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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佛罗伦萨炸酱面-第24部分

小说: 佛罗伦萨炸酱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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棵树的叶子。老爹站起来,蹙着眉也不知是心疼我还是心疼树,“同事?”
  我笑笑,扭头对着电视,“哎,快看,刘谦!”
  刘谦是玲玲和奶奶共同的偶像,两个女人立时被吸引过去,恨不能自己化为董卿为刘谦当托。米东南看着一屋女人不屑一笑,勾勾手招我到身边,“开朗,帮爸个忙。”
  老爹把文档扔给我的时候一脸的轻松,“看看那帮阿拉伯人都说什么了。”
  读进去才知道这实在是个苦差事,对外贸毫无了解的我不仅要翻译长篇大论的英文还得仔细斟酌隐藏含义,总觉得阿拉伯人给出的条款充满了羊膻和陷阱,叫我头昏脑涨,步步惊心。
  大年初一,我在老爹书房里苦逼地耗了大半个下午,勉强把合同捋了个大意。别看七八页纸总结下来不过是“一公斤蜗牛肉十块两毛美元离岸价”这么一句话,其间的各种术语根本不是我能掌握。我挠着头皮在网上四处溜达,忽然发现大老板居然在线。
  Michel:张总,张总在吗?
  Joey:Michel,新年好啊。
  Michel:张总新年好,张总江湖救急,FOB Stowed和FOB Trimmed有什么区别啊?
  Joey:一个是卖家负责理舱费一个是卖家负责平舱费。
  Michel:'挠头''抓狂'还是不懂……
  Joey:问这干啥?
  Michel:'抹汗'中东人士找我爸买蜗牛肉……
  张永钧电话立刻便到,“你们要签FOB?标准合同应该用FOBST,理舱加平舱,简言之包括装船以前除海运费的所有费用,不过这样客户往往指定货代,代收的港杂费、文件费、订舱费都高到你哭,还有一定收汇风险,你们是不是再考虑下。”
  我囫囵吞枣听完,提炼了他的意思——对方的要求不太靠谱,来不及消化领会,赶紧又下拉滚动条找到另一处标红,“那Demurrage Clause是签补偿条文还是独立条文啊……”
  张永钧沉吟下来,“这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事儿……”
  我刚想说那就算了我再自己研究研究,他却问,“你介不介意给我看看原文?或者说说那个客户的情况。”
  我又惊又喜,“这……没啥不能给您看的,就是大过节的会不会太打扰您……”
  “没事儿,我被禁足了,正闲得长霉呢……”
  “禁足……”一个三十五岁的大男人被禁足……我忍着笑打开邮箱,“稍等啊,这就发过去。”
  有张永钧帮我审合同,很快我就解决了所有标红的疑难问题,本已几近绝望的心又稍微活过来,活过来之后更加害怕,“明天下午才惨,要跟那些酋长电话协商合同分歧,我英文聊聊风花雪月还行,上谈判桌真是名符其实的坑爹……”
  “你爹手下就你一个?”
  “我哪是他手下,他手下那些大学生都回外地老家过年了,找都找不到,就剩我爹和另一个合伙人,他俩能和老外say hello就不错了……”我在电话这头哭诉,张永钧在那头只是笑,“不能节后么?”
  “酋长就是冲着中国人都过年了船没那么紧张才赶着这时候签合同下单,元宵前发货,不然他搞什么离岸价……”
  张永钧似犹疑了一会儿才开口,“明天几点?”
  “呃?”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你爹不介意的话。”
  “啊,真的?真的?不介意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张总您真是好人!”我差点都要对着电话喊张永钧我爱死你了,“我把会议号发给您,还要啥别的?客户资料,来往邮件,您等会儿有的我得跟我爹要……”
  “你确定米总真的不介意?”
  “必须不能啊,您是我老板的老板,这叫雪中送炭仗义相助,他高兴还来不及,咱又不是搞农产品出口的,将来也没狭路相逢兵刃相见那回事儿……”
  “好了好了,”张永钧被我的狗腿兼狗血逗得发笑,“你说我是同事就好。”
  “不用……这么低调吧……”
  “我的大小姐,一把手还是你们家米总,我和你一样是小弟。”
  于是,我和张永钧同学就作为特助参与了大年初二下午的电话会议,老爹听我胡诌,真当这个Joey Zhang是我同事,开口小张闭口小张,叫一声我就心律失常一下,叫着叫着习惯了,自己也差点跟着喊小张了。
  将近四十分钟的谈判下来,我完全明白了张总的用意,毕竟是米家生意,他再怎么是我老板,买卖蜗牛肉上拿主意的还是米东南和严叔,他一个外人既不方便插嘴,也不愿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只需要将双方意图清晰准确地传达到位就行,而老爹不知他的真实身份,支使起他才能毫无顾忌。
  不过某人看起来还真是很闲,谈判结束后又就FOB合同的常见陷阱,和老爹单独聊了好一会儿,不担责任是本分,提醒注意是情分,挂上电话老爹对这位小张同学赞不绝口,不住问我他年龄籍贯,名花有主还是云英未嫁,连奶奶都听出了兴趣,“按你爸说法,这男孩子是个有才干的?还年轻没家室?还北京本地人?那还犹豫什么!……”
  “拜托,人家对我没兴趣好吗!人家前妻漂亮得不像话好吗!人家大我九岁好吗,还男孩子!”大叔了都,比老爹你才小十四岁啊喂。
  “有什么关系!离一次是宝,离两次是草,那么漂亮都离掉,再找就知道该找你这样的……”
  这是什么话,我这样是哪样……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人家大过年的肯花这么多功夫帮你,就算一时没那意思肯定也有好感,至少不讨厌吧!”
  那是答谢我上回送何稚橙糖还帮他包扎伤口还替他保密好吧……
  “大九岁不要紧,你爸还比玲玲大二十呢……”
  是二十四,不是二十,好吧,有米东南和柴玲玲这一对在先,的确什么样的奇葩组合都是浮云……
  “要我说年纪大点好,家里管的少,你那个小男朋友还不知几年才回来,你爸也指望不上他……”
  我懒得辩解,低头吃饭,所幸张永钧远在天边,任他们说去,舆论压力什么的我一个人受着便是——只是,为什么玲玲突然撂了筷子拉着一张马脸走了?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没兴趣,不回来,不回来拉个男人进来掺合什么?会英语的满大街都是,我那几个堂弟表弟谁不是大学毕业,自家人不用用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
  “你弟弟那也好意思叫大学毕业?!我就不提了免得你没面子。再说了,就是八竿子打不着才放心,你那大弟媳前不久还在别家养殖场转悠呢……”
  “好,既然八竿子打不着,又催着开朗下手是什么意思?”
  “那不是觉得小张人不错,对开朗又好么……”
  “你根本就是偏心,一心只要女儿好,眼里哪有我和颜颜,你那意思分明是要个女婿帮衬,找个精明能干的,过个十几二十年哪还有我们颜颜的地方……”
  “柴玲玲你想太多了,开朗是我女儿,她对你没情分,颜颜可是她亲弟弟,再说过个二十年我还死不了!有我在一天她就欺负不到颜颜……”
  “你在顶屁用!今天谁替你跟阿拉伯人谈的买卖?你又不肯用别人,没开朗两口子,你和阿严一对大老粗就干瞪眼吧!”
  我不忍卒听,推开房门当着老爹和玲玲的面直言,“你们不用吵了,Joey是我老板,印迹男人全死光了我也不可能找他,蜗牛场我一分都不想要,这话我和玲玲说过了,现在趁爸在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回辰州,你也别指望未来女婿,颜颜还小,柴家全都不靠谱,爸你还是另外培养吧。”
  “这叫什么话?!”奶奶跟在身后,顿着拐杖怒斥,“当初叫你陪读出国你不肯,叫你回来不回来,你是米家的女儿不给米家分忧,一个人在外头晃来晃去像什么样子?”
  “妈开朗的事我自己会教她……”
  “你会教个屁,教出来个女儿谈了七年恋爱不结婚,一会儿偷偷摸摸跟同事打电话一会儿跟老板扯不清……”
  “奶奶!”我气得低叫,可这桩桩件件除了张永钧那事正大光明,其余都拿不出底气反驳,打断了她又说不出什么,老太君何等眼色,见我这样也知我心里有鬼,“哼”一声接着训,“你今年也二十七了,姓薛的我看是没戏,你趁早收心找个踏实本分的,别让你爸和玲玲天天为了你吵架,颜颜左右就你这么一个姐姐,将来亏待不了你。我知道你记恨我老太婆不疼你,我今天说这些都是为你好,你听不听我管不了,拖到年纪大了像你妈一样给人当二奶可别怪我今天没劝你……”
  我再也顾不上尊卑礼数,推开老太君直接冲下了楼。
  我简直有点羡慕老妈了,老妈过不下去可以和老爸离婚永远离开米家,我却是法院判给米东南的女儿,这二十多年说到底他是爱我的,对这个家我连说一句永不再见的资格都没有。
  奶奶不欠我什么,玲玲也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这个家没有谁十恶不赦,可为什么所有人加在一起就是要把我逼疯的节奏。
  大年初三,我搭改签的早班飞机以最快速度离开了辰州。
  上飞机前我发了封邮件,然后马上关机。
  薛壤,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张大叔那声我的大小姐会不会太亲昵了一点……其实张总和小米之间,从小米见过橙橙以后,就开始一点一点超出单纯上下属关系,而有一些朋友式的随意了。
  这章让人看了心情不好我知道,小米成长的环境让人窒息,我得尽快让一个阳光温暖的好男人拯救她……

  ☆、打手枪不

  人活到几岁算短
  失恋只有更短
  归家需要几里路谁能预算
  忘掉我跟你恩怨
  樱花开了几转
  东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遥远
  谁都只得那双手
  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着雪路浪游
  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林夕《富士山下》
  三小时后,飞机降落于首都国际机场,纽约还是深夜十一点,薛壤应该已经看到邮件。我做好了屏幕一亮涌进来十七八条短信的准备,可直到进家门,放下行李,打开电脑连上网,身边哪个电子设备都不曾亮起薛壤的名字。
  没人知道我提前回了北京,于是苏湛,薛壤,霜儿,开心,老爹,老妈,老夫子,谁都没来找我,龙年的大年初三安静得好像盗梦空间。我开了电视勉强制造点声音,可无论转哪个台统统都是春晚。
  初四一早,手机终于响了。
  “米宝,我和爸妈说好了,”薛壤的声音异常疲惫,我想过去的二十四小时于他一定极其难过,“元宵节,他们请你过去吃饭。”他顿了顿,“你一个人在北京——只是吃饭。”
  “薛壤,谢谢叔叔阿姨的好意。可是不用了。”
  “米宝!你听我说,我想好了,我会尽全力一年半内拿下学位然后回国结婚,我们搬出来单过,你不想要孩子可以不要。你以前说过,希望9999天的时候结婚……”
  对婚姻还抱有些微幻想的年代,我在卧谈时和室友们说,姐掐指一算,最合适的结婚年龄是9999天,27岁零四个月,且看我到2013年8月能拐到个什么样的老公。
  一句玩笑话,不知怎的就传到薛壤耳朵里,9999天,七年前随口一说的愿望,如今成了他煎熬一夜后的抉择,纽大理工学院博士学位,三年拿下要付出多少艰辛困苦,学成即回国,又要错过多少大好机会。
  “薛壤,你问过我,到底是不想结婚还是不想和你结婚。”我深吸一口气,“这两件事,它都发生了,薛壤,对不起,请你原谅。”
  “开朗……”
  “薛壤。”
  我打断了他,以我叫过千万次的名字,他终究没再说什么,就此挂上了电话。我知道这是他为挽回这段感情所能做出的最后努力,他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仔细斟酌反复取舍,换来友军的拒不配合,底线已到,再不必纠结犹疑。
  我想我们是彻底结束了,七年感情,十八到二十五,最朴质的岁月,最娇艳的青春,彼此的初吻,彼此的初夜,无论后来的我们变成了什么模样,牵手的时候,我们彼此捧给对方的,是一生中最纯粹明净的自己。
  是从此以后都再也不可能那么晶莹剔透的自己。
  我在家又窝了一天,终于再也不能忍受速冻饺子和清汤挂面,打叠精神穿戴一新,踏着京城午后娇娇怯怯的阳光直奔蓝色港湾。外卖小弟不上班没关系,还有三千块祈祷代金券呢,不花白不花。
  虽是假日,下午一点的酒吧还鲜有客人,乐队懒洋洋地排练新歌,咿咿呀呀断断续续地,我一个人占着偌大的场子,坐在最靠近乐池的地方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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