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锅我背了![快穿]-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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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身影极恍惚缥缈,阖目立在阵中,周身近乎透明,隐隐泛着莹光。
片刻后,他缓缓张开了眼睛。
“鸿渐!你”
清虚道人胸口起伏几次,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眼中已一片湿热模糊。正要开口,却忽然迎上了那双眼睛里极清冷淡漠的光芒。
往日柔和的嗓音竟忽然清凌如寒泉击石,再没了丝毫亲近暖意,仿佛透着自嘲冷笑,淡淡落在众人耳畔。
“连摄魂镇都摆了出来,你们为了要叫我死透,还真是煞费苦心……”
清虚道人脚步一顿,笑容凝在脸上,寒意瞬间临遍周身。
自从缔结了契约之后,苏时就额外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伤了神识,意识到这是摄魂阵那一刻,他就已将大部分神魂之力打包封印,只留了个缥缈的虚影在外头。
摄魂阵是魔道中才有的阵法,虽然也有凝聚魂魄之效,却不是为了重塑魂魄而布置的,而是为了将入阵魂魄锁入牢笼之中,任意供布阵者折磨凌虐直至崩溃。
即使在魔修中,这个阵法也早已被封禁上千年,是只有对恨得不死不休的敌人才会使出来的手段。
虽然早猜到陆濯大概替他抢了不少锅过来,他却依然没想到这些人会恨自己恨到这个地步,甚至不惜动用魔道禁术,也要彻底至他于死地。
说一点都不心寒自然是假的,只不过毕竟早已习惯,却也并不至于有多生气。
苏时之所以借机发作,无非是还惦记着自家爱人给自己套的人设,打算借机演一场,看看能不能把之前丢的那几个锅再一个个捞回来罢了。
按照新的设定,他该是早与圣君算计谋划,又借假死金蝉脱壳,意欲将眼前众人一网打尽,从而称霸天阙的。
虽然当时只看了实况转播的前半段,可根据他在高级世界闯荡多年的经验,圣君的话都已说到了这个份上,这个锅要是再落不到他身上,只怕就真是他自己身上出了问题。
心念回转间,苏时目光扫过眼前众人,神色便已越发冷了下来。
众仙修只是听那太上长老所说行事,并不知摄魂阵是什么,只是被他周身寒意慑得发怔,又从未见过苏鸿渐这般目色冷峻言辞锋利,只当他是被那山洞中的围攻彻底寒了心思。想起此前行径,只觉羞愧难当,一时竟说不出半句解释的话。
清虚道人立了半晌,再度鼓起些许勇气,上前一步道:“鸿渐,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见你,并无害你之心……”
“不必虚情假意了。金蝉脱壳不成,又没能将你们留在不复峰中,再要称霸天阙已成泡影。我既已彻底落进你们手中,无非要杀要剐而已。”
并不理会他的话,苏时落下目光淡淡开口,兢兢业业走着人设:“我替圣君为虎作伥,又与他合起伙来耍弄蒙骗你们,谁知你们居然蠢到真会上当?”
虽然曾听过圣君说过一次,可那时圣君转眼便不攻自破,任谁也不曾把这些放在心上。此时却听见这些话被他亲口说出,众人不由惊疑错愕,纷纷抬头望住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贺天阑毕竟要冷静的多,怔怔立在后头,出神半晌,竟是蓦地打了个激灵,上前一步道:“鸿渐,那时圣君携你出来说的话,你可是都听见了?”
不知为什么,就觉得这句问话是个圈套。
苏时微微蹙眉,朝他望去,缓缓张口才要答话,贺天阑却已继续一口气说了下去。
“那时封住清化记忆,是为了叫他依然恨你。如今在此处说这些,也是为了叫他们能恨你你就是为了叫所有人都恨你,是不是?若是他们都当你是恶人,便不必因为自己犯下的错事难过,所有人都会觉得你该死,然后你就静悄悄地死了,然后剩下的人就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贺天阑!”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圣君这个得力助手策反得这样彻底,居然还手把手地教会了他掀锅。
苏时心下陡沉,蹙紧了眉厉喝一声,强行打断他的话:“大业难成,鸿渐有负圣君重望,如今只求一死而已,何需你来多嘴!”
“你不是求死,你是根本就已经死了!”
贺天阑上前一步,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语气竟显出从未有过的激烈,眼里隐隐喷出火气。
“你知道你活不成了,知道你怎么都回不来了,所以你就开始想办法处理后事可你究竟想过没有?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这样一个个谎言摞上去,确实可以叫他们一时心安理得。可真相早晚都有揭开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你叫他们怎么活下去?!”
他还是头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身形绷得死紧,半晌才哑声喃喃道:“鸿渐,你不能这样……”
137、捡不回的锅
“天阑仙君; 不要说了。”
静默中; 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可是仙尊!”
贺天阑胸口急促起伏,猛然转身,急声唤了一句,眼眶已然通红。
玄空仙尊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苏时身上,沉默片刻才缓声开口:“道歉也好; 遗憾也罢; 你们可曾有人问过他一句,他自己那时究竟是不是想活下去的?”
他的声音并不高; 却叫所有听到的人都心中一寒,忽然狠狠打了个冷颤。
那时候苏鸿渐没有反击,甚至没有自保; 没人知道究竟为什么。有人猜他心灰意冷; 有人坚持他是另有安排,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过; 那个时候的苏鸿渐或许其实是不想死的。
他们本能地忽略了那个人其实只是太过愕然; 没想到当初的朋友竟真会痛下杀手; 所以根本没来得及防备的可能。
苏鸿渐不是执意要瞒着所有人。他也尝试过解释; 也依然留着当初的竹林,他未必想走那条高处不胜寒的孤独道路,只是没人肯陪他。
如果当时能够停下将事情说清楚,能好好听那人解释,他们或许就用不着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么这一次……
“鸿渐”
清虚道人忍不住唤了一句; 想要朝他走过去,却只迎上那双眼睛里近乎警惕的冷淡寒意。
他忽然觉得遍体生寒。
……
锅数不对。
苏时根本顾不上同他们一起伤春悲秋地追忆往事,心里激烈打着鼓,终于认清了与想象中只怕相去甚远的现状。
忍辱负重的人设一旦戴上,无疑什么锅都是保不住的。现在倒是从天上掉下来了个黑化的理由,若是运用得当,说不定能留下一两把锅灰。
倒不至于因为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再多费什么心思,可如今既已把锅丢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再下记猛药试试看了。
思量已定,他的面色也迅速彻底冷淡下来,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忽然轻轻笑了笑。
“你们似乎很喜欢替我做决定。”
银色光阵间的身影已极缥缈,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他的神色仿佛也显得格外淡漠,即使是这个笑容也没能叫他显得温和半分。
“不是的,鸿渐,我们只是”、
清虚道人心里一慌,正要解释,却被苏鸿渐不以为意地缓声打断。
“我想活下去的时候偏不让我活,到处追着我不放,一定要砍我一剑。我想将魂魄化归天地,求个安宁清静,你们又一定要将我拘在阵中任人宰割到现在我只求一死,你们却又不准了。”
说着,他像是很困惑地蹙了蹙眉,瞳孔中忽然溢出隐约漆黑墨色,脸上却反而现出奇异笑意。
“我原本就是个魔修,行事只凭自己高兴,圣君既然信我,我就供他驱使又有何妨?”
仿佛被狠狠戳中了心底最不敢示人的愧疚,人人眼中光芒都极隐蔽地一缩,脸上飞快褪了血色。有几个修为弱些的,竟已气血不定身形摇晃,隐隐有仙力走岔之像。
苏时心中叹息,神色却依然无波无澜。
不破不立,总要来这么一次。
贺天阑说得对,他确实是要他们恨他,无论是因为自己的任务,还是因为其实已无可挽回的结局倘若当初就知道会有这些变故,他绝不会将掀锅的频率安排得这样密集,可现在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些真相实在来得太快,从他身死那一刻起就无遮无拦地铺排在众人面前,不给人丝毫喘息的机会,原本就是直接奔着击溃最后一丝心防去的。
当初他有把握自己能活着回来,自然要尽快揭开真相,趁着众人最动摇的时候回归,将一切引向个宾主尽欢的圆满结局。
可那时候偏偏出了变故,于是他所安排的那些身后事,也就成了真真切切的折磨煎熬而最后一点原谅释怀的机会,也随着这摄魂阵一出,彻底消散了最后的希望。
无论为了谁,这一切也都该结束了。
话音落下,屋内已是一片寂静。苏时落下目光,才松了口气,玄空仙尊从沉思中醒来,面色却忽然微变,霍然起身上前:“鸿渐道友,你方才所说‘摄魂阵’究竟是何物,可会对你有何损伤?”
他来势实在太急,苏时心神一动,本能便往后退了一步。
退开时尚不曾注意,脚下才踏上作为禁制的边界,那一片原本不起眼的阵图便陡然泛起刺眼亮光,竟凭空生出数道银芒,化成极坚固的牢笼,将他牢牢困在了阵法之内。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清虚道人身形狠狠一震,急惶开口,那银芒化成的牢笼竟迅速染上墨色,伪饰终于撤去,漆黑魔气便骤然四溢开来。
下一刻,窗外忽然传来阴森笑声:“尔等帮得好忙,果然替我寻了个不错的容器……”
“你究竟是何人,有何企图!”
心中不祥预感终于应验,贺天阑握紧手中长剑厉喝一声,咬紧牙关破门而出,大步闯至院中。
先前那长老主动提起助众人招魂,他心中便有所不安。如今看来,所谓的招魂根本就只是个圈套,玄天宗那长老只怕也早已被人偷换了内芯。
所谓招魂的阵法,不过是为了将苏鸿渐的魂魄拘来,趁机循迹去夺他的身体罢了。
一念之差,竟然错得再无可挽。
“我是你祖宗!”
窗外黑气已愈来愈浓,整个院子仿佛都被从玄天宗之内隔离出来,声音愈发猖狂:“这具身体太过破败,早已不堪用了。倒要多谢你等强行招魂那具身体力量着实不错,如今既然叫我循了踪迹,自然没有便宜别人的道理!”
“孽障,你可知他是何人!他与那天阙圣君关系匪浅,你若动了他,就不怕圣君与你不死不休吗?”
玄空仙尊目色一紧,终于不再顾忌,高声呵斥一句,仙力震开浓稠黑雾,却转眼便被再度围拢。
话音未落,众人错愕震惊的目光便纷纷投了过来。玄空仙尊却并未再度开口,只是长叹一声,难得懊恼地重重一拂袖:“毕生算计,竟着了这魔道孽障的道!”
他原本不欲点破这件事,是不愿叫众人再对苏鸿渐生出什么误解。那圣君对苏鸿渐分明不只是驱使,无论在当初云梦幻阵中因其身死而险些爆发,还是后来屡次忍不住出手回护那人身体,分明都透着难易忽略的深刻情愫。
以他所观,苏鸿渐只怕对圣君并无倾心,两人也注定殊途异路,只怕圣君正是苦求而不得,才做出这样痛下杀手、抢夺尸身的疯狂行径来。
若是这不知来路的魔头再去占了那句身体,圣君激切起来,天阙说不定还有多少地方要遭祸殃。
“圣君是谁?不知道!”
他言辞激烈,那声音反而得意更甚,遥遥圈定了个方向,黑雾便滚滚而去,声音依然隐约传来。
“我管他是何人?老夫魔功大成之时,你那圣君只怕还在娘胎里!如今你们那个魂魄被锁在摄魂阵中,就已成了老夫掌中之物,任我搓圆捏扁。你等若是有一个敢妄动,就等着他被老夫捏得神**碎、万劫不复罢……”
众人心中猛然一沉,终于彻底醒悟了一直以来的过错。
清虚道人面色忽变,折身便要赶回屋中,却见空荡荡的屋子里骤然亮起耀眼银芒。
滚滚魔气将门窗都彻底撕碎,近乎狂暴的力量仿佛失了禁制,不顾一切地汹涌波动,叫人心中平白生出浓浓寒意。
“鸿渐!我们知错了,我们再不逼你,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心中陡然生出浓浓寒意,清虚道人瞳孔紧缩,嘶哑喊声冲破喉咙,却终归晚了一步。
激烈的漆黑魔气彻底爆开,将院中景致尽数冲垮,转眼化为齑粉。
院中人胸口巨震,面色陡然苍白,鲜血拼命自口中涌出。竟是全然禁不住这样强横的力道,身不由己地倒飞撞出,不及挣扎便瞬间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