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骨-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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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二话不说一跃而下,伸手便要抓住尚在半空的男人,谁知忽然一道风声自身旁刮过,另一人已更快一步地接住了玉奚。
豫章把怀里的人放下,脸上仍带着惊慌神色,见他并未受伤,才抓着他问道:“檀郎,你为什么不肯认我,还用迷香算计我?”
玉奚见她又像昨夜那般发癫,一把推开她怒道:“我不是你的什么檀郎,你这不可理喻的疯婆子!”
豫章听了目光黯了黯,却仍不肯罢休,从腰间摸出一条剑穗,递到玉奚面前去:“你说你不是,可我的剑穗怎么会在你身上?你告诉我,那晚和我在一起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他已说了不是,你还待如何?”
一支判官笔凌厉非常地指向豫章胸口,方笑词已把玉奚护在身后,脸色阴郁至极。
豫章冷着脸看向这个半路杀出的黑脸瘟神,又见两人姿态亲密,立时翻脸道:“你放开他!”说罢抽剑和方笑词斗在一处。
萧琮此刻就站在三人几步之外,听豫章口口声声称那米分衣男子作“檀郎”(女子对夫郎或心爱男子的称呼),心里很是奇怪,随后见两人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忙上前几步拦在中间,左右各出一掌分开了两人。
豫章和方笑词各退几步,同时看向面前这个脸庞黝黑却武功极好的怪人,齐声问道:“你是谁?”
萧琮这才想起自己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焦炭,正待暗中对豫章亮明身份,却听曹禅在楼上喝道:“笑词,你尽和不相干的人打什么,还不快制住那小娼妓,问她是受了谁人指使陷害于我!”
“师傅……”方笑词怔了怔,面露迟疑。
另一边玉奚听她称曹禅为师傅,立刻脸色一阴,一巴掌抽在她脸上,怒道:“原来你是这老不要脸的徒弟,方笑词,你对得起我?”
方笑词捂着半边腮帮,脸上像打翻了无数油彩,极是好看。
曹禅见此情形也不禁怒道:“笑词,你竟然违抗师命,同个不干不净的妓子纠缠不清,成何体统!”
不料玉奚听了反倒笑起来,指着曹禅骂道:“老不死的龌龊货,我听笑词每提及她师傅都极为尊敬,还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呸!今日我偏要她在咱们两个里选一个,你说她是选你这行将就木不知好歹的师傅,还是选我这‘小娼妓’呢?”
曹禅何曾受过这般羞辱,直憋得脸色酱紫,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方笑词闻言也不由板起脸来,道:“玉奚,不得对我师傅无礼。”
玉奚一听登时气得脸色煞白,连说了三声好,转身却又朝豫章笑了笑,说道:“喂,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那好,你现在就去杀了楼上那狗东西,我玉奚就信了你,从今往后跟着你!”
豫章见他一笑,脑子里浆糊似的糊成一团,应了声“好!”,提剑就飞上二楼去。
方笑词微蹙着眉,本想劝男人不要胡闹,余光却瞥见豫章已掠至曹禅身前,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急忙紧跟而上,口中斥道:“谁敢伤我师傅!”
周围的人看这一场闹剧,一时间不知该帮哪一方才好,便只站着瞧热闹。
萧琮心里也气豫章没有分寸,刚要前去阻拦,便被冷寂云拦住了。
“她们杀红了眼,你要劝就劝得住吗?”
萧琮一想也觉得在理,却忽见冷寂云趁玉奚不备一指点了他穴道,扬声对豫章、方笑词道:“你二人要他活命就跟我出来!”说罢携了人径直奔出红袖楼。
萧琮心说果然好计,当下也不再迟疑,运起轻功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真乱成一锅粥了,各路人纠缠不清,捂脸~
预告:某某人怀孕,是谁呢是谁呢?
☆、第46章 孕事
街头上仿佛正进行一场脚力的角逐;衣衫掠过的呼呼风声下;路人只看到眼前一团深青夹着米分红一闪而过;其后一抹素白好整以暇地跟着;一丈开外则另有两条身影紧追不舍。
四人之中;以萧琮轻功最好,冷寂云其次;方笑词再次;豫章居末;因此等追出一盏茶的工夫,豫章已落下方笑词两三丈远;更不要说奔在最前的萧冷二人。
她一边拼了命地跑,一边恨恨地咬牙;有意思吗,你们玩这个有意思吗,轻功好很有成就感?
却听萧琮忽然远远地喊她:“二师妹,去客栈付账牵马。”
豫章一下刹住步子,乐了,心想还是大师姐善解人意,挽救了我即将破灭的自尊。
说起来萧琮和豫章的马都算是千里良驹,豫章的骑术也远远高过了她的轻功本事,是以一刻钟之后,她就骑着一匹另牵着一匹地从后面赶了上来。
这时几人早已经出了城镇,来到人烟稀少的荒郊。
萧琮等豫章牵了马来,便一纵身跃上马背,而后朝斜前方正奔地意气风发的男人伸出手去。
冷寂云会意地借助她一拽之力翻到马上,同时将手里提着的玉奚凌空抛给了豫章,笑道:“好好看着你的檀郎,让人抢走了我唯你是问。”
豫章忙接了人在怀,稳稳地安置在身前,继而侧头对萧琮道:“大师姐,咱们来比一比谁的马跑得快。”
萧琮此刻一手揽着冷寂云,一手控着马缰,两侧景物伴着风声迅速倒退,驰骋间正是说不尽的春风得意。她听了豫章的提议也觉甚好,立刻便答应下来,两人目光一对,同时扬鞭甩在马股上,骏马痛而发足,载着四人在无边原野上狂奔。
而方笑词运足了轻功跟在四人身后,起初倒还落得不远,可人的脚力如何比得上千里马,不多久便被拉开十数丈的距离。更可恨的是,纵马而行的几人完全不体谅她没有马匹代步的辛苦,在前方赛马打趣,自得其乐,远处时不时传来畅快的笑声。
直等到萧琮几人越跑越远,方笑词终于停下来,沉默地向远处望了良久,而后面无表情地说:“真……他娘的……”
四人骑着快马,天黑前便赶回了燕谷。
柳行、秦不命、祝兰亭和田悦等人得到消息出来迎接,见众人安然回返,都放下了心口一块大石。
萧琮跳下马来,见柳行腿伤未愈,仍需依靠两根拐杖才能行走,便关切地询问了几句。
谁知柳行忽然抛开拐杖跪了下来,一字字道:“柳行谢大师姐救命之恩。”
萧琮本没将救人的事放在心上,事隔多日更是忘得干干净净,此时见柳行如此也吃了一惊,怕他腿伤加重,忙要扶他起来。
偏偏柳行是个执拗的性子,竟劝不起来,非要给萧琮磕三个头不可,倒让萧琮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受了。
豫章这时也下了马,怀里还抱着昏睡不醒的玉奚。她和柳行向来关系不睦,一来是嫌他性子硬邦邦的不讨喜,二来是气他追随沈乔是非不分,从前在他手里吃过的暗亏更是不少,如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以豫章的性格又怎会不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她笑笑地走去柳行身前蹲下来,赞道:“四师弟果然有规矩,见到大师姐就赶紧下跪,昨天跪那个大师姐,今天跪这个大师姐,明天不知道跪谁?”
萧琮听她越说越过分,忍不住出言制止,冷寂云却想,这丫头平日里一副洒脱样子,一旦记恨起谁来倒真是不留情面,柳行惹上她也算倒霉了。
豫章被萧琮一喝便也不再说什么,可柳行已将她的话听进心里。
他抬眼看了看豫章,目光又在她怀中的男人身上扫了扫,随即低下头去,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萧琮不忍他一直跪在地上,又想将他扶起,可刚跨前一步,就见柳行猛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一刀将自己左手小指齐根砍了下来,登时血流如注。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得叫出声来,萧琮一脚踢飞了他手中小刀,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柳行咬住牙关忍着断指之痛,任由吓得脸色发白的秦不命给自己包扎,半天才能说出一句话来。
“柳行从前为沈乔效生,今后为大师姐效死……若有违背,便如此指……”
萧琮听了心里一抖,没想到他的脾气这么大,为了豫章的一句讥讽便愤而断指,以明心志。
豫章更是瞠目结舌地呆愣在原地,连半句话也吐不出来了。她原本只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却没料到柳行居然这般刚烈,地上鲜血中躺着的一截手指已现出死气,映入眼中却是触目惊心。
药师门中,秦不命和柳行最是交好,此刻见他被豫章逼得断指盟誓,直气得浑身发抖,抓住豫章就是一记重拳。
豫章心神恍惚地挨了这一下,碰地一声倒在地上,连带着玉奚也摔落出去。
柳行面白如纸地跪坐着,目光随着玉奚滚了好几滚,忽然道:“五师妹,你回来。”
秦不命听了也顾不上豫章,连忙跑回他身边,抓着他受伤的手流下泪来:“四师兄你怎么这么傻,她说话就跟放屁一样,你管她干什么?你这些天本来就身子不好,吃饭也只吃那么一点点,现在又流了这么多血……”她说到最后竟然说不下去,就只是落泪。
萧琮叹了口气,让祝兰亭和田悦过去把豫章扶起来,自己用力按了按秦不命的肩膀,道:“行了,你这样让四师弟看了也难受。”
秦不命立时哭声一顿,含着泪去看柳行,后者便用没受伤的右手抹掉她脸上泪水,挤出一丝笑来:“别没出息。”
柳行被几人扶着站了起来,重新架住拐杖,可没走几步忽然整个人向后倒去,幸好冷寂云眼明手快地接住了他。
秦不命从冷寂云手中接过人,打横抱起来就往他房间走,临进门时看到柳行的贴身侍童阿恒,便叫他去打盆清水来备着。
在场的人里,数七弟子田悦医术最好,她坐到床边将柳行的衣袖挽了起来,伸手搭上他腕脉。
“怎么样,严不严重,你倒是说句话啊。”秦不命急得坐不住,在床前走来走去。
半晌,田悦忽然手指一抖,愣住了。
萧琮看情形也知道不对,便道:“小师妹,到底病情如何,你只管照直说出来。”
田悦这才回过神,喘了几口气才道:“不是病,是四师兄他……四师兄他……”
秦不命听得不耐烦,一把抓住他,急问道:“四师兄怎么了?”
“四师兄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什么!”秦不命像被雷劈了似的一动不动,其余人也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祝兰亭小心翼翼地问:“会不会是诊错了,四师兄还没成亲,怎么会是喜脉?”
田悦闻言往旁边让了让,意思是,你来诊诊看。
祝兰亭便也替柳行搭了搭脉,然后沉默了。
柳行这时已经醒转过来,并且听到了祝兰亭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可是他的反应并不是惊慌或是恐惧,而是平静,出奇的平静。
秦不命凑到跟前来,结结巴巴地说:“四师兄,他们说……他们说你……”
“没错,我是有了身孕。”柳行坦言。
秦不命张大了嘴,随即反应过来,气愤地抓着他手腕大喊:“是不是有人强迫你,四师兄你告诉我,我去杀了那个畜生!”
柳行却道:“没有人强迫我。”
秦不命愣怔半晌,最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塌了下去。
屋子里寂静无声,豫章却突然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也不说话,就只盯着柳行看,仿佛要从他眼里看出什么一样。
最后还是柳行先开了口:“你想说什么?”
豫章抿了抿嘴唇,眼皮抖得厉害:“前月初十那天夜里,你人在哪?”
柳行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豫章便又拿出怀里的那条剑穗来,问他:“这剑穗你认不认得?”
她等着柳行回答,仿佛等了几百年那么久。怎么会这么巧,恰好是两个月前?她心里有了怀疑,便不自觉地回想起自己向玉奚表明身份时的情景,突然就觉察出几分不对来。寻常男子遇到这样的事,即便不肯承认,也多少会露出细微的异样表情,可当她向玉奚求证,对方只当她是疯子,现在想想确实不像作假,难不成真是自己弄错了?
冷寂云看到她手中的那条剑穗,忽然道:“这东西是玉奚抓住我的时候,从我身上搜去的。”
豫章愕然,果然是弄错了。
“难道说……难道说那天晚上的人是你?”她脑子一热说出这么一句话,刚一出口就反应过来,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萧琮的脸比锅底还黑,一把把她拎起来:“你再说一遍。”
豫章连忙改口:“不是,我是想说,难道他知道那天晚上的人是谁?”
萧琮这才脸色好转,将她放了下来。
冷寂云便又对豫章道:“有一天夜里,我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出谷,等跟过去才发现他正在土里埋着什么东西。那人走了以后,我便去把东西挖了出来,见是一条普通的剑穗,也不知有什么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