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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凤行-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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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之相比,反倒魏王更来得通透,这让皇后心中也对太子十分失望。
  可失望也没办法,就这么一个儿子,自己也生不出第二个,只能硬着头皮,事事多维护。
  *
  不提这边,另一头宗钺出了坤宁宫,就去了一趟咸福宫。
  这也是四妃之一,丽妃的住处。
  见宗钺从外面迈进来,大宫女倩如匆匆迎出。
  “见过殿下。”
  “母妃呢?”
  倩如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宗钺:“娘娘在佛堂礼佛,殿下稍座,奴婢这便去请了娘娘。”
  宗钺眉心轻蹙,去了椅子上坐下。
  不多时,一个宫装丽人从珠帘后步了出来,但见她纤态盈盈,翩若惊鸿,再去看其面相,倒是分不出多少岁,说是十几岁有人信,说是二十多也有人信。茕茕弱质,清丽如莲,眉眼可见怯弱之态。
  她微微有些气喘,显然是匆忙而至。在主位上坐下后,宫女就端上了茶,喝了茶,匀了气息,她才轻声道:“皇儿今日怎么有空来咸福宫?”
  “父皇给了差事,儿臣要出京,归期不定,特来拜别母妃。”
  “陛下给了你差事?”丽妃眉眼可见欢喜之态,道:“不枉我求了陛下那么久,陛下既然给了你差事,你当好好替陛下办差,不要挂念母妃,母妃在宫里很好。”
  宗钺复杂地看了丽妃一眼,见她双颊晕红未退,说话气息不匀,明摆着倩如之前礼佛之言,是骗他的。
  恐怕礼佛是假,练功才是真。
  打从宗钺幼年时,就总会碰见丽妃莫名消失一会儿的状况。后来渐渐才知,丽妃为了博圣宠,经年累月不忘练功,而她的练功与她出身有关系。
  丽妃在没入宫之前,是个扬州瘦马。
  是陈家遍寻扬州之地,才寻来的上等瘦马。后来被陈家换了层壳子,以侍候皇后之名送入宫,其实就是为了替皇后固宠。
  而扬州瘦马之所以会闻名天下,自有其独到之处。除了色艺双绝之外,也有些不为外人的秘术,这也是她们能博得男人欢心的重要手段。
  这功,丽妃一练就是几十年,哪怕生下魏王,位列四妃,也没落下。
  事实上她这么做,也不是没用,她入宫的年头也不短了,二十多载以来,若论宫里最圣宠不衰的妃嫔,还属丽妃。哪怕建平帝有了其他年轻貌美的妃嫔,每月也不忘来几回咸福宫。
  “母妃岁数也不小了,太医说您胃疾越来越严重,您无须再节食饿自己。”
  丽妃浑不在意道:“皇儿不用担心,母妃已经习惯了少食,再说我的胃疾和少食无关。”
  “既然母妃不听,那只当这话儿臣没说。儿臣还有事,就先出宫了。”
  ……
  等宗钺走后,倩如小心翼翼道:“娘娘,您又何必惹了殿下生气,殿下说的没错,您现在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好,如今殿下封了王,哪怕娘娘没了圣宠,这也不妨碍您在宫里的地位。”
  “你懂什么!”向来说话细声细气的丽妃,突然拔高了音调,“你懂什么!”
  “娘娘!”倩如吓得跪了下来。
  丽妃调匀了气息,轻声道:“四妃之中,我出身最低,也许别人尊我一声娘娘,我没忘记自己是个什么出身。我就这么一副皮囊,就钺儿这么一个儿子,众皇子中,就他母家无势,只有我这么个娘,他能不能理解不要紧,我只要做到我该做的。”
  “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她素来看重殿下,不会不看护殿下的。再说,殿下一向和太子殿下好,日后也不会被薄待。”
  “她?”丽妃声音飘忽,听不出什么意味,“指望皇后娘娘,现在我还是丽贵人,我儿还在太子身边鞍前马后……”
  轻柔的声音渐渐消了声,丽妃站了起来:“走吧,回静室。”


第33章 
  一桌两椅; 二人下棋。
  范晋川持黑; 方凤笙持白。
  外面寒风呼呼,屋内温暖如春。凤笙手里还抱了个小竹篓; 里面放着知春新炒的五香味瓜子。
  咔吱、咔吱……
  范晋川犹豫放下一子; 凤笙见他放定; 拿起一颗白子放下。
  “范兄,你输了。”
  范晋川恍然,失笑:“贤弟棋艺日渐见长,为兄佩服。”
  凤笙往椅子里靠了靠; 笑着说:“不是我棋艺见长; 而是大人乱了。”
  方凤笙会以两种称呼去称呼范晋川,时而范兄; 时而大人。叫大人的时候通常是她生气; 抑或是谈起公务。
  “是因清丈不顺的事; 还是了无音讯的奏章?如果大人实在迫切想知; 可以问问你那位友人; 实在不用如困兽般。”
  范晋川犹豫了下; 道:“他回了我的信; 东西已呈上; 但……”
  “没有回应。”
  范晋川半弯下腰,双手覆在额头上; 虽没有太大的姿体动作; 但能看出他十分痛苦。他前日便收到信; 一直无法启齿; 是观念被颠覆,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
  咔吱、咔吱、咔吱。
  这动静实在让人厌烦无比。
  范晋川抬头,就见凤笙笑吟吟地嗑着瓜子,和方凤笙认识的越久,就越觉得她有很多面孔。时而冷漠如冰,时而淡漠如尘,时而又顽皮得像个孩子。
  “贤弟似乎并不惊讶?”
  “我为何要惊讶,忘了我那日的话?”
  范晋川思及那日凤笙说,建平帝可能对两淮乱象心中有数的话。
  “好了,凡事不可能尽如人意,你与其发愁,不如做好当下的事。”凤笙放下小篓,拍拍袍子,站了起来。
  “此事无解?”
  凤笙眨了眨眼:“也不是无解。”
  “何解?”
  “此解与大人为人处世不符,大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还望贤弟为我解惑。”
  “冒天下之大不韪,你敢吗?”
  范晋川愣住了,凤笙笑道:“只有两淮乱了,乱到圣上无法忍受,才能破而后立。但此事不适宜大人去做,我去就好,只需大人给我助力。”
  “什么助力?”
  “视若无睹。”
  *
  范晋川并未忘记自己所说的话,所以最近他一直在忙清丈田地之事。
  就此事,他与泰州分司及各处盐场商议过。
  县里土地杂乱,田荡界限不明,致使赋税难收。对此,盐务衙门那边没有异议,他们只管与盐务有关的,诸如本县土地和人丁,本质上还是地方县衙所管。
  所以县衙要清丈土地,他们管不了,也不能插言,范晋川与他们提前打招呼,不过是面子上好看。
  实际上,也是都知道清丈一事难之又难,都把范晋川当耍猴看。
  事实清丈确实很难,不光那些大户们不给予配合,下面一些农户也不愿配合。大户煽动愚钝百姓,县衙唯恐激起民变,只能驻足不前。
  县衙第一个清丈的地方就是姜堰镇,这里离泰州城是最近的,当地最富的大户姓陈。
  之前县里下来人,陈家人一直没出面,只是怂恿煽动下面人闹,今日也是出了奇,县衙来人前脚从陈家出去,后脚清丈就开始了。
  而陈家人竟紧闭家门,默不作声。
  知道县里打算清丈土地,都盯着这第一处呢,陈家的反应自然落在很多有心人的眼中。不过还不等他们纠结清楚,姜堰的清丈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毕了,然后是往下一处蔓延。
  蚕食鲸吞,一地接着一地。
  这次出面的不是县尊大人,而是他身边那个总是笑吟吟的方师爷。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就让那些平时十分难缠的大户,老老实实的听话。
  那损失得岂止一厘一毫,谁家没有被隐匿下的地,被清丈出来的地,要么按市价购入,要么全部充公。
  没人会去拿银子买,就算现在怂了,也不代表以后会怂,从来都是巧取豪夺,花银子去买那是不存在的。
  也有人窥探了些端倪,上次这方师爷就露出威胁之态,孙家的已经怂了,谁知事后不了了之,那姓范的县令竟捷径不走,用傻办法。
  这世上最缺的就是傻子,大家自然乐意之至。没想到现在傻子也学聪明了,竟自己不出面,放出一条恶犬。
  且这条恶犬似乎颇有门路,除了手里捏了些大家见不得人的把柄外,还和巡检司的勾大人相熟。
  有人见到方师爷下乡办公,那勾大人竟偶尔随行在侧。巡检司没什么可怕的,勾大人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你不作奸犯科,谁也拿你没办法。这只是相对表面而言,事实上泰州一地私盐泛滥,不管是脚私、民私、还是商私,东西要想出泰州,就得经过巡检司的眼皮子。得罪了勾庆意味着什么,谁心里都有数。
  “说来说去,方师爷约我出游,不过是利用?”马车中,勾庆笑吟吟地说。
  “不,这不是利用,这是合作。”
  “合作?”
  凤笙将从风炉上暖好的酒拿出,给一人倒了一杯。这种天气,最佳的取暖方式莫过于喝酒了,那是从里到外透出的暖。
  “巡检大人地位崇高,小打小闹未免太没有意思,可要想做大,首先手里得有人,再来就是荡地了。有地才有柴薪,有了柴薪才有盐。这偌大的泰州,有人吞并荡地充作农田,还有一部分人心心念念地想着荡地越多越好。阻挠县衙清丈的人林林总总,不外乎因利驱使,如果这些充公的地,全部拿来为己私用,难道不比巡检大人小打小闹的好?”
  “方师爷倒是知道的挺多。”
  凤笙笑了笑:“泰州就这么大的地方,想知道一些事并不困难,巡检大人雄才大略,欠缺的不过是个帮手,如今这个帮手主动送上门来,就看巡检大人敢不敢接受了。”
  “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当然能得到很多好处,这世上会没人嫌弃银子扎手。”
  “那方师爷代表着自己,还是代表着范大人?”
  “这件事巡检大人就不需要计较了,你只需知道如有必要,不管是范大人也好,还是范大人背后的大人也好,都能为我们所用。”
  勾庆哈哈笑了起来:“方师爷真是个妙人,我还是才发现方师爷竟如此之妙。”他目光在方凤笙身上巡睃了一圈,眼神有点暧昧。
  方凤笙只是垂目浅笑,轻啜着杯中酒。
  “那不知巡检大人意下如何?”
  “方师爷说得如此诱人,勾某自然不会拒绝。”
  凤笙将彼此杯中酒斟满,端起一杯:“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好说好说。”
  ……
  待勾庆离开后,禹叔进了车厢。
  “此人深浅不知,少爷与此人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
  “与虎谋皮也好,与狼共舞也罢,这是最好的机会,不容错过。我没有拦着范大人上密函,就是想试试上面的态度。与我所想不差,其实什么事若想查,不会查不出,端看愿不愿。既然不愿,那就逼着让他们愿,近年两淮官盐本就滞销,我们再添一把火,如果动了上面的钱袋子,上面那位还会继续视若无睹?”凤笙冷笑道。
  “可这些私盐贩子为人心狠手辣,我就怕……”
  “禹叔,你何时这么瞻前顾后了,既然来到此地,打算动这块饼,我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怕那些盐场的富灶会闹。”
  “禹叔,你放心,盐场那边不会管这些人的。”


第34章 
  淮盐又称梁盐; 以细、白、轻、密闻名天下。
  梁言又分四种; 真梁、顶梁、上白梁及白梁,其中真梁为最上品; 多为御用和达官贵人之用; 顶梁次之; 上白梁又次之,不过哪怕是最次的白梁盐,也比安盐、广盐更胜一筹。
  栟茶场北临黄海,属上白梁场之一; 盐场所产之盐占据淮南数十盐场十分之二三; 也是泰州分司下最大的盐场之一。
  此时位于盐场正中,属于盐场大使的宅子里; 垣商陈大同、邹平与富灶孙德贤、石志友等人齐聚此处; 正与大使杨培东说情; 想求他出面和泰州县衙周旋。
  那泰州县衙实在欺人太甚; 竟充公了他们数十顷荡地。
  这些荡地虽属贱地; 又不产粮食; 但得来着实不易; 哪个不是与人心机用尽; 手腕并出,才拿到这些地。如今县衙一朝清丈; 铁面无私; 说情塞银子都没用; 只能眼睁睁看着荡地被收。
  要知道盐场荡地都是固定份额; 朝廷也是按照荡地的份额来计算每年的产量和盐课。多出的这些荡地,每年所产的荡草都是银子,或是售卖给灶户,或是私下请人煎盐贩卖,哪个不是靠着这些地肥的流油,如今被官府收去,不亚于挖心割肉。
  杨培东立于鸟笼前,手里拿着一根逗鸟棍,正逗着笼子里的八哥。
  陈大同等人说得只差痛哭流涕,可他却神态甚是冷淡。
  “你们说的情况我也知道了,可地方县衙掌鱼鳞图册,凡县境之内的地,都归其所管,泰州县衙并未僭越,你们来找我说情,我有什么脸去找那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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