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不下堂-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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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牛大嫂子的亲戚的份上,又是个寡妇,才叫你进来。你这等不尽心,明儿我就回了你弟妹去!”
那妇人似是笨嘴拙舌的,挨了这一通训斥,虽是委屈,嘴里只是说不出来,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言语。
陆诚勇看这妇人一副矮胖身材,生着一张圆脸蛋,粗手粗脚,一身粗布衣裙,倒似是个乡下妇人,甚是老实。
夏春朝揉哄了孩子一阵,又拿了布巾占了水替她轻轻擦拭额头,玉卿方才渐渐不哭了,只是躺在母亲怀里,哼唧不住。
陆诚勇凑上前去,低声道:“也叫我抱抱孩子。”
夏春朝便将孩子递了过去,嘴里道:“孩子身子骨嫩,你倒是小心些。”
陆诚勇接了孩子过去,也不敢使力,只轻轻环在臂弯之中,低头望去,便见孩子那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心里便有一股说不出的暖意。
夏春朝在旁轻轻说道:“因那时我离了你家,心里怄气,孩子生下来……便让她跟我姓了。”说着,又赶忙道:“孩子才一个月大,过两日改过来就是了。”
陆诚勇闻说,一时不曾言语,停了停方才道:“孩子是你在娘家生下来的,跟了你姓也是情理之中。如今孩子满月酒已摆过了,亲朋好友都知道这孩子姓夏,我又过来了,也不必再折腾了。”
夏春朝却不依,说道:“没有这个道理,还是改了的好。”
恰逢此时,长春提了热水进来,进门便笑道:“我去厨房提开水,厨房的几位嫂子都乱着问,今儿来家的公子是什么人,倒大喇喇的进了姑娘的房。我告诉了她们缘故,大伙都乱着笑,说往后再不必费神打发媒人了。”说着,又向陆诚勇道:“少爷不知,奶奶回家这段日子,没少有媒人往咱们家来提亲,门上的家人讲笑话,说门槛也磨平了几寸哩。不知道的,还当是待字闺中的大姑娘哩。”
夏春朝唯恐丈夫听了这话不愉,连忙斥道:“提了热水回来,也不知上来倒茶。我们在这里坐了多久了,你倒只顾在一边打牙犯嘴,哪里就有这么多说?!”
珠儿放了东西,走来笑道:“长春姐姐,你可说错了,如今可没有什么少爷了,该叫姑爷才是。”
长春闻言,心中登时会意,不免自悔失言,嘴上又不好说什么,便推去泡茶,要往妆奁里取茶叶,往内屋去了。
陆诚勇同夏春朝一时都没话说,夏春朝停了一会儿,便道:“从今往后,还按着以往的称呼叫罢,就别再生什么新文出来了。横竖我已嫁人,也不是什么姑娘了。”
陆诚勇自然明白,妻子是为宽慰自己起见,方有此言,当即说道:“大伙叫惯了,又何必改口?”
夏春朝笑道:“我回来才几日,她们便能习惯了?怕倒是往日里的老习惯不好改,与其这等别别扭扭,不如还是老样子的好。”
陆诚勇见妻子执意如此,倒也不好相强,点头道:“那便依你。”
长春端了一盏泡茶出来,放在陆诚勇跟前。
陆诚勇见状便问道:“怎么,你们奶奶不吃茶么?”
长春笑道:“奶奶正喂养小姐,大夫叮嘱的,茶酒都要禁了。”
陆诚勇听说,便向夏春朝问道:“既请了养娘,你还亲自奶孩子么?”夏春朝点头笑道:“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喂着,这心里不一样呢。”说着,又转向那奶娘道:“适才孩子发热,又哭闹,我心里焦躁了,说话重了些,你休往心里去。”
那妇人慌忙道:“小姐生病,奶奶自然生气。奶奶平日里待我是极和气的,我一个下人,哪里不能说上几句。”几句话,说的一屋子人都笑了。
陆诚勇便道:“这大嫂脾气倒是和善,却是从哪里请的?”
夏春朝道:“她姓何,是管家娘子牛大嫂的寡嫂。我生玉卿前,牛大嫂领了她过来,说死了男人,又丢了孩子,没处投奔,求我收留。我看她人生的面善,手脚麻利,性子也随和,想着孩子就要出世了,身边这几个丫头又小,顶不住事,便留她做了个养娘。”说至此处,忽而想起一事,问道:“西边厢房收拾出来不曾?明儿大夫便要来了。”
宝儿回道:“已然收拾出来了,客用的被褥、茶杯茶碗也购置齐备了。”
夏春朝点了点头,陆诚勇问道:“怎么,请了大夫来家住么?”
夏春朝皱眉道:“孩子这个病,拖了许久也不见好。前头请的大夫,说的倒且是好,吃他的药,总是好好坏坏。昨儿夏掌柜过来,听我说了这事,荐了个大夫,说医术是极好的,尤擅小儿科。我便想请他过来给孩子好生瞧瞧,又思虑着他人在城里,年纪又大,往来不便,不如留他在家住。昨儿托了夏掌柜过去说,人家倒也愿意。我这便叫家人将空着的厢房收拾出来,好待他来。”言罢,忽然看了陆诚勇一眼,压低了声量道:“你这腿……不如,也叫他看看。”
陆诚勇微微一怔,旋即笑了笑,闷声道:“宫里的太医也没少来给我看腿,又何必费那个功夫!”
第127章 V后新章
夏春朝自然不依,嗔道:“宫里的太医,那是伺候皇上娘娘的。虽说奉命过来,不过敷衍差事,搪塞一二就罢了,怎肯用心医治?既是这等,又怎知定然无用呢?还是瞧瞧的好。”
陆诚勇对自己这腿疾甚是忌讳,原本已不抱希望,只是听妻子当面讲来,倒也不好执意推拒,便点头道:“那便如你所说,看看也好。”
二人说了些话,眼看就到了饭时。
夏员外打发人来请,说道:“今儿姑爷来家,老爷吩咐请姑娘、姑爷到堂上吃饭。”
夏春朝见父亲来叫,因虑丈夫腿脚不便,本待不去。正欲开口,陆诚勇早已看出,从旁开口道:“既是父亲来叫,咱们去罢。没有几步路,须臾也就过去了。”
夏春朝点了点头,将女儿交予奶母看管,起身收拾了一番,便吩咐人到二门上喊了几个家人进来,抬了陆诚勇,一道往堂上去。
走到堂上,果然见屋子正中摆着平日里家中请客的黄杨木八仙桌,夏员外、夏恭言两口、兄弟夏恭行皆在座上。
一见夏春朝夫妇两个进来,夏恭言、夏恭行兄弟二人连忙起身,招呼着将陆诚勇在桌边安顿下来。
待众人落座已毕,夏员外便说道:“今儿诚勇过来,虽是不年不节的,咱们一家子人也算吃个团圆饭。往后,诚勇便是咱们家的人了,一家子人有些什么难处,都要相互帮衬着。春朝是个女子,勇哥儿腿又不便,家里还带着个孩子。你们哥两个,便多上心些罢。”
夏恭言兄弟两个自然满口应下,夏恭行便向陆诚勇笑道:“姐夫当真出来了,这也是真正难得。我之前还当姐姐痴人说梦呢,原来你们夫妇竟是一条心的。往后我若成亲,也能像姐姐、姐夫这样,便是极好的了。”
陆诚勇也不好接话,夏春朝笑骂道:“你不要在这里说嘴,明儿好生上你的学去是正经!将来有个好前程,方才好与你说亲。你整日这般神三鬼四的,哪里会有好人家女子肯跟你!”
一面又向着夏员外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还叫父亲这般郑重的摆酒,倒叫我们怪不好意思的。”
那王氏便在一旁插口道:“姑娘这话便不对了,虽说你们也是几年的夫妻了,到底入赘也不算小事。既做了一家人,往后的事自然要说个明白的好。免得过起日子也糊里糊涂,东家烧了西家的柴,南家抓了北家的米,还各自蒙在鼓里!”
几句话,说的夏春朝恼将起来,当着自家人面前,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我相公分家出来过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入赘。横竖没烧了别人家的柴,也不曾吃了别人家的米,嫂子这话也是稀奇。”
王氏鼻子里哼了一声,笑道:“这也是奇闻,既是分家出来过,自是另立门户。妹夫的房在哪里?这般挤在老婆娘家,荤不荤,素不素的算怎样?”
夏春朝冷笑道:“嫂子这话也真是可笑,当初我分出来过时,已是自立门户了。如今我相公出来,同我一起住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妥?莫不是嫂子要将我撵出去?”
王氏还待再说,却被夏恭言呵斥道:“闭上你那嘴,一日不生事便要不自在的,再噜苏你便回房吃去!”
王氏见丈夫竟当着合家人的面训斥自己,羞得面上红一块白一块,坐立难安。
夏员外眼见儿子媳妇闹了起来,忙叫下人上菜,几句话岔了开去。
厨房饭菜是早已齐备了,听闻主家吩咐,底下人一阵风般将饭菜端上。虽没什么稀罕吃食,但鸡鸭鱼肉也满满的一桌子。
饭菜齐备,夏员外道了声吃,合家人便举筷而食。
那王氏吃了没几口,忽而丢下筷子,奔出门去。
一家子人正在面面相觑,那跟着王氏的丫头纂儿进来,说道:“奶奶犯了恶心,呕了几口酸水,说不吃了。”
夏员外皱眉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泛起恶心来?”转而问夏恭言道:“你媳妇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染了什么病症?”
夏恭言正为方才之事甚觉丢脸,没好气道:“她能有什么事,多半是觉得没脸回房去了。”
夏春朝却道:“哥哥不要这样讲,若是有病,还是早些医治的好。然而我瞧着,该不会是有喜了罢?”
夏员外听了女儿言语,顿时眉头舒展,笑道:“若当真如此,那也是喜事临门。你们两口成亲这些年了,连春朝都有了玉卿,你们还不见个消息,如今也算开花结果了。”
夏恭言却不曾想到此节,半晌才道:“倒还不曾叫大夫看过。”
夏春朝道:“这倒不怕,明儿等那姓冯的大夫到了,也给嫂子瞧瞧就是。”说着就罢了。
吃过了饭,外头天色全黑。眼见时候不早,众人各自回房。
夏恭言进了自家房中,却见纂儿在外间炕上坐着穿针,低声问道:“你们奶奶呢?”纂儿见他进来,也不动身,只向里面努了个嘴。
夏恭言点了点头,走到门边,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只见他浑家脸冲里歪在床上,也不知睡没睡着。
夏恭言正要进去,纂儿却忽然低声道:“奶奶睡着呢,大爷进去做什么?”夏恭言便收了脚,看着她。
纂儿将手里针线向炕上一丢,抬头说道:“我倒问大爷一句话,什么时候替我上头?我可不是金锁姐姐,任你们拿捏的。好不好,咱们撕破了脸。我是个丫头也罢了,我便不信你们脸上有什么光彩!”
夏恭言被她这一声唬了一跳,慌忙撇下帘子,矮身在一边坐了,将这妮子搂在怀中,压低了声道:“悄声些,你嚷什么!你们奶奶多半有了身子,正不能着气的时候。咱们往后什么事不好商量,你偏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纂儿斜着眼睛看着他,点头道:“你当真心疼奶奶,就不该背地里要她的丫头,又当着人前那等的训斥。我看着面上都*的慌,你也当真开得了口!奶奶既有了身子,哪里还有精力管的了这些?你便对她说一声又怎的?横竖这家里,她说话也不响。”
夏恭言道:“话不是这等说,你也等她胎坐稳了再说。这会子她怀没怀上还不知,你这事便先陶腾出来,只怕惹得老爷见怪。待明儿大夫来了,给她看过。若是有了,便赶着大伙高兴,趁势把你这事讲了,想必老爷不会说那些个。倘或她竟没怀,那倒更好。我便同老爷说,因她多年无子,为着香火大事,要收个人,将你扶起来,一家子人自然也没话讲,岂不更好?”
纂儿听了这话,低头不想,转着眼睛想主意。又拿了手摸了摸肚子,本待要说,心里却又道:也不知准不准,还是拿稳了再说。当下,点头道:“既是你说的有理,那我便暂且依你。”
夏恭言窝盘住这丫头,方才起身入内。
走到床边,他便在一边坐了,拿手摸了摸浑家。
王氏扭过身来,脸上挂着两道泪,说道:“你倒舍得回来了?!”
夏恭言见她哭,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问道:“你适才怎么就吐了?当真是不好受?”王氏冷笑道:“我又不是那惺惺作态的贱人,会小样作态来唬人。”夏恭言便道:“既是不好受,可有几日了?”
王氏道:“你管我死活呢?合家子人,各个当我是死的呢。你又来问什么?”夏恭言甚是不耐,压着性子问道:“罢了,两口子之间,哪有这许多说的。你若不讲,我便去了。”王氏这才道:“也有一段日子了,我也没细查。听纂儿那丫头说,敢也一两个月了。”夏恭言点头道:“适才在外头,他们都说你是有喜了。明儿叫大夫看过,也就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