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消瘦美人恩-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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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不知道几百长香尽数焚在巨大的香炉里,几个和尚正闭目诵经。
这,便是老祖母佛堂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备嘛……难道……
辛汇再往旁看去,法场设置颇大,她心头狐疑,这架势,竟然这般大?
然而,再看时,竟然赫然看到楚王在保太后身旁站着,她揉了揉眼睛,仍然是楚王,确认无疑。
他神色严肃,但是气色极好,如同渴睡人的眼睛忽然补足了饱觉,绽放出异样的光彩,辛汇愤愤,亏得自己昨夜一晚上睡觉都在做梦,生怕他三长两短断送在自己这个自学成才的庸医手里,却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好气色,要么就是个吸□□气的妖精,要么就是他昨晚都是装的。
她可听过祖母的诵经,没有一个时辰收不住声,还是先办正事。
辛汇想着,便收步退了回来,又让个伶俐的小宫娥去打听了太医候诊的地方,便顺着宫殿墙根往另一大殿而去。
这宫娥头办事得力,回来的时候不但问清楚了位置,还打听到了最新的消息。
听说那日翠小姐回殿里找保太后哭诉后,被保太后一阵训斥,然后出门又见到了楚王,大约楚王也没有搭理她,这之后,竟然就生起病来,先开始,不过是一会冷一会热,饮食不济,保太后先开始以为她故意装病闹脾气,没伤心,没想到,没过两天,她竟然越来越糊涂,只说渴,一壶水一壶水的喝下去,竟也不见便溺,也不知道饿。
不过三两日,就瘦下来,接着,人也开始糊涂起来,一会说要看神仙,有时候昏昏沉沉衣衫不整就往外跑。
这时候,保太后才觉得问题严重起来,先请了太医,恐是当日和君夫人动手伤到了脑子。
小宫娥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看了眼辛汇的眼色,见她没有异样,这才继续说下去。
但是几大国手出手都找不出问题,脉络正常,偶见躁动,而身中也并无块垒宿虫,便有年纪大些的女官恐担心是中了邪,偏生那两天,凌云观的玉蟾真人又出了远门,保太后无奈间,便从大相国寺请了几位高僧,日夜诵经,倒也奇怪,念经之时,那翠小姐便昏睡,但是一旦停止,那翠小姐又开始昏沉沉胡言,一会说脑门疼,一会说脸蛋紧。
这怪病久治不愈,反反复复,颇为棘手。
辛汇一边听一边已经过了甬道,不时揉揉手指,转过两条小巷,又经过一处院门,里面竟然是个花园,密密麻麻种了无数合欢树,粉色花朵挤挤攘攘满树满枝,从这里直接穿过去,便是条捷径。
一条美美的捷径。
而刚刚还叽叽咕咕说话的小宫娥明显也被震撼到了,一个感慨:“好漂亮啊。”
辛汇笑,这便是她喜欢带些小点的宫娥的原因,总是不自觉的露出的那份天真,让人觉得喜欢。
那方才说话的宫娥见她笑,胆子也大了点,抛出心头一直的疑问:“夫人刚刚听到翠小姐的病的时候笑的那般奇怪,那便依夫人看,这是什么病啊?”
“我小时候,父亲要我背书写字,写不出来便要嬷嬷敲手心,谁有那么好的记性,总有不想学的时候,便吃不下饭,脑子疼,肚子疼……反反复复。”
“唔?”
“大约病症和这位翠小姐也差不多,其实要治病也不难……”
“啊?夫人知道药方?”
“打一顿就好了。”辛汇摊手。
林中传来一声轻笑。
“谁?谁在那里?”小宫娥尾巴上的毛都要炸裂开来,喝问,这可不是开玩笑,在寿宁宫的地方上这般不合时宜的话,传出去,那可不是一句玩笑能说清的。
☆、第三十七章
辛汇看过去,隐隐一丛合欢树下,碧绿树叶掩映下,是个身着青衫头戴玉冠的男子,他背身而立,朵朵合欢肆意绽放,然如花容竟也显出几分浓重的俗气来。
她隐隐觉得似曾相识。
男子负手而立,不知在等着谁。
“你是何人?后宫禁地,岂容男子随意出入?”得到辛汇的默许,一个小宫娥上前喝问。
男子不语,只轻轻喟叹:“方外之人,实不应多涉足红尘之中。”
他微微侧首,只看见一张白皙精致的脸庞,棱角分明却又柔和可亲,那小宫娥如虹气势只在看他一眼后竟然生生去了大半。
这些老道和尚惯爱这套装神弄鬼高人模样,接下来大概就要开始说她们印堂发黑,恐有不测之类的套话了。
辛汇摇摇头,只可惜这么一副好皮相……她待要走,却看身侧另外两个小宫娥都呆呆傻傻的看着那年轻道人,一时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辛汇轻咳一声,一个小丫头先回过神来,忙招呼了其他人跟在辛汇身后向前离去。
“贫道为凌云观玉蟾真人,奉太后旨意入宫。”那道人显然知道她的身份,礼节敲到好处,不曾上前半步,但也没有半分不恭,不卑不亢。。
辛汇颔首算是见礼,从见面伊始,常年混迹于市井书堂和父兄的警醒之下,虽然此人生的夺目精致,但是她看到的本能便是不安,那是一种原始本能的直觉。况且,此人虽未曾看到全貌,却仍然叫她生出似曾相识之感。
然而,众人刚刚不过数步,便听那道人悠悠道:“夫人请留步。”
“贫道看夫人气色,面皮青白,印堂隐隐发黑,恐有意外之祸,夫人这些时候还请闭门而居,不宜外出……”
“哦?”
“这几位小女亦是如此,气色由心,心静气定。”
辛汇侧脸,缓缓笑道:“谢真人提醒。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阁巍巍,莫非王殿,只要在楚境,自然也算得上是闭门而居。”
玉蟾真人一怔,复而笑道:“夫人所言极是。”
“师父,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不知从何处,一个伶俐秀丽的小道童模样的童子走过来,他头上扎着两个双髻,米分面薄唇,神色中隐隐带着倨傲,优雅纤长的脖颈像白鹅一般。辛汇今儿连见了两个长脖子的秀丽人儿,倒也稀奇,她看着那童子,童子也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色。
先前踏出一步的小宫娥待要回来,被那童子推了一推。
玉蟾真人喝止道:“休得无礼。”
童子便脆生生答了一句:“是,真人。”
辛汇被是来寻太医,也无心多和他们纠缠,待要离开,忽听前面传来一声惊呼,便看见一前一后两个宫娥边喊边叫奔跑而来,为首一人面色苍白嘴唇发紫,一边含糊不清得而喊着什么一边撕扯自己的衣衫,手上是条条血纹,随着她跑到近处,一股说不清的腥味随之而来,身后追赶的药童大声喊道:“快让开,小心别被抓到。”
话音刚落,那个发狂的宫娥便如濡染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般,竟直直想辛汇奔跑而来。
辛汇身旁带的都是小宫娥,平日伶俐够伶俐,但是胆子还没她大,眼看那疯女过来,一个个吓得抱头鼠窜,徒留辛汇一人站在原地。
她冷静看着那个即将扑面而来的疯女人,看准她的位置,距离,和最恰当的时间,预备一脚将她踢清醒,但在旁人眼里,便是这位君夫人已经吓得呆若木鸡。
一个回过神的宫娥急呼:“小心!夫人!快躲开!”
那追赶而来的药童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几欲昏倒,倘若是这病疫的宫娥传染了君夫人,他便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都是方才那个道童,笑眯眯和他说了东又说西,说的他心里百爪挠心一般,才混混沌沌让这个疯女人跑了出来!
更远处,是楚王协同太后走上云台的身影,从那高出透过丛丛花树,正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疯女人向他的夫人扑过去,而那傻女人明显已经吓傻,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跟吓傻的狍子似的。
便在辛汇全神贯注预备一脚定江山之际,忽然腰间一紧,整个人都向后一扬,而她刚刚精准踢出的一脚也变成凌空挣扎,紧接着,便是一股说不清的檀香味探入鼻尖,阳光正好,花色明媚,她仰起脸,搂住她腰间的手坚定有力,如此近距离看见这样一张俊美如谪仙般的脸盘,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会春心萌动,小鹿乱撞,更何况,此刻那双手的主人,还关切而专注的看着自己。
辛汇咽了口口水,我的娘,竟然有这样好看的男人,幸好是个男人啊。
“你没事吧。”玉蟾真人的声音低沉有力。
辛汇侧脸看看那滚到了几丈外的疯女:“应该没事吧。”可惜她刚刚本来可以自己解决的。
“没事还不起来?”另一个声音适时出现,辛汇心头一跳,方才的一点恍惚顿时烟消云散。
紧接着,便是一只粗大的手毫不怜香惜玉将她从玉蟾真人怀里扯了出来。
很用力,但是用的力度恰到好处,并没有弄疼她。辛汇也便大人大量任由他将自己扯出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楚王将辛汇拉倒身旁,话是问她,眼睛却看着玉蟾真人。
“我听说翠小姐生了病,过来看看。”这话她自己都不醒,但她哪里能说自己是为美牙来寻医的,此刻人多,自然也不好说是为他伤势担忧。
“你倒是好心。”楚王看她,似笑非笑。
一见他笑,辛汇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也跟着笑了笑,缓缓低声道:“我向来好心……可惜总被人当作驴肝肺。”她说话时,声音小,楚王便自然地微微弯腰,俯身去听,和他素日人前不近人情的模样大相径庭,倒也看起来颇为琴瑟和谐。
周围几个宫娥和后妃看在眼里,暗暗吃惊。
跟在保太后身后这几日殷勤连连的穆家姐妹脸色尤其难看,但是她们的难看是她们的,那唧唧哝哝的两人可不曾半分入眼。
玉蟾真人晃动手里的拂尘,不疾不徐行礼。
楚王抬头看他,似笑非笑。
保太后上前两步,脚步虚浮,虽然宫娥扶着,仍然走得步履蹒跚:“真人既来,也不必在此等候,还请为小侄看顾一二。”
玉蟾真人微微一礼,却是先走到那疯女身前,将拂尘在她面前晃动一二,然后翻手而举,手心便多了一个瓷瓶,他将瓷瓶打开,白皙的手指捏出一颗墨绿的丹药,然后另一手捏住女子的下颚,待她口唇微开,便将丹药度送进去,然后在她喉间轻轻一顺,那丹药便尽数被吞咽下去。
药刚刚入了女子口,她脸上的青白和唇间的紫色便渐渐如天空的乌云一般,轻易随着风吹散去,又过了片刻,那女子浑浑噩噩的眼神渐渐回复清明,只是全身疲软,伏身地上,气息紊乱。
“无妨,暑夏内热,痰迷心窍,散去淤积将息两日便好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中太医圣手齐齐看去,面面相觑,太后长吁了口气,看向楚王,楚王解意,不动声色将辛汇带到另一边,伸手相邀:“真人这边请。”
他的那个随身小童仍然站在丈许外,垂着眼睑,一副乖巧妥当的模样,仿佛突然换了个人一般。
楚王叫他:“小师父,一起去吧。”
那小童竟然一瞬间僵了一僵,辛汇暗暗好笑,果真是蛮的怕横的,横的怕杀人的,刚刚还不可一世,却没想一见到楚王便像是老鼠见了猫。
玉蟾真人倒是从容淡定,面色不变,在楚王那咄咄目光下还能视为无物之人,辛汇也不禁多了刮目相看。
到了殿中,莆一进去,便闻到一股奇异的说不出的味道,说是药味,但是比药味多了一份腥臭,说是蛇鼠异味,又暗暗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骚味。
辛汇鼻尖皱了皱,便看那玉蟾真人缓缓踱步而入,拿着拂尘似模似样在殿中走来走去,可惜他少了一道长髯,否则仙风道骨,更增气韵。
辛汇见他忙活,其他人无不紧张追随全神贯注,只有楚王立于一侧,冷眼瞧着,便略略靠近一点。
“王上不信?”
楚王垂下睫毛看她。
“我也不信。”辛汇立刻表明自己立场。
“不信刚刚还说的那般起劲?”
“哪有!”
“哼……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王上来这里做什么,珍儿便是来做什么。”
楚王果然一笑:“看来出去一趟,大有长进,夫唱妇随倒是学的有模有样。”
“那是……呃……”辛汇回过神般,得意的笑戛然而止,脸色微微沁出了些米分色,忙转移话题,“先头过来的时候看见前面还有好些和尚念经,翠小姐病的这么厉害?”
“大早上的怎么不多睡会?”楚王道,又叮嘱她,“不用来看她,她的病,和你无关的。”
辛汇飞快左右看了一眼,道:“不困。”
两人絮絮说着话,旁人虽听不清,但是只看表情,也知是夫妻之间的耳边小语,更是不敢近前,恐扰了楚王兴致。
“好好休息,明日晚间齐人进宫,设宴簪云台。”
“王上身上的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