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骨-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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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原本是今夜给几个不听话的江湖人准备的,没想到你先自己撞了上来,既然如此,我倒觉得用在你身上也不算浪费了。”
她伸手入怀,不多时摸出一只亮蓝的细高瓷瓶,示意下属将药汁一并倒入水中。
冷寂云心头警铃大作,拼尽全力以内力冲击穴道,却无济于事。
苏因罗道:“别白费力气了,等一会儿喝下它,就什么都不用再想。”
她话音未落,忽听苏家总管大叫了一声:“家主!”
苏因罗转头看去,立时像见了鬼一般,整个人僵住了。
总管左手里尚拿着未及打开的药瓶,双眼却直愣愣地盯着右手上托着的器皿。
水面上,两滴血竟完全融合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看了一篇叫一笔多情的女尊文,写得真好啊!
☆、第70章 十年孽障
苏因罗的目光胶着在那抹相溶血色上;一刻也无法移开。
不知过了多久;火光下仿佛凝固的表情开始一点点松动;震惊;迷惑;无所适从,最终化作一种难以表述的恐慌;几乎一瞬间褪尽血色。
她的手臂微微一晃;指尖抬了抬,似乎想要向前;抬起的左脚却难以自控似的往后退了半步,身体摇摇欲坠。
“家主!”管家急忙上前扶住她;刚走到近前便被苏因罗抢过手中器物细看;视线炽烈如火,脸色却寒冷如冰。
“火把拿过来!”苏因罗的声音又干又涩,每说出一个字,喉咙都像被刀锋刮过一般刺痛。
火焰烈烈燃烧,四周亮如白昼,可是不管她再看多少次,再看得多么清楚,结果仍是一样。
苏因罗的手狠狠一抖,血水连着器皿一同翻落。
终于,她的视线穿过不断晃动的火光和冷寂云的目光相对,立时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惊愕无措。
“不可能,这不可能……”苏因罗似乎猛然想起什么,用颤抖的声音急切地问,“你是何时的生辰,是不是隆冬腊月?”
冷寂云只觉眼前一阵阵发花,整个天地都翻搅成一片,耳中蜂鸣,也不知对方在问些什么。
苏因罗眼中充血,伸手扣住他的肩膀,声音厉得快要撕裂:“你究竟是不是腊月出生!”
冷寂云脑中又昏又胀,却被肩头传来的疼痛拉回少许神智,恍惚道:“初夏。”
“初夏……初夏,怎么会是初夏……”苏因罗兀自喃喃自语,如入魔障。
冷寂云手心冰凉,五脏六腑一起抽痛起来,心底那股疯狂生长的情绪却不知是恨是悲。
“我是何时出生的,难道你不知道?”他凝视着苏因罗,眼睑有种麻木紧绷的错觉,只是抬眼这个简单的动作竟然做得无比艰难,“你不是……我娘吗?”
苏因罗身躯一颤,像是被这个轻飘飘却带着讽刺的字眼一下子刺痛,竟浑浑噩噩地垂下手臂,踉跄着连退数步才勉强撑住根树干站稳。
“苏枕河骗我,她……竟然骗我!”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隐瞒,在冷寂云正式踏足江湖之前,血阁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当苏因罗得知冷谦生有一子,已经是苏枕河成为血阁阁主的那一年。
适时,沉寂多年的苏家再次遭到武林门派打压,形势异常紧张,但苏因罗不顾苏家上下反对,暗中约苏枕河会面。
她几乎可以肯定,半月前那个带着二十一人在肃风山下血战七天七夜,小小年纪就惊动了半个江湖的孩子是她的骨肉。
这几乎是在得知冷谦的死讯之后,唯一令她稍感欣慰的消息。
苏因罗至今难忘,那时迟来十载的初为人母的喜悦,仿佛在她当时全然灰暗无望的生命中开出一朵花。一个刚刚步入中年就已将别人一辈子的苦辣酸甜提前尝尽的女人,猛然发现自己还可以为了一个人一件事而活。
可是苏枕河非常肯定冷寂云生在隆冬,推算日子,冷谦怀有身孕是在他血洗江湖,两人彻底反目后的第八个月。
即便苏因罗是个习惯了被背叛的人,那时那刻,她心头最后的一抹热望也冻成了冰。
“我不懂,既然你是我的骨肉,冷谦为何要那样对待你,难道他就那么恨我吗?”苏因罗想象着自己说这话时的语气应该是极度的惊怒,然而话一出口才知道已经耗尽全力,连控诉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很清楚冷谦生前对这个孩子有多么残忍,从前只当他是为了报复自己才委身于人生下冷寂云,所以当他看到冷寂云时也只有厌恶和痛恨,没有半点寻常父亲应有的关怀。
今天才知道,原来冷谦真正恨的人是她苏因罗,以至于把这种恨意全部转嫁到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儿子身上。
你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苏因罗闭上眼睛,火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火把灼烧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但冷寂云的心好像一颗磐石沉入大海,从最深的深处生出一种可怕的寂静,隔绝了四周的一切。
他看着苏因罗,看着她向来挺直的后背完全垮下来,仿佛一夜之间老去十岁,看着她原本带着精明算计的表情被痛苦取代,那表情甚至只是看上一眼就能尝到苦涩。
冷寂云的眼睛一动不动,仿佛无法睁大,无法闭起,无法眨一下,也无法转开视线。
眼泪因双眼酸涩而迅速汇集,把本就胀痛难忍的眼眶撑得满满当当,视野里的人和物都变成被眼泪扭曲的模糊影像。
“也许他也不知道我的生母是谁,只知道他所希望的那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在我身上看到最多的,是那些侮辱过他的女人们的影子,他始终不肯杀我,却是怕自己错杀了你的儿子……”冷寂云的声音哽住,半晌才道,“可我那时候还不懂,以为他也曾对我心生不忍,一念慈悲。”
谁知苏因罗闻言突然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什么叫侮辱过他的女人们!”
冷寂云被她猛然拔高的声音震得浑身一僵,当年的事传得江湖皆知,为什么苏因罗的反应竟像全不知情?
苏因罗气急败坏道:“你说清楚,那话是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管家见情形不对,忙开口道:“家主,他只是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您又何必当真……”
苏因罗充耳不闻,只一味抓着冷寂云问:“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冷谦怎么了,你告诉我!”
冷寂云胸口闷痛,咬牙道:“你要我说什么,说大名鼎鼎的楚二侠为了帮你不惜自甘堕落,用下作的药害得父亲受辱蒙羞,一怒之下大兴杀戮,却被人骂做嗜杀成性,更被你不问青红皂白地刺了一刀,从此心灰意冷,性情大变?”
他每说一句,苏因罗的脸就惨白一分,心头仿佛压着一座山,任她无论如何也喘不过气来。
当年她与冷谦不顾世俗的目光私定终身,冷谦亦答应从此罢手,不再与白道江湖为敌,本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喜事。
却没料到她最信任的朋友为了令她和冷谦断绝往来,竟暗中想出这等恶毒手段,使得黑白两道再起战祸,更不知有多少人在这场牵涉甚广的厮杀中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苏因罗目光散乱,慢慢转头望向陪伴自己多年的管家,脸上写满难以形容的错愕和愤怒。
不等她开口,管家忽然高喊了声“家主”,猛地跪倒在她身前,声泪俱下:“属下将此事隐瞒多年,备受良心煎熬,实属迫不得已!楚二侠本是个响当当的英雄豪杰,奈何一念成魔,铸成大错。彼时流言四起,苏家大厦将倾,老家主传下的祖业不能毁于一旦,苏家更不能没有人主持大局……”
“你闭嘴!”苏因罗厉声喝断她,双眼赤红,“你们瞒着我做的事还不够多吗,这些年来我为苏家舍弃的还不够多吗,你们真要活活逼死我才肯罢休?”
总管几乎将整个身体贴在地面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苏因罗足下虚浮如同醉酒,盛怒中竟然大声发笑,状似癫狂:“苏家人都称我作家主,江湖人都称我作大侠,哈哈哈哈,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其实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我苏因罗苟活到不惑之年,唯一得到的就是自食苦果,唯一做过的就是一败涂地,真是好不精彩,好不精彩!”
冷寂云听着这阵阵凄厉的笑声,忽而觉得好笑至极,也跟着大笑出声,原本含在眼中的泪水都被震落了下来。
“两代恩怨,几家存亡,千万人义愤填膺,前赴后继,起因却是一个误会,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冷谦是我爹,你是我娘,你们两情相悦,至死不渝,那么我这些年来所受的苦,不也成了个笑话吗?”
他越想越觉得可笑,竟笑得怎么也停不下来。
苏因罗耳听他的笑声越来越响,反倒是止住了笑,怔怔地望着他良久,隐隐露出恻然愧色。
她随即运气于指,要替冷寂云解开被封的穴道。
总管见她要放冷寂云走,惊喊道:“家主不可!他所知太多,恳请家主以大局为重!”
苏因罗经过刚才那番发泄,此刻只觉疲惫倦怠,再无力多说什么。
她手指向冷寂云,惨声对管家道:“你们已经逼死了冷谦,逼死了我,今天我要他活。”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更了,实在对不起大家 t_t
这章老苏和小冷互虐,下章换萧大侠和小冷互虐,被车轮虐的寂云同学要坚强,幸福就在前方!
☆、第71章 愤怒
月光清冷;树林里透出明亮的火光。
管家长叹口气;垂袖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苏因罗在冷寂云肩头拍了两拍;解开他的穴道。
身体一得自由;冷寂云片刻也不想停留,转身便走。
苏因罗踏前一步:“你等等。”
她扬手命众人退下;兀自站了半晌却不说话;只是用手指反复地按揉眉心,直到冷寂云再次迈步;才有点急切地绕到他身前:“……你这副样子回去,不怕萧琮见了起疑心?”
她拿出一条干净的方帕;递到冷寂云面前;眼里含着期待和不安。
冷寂云看了她一眼,便错开视线。
他定了定神,用衣袖随意地擦去泪痕,表情已经恢复平静,声音更加冷淡:“你特意遣退左右,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吧。”
苏因罗只好收回手,有些失落地苦笑道:“是不是就算我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叫我一声娘?”
冷寂云脸色一僵:“如果是为了说这个,恕冷某少陪了。”
苏因罗听他自称“冷某”,忍不住微蹙眉头,脸色难看了几分,待见他迈步要走,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忙赶上几步,话锋一转道:“我听说萧琮曾在五大门派掌门面前立誓,两年之内必将铲平血阁,除掉苏枕河,可有此事?”
冷寂云脚下猛然一顿,一双凤目微微眯起:“什么意思?”
苏因罗道:“一个人武功再高,不过是匹夫之勇。萧琮在江湖上没有自己的势力,两年之后,靠什么和血阁二十四分堂的人马较量?”
冷寂云心思转了转,点头道:“说得是。”
这过于冷静的反应倒教苏因罗大感意外,抬眼却见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直直地盯视过来,锋芒毕露,暗藏精明。
苏因罗内心一震,剩下的话竟生生吞回腹中。
冷寂云将她的神情变化一一看在眼里,忽而冷笑道:“你的秘密已经被我知道,却偏偏奈何不了我,便只好与我合作了?你想让我对萧琮隐瞒今晚所见的一切吗?”
苏因罗并不否认:“即使我不出手,你也想找机会除掉符青,将朗月楼收入囊中吧?”
冷寂云道:“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
苏因罗点了点头,道:“你不杀符青是为了萧琮,怎么不想想,杀符青也是为了萧琮?这样好的机会,错过了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冷寂云目光一抖,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什么都不需要你亲手去做。只要你不插手,萧琮不插手,两日之后就是朗月楼易主之时。”
见他有了些许动摇,苏因罗再接再励道:“再者说,你们想对付苏枕河,就非要跟我合作不可。整个江湖上,你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我更了解她的人。”
冷寂云听闻此言,却没多少意外,只是“哦”了一声,道:“你们同是姓苏,看来并非巧合。”
“你猜得不错,苏枕河确曾是苏家子弟,不过早在她成为血阁阁主之时,就与苏家再无干系了。”苏因罗说到此处,忽然目光一利,“我绝不会忘,是她信口雌黄欺骗于我,才令我饱受骨肉分离之痛!”
冷寂云转过脸,狠狠地闭了闭眼。
夜风穿过树林,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良久无话。
“话到此处,想必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苏因罗犹豫半晌,又缓缓地加上一句,“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你要记住,我绝不会对你有一指加害。”
冷寂云内心一动,低头意味不明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