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天 by 行云-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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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两指一拢,捻了只在灯笼外冲撞的飞蛾伸进灯罩,指尖放在灯蕊红火处,烧毁的灯蛾发出焦灼的吱吱声,应该布满痛楚的脸上却是在笑。
我一把把沧海置于烛上的手从灯中拉出,简易包扎了一下,我悠悠道:“你真累了,都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呢...”
沧海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神智却被空气里我刚洒出的安魂香勾了去,渐渐阖上了眼,我把沧海安置在床上,帮他搭了条被子。
“你累了,需要好好的睡一觉,好好的睡吧...”我轻掩上门退出房外,其实我也累了,但是却不是睡一觉就能解疲的累,何况不久的将来,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睡。
一踏出房门就见扬名伫在不远的的隔壁厢房外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我,我慢慢踱去凑上前笑道:“怎么啦,小兄弟,来者不善的眼神喔,大半夜的不跟你哥哥他们一块睡跑到这来干什么?”
他一出声便直接问道:“你真的是当初那个魔教第一人月公子萧月笙吗?”
“不是,我说过萧月笙死了,如今活着的是只是个无名小卒萧遥。”
“你不要再跟我东兜西转的绕话啦,你就是萧月笙为什么不肯承认,魔教第一人这个威震武林的名号可是多少人羡都羡不来的,明明你可以带领魔教共创一番霸业,大好河山摆在眼前等你去取,你还不满意吗!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是萧月笙?”
扬名边说手脚边朝我比划,口沫横飞的越说越激动,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我被他的气势所吓微微倒退了一步,怎么最近的年轻人都这么不懂得敬老尊贤,说话老是这么咄咄逼人的。
一大串不满说完后,扬名气喘嘘嘘的瞪着我,我看着眼前这张充满青春霸气的脸,年轻的脸部线条,尚未经历任何沧桑的刻印,缓缓道:“扬名,你入江湖为了什么,如你其名是为了要扬名天下,成就事业吗?”
“那是当然。”他昂然道。
“那扬名天下成就事业之后呢?”
扬名被我突如其来一问,似乎也之前未曾思考过这个问题,偏头想了一下,便爽快答道:“自然是流传后世,成了武林后人景仰的对象。”
我听了笑道:“那在名扬天下之后,流传后世之前呢?”
“这....我那知道,我又还没做到扬名天下,等做到再想也来得及。”
我依然淡笑置之:“介于生死之间半死不活,就像我这个样子...萧月笙一名从十七岁白牙峰一战在武林便人尽皆知,扬名天下了那又如何,小子,在你决定要把一生赔进江湖前花点时间来看看,见证见证就算扬名于天下,最后又能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吧。”
奈何天 第四十章
一入西楚都内,由扬风等人先行私下打探关于无欲烈焯等人的消息,我与沧海则是放慢了脚程,装做到异都玩历的众多游客之一,不再刻意隐匿行迹,吃的是当地盛产的美食佳肴,住的是城内数一数的大间客栈,走的是最热闹的大街,我们一路吃喝玩乐的缓缓向西楚京畿中心地移去。
我与沧海于街上并行,落于其后的扬名又贴过来在耳旁小声窃窃私语:“我说,为什么明明是大男人要穿女装!”
我叹了口气,还是耐性良好的压低声音道:“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现在已经到了西楚境内,就算只我与沧海两人只身男子独行仍是太过显眼的目标,所以要有人扮做女眷以掩耳目。”
扬名一把扯住我的衣领,咬紧牙关:“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我穿女装!”
我转头看看扬名的一身浅绿绣荷湘裙,沉吟道:“你不喜欢吗?我觉得你穿得倒挺合衬的啊。”
扬名再也沉不住气的越说越激愤:“那里合衬了,我们三个要扮女人,怎么看也是你们比我合适上百倍不止...”
一路上完全不搭理扬名的沧海却忽然出声截话:“凭我跟师兄这等长相,扮女装反而会招惹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好找当中最没姿色来扮,总算你还派得上点用场,怎么这会儿你还有意见么!”
沧海话声凌厉,脸上却还是一脸柔柔笑意可掬的拉开扬名的手。
“什么叫没姿色!我这叫长的英气!”扬名大呼小叫尚未喊完,旁边的老妇不敢置信的大声念道:“天啊,怎么现在的姑娘家都这副德性,像个男人婆似的,旁边的男人还比她有气质多了。”
“我本来就是男...”见扬名欲喊出话,我急忙上前掩住他的嘴巴,转头赧然笑道:“婆婆,不好意思,我妹子从小跟我们兄弟俩出来游历,凡事不拘小节讲话大咧咧惯了,比较男孩气一些。”
我暗给了扬名一记拐子,私下低声警告了句告戒他最好就此住嘴方才放开了手,扬名不敢再造次坏事,只得不满的瞪着我们。
老妇看着扬名那副横眉竖目的样子,十分不赞同的频频摇头啧道:“看看,这么凶巴巴的泼妇样,将来谁有胆子娶哟...”
话声未完,一阵笙萧簧筑和鸣喜乐传来,声喝云霄。
转头只见长串的队伍,前方开道的是王室护卫六十名,二十身着红衣锈金字乐师奏乐,居中的是十数车的金银玉器,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贴上囍字的封坛御酒,雕凤香车其后尾随众品官员十几,数十婢女随侍。
我看着从眼前缓缓行过的车队,讶异道:“可真是好气派,是那个公主皇姑出嫁啊,排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婆婆你可有耳闻?”
老妇转头看着我,向是颇为惊于我们会孤陋寡闻到这等地步:“这是北擎当今皇妹嫁来我西楚的队伍啊,北擎与西楚联姻结盟这么大的事,小哥你没听说吗?”
“我们是刚刚才从外地来的,所以消息不太灵通还没听说,婆婆你忙去,我们还有事不打扰了。” 眼见人潮越来越朝这条道上蜂涌聚集,未免节外生枝,我向老妇匆匆道别便与沧海扬名离开了闹市。
欲伸手排开沸腾拥塞人道,行径间我瞄了身后的刚刚的老妇一眼,心里略略觉得不对劲,口音是是当地西方人的腔调,穿是穿著当地妇人的深蓝宽袖长袍,到底那儿不对,语气神情腔调举止穿著....眼角飘过一截浅粉白薄衫。
对了,就是穿著,这么闷的天气满街没有人穿得是深色宽袖那样暗色不耐热的衣物,穿著完全不透光的衣物除非是为了藏些什么东西!
再看那老妇正站往扬名身后,缓缓自袖里抽出一小截银白薄刃,我不动声色绕至老妇身后一把扭过她持刀手腕背于身后,靠近仔细一瞧,果见他发际有着淡淡不自然的痕迹。
我夺过短匕一把刺向她后背心窝处猛力一刺,老妇连丝毫反抗都不及作出便直直向转过身来的扬名怀里倒去,喷了扬名满身满脸的都是鲜血。
身旁沧海也已解决了其它几名易容成一般百性来袭的刺客,自此行来一路遇上的刺客连此回易容老妇在内一共是第一十六次,武功高低落差,出处驳杂,根本无任何线索可寻,矢志一同是穷追不舍,一但失败被擒便自伐灭口,既然不成线索,未免纠缠还是趁快了结了省却麻烦。
所幸人潮纷扰,喧嚷中一时几个人的异状也不易被发现,便于我们脱身。
欲离去才发觉扬名呆若木鸡的愣着原地吶吶道:“怎么会...她刚刚才跟我说话来着,怎么会....”
我抹抹他眼眶上要滴进眼窝的血滴,缓缓道:“小子,这就叫江湖,当你一脚踏进去了,便无处不是江湖,无一刻的安全,你要扬名立万的地方,就是这样的血腥江湖。”
这样的江湖...这样的江湖....莫说是他,我花了一辈子去习惯这个江湖,到如今我厌却了一切,却还是不能适应。
或许正如师傅当年传位于沧海的理由,纵使我再如何精深武功,才智过人运筹帷幄,却终究不是能行走于江湖的这块料。
回了客栈,我面对着房内满桌菜肴却无心动筷,我看着对面沧海同样不食,只是盯着我发呆,我微微蹙眉道:“你不觉得这一路上的这些刺客,相是出自同一个主子的,可明明一再失手,应该猜到这些水准的杀手还不致于能灭了我们,却还是前扑后继的派这些人来送死,但要说是真没个人才来路嘛...”
沧海替我续道:“扬风他们又怎么会过了这么些日子还是查不到对方来路!”
我拍掌赞道:“对了!怪就怪在这,既然知道杀不了我们,却还是一直派来刺客,就好象是有种其它的目的.....就像是...一路要把我们尽快赶进西楚国内!”
奈何天 第四十一章
自日间从市集上回来后,扬名就闷声不响的躲回房里,一直窝在里头晚饭没出来吃也没踏出过门口半步。
我跟掌柜点了碗黄鱼羹走到厢房,正想给他端进去,沧海却忽然从我背后出声:“师兄对那小鬼还真是无微不至啊,一顿饭没吃罢了也特地亲自送东西进去。”
“沧海,扬名他虽然世家出身江湖,不过扬风把他保护的很好...他性情还像半大不小的孩子,今天在市集上那种事恐怕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可能真的有些太过刺激到他,不进去瞧瞧我不放心。”
“不就是在面前死了几个人吗,这样就的受不了的胆小懦夫,根本不值得师兄你浪费心思”沧海嗤道,细长的凤眼朝我身后的房间斜睨了一眼,十足的不屑溢之于表。
“沧海....不是人人都是像我们一样的...”
我看着沧海白净的瓜子脸,咽下后半段的话没说出口,不是人人都像我们一样
──这样的坚强...这样的冷血,也或许是我们不该比一般人冷峻,无论是对人命对生死,这样的事实我与他虽心知肚明,但是形之于口就太过残忍了。
他调回视线望向我,眼中冷冷精光像是利刃要把人切割宰杀:“师兄,不要再滥用你多愁善感至可笑的好心肠,把人当成你养的小鸟小猫来疼爱看护,照顾别人真能让你这么有满足感吗...从以前到现在你倒都是乐此不疲,还是同情别人就能转移你自己的注意力,好不去转过头就开始可怜起自己!”
我看着他,平淡的道:“你说够了没有,再不满也不要这样拐弯抹角的嘲弄我。”
意外的,沧海这样让我难堪的讽刺并不能使我真的动怒,不知是不是我心里永远对他有份难以释怀的愧疚,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无法真的对沧海疾言厉色说任何话,就算他现在莫名其妙的跑来揭我疮疤,我再不高兴,心里的火气却仍是上不来。
见沧海静了下来,我又迈开步子要越过他进去房里,错身时沧海却突然一把挥开我手上端着的碗,我看洒在地上还冒着热气的羹汤,真是很不高兴了。
抬头正要斥责他莫再无理取闹下去,沧海却先我一步开口:“从以前到现在,你总是想尽办法就是要在我们之间硬插个人进来,为什么你要这么贪心,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就此满足!”
沧海气愤的双眼赤红,手巍颤颤朝外一指:“你要外面的大千世界红尘众生,一个一个永远不够!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认,他们从来不需要你!”
我与气极的沧海对视良久,然而,苦苦一笑“是吗...我想或许是吧,或许我真的是很贪心...”
“沧海,你记不记得...十七岁的时候你在做些什么,你十七岁的时候快不快乐.....我十七岁的时候正在忙着铲除教内已起异心的长老分支,每天在刀光剑影中过日子,我知道我每天要收各分部六十四分舵的探子书信,我知道每天要注意那些人的一举一动,我知道那一日要铲了谁,十七岁的我却不知道自己开不开心,直到我要看见厉之仪扬名这些人,扬名他才十七啊,看见他我才知道原来我那时候是不快乐的,原来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过的快乐些,原来我一直希望能有人对我好让我快乐,虽然这个人一直没出现...我很羡慕他们,这可能也是我不由自主的就是想对他好的原因。”
沧海平复了激动,脸上已是常日的漠然表情:“为什么要讲这些给我听,师兄你行事从来不会做任何解释的.....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认同吗。”
“是阿,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我缓缓摇头。
我从来不向人说任何的心底话,爱恨情愁都只埋进自己心里,憋了一辈子,可能在时日无多的现在方想一吐为快吧,把所有事都带进棺材,死的也未免太过沉重。
既然无法死的轰轰烈烈气重山岳,那就轻如鸿毛吧。
眼里飘过沧海右手背上一块被烫红的痕迹,我从怀里拿出消肿退红的雪花膏走过去,携起他的手却马上狠狠的被甩开。
我抬头看他,沧海却倔强的撇过头去不看我,暗叹了口气,我又踏过去伸手去拉他的右袖,沧海依旧是大力的甩开我,就这样我一拉他一甩重复了好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