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足得千古宠-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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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以命为价
原来如此, 其姝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前世的谜题似乎一下子被解开。
虽然不知那时宇文达如何胁迫三姐, 但命运的轨迹此时重合在了一起。
她一直以为尚家是被冤枉的, 可若不是……
如果真是由于三姐未能反抗而造成尚家被抄家的惨剧,其姝也觉得不能怪她。
毕竟,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既能拒绝宇文达的要求, 又能保证不伤害到自家。
其姝的左手紧紧抓住裙踞又放开,在宇文达因久等得不到回应开始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时,扯着僵硬的小脸假笑道:“汗王这话说的有趣, 您人在隆盛总号, 坐在隆盛东家的位置上,这里的金库银库还不任您取用, 哪里需要我同意或是不同意。”
就算她涉世未深,也知道天底下没有强盗打劫前会征求对方同意,不同意就不抢的, 这简直是最好笑的笑话。
“尚姑娘你不是更会说笑, 你应该知道,我要的不止是隆盛总号一处。”宇文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兜圈子, 以两人武力悬殊,他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我也说了,隆盛汇通四海,我要你们全部的金银。你们的掌柜说了,隆盛各分号间调遣库银需有财东印信作准, 我不得不请你来。”
“这可难办了。”其姝轻声道,“爹爹的印鉴向来由他亲自收藏,他如今……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什么后事都没交代,我也不知道该去何处寻找,恐怕帮不了汗王。”
宇文达仔细打量其姝,她眼神清澈,白皙秀美的小脸上一片坦荡,没有常人说谎时惯有的躲闪猥琐。
可他不会因此就被轻易打发,“尚姑娘,话虽如此,但你们隆盛总是要传承的,难道因为前任财东没有交代身后事,找不到印鉴,偌大的票号就此连生意都不做?”他拨弄着梨花木笔架上垂挂的毛笔,气定神闲地说,“我虽没亲自涉及过什么生意,但经营之道总听过。就算要结束生意,也得进行盘点,顾客存进来的银两该提走的要提走,与其他商号之间该结算的结算,最后剩下多少是你们自己留下的,这些都很重要,难道因为丢了印全都不做了?”
其姝不自觉地咬着下唇。
她说的是实话,可也有从心底里不愿意答应宇文达而不打算想办法的原因。
其实她知道不能不给,如今整个尚家都是宇文达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哪里有与他对抗的资格。
可给了就万事大吉吗?
当然不可能,前世尚家的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真是进退两难。
为了寻求对策,其姝思绪异常活跃,走马灯似的过得全是与眼下毫不相关的事。
她记起曾经在旁参与过的两次谈判——爹爹与裴子昂谈隆盛入股朝廷海上贸易,还有裴子昂与宇文通谈戎夏和亲事宜。
他们是她心目中最有本事的两个人,那时他们都是怎么做的?
其姝微微闭起眼眸,仔细地回忆。
托赖她有颗聪明的脑袋,向来记性好,许多事哪怕经历时并没有太认真,事后也还是能想起许多细节。
爹爹当时没有显而易见的危机,较为轻松,所以他跳出裴子昂画下的圈子,按照自己的节奏提出要求,以达到目的。
裴子昂呢?因为夏国疲于战争,他从一开始就处在劣势,明明最终不得不答应宇文通的要求,气势上却半点不输,还不忘指出北戎理亏之处,令宇文通不得不答应将要求降低。
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又该怎么去消减宇文达的贪念呢?
找到了方向,还得有力气才能战斗。
其姝不忙应对,连吃了三颗羊肉馅的百花烧麦,暖融融的感觉一路从口舌间传至胸腹,连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汗王说得对。”她不紧不慢地说,“我年纪幼小,又才惊闻父亲的噩耗,伤心之下,难免思虑不周。若想办法当然不是没有,只是若没有印信,分号掌柜就只认人——除非财东亲临并说明,不然谁也不能动库里的现银。不如这样,汗王今日就放我们一家出城,到时候自然可以把来龙去脉与各位掌柜解释清楚,这才好帮您办事。”
“有道理。”宇文达点头,“不过这点事儿哪需要定北侯府全家出动,只你一个人去就成了。”
出师不利,其姝小手攥紧成拳,指甲都陷进了掌心的嫩肉里。
能走她当然要走,只有人出去了才能想办法运作,也才能找人求助。
可家里人不能走,她投鼠忌器,肯定不能放开手脚,到时候不是还得听从宇文达的命令。
“汗王,有件事我想先说明。”其姝松开手掌,尽量表现镇定,“您既然懂经营之道,想必知道票是用顾客存银进行其他生意经营来盈利,所以隆盛虽然表面看起来财力雄厚,却不是所有的银子都在库里。而且爹爹与我们的皇帝商定入股海上贸易,已有连续两次大笔银两投入,这就更令各分号现银捉襟见肘。若要资助您,少不得要结束一些生意,这才能将银两套现。这些事不是一天半天就办得成的,您留我家人在战地,他们的平安不能保证,我如何能安心做事。”
成大事的人当然得有耐性,靠急躁绝对不行。
宇文达笑道:“这有何难,我答应你保证你家里的人安全,绝不因为事情进展不够迅速就为难他们。”
“也不能因为夏军攻城就为难他们,甚至试图用他们要挟谁。”其姝更进一步,“我爹爹投入海上贸易的银两占了隆盛半壁江山,若我们家人都死光了,皇帝不用还钱,他只怕乐得合不拢嘴,才不会管我们家死活。”
“好!”宇文达点头,“我们说定了,每五十万两放你家一个人。”
宇文达说了数目,其姝瞬间安心不少。
那样若杀一个人,损失的就是他一心索求的银两,谁也不会故意跟银子过不去。
“好!”其姝强调道,“若我家里有任何一个人出了事,这笔买卖就不算数,我拼了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你如愿。”
宇文通闻言,浓眉一皱,提刀就要上前。
宇文达却笑着抬手拦住了他。
“我曾听你们夏国到北戎的行商说过,做生意最怕对方无所求。因为无所求的人没有弱点,不能掌控。尚姑娘有所求才更令我觉得可以合作,你不能对她无礼。”
其姝暗自吐了一口气,连忙抓紧机会道:“既是要合作,咱们就得好好谈谈相关事宜。将爹爹留下的生意一一结束套现,只这一项所涉及的就有许多行业与商号。更别提后续如何运送银两,又不被朝廷发现。这么大的一摊子事,只靠我一个人可办不来。汗王得让我带多些帮手去。”
说了半天,她还是没放弃能带家人离开的希望。
宇文达笑得格外开怀,其姝顿觉不妙。
只听他道:“尚姑娘果然诚心合作,你需要的我当然尽力为你达成,我这儿正好有几个人,他们各有所长,正好可为你所用。这就让他们过来见你。”
站在门前听令的戎兵很快带进来四个人,两男两女,年纪不一。
前三个都是生面孔,最后那个却是熟人。
其姝惊骇地瞪大了眼。
齐恒?
怎么会是他?
第49章 前路茫茫
像是知道其姝心里想什么一般; 宇文达竟主动为她释疑,“这位齐公子; 尚姑娘应该认识,他与你一样曾是夏人; 如今弃暗投明; 愿为我所用。今次他负责护送你。”
齐恒随着宇文达的述说,微微向其姝点头致意,一本严肃的面孔上看不出半点心思。
其姝只好有样学样,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宇文达让余下三人自去与其姝认识。
年约四十左右,微胖矮小; 一脸横肉的北戎女子是古婆子。
与古婆子年纪相仿,高壮黝黑的北戎汉子是莫日根。
还有一名少女; 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 虽做北戎的打扮; 但不管身形骨架还是面庞五官看起来都更像夏人。
“岁岁。”她漫不经心地吐出两个字; 一双满是媚意的眼眸左顾右盼; 不停地打量四周,明艳的面孔上始终带着玩世不恭的笑。
穗穗?
那个样子不吸引人注意也难; 其姝对她印象最深,不禁好奇为什么会用麦穗的穗做名字。
可眼下不是攀谈的时机,她只能忍下不提。
宇文达案仿佛十分看重其姝意见似的,征询她对如此安排的看法。
可他摆明就是安排了人来监视她,其姝难道还能说不好吗。
“我回去与家人告别后即可上路。”其姝这样说。
不想宇文达却不同意:“何必多此一举,人已到齐; 这就走吧。定北侯府那边我会派人去说明。”
天蒙蒙亮的时候,平城南城门轻轻开启,一辆马车踏着积雪驶出来。
其姝缩在车厢内的角落里,从平城到京城的路,她两辈子不知来往了多少次,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觉得前路布满荆棘,根本不知如何走下去。
岁岁坐在车内右侧,哼着小曲儿翘着脚,手里把玩着一支金钗。
莫日根在赶车,古婆子就坐在他身侧。
齐恒则是骑了马,他一路上并未对其姝表现出半点不同,只有一次扶她下车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对不住了五姑娘,家父落在宇文达手里,为了救他,我不得不听从命令。”
其姝当然不会觉得人家应该不顾父亲的生死来帮自己,就算他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过要娶她也是一样的。
何况她也不是没有听闻过,百来年前平成一代呈现在北戎人手里的时候,那些为北戎人卖命的夏人俗称二蛮子,大家都说二蛮子可比真正的蛮子对夏人狠毒得多。
齐恒至少看起来还没到那个地步。
他甚至提醒其姝:“千万别弄鬼,古婆子有特别的办法与宇文达联络,若是他出了事,联络中断,定北侯府的人也全都保不住命。”
其姝只罩着一件平日外出穿的斗篷,那样的薄厚是根本不够赶远路时御寒的,到了第二天她便发起热来。
古婆子不准他们兜路去城镇里面寻找大夫。
“沿途往前走,总有遇到村镇的时候,干嘛特意去找呢。而且不过就是冻着了,发个烧又死不了人。”
其姝没有力气与她争辩,只能继续窝在角落里,努力团紧身体,自己给自己取暖。
齐恒倒是好心将水囊灌满河水送进车里。
可是天寒地冻的,水也冰凉,其姝小小抿了一口,只觉得全身冷得发抖,便放下不喝。
到了第三天,她人已烧得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比醒着多。
恍恍惚惚间,感觉到有人把什么东西盖在了她身上。
勉力将双眼睁开一道缝,车厢里有些昏暗,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岁岁日常把玩的那只金钗的流苏上的宝石熠熠生辉。
“真是个小可怜儿。哎,水你怎么也要喝一点的,这个时候娇气可不行。”
其姝感觉到沾湿的手帕贴在自己唇上,她轻吮几下,很快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马车停住没动,车窗外几个人正在争执。
“过不去就绕路呗,总有一处能走通的。”这是岁岁懒洋洋的强调。
古婆子一贯什么都反对:“又不知道哪儿能通,绕来绕去,把汗王的事情耽搁了怎么办?”
“是啊是啊,你是家仆,就你对汗王最忠心耿耿了,我们都是要坏事的。”岁岁讥讽道。
两人瞬间唇枪舌剑起来。
其姝睡了很久,身上似乎恢复了些力气,强撑着爬下马车,打量身处的地方。
他们的车停在一棵落光了叶子的大树下,不远处有许多衣衫褴褛、面容愁苦的男女老少,看情形似乎是逃难来的。
再远处长城连横,关隘矗立,关门上雕篆后又烫了金的“紫金关”三个大字在冬阳下闪着光。
紫金关在直隶,距京城已经不远,此时城门紧闭,显然是为了护卫京城安危不再准许百姓通行。
其姝不愿意绕远路,她小手搭着凉棚,抬头到处张望。
关楼上人影晃动,有个明显是将军之类的人站在石墙边说着什么。
那个人……是邱山。
京西大营神机营的统领,裴子昂的亲姐夫。
其姝想也不再想,立刻往关门处进发,可惜走得磕磕绊绊,等她到时,关楼上已看不到邱山的影子。
守门的士兵见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并未直接驱赶,但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一举一动。
其姝蹙着眉从荷包里取出当初裴子昂送她的那块玉佩递过去。
“大哥,我是定北侯府的五姑娘,你们邱统领的小舅子,宪王府的六郡王是我的未婚夫,麻烦你把这个玉佩交给邱统领,好放我进京城去。”
裴子昂是风头正劲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