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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凤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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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老太太没想到法子?说不定老太太已经出手了,只是我们还没发现罢了。”听到隐隐传来的说话声,凤笙眉眼不抬说。
  “出手了吗?”
  剩下的话,因为知春也听到说话声,戛然而止。
  “爷,您小心脚下。”


第8章 
  “爷,您也别生气。德财那小子就是欠抽,不用你下命,等他回来奴才就去抽他。瞧他找来的那是什么玩意儿,还幕僚,比奴才还蠢……”
  林荫小道上,行着两人。
  为首的一人,穿玄色暗纹锦袍,腰束同色镶玉锦带,身材挺拔欣长,双手交负在身后,步履不疾不徐,似闲庭若步。
  他身边跟着个矮他一头的小胖子,亦步亦趋。
  “哎哟,瞧奴才这……瞧小的这嘴,真是欠抽,不用爷动手,小的自己抽。”
  宗钺斜了他一眼:“行了。”
  德旺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格,偷眼瞧主子应该没生气了,就贴了上去。那胖脸笑得差点没开花,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让小的说,这孙家号称绍兴城一绝的景儿,也不咋地,还不如家里,小的瞧样子是那孙知府吹牛吹大发了。”
  “爷不是来赏景儿的。”
  “小的知道,爷是来寻幕客的,可就别说那孙府台举荐的了,德财那小子寻回的也不咋滴。小的觉得世人谣传绍兴出师爷,天下幕客十之八九出自绍兴,肯定是夸大之言,这里的人也没见比旁人多长两个脑袋,小的就不信能比旁人聪明到哪儿去。”
  “就你知道!”宗钺冷哼一声,抬脚迈上水榭的台阶。
  这水榭毗湖而居,远远看去,湖光水色浑然一体,风景秀美。宗钺只当这里也是院中一景,没有多想,就迈了进来。
  “这小亭子倒是不错的,还燃了香。嗯,就是这香劣质了些,不如家里的好闻。”德旺掐着嗓子挑剔,挑剔完了香,又挑剔摆件,等抬起眼,才发现这水榭里头还有其他人。
  是两个姑娘。
  其中一名高挑但偏瘦,看打扮似乎是主子,后面是个丫头。
  见宗钺皱着眉,德旺尖着嗓子,拈着兰花指指过去:“你们两个好大胆,竟然擅闯,惊扰了咱们爷,要了你们的小命儿!”
  对于这一切,知春是挺懵的。
  她刚听见有人说话,这人就闯进来了。明显进来的人有点不正常,一个大男人,说话掐着嗓子,还拈着兰花指,以为这是唱大戏呢?!还动不动就要人小命!
  知春历来泼辣,才不吃这一套,当即还嘴:“我还没说你们乱闯呢,你们是哪儿来的,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惊扰了我家姑娘,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
  “你看你那不男不女的劲儿……”
  “知春!”
  方凤笙站起来,垂眉敛目,福了福:“想必二位是府里的客人,我二人并未乱闯,已在这里停留多时。这丫头年纪小,不懂事,还望二位不要见怪。”
  说是二位,其实话是对宗钺说的。
  宗钺皱眉看着眼前这名弱不胜衣的女子,他历来讨厌这种瘦到近乎病态的女人,因为那会让他联想到一些很不好的记忆。
  即使这女子肤色胜雪,身段隐隐有着江南女子如弱柳扶风的娇态,但恰恰是他最讨厌的那一类。
  宗钺厌恶地瞥了一眼,正打算转过身,目光瞥到案上摊开的宣纸。
  他大步走过去。
  他本就生得高大,气势冷冽,格外压人。
  凤笙带着知春,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宗钺持起案上的宣纸。
  他信佛,因为那地方的人都信佛,所以他也信佛。不过他信佛与一般人不一样,一般人信佛都是挂在嘴上,挂在脸皮上,唯独他是真的去实施。
  他的寝处、书房中,多有佛家的摆设,他喜读佛典,甚至有每日抄写经书的习惯,他的手里总是拿着佛珠,时时不忘把玩。
  世人都说三皇子信佛,信得虔诚。
  宗钺当然也会看字,看得出这纸上的字乃是上佳之品。
  “这是你写的?”这倒让宗钺有点吃惊。
  他容貌冷硬,飞扬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冷白的薄唇。晦暗而深邃的眸光,让他身上多了一种让人心悸的凉薄气息,却又格外有一种猛烈的气势。像最烈的烧刀子,只用嗅到那气味儿,便会让人窒息。
  方凤笙见过的人不少,此人在她平生所见之人中,气势当属第一。
  非等闲之辈!
  “是。”她低头垂目,又往后退了一步。
  给人压迫感极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方凤笙表面不动声色,实则脊背和肩膀紧绷。
  目光下移。
  方凤笙只感觉眼前一闪,手腕就被人捉住了。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家姑娘!”知春尖叫道。
  德旺直接不说话了,错愕地看着自家爷。
  “佛珠?你的?”
  男子嗓音低沉,大拇指在女子腕上的佛珠上磨蹭了下,期间不可避免触摸到女子纤细的手腕,烫得方凤笙想瑟缩。
  她挣了下,没挣开。
  “是我的,男女授受不亲,公子有话说话,能不能先放开我?”
  指下的肌肤柔软细嫩,宗钺忍不住又磨蹭了下,幽暗的目光落在眼前女子半垂的脸上,及她纤细白皙的颈子上。
  很白,隐隐能看见其下细细的青筋,一种弱不禁风的羸弱感。
  宗钺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一丝嘲讽,扔开手。
  方凤笙跄踉一下,在知春搀扶下站稳脚步。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看他把姑娘的手腕抓的。”知春心疼地看着凤笙手腕上的青红,骂道:“还有刚才那个死娘娘腔,说话跟唱大戏似的,这主仆两个都有病!”
  凤笙拿回手,去了椅子坐下:“行了,你少说一句,我猜这就是榕园的那位贵客。”
  “贵客?什么贵客?姑娘你说那娘娘腔?”一时,知春没会意过来。
  “你说哪位?”
  很快,知春就明白了。
  “姑娘,你是说刚才那个长相俊美,但性格恶劣的公子?”
  是的,长相俊美。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且闹了冲突,但知春还是看清了宗钺的长相。
  知春长这么大,见过最俊美的男子是四少爷,这名男子和四少爷完全是两种极端的对比。如果说四少爷是温润如玉,这位男子就是冷冽如刀,反正让知春多看一眼,都觉得心悸。
  “你这口没遮拦的毛病要改改,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公子出身非凡,你刚才说的那娘娘腔,说话像唱大戏似的人,应该是宫里的公公。”凤笙又说。
  听了这话,知春下巴差点没惊掉。
  她就算再没什么见识,也跟在姑娘身边多年,老爷为人做幕,出入的都是府衙官署。所以也知道宫里是什么意思,宫里的公公又是什么意思。
  “那这位公子的身份?”
  凤笙目光闪了闪:“不知。”
  “那姑娘我们?姑娘的手就白被人伤了?奴婢还打算去找老太太老爷,让他们给姑娘做主。”
  “做什么主,一点小事。”
  “那姑娘还能抄经吗?”凤笙被抓伤的是拿笔的右手。
  凤笙动了动手腕,隐隐的疼痛让她皱了眉。
  “要不,奴婢回去找点药酒来,给姑娘擦一擦。”
  ……
  “爷,不是小的说,这孙知府想攀高枝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前儿弄来两个优柔造作的姑娘,今儿又弄了个瘦得一阵风刮来就能吹跑的,还有个嘴毒的小丫头片子!也不看看爷您是谁,能看的中这样庸脂俗粉?”
  往回走的一路上,德旺的嘴巴就没歇下。
  不过宗钺一向寡言,有德旺这个嘴不闲下的,也能多点热闹劲儿。如果是德财跟在宗钺身边,大抵是一整天两人都不会说超过十句话。
  “关键他就算想攀高枝,也不打听打听爷的口味,这种说好听点叫楚楚可怜,说难听就是没吃饱饭的。也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爷信佛,专门做样子摆个花架子,真是……”
  “聒噪!”
  德旺顿时缩了脖子,不敢说话了。
  刚踏入院门,德财迎面走过来:“爷。”
  宗钺越过他,在堂中的太师椅上坐下:“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的去了余桃,造访了那方家,那方家上下尽是平庸之辈,甚至误会奴才的来意,以为奴才是因为那事去的,唯恐避之不及。怪不得余桃当地有传言,说方家一代不如一代,这一代的方启之拔尽方家一脉之灵气,他以前倒有个儿子,也是天纵奇才,可惜命运多舛,英年早逝。如今方启之也,真是有点可惜了……”
  宗钺没有说话,袖下的手拨动着佛珠。
  德财偷看他一眼,又道:“绍兴一地,也不光是方家,爷不如咱再到别处寻寻?”
  “你看着办吧。”宗钺站了起来,背着手往内室去了。
  ……
  都看出宗钺不高兴了,但不高兴也没办法。
  谋士这种人才,可遇而不可求。
  当初宗钺好不容易看中了个方启之,可惜对方已有东家,并不愿另谋高就,宗钺素来不是个喜欢强迫人的,这事就罢了。
  这不过是几年前的一个小插曲,方启之本身也不知道宗钺的身份,只知其出身不低。之后宗钺回京,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实则这事在他心里埋下了钉子。也因此这次圣上说,准许三皇子钺入朝办事,宗钺才会动了寻幕的心思,专门南下了一趟。
  谁知刚到南边,就听说朝中出了大事,两淮盐政竟然出了贪墨案,盐运使周广瑞和其幕客方彦都牵扯其中,方彦方启之更是在狱中畏罪自尽。
  为了避嫌,宗钺没有去扬州,而是折道来了绍兴。
  听说三皇子为寻幕而来,绍兴知府孙庆华忙毛遂自荐。
  当然不是自荐他自己,而是以自己是绍兴知府,了解当地民情为由,请三皇子下榻孙府,想沾上几分贵气。


第9章 
  馨兰苑
  孙如意爬在床上,丫头翡翠正在给她上药。
  “你手能不能轻点儿啊,疼死我了。”
  “姑娘,奴婢的手已经很轻了,您稍微忍一忍。”
  “怎么忍,疼死了。”
  孙如意素来娇惯,又是二房唯一的嫡女,长这么大就没吃过什么苦,这次也真是让她受罪了。
  好不容易上完药,孙如意爬在床上晾着,丫头来禀报大房的三姑娘来了。
  孙如画是大房的庶女,不过她性格温柔娴静,也能忍受孙如意刁钻的性格,所以两人从小关系就好。
  听说是她来了,孙如意虽有点不乐意,但还是把裙子放下来,让人把她领了进来。
  “你来找我什么事?”
  “就是来看看四妹妹,伤势好点没。”
  提起这个,孙如意就是满腹怨怼,明明是两人同去,孙如画没伤着,反倒她被摔了个屁股朝地。这几日府里传得沸沸扬扬,脸都丢没了,难免有点迁怒。
  孙如画似乎也看出这些,满脸愧疚道:“都是我当时没护住四妹妹,不然四妹妹也不会摔成这样。”
  “行了,也不怪你,你当时不也被摔了。”孙如意说。她虽然刁蛮任性,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性格。
  孙如画在床沿上坐下,拿着团扇给孙如意扇风,轻声细语道:“四妹妹,其实我今日来,也是有件事。”
  “什么事?”
  “那位贵人,您打算放弃吗?”
  当然不会放弃,那可是皇子,皇子啊!
  真正的天潢贵胄!
  可能孙家一家子人,除过孙庆华,其他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人物。尤其还是位年轻英俊的皇子,这对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若是能成为王妃,哪怕不是王妃,是个侧妃,也是前途无量,福佑满门的大好事。
  “你问这个做什么?”
  孙如画迟疑了一下,用团扇掩着嘴,凑到她耳边说:“若是四妹妹不放弃,我有件事跟你说,老太太让四嫂在临碧轩抄佛经,那临碧轩临着榕园,我们是不是可以……”
  *
  “那人就是个土匪,瞧把姑娘的手弄的。奴婢让姑娘跟老太太请辞,您也不听,总要把手养好了再来抄经啊。”
  这两日,方凤笙手腕上的抓痕,从青色变成红肿,再从红肿变成青紫。反正是越看越恐怖,知春的怨怼就格外多,时不时就当着她说一句。
  “行了,就是看起来不好看,也不耽误写字,用东西一遮,不就看不见了。”凤笙拨了拨腕上的佛珠。
  “可……”
  正说着,从门外踏进来两个女子,正是三姑娘如画,和四姑娘如意。
  穿丁香色夏衫的是如意,她生得十分娇俏,一双杏目水灵灵的,看着就是个美人胚子。穿藕荷色夏衫的是如画,她生得虽不如孙如意明艳,但清雅含蓄,格外有一股温柔贤淑的气质,引人瞩目。
  “见过四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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