刀子,薄薄的刃,泛着寒光,似乎下一刻就要落在莺歌身上,将她千刀万剐。
她丝毫也不去掩盖自己对面前妇人的厌憎。
而抱着孩子的莺歌,也仿佛丁点不在乎她如何看待自己,只说:“我要见四爷。”
然则她的神色看着平静,仔细听去。她的口气却还是带着些许波动,似紧张又似惶恐。
林氏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她,又屏住呼吸听着她的话,焉能没有察觉?
她顿时笑了起来,挺直了腰杆,掏出帕子来佯作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自己的指尖,道:“你算什么东西。四爷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饶是莺歌已非连府的人。身份却仍然矮上她无数,她骂上一句又如何?
林氏这般一想,心情立刻大好。转头看了一眼牛嫂子,说:“怎地什么人都放进来,快快赶出去!”
牛嫂子方才认出来人是莺歌,还唬了一大跳。这会还有些怔怔的,听见她的话。更是愣住,不管是不是莺歌,这事都还没问清楚呢,怎能说赶出去就赶出去。
外头都是人。万一叫哪个有心的听见了什么,总不是好事。
如果不是忧心着这些事,莺歌此刻也就不会在连家的地盘同她们说话了。
牛嫂子便悄悄地同林氏耳语道:“太太。那个孩子……”
莺歌离开连家已有十一年,这十一年里。连四爷也几乎从来没有在林氏跟前提过莺歌一言半语,可莺歌却扬言自己怀中抱着的孩子,是连四爷的,这事大有蹊跷呀!
牛嫂子劝了一句,眼神担心地望向了林氏。
林氏这才略有些醒过神来,纵是不乐意,也还是问了莺歌一句:“你说这孩子是四爷的?”
“这孩子当然是四爷的!”莺歌听着她话中满是不信,登时拔高了音量。
她怀中抱着的孩子,许是有些骇着了,立即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林氏见状,眼皮直跳,厉声喝道:“看好了!”
莺歌却丝毫不见慌乱,听见孩子哭得厉害,也不见担忧,只看着林氏说:“太太怕什么?您也有儿子,难不成还怕我的儿子抢了您的东西不成?”
“好你个张狂的贱婢!”林氏听其言及幼子,往事涌上心头,风度大失,张嘴冷声骂道。
“贱婢?”莺歌冷笑。
孩子哭得越发大声。
牛嫂子看情况不妙,终于还是忍不住请示了林氏一声:“太太,奴婢将孩子领下去哄哄吧?”
一来孩子哭得不成样子,的确该哄;二来看莺歌的样子虽然对这孩子不大上心,却毕竟是她的儿子,就算没那么疼爱,也是她的砝码,先掌控在手中对她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氏正在气头上,也马上想明白了,当下道:“快些领下去!”又恐莺歌不从,遂面向她说,“四爷眼下有要事在身,你见他不得,有什么话且同我来说。”
莺歌微微迟疑了下,还是没有答应将孩子交给牛嫂子,只是低头捂住孩子的嘴,轻声哄了两句。
那孩子也是乖巧,抽噎着很快就止住了哭声。
与此同时,林氏的一双手隐在袖中渐渐握成了拳头,目光则落在那幼童脸上,不住打量。
单看样貌,这孩子至少也得有个两三岁了。
一双眼哭得红肿,但仍能看出原本的样子来。
林氏冷眼看着,恍惚间竟是看见了她的女儿,当年尚且年幼的五姑娘宛音。
长女小时据闻生得像她爹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