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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名家解读聊斋志异-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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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界的标尺。小说的情节发展到这里可以说是一个“突转”。在孔生没有任
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公子突然向孔生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大难当头,
能相救否?”孔生这时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既不先问清情况,也不
考虑能否完成朋友的重托,而是坚定勇敢地承担下来。“不知何事,但锐自
任”八字,写出了孔生的殷情、忠实、爽快。当皇甫公子一家“罗拜堂上”
时,孔生因不知何故而大骇,所以急问事情的原委。当他得知事情的真相之
后,他毫不畏惧,准备拼得一死,以自己一身的性命换取皇甫一家的安全,
立志“矢共生死”,轰雷击顶不动摇。简单的几句对话,彼此肝胆相照,闪
露出两颗透明的心灵。读到这里,读者为孔生捏着一把汗,一方面为孔生的
命运担心,另方面又担心孔生这个文弱书生,能否完成这个任务,在轰雷击
顶的严重关头,能否屹然不动。这时的空气已经紧张到了一点即燃的程度,
但作者还在为突现人物而“蓄势”,极力描写险恶的环境,可怕的场面,通


过浓烈的气氛渲染,来突现人物的高大形象。请看下面一段精彩的艺术描写
与惊心动魄的场面:

果见阴云昼瞑,昏黑如盘。回视旧居,无复赉龋┘呲?唬扪ㄎ薜住7酱

愕间,霹雳一声,摆簸山岳;急雨狂风,老树为拔。生目眩耳聋,屹不少动。忽于繁烟黑

絮之中,见一鬼物,利喙长爪,自穴攫一人出,随烟直上。瞥睹衣履,念似娇娜。乃急跃

离地,以剑击之,随手堕落。忽而崩雷暴裂,生仆,遂毙。
这一百零四字,点染环境,绘声绘色,我们仿佛看到风云变色,一霎时白昼
变成昏黑,高冢与巨穴对比,使环境更觉险恶、可怕。再加陡然一声霹雳和
继之而来的急雨狂风,足以使英雄变色。孔生在这种可怕的自然环境中,能
镇静自若,屹不少动,这需要多么大的魄力和勇气啊。孔生的形象像浮雕似
的,给人以顶天立地之感。在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孔生见鬼物攫出娇娜,
剑击鬼物,拼死一搏,以致被崩雷震死,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一搏啊!孔生的
崇高的精神境界,勇敢果断的英雄行为,像巨人一样的高大形象,通过这一
段艺术描写,情貌无遗地展示在读者面前,使人感到他可爱、可敬,人物的
行为和精神,强烈地震撼着读者的心弦,读之使人惊心动魄。冯镇峦认为这
一段描写是“仿佛《史记》荆轲刺秦王一段笔力。”又说“文字亦是闻霹雳
手段。”这基本上是符合实际的,在气氛渲染和场面的紧张方面,“荆轲刺
秦王”还远远比不上它。如果拿它与我国著名古典小说《水浒》中所描写的
“武松打虎”和《三国演义》中所描写的剑拔弩张的紧张战斗场面相比,可
以说《娇娜》的这段艺术描写也毫无逊色之处。

《娇娜》的人物描写,艺术手法丰富多彩,有外貌的描写,有心理的刻
画;有的用人物的语言来表现人物的个性,有的用人物的神态与动作来突现
人物的性格。有对比的写法,也有通过环境气氛的渲染来烘托人物。有正面
描写,有侧写,各种手法交替使用,各臻妙境。我们上文重点分析的两个主
要人物,描写方法也不相同,对娇娜的描写,带有浪漫主义的神奇色彩,驰
聘着作者丰富的想像;在塑造孔生时,完全运用现实主义的方法,只是在气
氛烘托方面,作了必要的艺术夸张。两者都获得同样的艺术效果。

1982年 5月

(选自《聊斋志异鉴赏集》,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年版)


赵齐平
浅谈《青凤》的性格描写

狐的故事,在古代民间源远流长,传播甚广。蒲松龄非常熟悉和喜爱这
类故事。他大量吸取过来,经过杰出的再创造,写进《聊斋志异》里,使之
面目一新,神采独异,具有丰富的社会内容和强大的艺术生命。在《聊斋志
异》近五百篇作品中,写狐或牵联到狐的,就占了差不多六分之一。狐在蒲
松龄笔下,惹是生非、兴妖作怪的只是极少数,而且这类作品,一般地说题
旨还不在写狐的可怖可憎,而在表现人们战胜邪恶、驱除祸害的胆略(《捉
狐》、《农人》)和机智(《狐入瓶》、《贾儿》)。蒲松龄描绘的狐的形
象,往往“多具人情”、“和易可亲”,使读者不觉其为“异类”。狐一样
儿女嫁娶,酬贺往还,其礼仪竟同人世(《狐嫁女》),一样交给知己,感
恩图报(《酒友》),一样急公好义,解人困危(《念秧》),既能文章(《郭
生》),复精纺织(《绩女》),于财迷则嘲谑之(《沂水秀才》),于官
迷则戏弄之(《王子安》)。。;而最为普遍的则是狐与人交往,一样追求
爱情、幸福,渴望美满婚姻。蒲松龄描写狐的作品,相当多的部分涉及两性
关系。其中,固然有的重点不在爱情、婚姻本身,而在反对政治迫害、鞭挞
豪强势力(《张鸿渐》、《红玉》),有的虽以爱情、婚姻为主,而笔墨污
浊(《巧娘》、《黄九郎》),思想庸俗(《马介甫》、《恒娘》),甚至
丑化劳动人民(《毛狐》);但这类作品主要围绕男女爱情以反映封建社会
的妇女、婚姻、伦理、道德诸问题,表现人民的正当生活愿望,揭露宗法思
想、制度的不合理性,则是无庸置疑的。《青凤》即属于这类描写人狐相恋
故事的优秀作品之一。

《青凤》这篇作品大约在当时便已流布,并产生了影响。蒲松龄在《狐
梦》中借真人说幻事,述其友人毕怡庵“每读《青凤传》,心辄向往,恨不
一遇”,果然于叔家楼上“摄想凝思”之时,有狐女前来相聚;而狐女临去,
竟问:“我孰如青凤?”并望其转求蒲松龄“烦作小传”。当然,《狐梦》
停留于记叙一场“艳遇”,格调不高,自不能和《青凤》相比。但就歌颂爱
情来说,《青凤》写男主人公耿去病作为有妇之夫,而属意青凤,终致身兼
二美,这显然为一夫多妻制张目,作品的思想意义也还很有限度;因为爱情
之值得歌颂,正在其纯洁、真诚是与专一紧密结合的。《青凤》别有可贵之
处。它通过狐女青凤在爱情、婚姻上的经历,反映了封建礼教加诸妇女的人
身束缚和精神压抑,以及她们在这种束缚和压抑之下,对于切身幸福的关心、
向往。青凤的经历,较之《聊斋志异》其他作品所写人物的复杂身世遭遇,
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曲折变化。从故事的发展看,《青凤》的情节也说不上特
别的诡异离奇。作品主要是借助于细节描写来刻画人物性格,从而表现封建
社会自由爱情与森严礼教的尖锐对立,表现这种对立中的妇女的客观处境与
主观思想。

《青凤》的中心人物是狐女青凤,然而作者对青凤却着墨不多。《聊斋
志异》描写人狐相恋的故事,多半是狐女一方主动、热情,殊少顾忌(《莲
香》、《褚遂良》),笃情则戏相谐谑(《狐谐》),负义则施以惩罚(《武
孝廉》),大胆地爱,也大胆地恨,礼教纲常对于她们似乎不复存在。她们
行动举止,一凭天性,喜怒哀乐,纯由内心。而青凤则始终处于被动的地位,


在叔父的钤束之下,简直不敢越雷池一步。她与耿去病未结合之前,谨小慎
微,生怕触怒叔父;既结合之后,仍旧循规蹈矩,求取叔父对其婚姻的谅宥
和首肯。这样一种被动地位,作家确乎很难绘声绘色地写出何种精采文字来。
其实,被动就未必不能光艳照人,《小翠》里的虞小翠全由母亲主婚择婿,
不也是调笑欢跃,娇憨放纵,天真烂漫之态可掬么?问题在于青凤不是这样
一种外向性格,蒲松龄也就不能采用委曲详尽的手法或者渲染夸张的笔调去
描写青凤。根据作品主题的要求以及人物的性格特征,蒲松龄侧重从一二具
有典型意义的细节刻画向读者开启青凤的心扉。

青凤依叔父寄寓太原耿氏的旷废楼宅,一家“笑语歌吹”,倒也雍容和
穆,安乐相守。青凤宛然一位婉顺姑娘,看不出有什么越轨要求与特异行径。
蒲松龄描写耿氏从子耿去病,出于好“异”,上楼窥望,初次看到青凤,不
过“一女郎,裁及笄耳”,印象平常,未曾在意。十五六岁的青凤靠着叔父
母抚育提携,虽说已然豆蔻年华,毕竟还是深闺弱质。所以,当耿去病闯入
他们的家宴时,立刻“群惊奔匿”;这“群”中自然包括青凤。大伙儿惊慌、
奔走、藏匿,显然不是作为狐遇见了人,而是作为内亲眷属忽见陌生男子,
因此匆忙回避。青凤叔父对耿去病叱问:“谁何入人闺闼?”就说明了“群
惊奔匿”的缘由,同时也就表明青凤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青凤叔父因
系念“祖德”,请耿去病说《涂山外传》,兴致勃勃,感到“闻所未闻”,
于是让青凤随叔母也来“共听”。这样一来,耿去病坐对青凤,既近且久,
才发现青凤“弱态生娇,秋波流慧,人间无其丽”,再从青凤叔父的介绍,
才知道她“颇惠,所闻见,辄记不忘”。蒲松龄写青凤第一次出场,方一露
身,随即“奔匿”;写其第二次出场便由耿去病眼中及其叔父口中交代她的
娇美、聪慧,但也只是从旁轻轻一点。真正表现其思想性格的,乃是下面简
短的然而却十分生动的细节描绘。“生(耿去病)谈竟而饮,瞻顾女郎,停
睇不转。女觉之,辄俯其首。生隐蹑莲钩,女急敛足,亦无愠怒。”这“生”、
“女”双方的微小动作,揭示了“及笄”之年的青凤,陷于自幼承受“闺训”
与乍接风流后生“惓惓深情”的矛盾之中。如果说发觉耿去病的“停睇”“瞻
顾”而“俯其首”,尚属少女的羞涩,那么,对于耿去病的进一步挑逗,在
“急敛足”之后“亦无愠怒”,就不是什么随分从时、宽怀大量,而是情有
所感、心有所动了。所以,耿去病才“神志飞扬,不能自主”,借着酒意益
发狂放起来。当然,耿去病的席间表现,只能说是在青凤的平静的内心中投
下一块小石子,掀动感情的微澜,这微澜又由于长期严格的“闺训”终未演
为巨波,并且由于长期严格的“闺训”而急速地复归平静。面对耿去病的“渐
醉,益狂”,青凤被叔母带着她起身“遽搴帷去”,她那显现不久的倩影,
再次消失在“家范”的帷幕里了,留下的只是“兰麝犹芳”、“寂无声欬”。

这里,我们看到青凤被迫地也是自愿地屈从于封建礼教。封建社会许多
温和善良的妇女正是这样不声不响地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幸福以至生命,其
结果无非在贞节坊上、列女传里留下一个被人忘却的姓名。但是,他们的内
心并不真像一沟绝望的死水;她们来到这人世间,一样有生的眷恋、美的憧
憬,而且达到一定的年岁,也一样有情的需要、爱的追求。蒲松龄一开始写
青凤年已“及笄”,就不是闲赘之笔。这位“天生丽质”尽管被封建礼教熏
陶得端庄文静,然而当此之际,却也不再是毫无思想活动的了。耿去病的“粉
饰多词,妙绪泉涌”以及目注情挑,自会在她内心深处荡起涟漪。蒲松龄在
青凤第三次出场时,写她对耿去病说“惓惓深情,妾岂不知”,就证实了席


间“亦无愠怒”的有动于心,进一步表现了封建社会妇女没有放弃正当生活
权利的主观思想。只不过青凤一时难以挣脱沉重的精神枷锁,第三次出场在
其叔父决定卜居他所而唯有自己暂且留守时,还是“骤见生,骇而却退,遽
阖双扉”,并以“叔闺训严,不敢奉命”,拒绝与耿去病相见。蒲松龄仍然
从这些不多的细节上去刻画青凤压制自己的感情、严守叔父的“闺训”,又
正是表现了封建社会妇女无权掌握自己命运的客观处境。这一客观处境与上
述主观思想存在着深刻的矛盾,因而青凤既阖扉拒见耿去病,又在其哀求下
“启关”而出;既庆幸有一夕相会之“夙分”,又害怕叔父归来,急欲离去。
而当她叔父突然“掩入”时,她唯有“羞惧无以自容,俯首倚床,拈带不语”;
当叔父怒逐她时,她唯有“低头急去”;当叔父“诃诟万端”时,她唯有“嘤
嘤啜泣”。她无力反抗,也丝毫不想反抗,“闺训”、“家范”的尊严,封
建家长的权威,把她软化得压根儿不敢自以为是。青凤的性格是悲剧性的,
因为妇女在封建社会的客观处境就是悲剧性的。

然而青凤最终却是喜剧性的结局。她第四次出场,是在随叔父迁离耿氏
楼宅一年以后。她与婢子郊游遇犬,仓皇逃窜中现出狐形,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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