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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部分

掌珠-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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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逃离

  直至若生父女俩离开了四房的地界,他仍处在惊诧惶恐之中。
  不敢见人,不敢吃茶,不敢进食。
  若生临走前抛下的那句话,听似恭顺孝敬之言,但连四爷在心中稍一琢磨,便觉察出不对来,莫说欣慰欢喜了,便是面上想要保持镇定也难。
  那“报应”二字,轻若风,但他的的确确是听见了。
  连四爷枯躺了大半日,忽然间忆起一事,急急扬声喊了人入内,问:“‘追风’那畜生在哪里?”
  来人微微一愣,随即答:“四爷忘了吗?那马已被当场斩杀了。”
  到如今,也有好几日光景了。
  连四爷白着一张脸,声音愈发急切起来:“可验过它的尸首?”
  “这……”
  “支支吾吾做什么!到底可否验过?”
  “四爷,马具并铁掌等等,皆完好无损,只怕是那马突然受到惊吓所致……”但马已死了,而今就是想再往下细查,也是不能。
  连四爷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起来,僵在那,半响没有言语。
  加上眼神空洞,面色苍白,身形消瘦,他躺在那,活像是具尸体。
  他一动也不动,就这么躺着,也不知道究!竟躺了有多久,终于将人打发了出去。
  而后,他便哆嗦了起来。
  从手指尖开始,那股颤栗一点点蔓延到手臂,再到身上。最后直达心底。
  他记得,自己临出门的那一日,二哥来缠着他说话,若生那丫头就远远站在“追风”身旁,在那同小厮说话。
  当时,他并未在意,可现如今回想起来,却只觉冷汗都要下来了。
  还有那声“报应”!
  难不成那丫头已经知晓了当年二哥受伤的真相?
  可二哥明明已经不记得了,她又怎能知晓?
  连四爷惶惶不安地想着,越想越觉得大事不妙。
  如果那日当真是若生在马身上动了手脚。才叫他出的事故。那么那个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的臭丫头,便也委实骇人了些!
  她不一直只是个不知人间疾苦,脾气娇纵的小丫头而已吗?
  连四爷有些不屑于去相信是若生动的手脚,可神智又清醒地在告诉他。这一回他只怕并未想错。
  思忖间。他听见有人在外道:“四爷。三姑娘命人送了些药材来。”
  连四爷眼神一变,脱口便说:“不准用她送的药!”
  外头一静。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顶着满额冷汗。勉勉强强改口道:“暂先收起来。”
  府里不缺药材,若生却巴巴地让人送了一堆来,连四爷就是不愿意多想,也还是不由自主地多想了些。
  她莫不是在提醒他,他日日吃的药,她能轻易便动手脚?
  “铮——”的一声,连四爷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断了。
  他连药,也不敢放心地吃了。
  身边的人,原本应该相信的,他此刻也是不敢随便相信了。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已经叫人给收买了?
  谁知道,他会不会像是突然坠马受伤一般,又在突然之间暴毙呢?
  毕竟他已经伤得这般厉害……
  丫鬟端了热腾腾的浓稠药汁上来,要喂他喝。
  他紧抿着嘴巴,连视线也不愿意在药碗上多停留一刻。
  端着药的丫鬟便劝,左不过是凉了便不好了云云。
  他听着,只觉眼前这婢女面目可憎,大抵并非是自己的人,她手里捧着的那碗药,恐怕吃了非但不会好转,还要丧命的。
  他当即一瞪眼,用尽全力扬起胳膊,将那口白瓷药碗打落在了地上。
  丫鬟叫热的药汁溅到了手,惊呼一声站起身来,说着奴婢这便让人去重新煎一碗药来,快步退了出去。
  然则她并未直接让人去重新煎药,而是直接就去了千重园将事情回禀给了云甄夫人。
  云甄夫人在京里多停留了些日子,而今连四爷也醒了,这伤一时半会亦治不好,只能一天天、一年年地养着看看情况,她便也该是时候重新启程,去清雲行宫了。
  她再留下来,于连四爷没有益处,于连家却有坏处。
  是以,给连四爷喂药的丫鬟匆匆跑到千重园回话的时候,她正在让人重新收拾行囊。
  听罢丫鬟的话,她的眉眼一点点阴沉了下来。
  她吩咐了窦妈妈两句后,亲自去了一趟四房。
  连四爷见了她,神色又是一变,然而到底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云甄夫人便让人重新去煎药,再盛一碗上来。
  他一惊,想说不必,可药怎能不吃?他便想说说自己心中在怕什么,但那样的话,焉能吐露?若他说了自己为何怕若生,是不是也就该将当年自己对连二爷做下的事也一并说了?
  依云甄夫人的性子,如果知道了那些事,纵然他如今卧病在床,只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只能咬牙隐忍着,但那药,也是说什么也不敢吃的。
  所以重新煎好的药被端上来后,他也只是让人先在床头矮几上搁着凉一凉。
  哪知云甄夫人却不答应,只说趁热喝。
  他不敢,心头纷乱,面上也带出浓重的不愿意来。
  云甄夫人道:“老四,你可是身上不舒服?”
  他闻言便想点头,但转念一想,若说不舒服那岂不是更应该吃药,他顿时又不敢说了。
  “便是阿九那孩子也知道,你得吃了药才能好,特地来同我说,是不是该在府里设间药库,以备不时之需。”云甄夫人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心里苦,但你也不该就这么认命。”
  连四爷木愣愣地听着,耳畔回响的,只有“阿九”、“阿九”……
  “我午后便启程,你只管好生养着,有什么事待我回来再细说。”
  他闻言,激灵灵打个寒颤,一算云甄夫人这一走,少说也得月余,当下面若金纸,失声道:“阿姐,我想去新宅。”
  云甄夫人蹙眉,以为他是思念儿女:“音姐儿几个,我已命人去接了。”
  “不,阿姐,这家已是分了的,我合该住到新宅里去。”
  “分家之事,我已说过……”
  连四爷匆匆打断了她的话:“不必使人去接了,我搬过去即可。”
  云甄夫人训斥:“胡来!”
  他却当真不愿意再留在连家大宅了,没了云甄夫人坐镇,若生又古怪得令他不安,他只怕自己命不久矣,还要打落牙齿和血吞。
  不如躲开!
  
    第182章 赴约

  心念一定,他便不管不顾只想着要离开平康坊。
  云甄夫人自是不允,可她马上要走,行程耽搁不得,除了眼下劝他两句也没有旁的法子,她皱着眉头,只说便是当真要走,也先待她从清雲行宫回来后,再议不迟。
  连四爷却是一刻也不敢再多呆。
  那碗新盛上来的药,冷了,又热,热了又凉,他终究是不敢喝入腹中。
  即便他心里头其实也清楚,这碗药里,只怕尚未被人动什么手脚,他也仍旧是不敢。
  慢慢的,恐惧越来越强大,像一头凶猛的兽,张牙舞爪地撕咬着他心中最后的那点镇静。
  连四爷面色昏暗地躲了起来。
  药不吃,人不见,饭食也不敢碰。
  云甄夫人见状,蓦地想起那一天连四爷混混沌沌自说自话的事来,心下一凉,亦有些担心不安起来,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在自己临走之前,亲自带人将连四爷给送到了新宅里。
  那座宅子也姓连,但却是连四爷一人的宅子。
  他住进去后,这一直提着吊着的心,便逐渐落回了原处。
  至少在这,他不用日日看见连二爷跟若生,也不必日日想着若生是否真的已经知晓了连二爷少时坠马的真相,会不会告诉旁人。
  甚至于,便是哪一天连家诸人上门来,他也多的是由头不见他们。
  只要他不放行,谁又能硬闯进这大门来?
  连四爷稍微松懈了些,有些漫不经心地见过儿女后,他便让人在他眼前煎起了药。
  小炉子就搁在屋子的通风处,那药材也得他一一看过。婢女坐在炉旁打扇煎药,他便也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看。
  这样煎出来的药,他才敢放心地喝。
  饭食也是一样,厨房送了上来,他先不用,让伺候的人提筷每样尝过,他才敢吃。
  但不论如何。他到底是开始吃饭吃药了。
  云甄夫人觉得他十分古怪。但念及他出了这般大的意外,性情大变也是有的,便也未曾多想。见他的脸色精神都稍好了一些,她便也匆匆出发了。
  ……
  上回连四爷要搬走,连二爷很忧虑,很不舍。这一次倒只剩下了委屈。
  但他隐隐约约也担心,是不是自己不知何时惹了老四不高兴。老四这才非得要搬走?
  他私下里琢磨了两天,没琢磨透,便想着去找若生。
  谁知到了木犀苑一看,若生却不在府里。只有照例挂在廊下的鹦哥铜钱,在那慢条斯理地啄食着小瓷碟里的食物。
  见了他,它扑棱扑棱翅膀。又将脑袋给埋了下去。
  连二爷缠着吴妈妈问:“阿九怎么也不见了?”
  吴妈妈笑答:“姑娘接到了慕家姑娘的花笺,赴约去了。”
  “慕家姑娘?”连二爷怔了怔。
  吴妈妈道:“正是。”
  连二爷眨巴眨巴眼睛:“咦。阿姐请来给老四看病的那个老爷爷,是不是就是慕家的?”
  那事吴妈妈也知道,当下也不犹豫,直接道:“二爷没记错,那位太医,的确就是慕家的老爷子。”
  但其实,慕家老爷子已经不在太医院当差了。
  若不是云甄夫人面子大,寻常人想要请动他上门来望诊,谈何容易。
  连二爷却是不懂这些,闻言只说:“阿九什么时候认识了他们家的姑娘?”嘟嘟囔囔的,他又自语起来,“她也不知会我一声!显然是拿我当外人呢……”说说眼眶一红,似要哭,“出门玩儿,还是不带我……”
  吴妈妈见势不好,连忙问:“二爷,可要尝尝厨下新做的杏酪?”
  捶杏仁作浆,去掉渣滓后,再拌入细腻如雪的米粉,加糖熬煮便可,这道小点,并不麻烦,但连二爷恰巧喜欢。
  他立即抬手一抹眼睛,重重点头道:“要两盏!”
  吴妈妈笑着应好,领了他去里头坐定,等着吃杏酪。
  连二爷这才有些高兴起来,一面扒着窗子看铜钱,一面道:“阿九回来了妈妈你立刻就告诉我,我得好好训训她!”
  “……是,奴婢知道了。”吴妈妈无法,只得一一应承下来。
  远在平康坊之外的若生,这个时候,却也正巧连打了几个喷嚏。
  元宝蹲在她脚边,她掩着口鼻背过身去“阿嚏”一声,它胖乎乎的身子就跟着抖一下,“喵!”
  她连打了三个喷嚏,它便也跟着颤抖了三次,望着她的眼神,都似乎变了变。
  好像打着喷嚏的少女,不是若生,而变成了什么令喵害怕的妖怪。
  它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退,退到了苏彧脚边,戒备地看着若生。
  苏彧拿脚尖轻轻踢了踢它。
  它哀怨地抬起头来,仰望了一会他,又去看若生,看看“喵呜”一声,撒丫子跑开了,远远蹲在了廊下。
  “着凉了?”苏彧则扭头来看若生,眉头几不可见地微微皱了皱。
  她转过脸来,两颊上有着不自然的淡淡红晕,摇了摇头说:“应该没有大碍。”
  言谈间,她不由自主地打量起了自己眼下身处的地方。
  白墙黑瓦,素净而寂静。
  这座宅子,是苏彧的。
  她第一次来。
  是以,即便苏彧不提,她亦明白,这其中的意义是不同的。
  她有许多秘密,他当然也有。
  这宅子,大概便是其中之一。
  她在这,见到了三七的哥哥,忍冬。
  但这里是用来做什么的,她仍未可知。苏彧不提,她也不问。她今儿个来,为的是早前那桩交易。
  他帮她办事,她将自己记得的事,告诉于他。
  互利互惠,颇划算。
  若生悄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向了苏彧。
  庭院里有棵桃花树,也不知年龄几何,生得十分粗壮,而今花谢了,枝叶便显得愈发葱茏滴翠。
  苏彧穿了一身雨过天青色,姿态闲适地立在树下,愈发衬得面容如玉。
  她望着他手中的弓箭,突然心痒难耐,笑着问了句:“可否一试?”
  少年原本有些冷漠的昳丽眉眼,这一刻却似乎格外的沉静温和。
  他伸手将弓一递,随即从一旁的箭筒里抽出了一支羽箭来。
  若生双手接过,这才发觉,这把弓极沉。
  
    第183章 是谁

  乌胎铁背,弓弦银白,在日光下泛出别样的光泽。
  苏彧将羽箭递出,道:“试试?”尾音微微上扬,轻而缥缈。
  她掂了掂手里的弓,望着乌黑的弓背说:“难得摸一回弓箭,既然有机会,自然应该试上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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