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再续-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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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之地。
而其后的军阀大多是为小利攻伐,不识天下大势,像吴越国这样的国家,虽然富庶,却不知道维持南方诸国生存的屏障就是南唐,在南唐将亡的时候还对南唐进行遏制,结果南唐灭亡了,南方诸国也无法存活。这一点,烈祖还是很清楚的,其也是少有有战略眼光的,遏制南进派,主张北进派,保境安民,待天下有变而进兵,可惜死的早,就在其过世不久,转机就来了,契丹灭晋,可惜此时其子不识其父所想,深陷南征之苦。
不过,李曜转念一想,倘若李克用真有那样的战略眼光,自己读到的历史也就不是如今这样,不禁释然。
此时,便听见杨姑娘舒了口气,说道:“既是李使君如此说了,奴家便尽力救他们一救。”
卷二 开山军使 第193章 危地最安
李曜微笑拱手:“有劳姑娘。”
杨姑娘点点头,从身边的一方木匣里拿出一块令牌,对竹韵道:“竹韵,你持丁将军家令,去将李使君随行人等一应接来。”
李曜瞥了一眼那令牌,心中一动:“丁会?丁会的家令怎会在这位杨姑娘手里?难道丁会与杨行密有联系?”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像。
哪知道那边杨姑娘又拿出一块令牌,递给荷香,道:“荷香,你持张府尹家令,带几个人与竹韵一行‘巧遇’,并且当街放出风声,说是代主上及夫人送了些礼物来汴州,进献东平王王妃的。”
李曜心中疑心大起,若说丁会乃是武将,落入盈香妙坊毂中的可能xìng比较高,那也还罢了,张全义这样做官做得小心谨慎,甚至被人叫做“田舍翁”(前文有叙,唐时称田舍翁是贬义)的人,怎么也会有家令落在盈香妙坊?
再有就是,丁会也好,张全义也罢,在朱温势力下,都是有头有脸、地位颇高的角sè,尤其前者还是大唐的忠臣,朱温弑君篡唐后曾大哭三rì,下令三军戴孝,然后以昭义一镇转投李存勖,在后唐地位也是“位于诸将上”。
张全义虽然被后世之人笑作“随风倒”,但有两点必须承认:一是此公对百姓不错,劝课农桑、休养生息那是一把好手;二是此人做官谨慎,格外能忍。
张全义此人毛病虽然有一些,但是李曜的三观并非古代的“三观”,他一直觉得张全义这样的人,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才是真正的好属下。
至于丁会,如果他果真如史书上所载,因为朱温弑君篡唐而率昭义镇转投继续忠于唐氏的晋,那么这个人其实是颇为值得争取的。
当然,这些目前只能想想,对于如今的河东来说,不能控制天子,一切都无从谈起。
要知道,李曜心中构思许久才定下的定国安邦大计,最关键的一个人物,就是天子李晔。在这个三百年的李唐天下,皇帝就算再怎么没有真正的实力了,他至少也还有一样无人可以轻易撼动的法宝,那就是——正统!
李曜知道,历史上梁晋争霸的双方,在政治策略上,一开始都是打出尊王的旗号,极力利用唐室的余威,扩大各自的政治影响,一方面为自身的发展制造声势,另一方面尽可能营造宽松友好的外部政治环境。前期梁方挟其强大军力,以“勤王”之名,频频兴师,获得了较多的政治资本。但在朱温挟持昭宗迁都洛阳,并弑君篡代之后,梁就逐渐丧失了政治上的优势。晋方反而以复兴唐室为号召,以正统自居,赢得了更多的政治支持。
先看梁方的情况。在晋梁之争前期,朱温处处以“尊王”、“勤王”为号召,招降伐叛,占据上风,取得了良好的政治效果,在晋梁之争前期获得了第一回合的胜利。
在平定黄巢余部秦宗权的过程中,朱温的宣武军始终是主力军,也得到朝廷的格外器重和恩荣,从中和四年九月起,朱温先后被封为沛郡侯、沛郡王,兼领淮南节度使,赐纪功碑、铁券,任蔡州四面行营都统,他的权力进一步扩大,可以征调周边徐、兖、郓、许等诸镇兵力与其协同作战,得以在非常困难的情况下,经过长期相持,最终取得了这场军事斗争的胜利,直至龙纪元年平定秦宗权,献俘长安,进封“东平王”,从此为自己赢得了拥戴王室的巨大政治声望和政治优势;在随后进军河北、河中、围困河东挺进关中之时,他也处处以尊王为号召,无不招降纳叛,所向披靡;在光化元年他又介人宫廷内部权力斗争,支持宰相崔胤诛杀宦官刘季述,第一次解救昭宗复辟,被册封为梁王;在天复三年他率军围困凤翔,诛杀宦官韩全诲,从李茂贞手中第二次解救昭宗,护驾返回长安,被赐封号“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此时他的个人声望和政治优势可以说达到了顶峰。
如果朱温能够就此功成身退,那么他的确不失为再造唐室、复兴社稷的第一功臣。但是朱温的胃口却不限于此,他还有更大的个人政治抱负和雄心,那就是开创朱氏王朝,称孤道寡,享受帝王之尊。应该说,在帝王思想盛行的古代社会,这一愿望也不为过分。如果他能够效法曹cāo和司马懿故事,充分发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政治优势,继续以尊王为号召,招降伐叛,平定四方,待到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然后再取唐而代之,政治效果可能要平稳的多。但是朱温未免cāo之过急,在军事斗争尚未取得完全胜利,河东、淮南、凤翔、前蜀、幽州等强敌犹在,环伺四周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地采取弑君等残酷手段,强行篡代,反而使自己背上了乱臣贼子、不仁不义的恶名,成为千夫所指,众矢之的,在政治上迅速陷于不利境地。随后晋梁双方形势的优劣转化皆与此有一定关系。
在朱温篡唐自立以后,晋方更是以此为口实对梁方展开大规模的宣传攻势,丑化梁政权,争取政治盟友和民心。晋方一直称朱梁为“篡逆”、“篡伪”、“伪朝”,始终不承认其年号,仍奉唐正朔。而且这种忠于唐室的态度和对唐朝的怀念之情在当时社会与民间颇有一定的普遍xìng,所以在朱温挟持并弑杀昭宗前后,也引起了内部的一系列不满和叛乱事件的发生。
就譬如刚才引起李曜注意、一向极受朱温信任和重用的梁将丁会,闻昭宗被害,立刻“三军缟素,流涕久之”,已经埋下了对朱温不满的种子。所以当后来晋军进攻潞州时,他愤朱温之弑君暴…行,举潞州不战而降晋。丁会在向李克用哭诉其归降原因时称:“会非力不能守也。梁王凌虐唐室,会虽受其举拔之恩,诚不忍其所为,故来归命耳。”
淄青节度使王师范在接到昭宗临危之际的“勤王”密诏后,也奉旨泣下,慷慨激昂曰:“吾辈为天子藩篱,君父有难,略无奋力者,皆强兵自卫,纵贼如此,使上失守宗祧,危而不持,是谁之过,吾今rì成败以之!”遂致书李克用,遣使南下请援杨行密,起兵反梁。
在朱温诛杀昭宗,预谋代唐自立之时,也派使者前往晓谕已经归附的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和荆南节度使赵匡明兄弟,试图得到他们的支持,然而“匡凝对使者流涕答曰:‘受唐深恩,不敢妄有它志。’”遂与诸镇联盟举义,誓讨朱梁。
而淮南杨行密、前蜀王建及其后继者,还有岐王李茂贞等也始终不承认朱梁,要么自立为王,要么仍奉唐正朔,与河东互为犄角,构成钳制朱梁之势。
因此朱温在弑君和篡代之后,不仅丧失了挟天子以令诸侯,尊王伐叛的政治优势,反而使自己在政治和道义上,陷于失道寡助、四面受敌的不利境地,并为其政敌提供了匡复唐室、分庭抗礼的最大口实,从而把宝贵的政治资源和政治优势拱手让给了竞争对手。
这种反对朱温禅代唐室的态度,即使在朱温的家族至亲之中也有反映。史载:“全昱,梁祖之兄也。既受禅,宫中开宴,惟亲王得与。因为博戏,全昱酒酣,忽起取骰子击盆进散,大呼梁祖曰:‘朱三,汝砀山一民,因天下饥荒,入黄巢作贼,天子用汝为四镇节度使,富贵足矣,何故灭他李家三百年社稷,称王称朕,吾不忍见血吾族矣,安用博为!’”可以说这段记载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一般社情和民意之所向。所以在后来的民间戏剧和说唱文学等作品中,无不视朱温为乱臣贼子,篡唐jiān雄,对其持一种全面贬斥否定的态度,而对以中兴唐室为号召、以大唐正统继承者自认的后唐,则抱有不同程度的好感和褒扬态度,正是这种民间正统观念的反映。
因此,李曜绝不苟同于什么李氏式微当有新朝代其而立之说。与汉一般,三百年正统不是短短二三十年的新势力说取代就能取代的,即便最终要被取代,也需要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
毕竟,这不比后来朱元璋和民国的建立,驱除鞑虏,那是另一回事,因为中原的民族主体汉民族并不认同元、清的民族歧视政治立场。
杨姑娘见李曜目光沉凝,不知他已是神游物外,还当自己的言行又引起了李曜的疑虑,轻咳一声,道:“李使君,若是宣武军大索全城,奴家这里也未必安全……奴家有一个去处,可以躲过汴军搜查,只是……只是不知李使君敢不敢与奴家同往。”
李曜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略一思索,忽然露出一丝难以察觉地笑来,问道:“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莫非杨姑娘竟然打算带某去朱三的节帅王府走上一遭?”
卷二 开山军使 第194章 车中之思
宣武军节帅王府今rì十分热闹,门外虽然林立着大量兵辉甲亮的节帅王府牙兵,却不影响门内的欢歌笑语。
朱温虽然不在,他的东平王妃张氏却在。而今天,正是张氏的生辰。
王妃生辰,大王却偏偏不在,这让许多想过府拜见的僚属们颇为无奈,只好摆出夫人大阵,通通将自家夫人派出,携带厚礼,登门拜访。
让李曜意外的是,杨姑娘居然真的带他来了宣武军节帅王府。当然,他们来此的名义乃是献艺。李曜细问之后才知晓,盈香妙坊虽然新创未久,但却早早在汴州打响了名头,它虽然是青楼,却是走的高端路线,坊中不仅歌舞曲艺惊艳汴梁,便是那琴棋书画,也是极为了得,今rì东平王妃生辰,便是特意请盈香妙坊的几位姑娘前来助兴来了。
李曜此刻正坐在盈香妙坊的马车中往宣武军节帅王府而去,他再次出乎杨姑娘意外的一次都没有问自己那些随从是不是安全,有没有妥善安置之类,甚至对她能带这么大一帮人进入节帅王府也没有半句好奇、半句质疑。
他坐在一边,目光沉凝,不喜不怒。旁边的杨姑娘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也低头不语。
李曜方才被杨姑娘的一席话勾起了思绪,忽然发现以前自己还真没仔细琢磨朱温和李克用其实一早都是打着唐氏旗号发展势力的,只是朱温和李克用二人对大唐的感情,的确完全不同。
简单的说,朱温事实上毫无忠君之意,而李克用很明显是有的。
李曜心中揣测,李克用忠君思想的确立,应当也有一个复杂曲折的过程和深厚的历史背景。世人皆知李克用的先祖本为沙陀人,出自西突厥处月别部,原游牧于后世xīn jiāng东部博格达山以北、巴里坤湖以东一带,自唐初以来就与唐廷发生了联系,多次遣使入贡,先后追随突厥、回纥、吐蕃等。自唐宪宗元和三年内迁归唐之后,世居代北,为唐戍边,防御回鹘等侵扰。在宪宗时期,还先后参与讨伐成德王承宗叛乱,平定淮西吴元济等割据势力,世代有功于唐室。至其父李国昌镇压庞勋起义有功,获赐国姓,列入唐室宗籍,授官振武节度使,可谓极尽恩荣。然而乾符三年却因李克用擅杀大同边将,引起朝廷讨伐,父子双双亡命yīn山鞑靼,落得一个乱臣贼子的恶名,如果不是因为后来中原多故,父子俩恐怕真要落得一个“终老沙堆”、湮没无闻的悲剧下场。这段惨痛的记忆和教训在涉世不深的青年李克用心中留下了极为深重的yīn影。
后来因为黄巢内乱方殷,李克用父子才获赦免,有了戴罪立功,东山再起的机会。李克用本人也不负众望,入关讨伐,收复长安,立下首功,得以授土封疆,获得河东节度使的重任,开始在河东站稳脚跟。可以说李国昌、李克用父子的盛衰荣辱,无不与唐朝王室息息相关。
前后两相对比,李克用对失而复得的荣誉和地位极为珍惜,他对唐朝皇室也具有矛盾而复杂的双重心理,既感恩戴德,又充满畏惧。李曜觉得也正因如此,在这波诡云谲的唐末政治舞台上,他的忠君行为既有一定思想基础,同时又对唐廷有所戒备。特别是在与朱温在上源驿交恶之后,李克用连续对朝廷上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