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第10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皱着眉头大力甩甩袖子,亦摔了帘子出门去,口中低声暗骂:“莫名其妙!”
近些日子发生的事,竟就没有一桩能叫人称心的!
不过段承宗已经失势,他来日就是还要继续同段家人结交,也该换个人选才是,段承宗只怕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日子了。连四爷如是想着,索性一把将段承宗的事抛却在了脑后。只思量起来应该如何将林氏接回家来。
那日二人口角,说起和离,不过是气话,他终究不可能真同林氏和离。
但想起林家那位大舅子做的好事,他这心头还是叫怒气给填满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火辣辣的日头晒得人焦躁不已。
先行一步,拂袖而去的段承宗。则气得比连四爷还厉害。
他越想便越觉得自己遭人陷害的事。同连四爷只怕脱不了干系。若生那孩子,一向同她四叔走得近,连四爷想要唆使她办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段承宗想啊想,真是气得几要吐血。
他顶着大日头,在天光底下站了一会。
太阳晒得他头晕眼花,额角沁汗。浑身黏腻。
随行的小厮上前来请示,可是立即回永定伯府。
他略一沉吟。摆手道:“不,去连家!”
连四对他不住,他又何必对其仗义?
马鞭一甩,载着段承宗的马车。就调头往平康坊连家大宅去了。
他到连家门外之际,正是太阳升得最高,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
就连知了都躲在树荫里。往常撕心裂肺般的鸣叫声,也显得微弱了下去。断断续续的。
可连二爷,一用过午饭,就来木犀苑寻了若生,嚷着要让她陪自己粘知了去。说完也不等她答应不答应,只发话让人速速去备了粘竿来,他一根,若生一根,好好比一比谁粘的知了更多。
朱氏近些日子好眠,困的时候比清醒得时候还多,这故事也就不大说给他听了。
他也渐渐的懒得看话本子,天气热,坐不住。
不过旁人因着天热,多半是找个阴凉的地方安安静静避暑才是,但他偏不,就爱四处瞎窜胡乱闹腾,跟个皮猴似的。
到底是心里没长大,还是个猴孩子……
若生总觉得自个儿上辈子没好好待他,遗憾颇多,如今也是可着劲惯着他。
就连金嬷嬷都看不过眼,劝她不要由着二爷胡闹。
她当面笑吟吟应下,转过头见了她爹,却又照旧如常,根本没有将金嬷嬷的话放在心上。
金嬷嬷也是无奈,只得去寻连二爷说,姑娘白日里要上颜先生的课,要去千重园跟窦妈妈学拳脚强身健体,偶尔还得去点苍堂办事不说,间或也得抽空学学针线女红,实在是忙得很。
言下之意,您闺女都快忙得脚不沾地了,就甭缠着她遛鸟斗蛐蛐看星星晒月亮了……
可连二爷听了这话后,蹙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忽然反问道:“嬷嬷,阿九去颜先生那上课的时候,我可去寻过她?”
“这、当然是没有。”
他点头,再问:“阿九同窦妈妈学拳脚的时候,我可去过千重园找她?”
金嬷嬷老实道:“这自然……也是不曾……”
连二爷就得意起来,还问:“那她去点苍堂办事的时候,我可找过她?”说完,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还真的去找过她一次,当即飞快改口说:“我可有次次找她,总找她?”
金嬷嬷无奈极了:“二爷并没有那样做。”
“所以呀,她不忙的时候,难道也不能陪我玩吗?”这话,简直无懈可击。
金嬷嬷只得道:“当然是能的。”
连二爷昂着下巴,笑了起来。
不过虽然金嬷嬷找他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占理了,但回头再去缠着若生玩的次数,却的确少了许多。
有一回金嬷嬷路过他身旁,听见他一直嘀嘀咕咕在小声说着什么,就悄悄凑过去听了听,一听,原来说的是——“嬷嬷说的对,阿九都忙瘦了,瘦的跟豆芽似的……我得让她歇歇……”
金嬷嬷甚感欣慰。
然而连二爷忍功有限,自己一个人玩了两天,终究是忍不住了,急匆匆跑来要若生陪他粘知了去。
若生刚刚小憩了一会,这会精神倒也不错。
父女俩就命人备了粘竿来,往树下去。
连二爷东西一拿到手里头,就要往树上够,惊得躲在树荫纳凉的夏蝉齐齐震动,发出刺耳的尖锐鸣叫声来。
他就嘟囔:“粘了回头给铜钱吃!”
“……”若生扶额,“它不吃。”
连二爷挥舞着粘竿:“你悄悄地给它吃,它不会知道的!”
若生也懒洋洋举起了粘竿往茂密的树枝间探:“您怎么知道它不会发现?”
连二爷回头一笑,笑容诡谲:“你小时候不吃萝卜,可只要把萝卜削得小小一颗,圆溜溜的,骗你说是龙眼,你立马就吃了!到现在也没发现!所以别怕,铜钱比你还笨呢——”
第162章 告发
若生一边听,一边急忙憋着笑低下头去。
他头一回这么骗她,她还太小,自然是上当中招了。可后来,她长大了,他还这么干,她哪里真能不知道,不过是哄着他罢了。不过那时,她脾气已渐渐变坏,知道真相后,差点便要大发雷霆,还是云甄夫人察觉,悄悄叮嘱她不要生气,往后再不叫厨房帮她爹削萝卜就是了。
可她吃惯了萝卜,倒是喜欢上了,厨房那边便也照常这般做。
便是如今,府里换了几波厨子,每每切萝卜的时候,仍是习惯于削成圆圆一粒。
中间挖空了,灌入鸡脯丁,入肉汤煨,出来就是一道好菜。
“阿九,你别愣着呀!”连二爷说完,又忙活起了粘知了。
若生回过神来,匆匆将笑意掩去,摆出肃穆之色来,挥竿粘蝉。
这事往常都是丫鬟婆子做的,哪里轮得到他们亲自动手,是以若生也好,连二爷也罢,谁也没有真的粘过知了,而今不过是挥舞着粘竿,乱粘一通,半天也不见一只夏蝉被他们给拿下。
连二爷抹了一把汗,道:“这倒霉的知了!”
还让不让人粘了?
他愤愤地抛下粘竿,将长衫下摆往裤腰上一别,就要捋袖子往树上爬,准备徒手去捉。
一众在旁看着的丫鬟婆子全急了,火急火燎地跑上来拦,七嘴八舌地劝:“使不得,二爷这可使不得!”
这万一要是不慎摔了下来,她们可担不起责。
然而连二爷怎么肯听,只摆摆手,一脸无所谓地说:“你们怕什么。我爬树爬得可好了。”
一群人闻言知道他是铁了心要爬上去,当下没了主意,只死死拦着不肯放行。
若生是又气又笑,将粘竿交给了一齐跟着来的绿蕉,上前去拽住他的胳膊往后拖:“您别闹,回头让厨房给您做好吃的。”
连二爷动作一缓,问:“什么好吃的?”
“您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什么!”
他嘴角一勾:“醉鲤鱼!”
若生正要说好。忽然错眼一看。瞥见远处慢慢走来了一群人。
后头跟着的一堆人,全着的白,在日光下刺眼得很。
是姑姑。
她微微一怔。看架势,姑姑一行应当是刚刚从千重园里出来,这是要出门?
近些日子,嘉隆帝总三五不时召了云甄夫人进宫说话。真论起来,若生也有些时候没见着她的面了。
思忖间。她突然间认了出来,那条路,那个方向,是往点苍堂去的。
“阿九!”连二爷见她愣着。拔高音量喊了一声。
她怔怔地应:“怎么了?”
连二爷翻个白眼:“我说,醉鲤鱼!”
“……哦,知道了。”若生仍有些怔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连二爷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嘟嘟哝哝起来:“你要是不想吃醉鲤鱼你就说呀。你要是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喜欢呢……虽然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喜欢了……可是,不吃醉鲤鱼改吃什么好呢?”
他琢磨起了吃的来,苦恼不已。
若生的思绪却是越飘越远,跟着云甄夫人一行人往点苍堂去了。
既是点苍堂,那必然是有事需办。
最近这个时候,需要姑姑亲自去办的事,说多也委实不算多。
她暗自揣测着,九成九是四叔的事。
依她那位大舅舅的秉性,到了眼下这个节骨眼,只怕是谁也不愿意相信的,同四叔争执一番,必定少不了。
他失去了做国丈的机会,又断了仕途,没了爵位,于他而言,已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能失去的了,同连四爷争个鱼死网破,恐怕也无妨。
若生收敛心神,悄悄打发了绿蕉去探探消息,是否有客上门。
这事不难打听,绿蕉片刻便回来了,道:“姑娘没有猜错,的确是有客上门,是男客。”
如果是女客,就不会安置在点苍堂见面。
不过守门的却没说,来的具体是谁。
永定伯才没,段家人这时候,可不应该在外四处走动。
段承宗来连家的事,当然也不是什么好说道的。
若生心中已有十分肯定,便笑眯眯地去陪她爹继续粘了会知了,然后父女俩就一块去了厨房吩咐厨娘做连二爷想吃的那道醉鲤鱼。
但若生留了个心眼,让人盯着点苍堂那边的动静,看看这“客人”何时离开。
姑姑虽然面上脾气不好,可心底里却绝对是个极善的人。她看似冷性,但却极其护短,连家上上下下不管哪一个,对她而言,那都是自己人,理应还护着的。
即便她不大喜欢四太太林氏,在林老夫人打发人来明示暗示的时候,她也拒绝了,但她转个身,还是打发了窦妈妈去寻连四爷说这事。
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便是有结,想解还是能解的。
可终究也是夫妻二人之间的事,她所能做的,亦不过略微说上两句。
连四爷听不听,她不能管,也不该再管。
故而,“自己人”如果因为些寻常之事惹了她不快,她顶多冷笑一声罢了。
但这一次,她从点苍堂出来回了千重园后,大发雷霆,连窦妈妈都被骇着了。
怒气像黑云,笼罩了连家上空。
便是孀居的大太太,都听说了云甄夫人震怒的事。
底下的人,亦是一片战战兢兢,再小心也生怕不小心。
唯独二房那边,若生一来觉得朱氏有孕在身,不该惊扰;二来她爹不禁吓,也最好不必知道,打从一开始就叮嘱了下去,将事情给瞒严实了,是以才没什么大动静。
主持着中馈的三太太管氏,亲自前往千重园,却被告知夫人暂时谁也不见。
众人这下子彻底慌了。
见过云甄夫人生气,却从来没有人见她生这般大的气。
午后的天,分明还是阳光明媚,但那原本热辣的日光,却突然冷了下来,森森冒着寒气。
连家的冰窖也开了,存冰被一车车送往永定伯府。
连四爷回来的时候,恰巧撞见送冰的车回来,不觉皱眉,问小厮:“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厮答:“千重园那边发了话,借冰给段家。”
连四爷才同段承宗吵了一架,听到这话,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他倒还真是不要脸了!”
“四爷,千重园那边请您去一趟!”
他话音未落,不远处突然匆匆跑来个人,急急说了句。
第163章 质问
连四爷犹自想着段承宗的事,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皱眉问道:“是何要事?”
如若不是要紧之事,云甄夫人寻常可不会让人喊他亲自往千重园去。他思量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当下冷汗涔涔,几乎湿透背衫。
“回四爷的话,夫人没有说明。”来人低垂着脑袋,恭声回道。
连四爷闻言,皱着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不见半点舒展之意。
他的心,亦高高提了起来,勉强吞咽一口唾沫清清嗓子,他方才冲来传话的人说:“知道了。”短短三个字,在这一瞬间,却仿佛耗尽了他的气力。他原本只是心烦意乱,此刻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前往千重园的道路,依旧如常,但连四爷如履薄冰,走得极慢,极慢,恨不得自己是往前走一步便能退后三步,永远走不到千重园去才好。
他一时间也不敢肯定,云甄夫人唤了他前去,是为了莺歌母子的事,还是为了林氏的事,又或者是林老夫人又来同她说了什么话……但是即便他拼命想要将另一个念头按捺下去,那个不详的念头,还是不停地冒上来。
逼得他不得不做好打算。
然则当他真走进了千重园,那些原本已经在他心里头过了千百遍的话,突然间就都说不出来了。
云甄夫人的脸色,太难看。
他活了这么多年,也还是头一回见她摆出这样的姿态来。
端坐在官帽椅上的妇人,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